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最蓝的眼睛》中佩科拉的悲惨命运

2013-04-29 16:01陈静吴若芳
作家·下半月 2013年5期
关键词:最蓝的眼睛种族主义托尼

陈静 吴若芳

摘要 本文主要是对美国黑人女作家莫里森的代表作《最蓝的眼睛》进行思考,重点分析小说中的女人公黑人小女孩佩科拉的人生悲剧以及造成其悲惨命运的各种因素,进而对于其悲惨命运中的各种人生因素进行思考,对佩科拉人生悲剧当中的种族主义、种族文化之间的矛盾和冲击进行更为深入的解读。

关键词:佩科拉 托尼·莫里森 《最蓝的眼睛》 种族主义 黑人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一 托尼·莫里森与《最蓝的眼睛》概述

《最蓝的眼睛》是托尼·莫里森在1970年的时候出版的第一部小说。托尼·莫里森以独特的视角塑造了佩科拉的悲剧,并且把佩科拉的悲剧作为一种对美国社会丑恶现象更深层次的反映。对于社会问题的关注一直缠绕在莫里森的文学创作过程之中,她以其超越常人的笔触及另类的视角,对美国黑人所处的悲剧命运进行细腻的刻画,而种族问题、阶级之间的矛盾以及女性所面临的性别歧视等,也都在其多部小说中有所体现。

《最蓝的眼睛》的小主人公是一个叫做佩科拉的黑人小女孩,这个小女孩一直以来都希望自己能够如同白人布娃娃一样,有一双非常清澈明亮,并且迷倒世人的蓝色眼睛。佩科拉坚信,自己只要有和白人布娃娃一样的蓝色眼睛,那么就能够讨人喜爱,不会再受到别人的歧视以及欺负。但是这种对蓝色眼睛的迷恋,最终还是成为了这个黑人小女孩的噩梦。佩科拉对于蓝色眼睛的那种极度地迷恋,最终成为了她一种精神上面的病态,她的执着最终变成了一种在虚幻的自欺里的沉湎,不能自拔。她最终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查理所强暴,变得疯疯癫癫,成为一个精神病人。本文试对佩科拉的悲剧命运进行剖析,对造成她人生悲剧的原因以及关键事件展开阐述,进而展开深入的思考。

二 放弃原来的身份:佩科拉自身的悲剧

美国的黑肤色人种,因为其肤色以及历史出身等原因,往往都受到白种人的歧视。美国爆发最大的内战——南北战争,其中一个战争的引爆点就是当时美国林肯总统想要对黑人奴隶制度进行废除。而20世纪,很多关于黑种人和白种人之间的冲突矛盾不断,并且爆发了很多全国性质的政治活动,并在马丁·路德·金进行著名演讲之时达到了高潮。美国另一位黑人的民权运动领袖杜波依斯在其著作《黑人的灵魂》当中就谈到,20世纪的大问题是肤色界限问题。美国的黑人被生理特征所歧视,因此难以避免自身的文化附庸地位,这也是一种双重意识,简单地说,就是在意别人的眼光,常常用别人的眼光去观察自己,并且在意自己在别的人群之中的形象,不自觉地服从较为强势的文化价值观。部分把持不好的人,就会因为长期在这样的一种扭曲的文化价值观念当中,形成扭曲的心理,进而演化成为一种扭曲的行为。

在《最蓝的眼睛》这部小说中,年纪仅仅只有十二岁的佩科拉,因为从出生以来就拥有的深黑色的肤色,以及自己其貌不扬的相貌,而遭受到别的同龄人的歧视与冷落,甚至佩科拉的亲生母亲都因为佩科拉不好看的相貌而非常厌恶她。佩科拉长期地生活在这样一种毫无任何关心以及爱意的冰冷现实世界里面,她不可能形成自己独立的人格。佩科拉经常在自己的床上面幻想着自己的身躯,从头到脚完全地被虚无所吞噬,最终只留下了一双非常纯粹的蓝色眼睛。这个心理上面的动态和细节,完全表明了佩科拉是一个对自身的黑人肤色深深感觉厌恶的小女孩,她对于自身与生俱来的肤色以及相貌深深地感觉到绝望以及无助,因此她渴望自己逃离这样的一种宿命。而在年幼的佩科拉看来,只要拥有一双像白人布娃娃一样那么纯粹和湛蓝色的眼睛,就可以成为白人,进而被自己的父母重新重视以及关爱与呵护,同学们也不再会欺负她和冷落她,进而也赢得路上行人们的啧啧赞叹。

三 身份进一步分裂及母亲的虐待

佩科拉会在喝牛奶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盯着牛奶杯子上面的白人女孩图像,仿佛盯着白人童星邓波儿的画像就可以将这双蓝色的眼睛复制到自己的眼睛里去,或者佩科拉在品尝糖果的时候,也会盯着包装纸上面的白人小姑娘的画像,仿佛自己已经获得蓝色眼睛那么开心。

