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沛
关键词: 道德;道德认知;道德人格;社会认知;长期通达性结构
摘要: 道德人格的社会认知观是将道德心理学与人格心理学结合起来,运用社会认知理论来解释道德人格。道德人格可理解为个体建构社会事件过程中形成的长期通达性道德结构。道德人格具有两个基本特点:这种长期通达性道德结构是存在个体差异的;这种道德结构是自动激活的。与特质观不同,道德人格的社会认知观以全新的视角来理解道德心理学领域中的问题。
中图分类号: B8文献标志码: A文章编号: 10012435(2013)06069808
近十几年来,在人格、自我及同一性背景下研究道德的热潮再次兴起。虽然在道德认知发展理论中,对道德自我的关注并未完全消失[1],但是,传统的道德认知发展理论并未就道德认知如何与人格相互作用提供多少注解。这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首先,传统的道德认知发展理论没有对人进行分类和评价,所以它不能作为判断人的道德价值的基础。同时,它没有评价个性及其美德,对人格和自我的道德特征也未作说明,所以其所设定的阶段次序也不能作为划分道德能力的尺度。其次,出于策略上的考虑,道德的公正性推理发展更适合阶段类型。阶段类型不仅为Kohlberg的道德理论提供了借鉴,而且可在心理学基础上反对道德相对论。因此,道德心理学中那些不能划分阶段或不能反对道德相对论的内容,自然不会作为传统道德认知发展理论的研究对象。
尽管道德的认知发展方法依然重要,并会继续引发大量研究,但对于道德心理学的全面发展来说,不能一直忽略自我、同一性、人格等因素对道德的作用。目前已有一些研究开始探索人格变量与道德机能之间的关系,并且形成了两种主要的研究取向,一种是特质研究取向,另一种是人格的社会认知研究取向。
一、道德人格的特质研究
在Blasi(1984)看来,个体之所以具有道德同一性,是因为一些道德概念如公平、正义、善良等对于个体的自我理解来说是必需的。为此,Blasi(2005)[2]提出了道德人格的心理学解释,以支持他有关道德同一性的观点。他认为,道德人格包括三个必不可少的成分,即意志力、道德愿望和正直。意志力是个体追求其长期目标时应对内外困难的必备条件;正直关乎自我感觉的承诺;道德愿望指导意志力和正直,并为它们提供各自的道德意义。对典型道德个体的研究有力地支持了Blasi关于道德人格的理论,同时也证明了道德自我的重要性。Colby和Damon(1992)[3]在对道德楷模的分析中发现,道德楷模将个人目标与道德目标进行了整合,并用道德人格来认识自我。Hart等人(1995)[4]认为,富有同情心和利他主义的青少年经常把理想自我与道德人格联系起来,把自我与道德目标联系起来。Cantor(1990)[5]指出,特质研究解释了人格的“有”方面(对立于人格的社会认知研究的“做”方面)。根据特质模型,人格被理解为个体所拥有的特质的集合,在这些特质的分配上存在个体差异。据此推论,一个拥有良好的道德品质的人,他身上具备被认为是“美德”的特质;而一个没有良好的道德品质的人,他身上则不具备被认为是“美德”的特质。此外,一个人拥有的特质被认为是个体人格结构的一方面,具有跨情境一致性。但是,道德人格的特质研究将始终远离同时代的人格研究,这是因为:
第一,迄今为止,特质模型还未阐释清楚人格特质的跨情景一致性。实际上,特质模型很少解释特质如何受到情境变量的影响,它只是假设特质是跨时间和跨情境的,而不考虑具体环境的要求,认为特质是个体应对环境的王牌。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正如Mischel(1968)[6]所言:“个体行为表现出来的跨情境一致性并不像特质论假设的那样;情境越不一致,同一个体产生的一致反应越少。”
第二,道德人格的特质研究忽视了个体在变化情境中会表现出一致性的复杂模式,忽视了情境变化的自然模式[7]。Mischel(1990)[8]认为,在当地的特定环境条件下更有可能出现行为一致性。当根据“如果……那么”环境—行为条件来理解特质倾向时,一个一致的“行为信号”就会显得很明显。道德人格的特质研究并没有对情境本身的特征进行充分分析:没有分析这些特征如何与社会认知的个体变量发生动态交互作用,没有分析社会认知单元如何使人们根据变化的社会环境来调整自己的行为反应。
