2013-05-08 05:09李恺
中华儿女·书画名家 2013年3期
关键词:符号化红色创作

李恺

主持语:

艺术家的敏锐感受力是他们不竭的创造源泉,王凤霞无疑是一位真诚体验生活的素民艺术家。她曾经吐露心声:“绘画对我没有定位,没有目标,更没有使命,我只是疯狂着迷绘画的过程”。如今,她的创作已经具有鲜明的个人风格,她对“红色”的偏爱与诠释沾染了些许神秘的气象。“红色”既冲毁了人们意识形态中普遍的区分,又使得观看者重识宏观与微观、时间或空间的思考。她的绘画采用了大色块的概括手法,构建的形象质朴而多义,符号化的情节与叙事夹杂只言片语纵情于画面之上。

SHMJ:大家对您作品的反映都特别好,很适合放置在大的空间里展示,同时也是对环境的提升。

王凤霞:这很好啊!其实我在画的时候没想过那么多。

SHMJ:据我了解一般画家在创作的过程中必须借助视觉上的资源来进行创作,比方说:现场写生、参考图片、参考影像等等,那么您在创作这样宏大作品时的视觉资源来自哪里呢?

王凤霞:这个可能和我一个一个阶段走过来有关系,就像你之前看到的那些作品,每个阶段都会有它的色彩和主题。我早期画在纸本上的“重彩”作品相对色彩比较丰富,画了一段时间以后就想换一换别的画法,随着创作的深入各方面的认识也就不一样了。从内容方面来说,之前可能没有很具体也没有太多的思考,直到“红色系列”这个时期我开始慢慢思考了一些问题,归纳提炼了形和色,我给作品取名为“生存状态-红色系列”。所有颜色里面只有红色才能抒发我的激情,那个时候就是这样一种状态。你看,过程不就是资源吗?

SHMJ:对于红色的诠释想必您有自己的一套见解,那么您究竟赋予红色怎样的征隐喻呢?

王凤霞:红色对于我内心的抒发来说会更贴切一些,事实上当时在画这些作品的时候就像我在随笔自述当中描述的一样。人生阅历在不断的增加,反思的内容也就越来越多,我常常会看《动物世界》,节目当中的鸟群一大片,一大片,想不飞都不行,好像必须得随着鸟群不停的飞才行;还有迁徙中的牦牛群,看上去一望无际,它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领头的跑大家就都跟着跑呗;海底世界的鱼群也是整体齐哗哗的游来游去。人有时候也是这样的,过去我在学校上班的时候,每当坐公交车路过大的十字路口,红灯亮起以后马路两边全是黑压压的人群,紧接着就是绿灯,再看,两边的人群开始涌动,相互聚拢然后相互穿越彼此。很壮观,我也置身其中啊!只是坐在公交车上,视点相对比较高一些,场面看的更全景一些。

SHMJ:您这样一形容,我到感觉人群过马路的场面和《动物世界》里的场景有很多相似之处。

王凤霞:还不仅仅是相似,人和动物还是区别很大的。狮子吃饱了以后弱小的动物或是它捕食的对象从旁边经过狮子也不会动,就看着它们悠闲的来来去去。而人完全不一样,不光为了一日三餐一眠六尺,我们往往需要的很多,并不是物质需求满足了,精神也一样快乐。那么,人们不停的奋斗应不应该,当然是应该的,但是很多人的心理状态不太好。

SHMJ:您提到了《动物世界》和“城市里的人群景观”,我想这些视觉资源都给了您灵感的启示,造就了“生存状态-红色系列”。同时我也注意到,画面中您将复杂的事物密集组织在一起,营造出宗教化、仪式化的氛围,这当中否有您自身宗教情怀的流露?

王凤霞:说实话那个阶段我还没有宗教的情怀,只是感觉创作的过程里自己也融入到了画面人群之中了,一切都在里面!整个创作过程很快乐,状态非常好,我的性格是属于比较内向型的,对于外界的事情看不太明白,包括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有时候想想是这样,有时候再想想也许会推翻,就这样反反复复拉锯,总是缕不顺。创作绘画是我唯一的快乐,真的是一种倾诉。我曾经设想过很多系列主题的创作,在创作的过程中不断抛弃那些我不想要的因素和想法——具体的造型,具体的叙事,最后都把它们“单元化”了。

SHMJ:“单元化”可不可以理解成“符号化”?