我们要理解佩科拉的这种对于自身原本身份的一种抛弃以及厌恶,其实是一种价值观念的沦落。值得我们关注的是,佩科拉的人生悲剧,不仅仅是因为她自己对于白人的这种主流的价值观的臣服,进而走向更为严重的自我身份的分裂,同时也是因为佩科拉在不知不觉之中成为了替主流文化而过着迷惘生活的替罪者。因此,所谓佩科拉自身所认为的丑陋,不过是自己以白种人的眼光对自己一种过分地自轻自贱。从这个角度上看,佩科拉其实是受到整个文化氛围冥冥之中的牵引,才走向自己身份分裂之后的悲剧。正如佩科拉的母亲,常常是在白种人电影里面所描绘的美好浪漫的时光里面去消磨自己的日子,她仿佛也只有在白种人的价值观里面,才能够找到自己的文化依存以及灵魂归属。

佩科拉的母亲正是长期受到白种人的审美观以及价值观的影响,也渐渐产生了对于自己的家庭、对自己的孩子的一种非常强烈的厌恶感,进而慢慢地以白种人的审美感看自己的孩子,从而产生越来越多的不满意,最终对自己的孩子开始体罚以及谩骂。有一次,佩科拉在自己母亲做帮佣的白种人家庭里面,不小心碰翻了刚刚弄热、非常烫的果酱。作为佩科拉的母亲,玻琳不仅对自己女儿被果酱所烫伤的腿部视而不见,还把女儿一手打翻到地上;当主人家的白人小女孩见到这个场景,被吓到嚎啕大哭时,玻琳马上过去好言安慰主人家的小女孩,让她不要怕。

这个场景给年纪还非常小的佩科拉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佩科拉认识到自己是丑陋的,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愿意面对她。而佩科拉的母亲玻琳对佩科拉的责骂和体罚,不是因为佩科拉做错了什么样的事情,也不是佩科拉自身惹她生气,而是作为一位黑人女孩的母亲,波琳通过对佩科拉的体罚和责备,似乎能够对自己黑色的人种肤色有一种挣扎和退却,似乎自己已经能够从对佩科拉的责备和虐待当中,向黑种人文化远离,而靠近白种人的文化。而佩科拉则在自己母亲的环境之中,逐渐地对自己是黑种人的丑陋观念,继续强化。

这种对于自身黑种人身份极其厌恶和不断区分的行为,不仅仅在佩科拉的母亲玻琳身上得到体现,在浅黑色肤色的杰拉丁身上也有所体现。杰拉丁的肤色不是非常的黑,因为拥有较浅的肤色,使杰拉丁觉得自己不是黑种人,至少也是要比其他的黑种人更加优秀,有着贵族的血统一般,因此,他觉得自己要以白人的礼节去生存,而不是以黑种人的文化和礼节去生存。杰拉丁将自己的房间设计得同白种人差不多,并且她认为自己的孩子也不应该和黑种人玩耍。所以,当小女孩佩科拉和杰拉丁的儿子玩耍的时候,杰拉丁马上就去把自己儿子拉开,避免自己的孩子受到黑种人的影响。

佩科拉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找到了已经白种人化的黑人,丘切。丘切是一个受到白种人文化影响很深的黑种人,虽然他懂得一些白种人的文化,但是内心却因为很多方面而走向自我封闭,最终灵魂已经堕落了。丘切常常都是以猥亵小女孩来获得快乐。佩科拉找到了这个人,希望他能够帮助她弄到蓝色的眼睛。丘切利用了佩科拉,他让佩科拉去毒死一只一直以来都是丘切所不喜欢的一条狗,他还跟佩科拉说,只要毒死小狗,就可以帮助佩科拉弄到一双蓝色的眼睛。仿佛如同魔法师一般的丘切显然并没有真正给佩科拉一双蓝色的眼睛,但是他在小狗被毒死了之后,依然给佩科拉施加了所谓的魔法,并且有一个神秘的仪式,在仪式之后,佩科拉狂奔回家,希望自己已经获得蓝色的眼睛,并且凭借这双蓝色眼睛获得家里人的关爱。

四 查理追寻身份之悲剧

查理是佩科拉的父亲,是这部小说当中另外的一条线索,他和主人公佩科拉是密切相关的。查理和佩科拉不同,他是对于自身的身份更为迷茫的一个角色。查理在出生仅仅四天后,就已经被人遗弃在垃圾堆上面,由于他的父亲已经离家出走了,所以他是在姨妈的照顾下逐渐长大的。