由于道德人格的特质研究与人格的特质模型有密切关系,但如果对特质存有疑问,那么将美德作为特质进行研究就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所以道德人格的特质研究并没有成为道德心理学的主流。虽然特质研究不能阐明人格的跨情境一致性,然而这并非意味着其它方法也不能证明人格具有跨情境一致性。人格是一致的,但这种一致性不能仅仅通过行为的跨时空的稳定性来说明。在个体的特质、兴趣、能力、潜力与变化的情境学习、社会化和发展之间的动态相互作用中,这种跨情境一致性是明显的。人与环境不是静态简单相交的,而是动态相互作用的。如果其中一方发生变化,另一方必然发生改变,在解释行为时二者是连带的。近几年来,人格的社会认知观的出现为解决这一问题提供了可能,它强调个体差异的认知结构基础,挑战了人格的特质研究。
二、道德人格的社会认知观
在Lapsley等人(2004)[9]看来,尽管社会认知理论很少用于解释道德人格,但它却是理解道德机能的重要来源。将社会认知理论运用于道德领域至少有三种可能性:第一,它为道德心理学提供了社会人格研究的理论和方法,因为社会人格研究能够对个性、同一性和人格进行有效解释。第二,它为认识道德理性提供了更多的选择,如我们的道德机能可能是操作性反应的、内隐的、自动的。第三,它将道德机能的研究建立在主流心理学的研究内容如认知、记忆、社会认知、信息加工等基础之上。
(一)人格的社会认知观
Cantor(1990)[5]认为,如果特质观解释了人格的“有”这一方面,那么引入社会认知的个体变量来讨论人格一致性就是要解释人格的“做”这一方面。人格的社会认知观关注人们在分析自己的社会状况时会做什么,他们是如何根据社会认知机制转换的以及如何加以解释的。根据Cantor(1990)的观点,人格的认知基础由三个成分构成:图式、生活任务和策略。图式是有组织的知识结构,引导和过滤社会知觉与记忆,可称为“特质的认知运送者”, 是围绕着个体独特的生活经历进行组织的,它指导着我们对社会情境的评价、对事件的记忆以及我们的情感反应。生活任务是社会生活文化所规定的需要,可理解为我们的个人目标。“生活任务与图式一样,不仅为特质提供了认知表征,而且有助于有选择性的激发和维持与特质有关的行为。”策略,被用来实现生活任务,是“情感、认知、动机和行动的复杂组织”,形成一种“与自我分析任务有关的,并随时间而变化的以目标为导向的行为集合”。
在Cervone和Shoda(1999)[7]对人格一致性进行社会认知解释时也涉及了这些因素。他们认为,一种人格一致性模型必须解释三个问题:首先,必须解释在人格机能中存在一个组织,也就是说,人格加工不是独立起作用的,而是被组织进一个一致的完整系统。这意味着人格是一个统一的认知-情感系统,因此,将认知与情感分离是不合理的。第二,必须提供行为与情境之间一致性的证据。人们在不同情境下跨时间的行为,总是互相关联的、一致的。第三,必须解释自我一致性,因为它规定着人们的目标、偏好、价值观,使个人基于动机的行为富有意义。
由此,人格的社会认知观认为,人格一致性特征之间的动态交互作用以社会信息加工为基础。也就是说,人格的跨情境一致性和可变性,有组织的知识结构、情感和社会情境之间的动态交互作用,不是通过一组特质来理解的,而是通过社会信息加工的因果机制、结构和方法来解释的[7]。另外,社会认知观强调心理表征的激活是人格一致性的关键特征。这些表征包括“社会情境知识,对自我、他人和预期事件的表征,个人的目标、信念和期望,以及有关行为选择和任务策略的知识”[10],并被概念化为图式、脚本、原型、情节、能力及相似结构等[8]。作为社会认知单元的独特组织,它们之间的相互影响和动态交互作用产生了人格的不同结构。而个体差异模式的出现是因为人们有稳定的目标系统(Cantor的“生活任务”),它建构着认知-情感系统的组织,影响着对不同情境的感知、选择和解释。此外,人们通过人际间的和社会的期望,来引发“独特的、情境化的反应模式”,人们还有不同的重现经历,来引发认知—情感系统的稳定结构[11]。社会认知人格系统的这些因素之间的交互关系“产生了有意义的紧密相联的认知-情感结构,因而更加稳定。这些稳定的结构形成了个体独特的人格基础。它们对个体计划、解释和反应事件的方式很有帮助”[10] 。