王凤霞:对。不断的做减法,放弃不想要的因素,是经过洗练后的“符号化”,最终我发现这才是我想要的,它和我的经历有关系吧,因为这里面一定有我的缩影。

SHMJ:您特别迷恋“弧线”,包括您所喜爱的“大篆体”,以及古人衣服的皱褶等等方面都能体现出这一点。

王凤霞:女人嘛,喜欢柔美的东西,不喜欢带棱带角的,尤其我性格挺弱的,直线条太不适合我了。

SHMJ:建筑大师安东尼奥·高迪曾说:直线属于人类,弧线属于上帝。作为一名女性创作者,对于女性创作群体是否应该具有自身的“符号标签”您持怎样的看法?

王凤霞:我觉得无所谓吧,关键是把自己的内心抒发出来就可以了,不要有性别上的划分,仅仅基于一个人的单纯表达是最好的。

SHMJ:您总是说自己柔弱,那说不定是另一种形式的力量。真正的力量可以化解强硬的东西,让强硬的东西无处施展和投射,我觉得那样才是更高级的力量。

王凤霞:我可能是内心比较丰富,想的也比较多,同样的事情对别人来说稀疏平常,但对于我来讲可能有很大的触动。我有同学在宋庄,2006年在石家庄聚会时他们看到了我的作品,建议我应该参加艺术博览会并且来宋庄体会一下。结果来了以后看到宋庄满大街都是画展的招贴,原来在这边还有一个这样的世界,而之前我在家里画了那么多画也不知道为什么。紧接着2007年我的同学引荐我参加了一个艺术博览会,我从纸本创作转移到布面创作。根据博览会的尺寸要求完成了几幅作品送展,博览会结束以后又在朋友的帮助下作品进入了画廊,直到2009年6月底我才真正来宋庄定居。我作品里面的人物形象是我随手就能勾出来的,不需要有草图,直接在画布上起稿,从一点慢慢向周围扩展,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画面。当然在整体上会思考构图,安排一个“势”。现在画室里挂着的三联组画是2005年“三八妇女节”河北女画家联展时创作的,当时先画了一联,后来两联是陆续完成的,很多时候我会根据展览的展线安排创作尺寸,因为我的画面内容是可以无限延展的。

SHMJ:就像是二方连续或者四方连续,无限的发展下去,有点偏图案化了倾向。

王凤霞:我感觉画面中无数的曲线串联起来非常的美,但是有些人看了却理解的很不一样,他们会说纠结啊、挣扎啊、焦虑啊等等。这些因素不能说没有,但是这些之外我们还应该思考什么呢,就像刚才咱们讨论的当面对“大的浪潮”,“大群体”的时候谁都没办法回避,只能随波逐流,那么我们能不能再进一步,再思考深入一些,我们作为个体是否应该有自身的能动性,这是我想要说的。

SHMJ:将自身的激情传递给观众的同时希望观众能去深入思考反求诸己。您用了“浪潮”这个词,我认为这个词与您的“红色系列”作品很贴切,画面中很多红色线条它们有所指向性吗,它们和画面中人物的关系又是怎样的?

王凤霞:早先我画东西很具体,由于后来的创作渐渐深入就摒弃了写实的手法,在形式上不断的提炼,形象就越来越简。再到后来我的认识也不一样了,把复杂而具体的形象提炼归纳成一条“线”,也有很多人把“线”解读成“绳索”,是绳索和人群纠缠在了一起,其实这样也能说得通。我个人更倾向于把“线”理解成除人以外周遭世界赋予人的一种感受,是一种概括性的感受。你在我的作品中也感到了纠结吗?