查理的孤儿经历,使得他更具备孤儿的情结。在查理的精神世界里,他对于自己的身份一直都有疑问,也渴望得到正确的答案。查理的这样一种想法,在我们看来似乎是非常平常,然而他的这种想法也恰恰反映着查理这种阶层的黑人的实际境遇:正是在白种人的文化底下,黑人连自己的身份都无法真正确定下来。在这里,更具备象征意义的是,佩科拉的父亲查理的身份丢失了,其实也就是影射着很多低下阶层的黑人,在白种人文化主流并且大行其道的情况下,可能连自己一点点卑微的身份都保留不住,黑种人不仅仅在文化生活中是处于白种人的下风,更是在白种人的文化圈子当中,慢慢地失去自己的身份。虽然结婚之后,和妻子玻琳的生活,让查理获得了一种家庭的感觉,但是他依然还是有着非常深层次的迷茫以及自卑,这也意味着查理对于白人的价值理念有着更多的反对和抵触。

查理在黑人的社区当中也受到别人的歧视,这种歧视也是从白种人对于查理的歧视当中慢慢地渗透而来的,这种歧视最终和查理的身份痛苦一起,成为了查理生命当中非常沉重的一部分。查理最终希望自己成为魔鬼,并且对世界造成破坏。正是查理的这种心理的扭曲,为佩科拉的悲剧又增加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导火索。

五 乱伦悲剧下的佩科拉

从上文笔者的简单叙述中,我们大致了解了佩科拉父亲查理的一些悲剧因素,事实上,查理的悲剧恰恰也是统一在佩科拉的悲惨命运当中。这也是小说《最蓝的眼睛》故事的高潮,是查理对佩科拉实施乱伦强奸的一个重要的背景原因。

作者莫里森构建的这样一个离奇曲折的乱伦强奸事件,并不是单纯从道德伦理的规范上去阐释这种行为的罪恶,而是从这样一个荒诞离奇的高潮让读者们去理解这样一种爱与恨交织在一起的复杂局面。

佩科拉的父亲查理之所以实施乱伦强奸这样的一个悲剧,首先是因为他把对白种人的种族区分主义的仇恨,完全地转嫁给弱者,也就是他的女儿佩科拉的身上。这是查理个人长期在一种屈辱和歧视当中所形成的一种畸形的复仇思想以及复仇行为。

而另一方面,佩科拉悲剧的造成也有着一定的外部因素。当悲剧发生时,查理已经完全沉浸在醉酒当中,他在醉意朦胧中看到佩科拉用脚趾蹭着自己的小腿,而这也是查理的妻子玻琳年轻的时候最吸引查理的一个动作,女儿佩科拉的这个动作仿佛让查理看到了当初那个没有对白种人无比仰慕,有着黑种人的纯粹的少女玻琳。

因此,对种族主义压迫之下的查理来说,他并不是对自己的女儿佩科拉有仇恨,而是对于白种人世界以及白种人的种族观念以及文化观念有仇恨。而查理的这种父亲的关爱,很快在酒精的催化下,成为了一种对玻琳的情爱,正是这种潜意识里面的行为动机,让佩科拉的父亲查理想要重新确定自己的身份。

所以,查理在自己的女儿佩科拉的身上,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妻子波琳年轻时候的那种动人以及质朴,那是一种黑种人非常纯粹和难得的品性。所以,在乱伦强奸发生的时候,查理没有考虑什么道德伦理的问题,而更多是一种个人的回忆,是他对于自己当初和妻子一起甜蜜无比、没有受到任何白人种族观念影响的纯粹快乐,这也是查理内心那种渴望重新确定自己身份的原始欲望。

六 结语

佩科拉的悲剧显然是非常沉重的,她最为可悲的是她对于蓝色眼睛的迷恋,最后扭曲并且病态的灵魂,使得她完全失去了真正的自我。而另一方面,查理身上的悲剧,那种对于自己本来身份的寻找的苦楚,则在某种程度上,让佩科拉的悲剧更加具有深刻性。

我们反思种族主义思想,虽然本文作者并不赞同种族区分的思想,但是仍认为,在种族不断出现摩擦的今日,弱势种族的心理和文化创伤,似乎要比武器和战争更为深刻和长久,这是需要我们去深深思考的。

参考文献:

[1] 翁德修、陈永国、吴景惠:《20世纪英美文学精选·美国文学》,吉林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2] 王守仁、吴新云:《性别·种族·文化:托妮·莫里森与美国20世纪黑人文学》,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

[3] 托妮·莫里森:《最蓝的眼睛》,湖南文艺出版社,1991年版。

作者简介:

陈静,女,1971—,广东潮州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大学英语教学,工作单位:韩山师范学院。

吴若芳,女,1980—,广东陆丰人,本科,讲师,研究方向:英语教学法、英美文学,工作单位:韩山师范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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