(二)人格的社会认知观对构建道德人格模型的作用
人格的社会认知观对建构道德人格模型非常重要。首先,它强调认知的重要性,认知被认为是与心理表征、心理加工和心理机制有关的更为广泛的因素。具体地,当我们需要注意道德环境的关键特征时,图式以及图式激活的条件将有助于我们进行辨别。Narvaez和Bock(2002)[12]认为,当我们评价道德两难情境时,图式是注意两难情境的基础。另外,社会认知观并没有假定所有的认知加工都是控制的、精细的、外显的,事实上,已有很多证据证明我们大部分生活都受到内隐的、自动化的认知加工支配,这对于道德领域而言是一个全新的问题。道德与日常生活自动化的特点一定存在交叉,社会认知理论能为之提供有用的资源。第二,社会认知观强调人格的情感因素。人格被认为是一个有组织的、综合的、一致的、稳定的“认知—情感系统”。情感是信息加工系统中的调节因素。正如Bugental和Goodnow(1998)[13]所言:“情感影响着我们所能感知的东西、以及如何对它加工,同时,对正在进行的事件的解释又影响着我们的情感反应和知觉偏好。情感和认知是相互交织在一起的。”情感指导我们有选择性的提取记忆,它会影响知觉,限制着进行理性评价和反应选择的注意资源。将人格理解为认知-情感系统,可与道德心理学中一些倾向于将道德认知和道德情感分离的观点形成对比。第三,社会认知观强调自我加工、个人目标以及生活任务的重要性,它们对个体的动机行为和有目的的努力有很大意义。第四,社会认知观强调认知-情感系统与变化的社会情境存在交互作用。这些过程并不是按照一种被动的、线性的方法,或根据自然的输入-输出机制操作的。第五,社会认知观可解释在情境可变情况下人格一致性的问题。当可用的和可得的社会认知图式引发和激活情境时,在人与环境的交叉点上会发现特质信号。第六,认知分析单元在某种程度上可与其它研究主题进行整合。人格的组织特征,以及社会认知-情感系统中因素的相互制约,说明其它领域心理机能的研究与道德人格的研究存在一定相关。
(三)“专家”的观点和图式通达性
在Cantor(1990,1987)[5,14]的模型中,自我图式、原型、脚本和情节是人格的基本认知单元——“特质的认知运送者”。图式“划分社会生活领域与个人经历领域的界限,个体使这些经历保持和谐,希望成为一名真正的‘专家”。Cantor(1990)通过引用“专家”的观点来解释图式是如何维持个体差异模式的。她指出,图式有三种重要功能:
首先,如果图式是长期通达的,那么它会引导我们注意自己经历中的特定特征。图式的信息加工本质使得专家注意到领域相关活动的关键特征,而新手则注意不到。因此,相较于新手,环境扫描对专家而言意味着更丰富的信息。国际象棋手、教学专家会比新手在相关领域注意到更多的东西[15]。类似的,在社会领域,一个害羞的或者一个好斗的个体,更易注意那些要求沉默或好斗行为的社会场合。第二,如果图式在记忆中是长期通达的,那么与图式一致的或相关的生活任务、目标更易被选择或寻求,反过来,它们也更易被用于形成和维持特质倾向。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害羞的个体,在面对社会目标时倾向于选择“回避风险”策略,因此形成了社会互动的独特模式。在其它领域,专家亦通过选择、制定目标或者参加活动,来支持或增强对相关图式的兴趣。这一点可以解释人与情境之间的关系。第三,在那些我们经历被长期通达性图式划分的领域,我们易形成常被练习的行为日程,长期通达性图式提供了“在这样的生活情境中一个现成的有时是自动可用的行动计划”。所以,专家拥有的是程序性知识,这些知识是高度自动化的。
因此,图式通达性以及图式的激活条件,对于理解个体差异模式非常关键。一个“害羞的人”或“好斗的人”,以及一个“有道德的人”,他们的社会认知机制类似于专家。在道德领域,这些概念已体现在道德人格的“专家模型”[16]和道德人格的社会认知观中[17]。
(四)长期通达性和道德人格