SHMJ:刚开始在看到作品的时候比较震撼,再仔细寻找细节的时候慢慢会浮现出纠结的情绪,这种纠结并不绝望,也不悲观,反倒会有宗教仪式的情怀来平衡那种纠结。

王凤霞:看样子,我的外表和我的画所表现出来的气质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事实上我的性格不是这样的。

SHMJ:画面中人物符号的归纳提炼经历了多长时间呢?

王凤霞:大概一年多左右,前面咱们也说到了是由于自身认识的转变导致最后“符号化”的产生。我曾经计划创作一幅“现代版的清明上河图”,来反应我们当今改革开放的新面貌,希望把很多内容全景式的展现出来,结果在整个过程里遇到了一些人和一些事情,随之认识发生了转变放弃了最初的创作想法。把注意力都放到“红色系列”的创作上,符号化的人物形象也就在这个时期慢慢产生了。

SHMJ:作品构图中对于“势”的安排,也是经过精心考虑和推敲的,可以谈一谈心得吗?

王凤霞:一般画家最早在素描训练中画几何形体就开始考虑构图的问题,久而久之形成思维的习惯带入到后来的学习和创作之中。在“红色系列”当中我非常强调线条的趋势和走向,也会重视偶然的随机性,最后的画面和最初的预设会有变化,这和之前我搞过连环画有关系。我家里面的亲人都是搞美术工作的,我的工作也相对轻松没有太多压力,于是创作一些连环画发表,“随手就来”可能是那时候练出来的。我的绘画同时也受到西方艺术史的影响,虽然对于它们的理解程度不能说很深刻,但也有所得益。我是一个内心比较感性的人,感觉对上了就算是对上了,对于毕加索的作品我不是所有都喜欢,我会捡喜欢的反复拿来观摩,有自己的一套取舍标准。比方说,在一段时间里我喜欢的作品我会拿来反复看,再过一段时间去看如果我还是很喜欢,那说明我真的很喜欢。有些东西看上两三轮以后就不喜欢了,那个时候我就会把它扔到一边去了。我读过《达利语录》,在书本上体会大师总是隔着一层,记得2002年我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手术,当时中国美术馆正在做达利的图片影像展,我站在展厅里被震动了,印象非常深刻——大师就是大师!我在展厅里真的能够感觉到达利的创作状态,回来再读《达利语录》的时候感觉就和之前不一样了。我还喜欢“撕书”,把自己喜欢的内容或者作品撕下来搜集,反复的欣赏。

SHMJ:这是一种非常好的学习方法,学者李敖也是喜欢撕书的,他会把书里感兴趣的内容撕下来归纳、整理在一起。

王凤霞:我觉得这个方法非常简单,直观也方便,虽然是毁了一本书吧,但是以后就不会总去翻找了,把撕下来的内容放在眼皮子底下睁眼就能看的到。吕胜中的剪纸和民间艺术的图册我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这些民间艺术图册实在是太好了,让我爱不释手,包括儿童绘画。

SHMJ:您提过了达利、毕加索,他们都是二十世纪重要的西方艺术家,也是最早被我们所熟知的艺术先驱。

王凤霞:还有梵高、康定斯基等等。最早我在创作彩墨画的时候,特别喜欢石虎,只要在书店里看到他的书我就会马上买下来。梵高的作品也能把我带到他的创作现场,刺眼的阳光,疯癫的状态和苦艾酒。

SHMJ:咱们谈到了二十世纪的西方绘画,也谈到了本土文化中的民间艺术,我猜想您的绘画艺术也许是某种杂糅的最终呈现。

王凤霞:也可以这么说,我每个时期的东西不一样,兴趣点也会转移。有一段时间内心很膨胀,下了班回家就必须拿起笔赶快画,周六、周日也是。书房面积也不大,墙上挂着钓鱼用的鱼线,我把画一幅一幅的夹在上面欣赏,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功利目的,心里就是很开心。

SHMJ:您在“红色系列”之后下的一阶段创作与您的宗教信仰产生有内在的因果关系吗?

王凤霞:当然有,很多事情不是我能理解了的,然后总得去寻找答案。我不能总沉浸在作品里,我渴望从已有作品中走出来,接下来的创作又会从布面回归到纸本或综合,从形式到内容都有所升华,我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作品传播美好与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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