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十九首》的艺术特征初探

高占军

【摘 要】《古诗十九首》在我国诗歌史上的出现，标志着五言诗的全面成熟。这些作品都为抒情短篇，其艺术成就是文人五言诗达到成熟阶段的标志。本文结合个人的研究理解论述了《古诗十九首》的艺术特点。

【关键词】《古诗十九首》；五言诗；艺术特征

在我国光辉灿烂的诗歌艺术发展史上，五言诗历来倍受诗人们的重视和青睐。而代表汉代五言诗最高成就，在中国诗歌史上占重要地位的是“文温以丽，意悲而远，惊心动魄，可谓几乎一字千金”的《古诗十九首》。它的出现，堪称是一个重大的里程碑，标志着五言诗的全面成熟。五言较之四言，虽然只增加了一个字，但它却打破了双音节的单调节奏，形成了单音节、双音节相糅合的新旋律。每句中既可容纳双音词，又可容纳单音词、三音词，增加了词汇的变化，更引起文人的广泛爱好。因此，五音诗盛行不衰，一直流传到今日。

《古诗十九首》之所以为人所称道，我认为主要在于其高度的艺术性。《古诗十九首》这些诗从各个不同角度，交织出一幅汉末社会人情世俗的时代画卷，揭示了当时中下层知识分子或激愤不平，或哀怨悲怆，或徒倚彷徨的各种丰富的心态，表现出人类某些共同的典型感情。因此，作为时代的镜子，《古诗十九首》的历史认识意义是相当高的。它不以字句的锤炼取胜，而以篇完意佳、浑然一体见长，却又经得起推敲，耐人寻味。《古诗十九首》远远超越“质木无文”的早期五言诗。具体的说，具有以下几个艺术特征：

一、质朴、真切而精炼的语言

《古诗十九首》的语言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钟嵘《诗品》卷上称它“惊心动魄，可谓几乎一字千金”。《古诗十九首》由活生生的口语作为主体，十分平淡质朴，自然真切。这是每一位读者都可以直接感受到的。如：“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表现刻骨的相思可谓准确而精炼。“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自问自答，神态可见，采芳而无所赠的惆怅心情不难体会。“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写来朴素，不见雕琢，而形象鲜明，呼之欲出。当然，这个“家常话”是由“秀才”说的。也就是说，《古诗十九首》毕竟是文人的創作，因此又表现出诗人高度的文学修养和语言表达技巧。《古诗十九首》篇幅最长的也只有二十句，在如此短的篇幅内，要表达丰富而深刻的情感，语言非得精炼不可。为了求得语言的精炼，《古诗十九首》运用了不少技巧，比较突出的，是化用前人成语、典故。

如果说《行行重行行》中对《诗经》、《楚辞》的继承表现为语言的直接汲取、借用，那么《迢迢牵牛星》则是形象的再塑造了。《诗经·小雅·大东》中已出现了织女、牵牛二星之名：“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极章。皖彼牵牛，不以服箱。”意思是说：天上有银河，照着人有光而无影。织女织而不成文，牵牛也不能驾车，都空有其名。《迢迢牵牛星》则以二星作为夫妇，以他们隔天河而望而不能相聚而来写人间的悲剧，寄托了游子思妇的深深哀怨。而且，这首从女方哀怨着笔的思妇词以“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深长之笔写牛郎、织女二星相隔于河汉，则是《萧葭》“在水一方”的精神所在。

总之，《古诗十九首》用古书，尤其用《诗经》、《楚辞》的语典特别多。它的用法，又不同于后世诗文的堆砌故实，晦涩难明。读者即使对所用典故不了解，仍可以从字面上领会作者的真意；一旦熟悉了它的出典，就能进一步体会其中暗示的深层涵义，获得更丰富的艺术享受。

二、比兴、叠字手法的运用和发展

《诗经》、《楚辞》所确立的民族艺术传统之一，在于运用比兴手法及叠字的运用。“十九首”对此积极继承，并且还有所发展。善于运用比兴手法，能增强诗歌的形象性。如《行行重行行》中间两次运用比兴手法，一是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比喻游子的思归故乡；二是以“浮云蔽白日”比喻思妇心头引起的一瞬间的怀疑；恐怕游子另有新欢，因而不愿返归。这些都表现出作者运用比兴手法的纯熟。

叠字的运用本来属于语言技巧的范畴，这里单列出来，意在说明这一点在《古诗十九首》中是比较突出的。《青青河畔草》一连用了六个叠字，顾炎武《日知录》说：“诗用叠字最难。”（《青青河畔草》）“连用六叠字，亦极自然，下此即无人可继。”评价相当高。这六个叠字，除了恰到好处地描绘了自然景物和少妇的风姿神态外，还具有音调上的变化。“青青”为平声，“郁郁”为仄声；“盈盈”又是平声，“皎皎”为仄声；“娥娥”、“纤纤”同为平声，但一清一浊。这样平仄参差，清浊相间，起落错综，产生了铿锵悦耳的音乐美。另如《迢迢牵牛星》连用四叠字，也为前人所称道。十九首诗中，开首一句用叠字的就有七首之多，可见叠字运用之广泛。

《古诗十九首》以其高超的艺术造诣，成为汉代五言诗的最高峰，并对后世诗歌创作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它的出现，意味着五言诗已由民歌成熟地过渡到文人创作，从而给历代文人指出了一条光明大道，形成了一种优良传统。它还直接孕育和影响着一代诗人，为建安文学奠定了牢固的基石。它的艺术成就，又为历代诗家所倾倒、所借鉴，甚至加以模拟，曹植、陆机、陶渊明、鲍照等人都受“十九首”的影响。所以清人李音笃《汉诗音注》云：“《三百篇》后，定以《十九首》为的传箕裘。”总之《古诗十九首》语言清新优美，结构多变却又浑然一体，鲜明的艺术特点，独有的风格，“一字千金”和“天衣无缝”的评语并非虚誉。它的艺术性之高，不愧“五言冠冕”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