在Higgins(1999)[18]看来,知识激活的一个基本原则是通达性。通达性可定义为可用知识的激活潜力。一个认知结构越被经常激活,或越被频繁启动,那么它对社会信息加工更易通达。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常被激活的结构对社会信息加工来说应该是长期通达的。此外,由于个体的社会经历不同,所以在认知结构的通达性上应该存在差异。
如此以来,通达性便成为一个个体变量,成为个体差异的一个方面。也就是说,这些知识结构的可得性和可用性存在个体差异[19],它们是人格变量。同时,还有三个与此相关的观点:首先,长期通达性结构比不通达结构的激活水平更高[20],基本接近自动化[21]。正如Zelli和Dodge(1999)[22]所言:“显著的社会经历使得知识结构变得如此高度通达,以致于会对个体的社会思维产生普遍深入的影响。”第二,通过长期性情境启动,某种认知结构可以成为通达的,近而影响社会信息加工[23]。第三,一个认知结构的通达性源自社会行为某一特定领域中经常的和一致的经历的发展历史。因此,在构建通达性时之所以会出现个体差异,是因为每个个体都有独特的社会发展历史[24]。
Lapsley等人(2004)[9]认为,道德人格可根据建构社会事件中道德图式的长期通达性来理解。因此,一个道德个体,或者一个具有道德同一性或道德人格的人,他们的道德结构是长期通达的,在社会信息加工中是易激活的。道德人格,不是按照人格“有”的一面,即所拥有的特质,而是按照人格“做”的一面,即社会认知图式、知识结构和认知-情感机制,这对社会信息加工而言是长期通达的,从而为我们选择与情境相符的行为时提供了保障。
三、道德人格社会认知研究现状之思考
目前这类研究有一个基本假设,即:长期通达性道德结构对社会信息加工存在很大影响。Narvaez等人(1998,1999,2001,2002)[2528]所做的研究皆证明了这一假设。如,个体已有的道德知识对理解道德故事有很大影响。Lapsley和Lasky(2001)[29]的研究发现,好品质这一概念总是围绕着一个认知原型进行组织的,并且好品质原型的激活会引发对与之相符的信息的加工偏好。这些结果说明,长期通达的道德知识结构影响着我们关注个人经历的具体内容,并且与道德有关的信息加工是内隐的、自动化的。
一些研究者采用自发特质推论范式更好地证明了上述问题[30]。自发特质推论范式假设,社会事件意义的构建是习惯性的、无意识的[31]。当注意他人行为时,个体会产生一种自发特质推论,而不是一种有意识的推论或形成印象[3233]。这种现象在采用线索回忆程序中得到了很好的说明。线索回忆程序包括自发加工条件和精细加工条件。在自发加工条件下,要求被试记忆一组句子(如“律师完全不同意经济学家的观点”)。该任务不要求被试形成对当事人的印象或推测当事人的个性和行为的动机,因此可以假设任何有关当事人特质的推论都是自发的。与此相对,在精细加工条件下,要求被试记忆那些对当事人行为的原因进行推论的句子。然后有两种类型的线索用于回忆,一些线索是特质型的(如“好争辩”),其它线索是语义型的(如“法庭”)。如果自发特质推论形成于编码阶段,那么特质线索应该能唤起更多的对目标句的回忆。Uleman等人(1996)[33]的研究发现,人们不仅在做出自发特质推论时是无意识的,而且对他们这样做也是无意识的。那么,自发特质推论会受到人格的影响吗?已有证据发现,自发特质推论在个体差异的很多方面存在不同。Zelli等人(1995)[34]发现,具有不同程度“好斗性”的个体在线索回忆的自发特质推论中存在显著差异。在自发加工条件下,对于好斗被试,相较于语义线索,特质线索的回忆较好;对于不好斗被试,语义线索的回忆提高了两倍。但精细加工条件下则不存在这些差异。Uleman等人 (1986)[35]也证实人格变量会影响自发特质推论。他们向高独裁主义者和低独裁主义者呈现不同特质线索的句子,如“建筑师喜欢军事游行的那种兴奋感”。对于独裁主义者而言,意味着其特质归类是“爱国的”;而对于非独裁主义者而言,则未能形成对句子所反映的特质的一致意见。
Lapsley和Lasky(2006)[30]采用首词程序[36]来测定被试的长期通达性结构,这一程序要求被试写出他们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人、愿与之交往的人、不愿与之交往的人、以及经常遇到的人的10种特质。研究者选择被试所列的前四个问题中的第一个特质、第五个问题的前两个特质等6个特质。如果其中有3个属于好品质[29],则可认为具备高长期通达性结构,反之,如果其中没有一个属于好品质,则可认为不具备或者具备低长期通达性结构。然后,长期通达性和非长期通达性被试参加标准的线索回忆的自发特质推论。要求被试或者记忆目标句(自发加工条件),或者推论行为的动机并记忆(精细加工条件)。回忆句子时呈现特质线索或语义线索。结果发现,长期通达性被试在特质线索下比在语义线索下做出了更多的自发特质推论,而非长期通达性被试的语义回忆更高。在精细加工条件下则没有出现长期通达性效应。具有道德长期通达性的被试,在记忆目标句时,倾向于对句中当事人的个性形成自发特质推论。因此,当没有向被试呈现如何编码信息的指导语时,他们倾向于做出与其通达性图式一致的特质推论。这说明道德长期性是个体差异的一个方面,会影响社会信息加工。此外,这一研究还证明了更高水平心理加工的内隐性、自动化[37]。
在社会认知研究中,认为认知机能中存在自动化,人们的很多表现并不是精细决策的结果,而是无意识的、高度自动化的。这样,就可以推论道德机能包含程序性的部分,可称为程序性知识,这种道德知识是内隐的、程序性的、自动化的,是知道怎么样的知识。但传统的道德阶段发展研究反对这一观点,认为道德理性模型包括深思熟虑、决策、原则、平衡不同观点、有意识的权衡,以及富有想象的思维实验。道德理性具有控制加工的特点——通过考虑各方面的原因然后做出外显选择——是陈述性知识,是知道为什么的知识。
其实,可以将二者加以结合来阐释道德机能。即,道德机能既有程序性的成分又有陈述性的成分,这解决了美德和认知发展观两方支持者之间长久以来的争论。有效的习惯、惯常的行为次序、自我调节、知识结构的长期通达性、道德知觉,构成了道德机能的程序性方面,被归入个性的范围,是关于怎么样的知识。这是道德机能自动化的方面。而有意识的道德规则系统能将它们结合起来并进行推理,这是道德理性的陈述性方面,是关于为什么的知识,属于传统道德认知发展范围。
四、道德人格的社会认知观对德育实践的启示
众所周知,思想道德教育和科学文化素质教育是学校教育工作的两大核心,培养德才兼备的世纪人才,德育的地位举足轻重。在当今社会急剧变革、信息化、网络化普及的今天,面对复杂多元的生活空间、文化环境,学生的价值取向多元化、生活方式多样化、群体分化多层次性等带来的道德问题层出不穷。因此,如何加强学生道德教育工作,提高其实效性,已成为学生德育工作者高度关注和非常重视的一大课题。
然而,当前我国学校德育,尤其是大学德育效能低下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仅从学生犯罪率的不断上升和时见报端的学生问题行为即可窥其一斑。中国学生犯罪研究会的一项统计资料表明,近年来,学生犯罪总数已经占到了全国刑事犯罪总数的70%以上,且犯罪的成人化倾向严重,手段残暴恶劣。除了学生犯罪外,问题学生(如校园暴力、厌恶学习、品行不端、漠视)的不断增多,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大学德育效能低下的现实。
对此,我们认为,造成目前我国大学德育效能低下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方面:第一,大学德育教育模式、课程与方法缺乏针对性。目前许多德育课程的内容仅仅集中在规范要求和道德判断上,忽略了学生生活情境中持续的道德目的感教育以及道德情绪的激发与培养,不能依据学生的人格、自我等与道德认识、判断、情感的相互作用开展针对性教育。大学德育课程采用的许多方法,如价值植入与澄清、亲社会技能培养、道德讨论训练等在具体课程实施中既缺少相互联系,又没有为学生生活行为提供一个清晰、具体的指导取向,因此收效甚微。第二,道德养成的被动性参与。德育课程没有很好地将道德认知同学生未来的工作、生活及社会实践结合起来,加之过多地注重教条主义、形式主义和命令主义,缺乏创造思维和强有力的生命力,结果导致德育课程拓展难度增大,使道德习惯养成的形式、内容趋向组织化、行政化、单一化、运动化,课程中所倡导的道德行为规范没有成为学生持之以恒的学习与生活原则。因而对学生的吸引力,无法有效调动学生主动参与道德实践的积极性。第三,德育课程实施中缺少学生道德品质的衡量标准以及操作性评价机制。德育的最终目标是培养学生高尚的品德,然而如何区分高尚与低劣?其衡量标准是什么?传统的道德阶段论、道德认识论不能对人进行分类和评价,所以它不能作为判断人的道德价值的基础。同时,它们未对个性进行评价,没有涉及美德,对人格和自我的道德特征也未作说明,所以阶段的次序、认识水平的高低也不能作为划分道德能力的尺度。目前德育课程对学生的道德评价大多仅落实在知道与不知道的标准上,而没有落在解决做与不做的层面上。对学生的道德目标,则主要注重于考察其道德教育知识的掌握程度,注重于其行为是否合乎规范,而没有注重他(她)的内在情感和信念是否发生了改变等等。如此以来,我们就无法对德育课程中的各种措施的效果进行操作性评价,更谈不上进行针对性变革。
而在这些原因中,当前学生德育课程中缺乏发展性的道德评定标准,是造成德育实效性低下的根源。这是因为:第一,评价标准的缺失使得当前的德育课程无的放矢;第二,学生道德的发展基线水平不明晰,德育工作极易揠苗助长。但是,目前国内乃至世界范围内对于德育评定标准的研究大多仅停留在对于道德知识的知与否、行为的对与错上,并没有一个真正击中道德核心的评价体系。因此,提高学生思想道德教育的实效,促进学生品德素养的提高等问题势在必行。
基于上述理论和实践现象的分析,要有效解决学生德育工作的中有关德育发展评价这样棘手的问题,探讨可操作化的道德品质的衡量标准,创新学生德育发展评价的思路和理论、转变道德培养模式和德育体制改革等就成为关键的着力点。对此,前文所述的教育心理学中的社会认知理论对道德人格研究和道德领域对道德情感的关注提供了新思路,其所提出的“道德人格”学说从道德的个性差异和道德情感动力机制两方面重构道德理论,并以此为理论依据致力于探讨德育发展评估与教育的新模式。
在道德人格理论看来,道德人格在学生德育发展水平测定中居于核心地位:学生品德或道德结构的形成的一个重要标志是道德人格的形成,而道德人格水平状况是衡量大学德育效果的核心指标。所谓道德人格,是指作为具体个人人格的道德性规定,是由某个个体特定的道德认识、道德情感、道德意志、道德信念和道德习惯的有机结合,它是道德的心理实体,反映了道德的静态结构。选择道德人格作为考量学生品德发展水平的核心,是基于这样几点原因:第一,道德人格的发展具有阶段性;第二,道德人格具有可塑造性;第三,道德人格在各个年龄阶段是一种稳态,易于测量。有关道德人格养成的影响因素,相关研究集中于从道德情感的角度出发,发现感恩、内疚和羞耻在道德人格养成中起着重要作用:一方面,研究者对能提升道德人格的动力因素也即感恩的进行了研究,发现感恩程度较高的个体能够产生较多亲社会行为,进而强化这种持续的亲社会行为,并且可以抑制破坏性的人际行为,在道德人格养成中居于核心地位;另一方面,研究者对道德人格的塑造有警戒或者监控的内疚和羞耻的研究发现,内疚和羞耻感代表了个体的一种自我检查和内在激励的能力,会促使积极的自我控制和亲社会行为的出现,并且内疚和羞耻的产生可以使得个体及时地改变或调整自己的状态,从而促进他们的社会交往和人际关系的发展,使其道德人格不断得到提升。总之,道德人格是道德的心理实体和静态结构,道德情感在道德人格的发展中起着驱动作用,是形成道德人格的动力机制。
基于此,在德育实践中应该大力尝试运用当下教育心理学有关社会认知理论的方法,借鉴国内外道德研究领域关于道德人格、道德情感的研究结论或方法,在操作性层面上解读大学德育发展状况,从道德人格的结构及其层级出发,分析感恩、内疚和羞耻在道德人格养成与大学德育中的作用。同时,选取道德人格不同发展水平的学生作为对象,结合学生生活典型情境,开发有利于道德人格养成和道德情感培养的大学德育发展评估与教学变革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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