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因执着追求而高贵

《丑小鸭》是安徒生的名篇，是一篇带着自传色彩的童话故事。故事讲的是一只又大又丑的小鸭子，一出生就受到别人的嘲笑与歧视，但是在经历种种磨难之后，它终于变成了一只白天鹅。

这个故事启示读者：只要不懈追求，努力进取，即使身处逆境也没关系，也终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丑小鸭”因此成了不朽的文学典故——身处逆境仍然不懈追求，激励人们不断进取追求美好的生活。

文章里有这样一句话：

只要你是一只天鹅蛋，就算是生在养鸭场里也没有什么关系。

编者在课文前言中说：

作者笔下的丑小鸭，处处受排挤，受嘲笑，受打击。但他并没有绝望，也没有沉沦，而是始终不屈地奋斗，终于变成了一只美丽、高贵的天鹅。这一切缘于他心中那一份恒久的梦想。

同学们预习这篇文章的时候，把两者结合起来，产生了疑问：既然是“只要你是一只天鹅蛋，就算是生在养鸭场里也没有什么关系”，这句话是不是在暗示我们“只要你是一只天鹅蛋，你注定会变成一只白天鹅”，但为什么又要说丑小鸭之所以变成白天鹅，是因为他心中有一个“永恒”的梦想呢？

什么才是丑小鸭的梦想，仅仅是“对美的向往和不懈的追求”吗？我们怎样理解丑小鸭心中那个永恒的梦想呢？

第一，努力生存。

我们先来看一看丑小鸭的遭遇，文章41自然段有这么一句话：

我要飞向他们，飞向这些高贵的鸟儿！可是他们会把我弄死的，因为我是这样丑，居然敢接近他们。不过这没有什么关系！这比被鸭子咬、被鸡群啄，被看管养鸡场的那个女佣人踢和在冬天受苦好得多！

“被鸭子咬、被鸡群啄，被看管养鸡场的那个女佣人踢和在冬天受苦”，概括了丑小鸭出生后的不幸遭遇。

这一阶段丑小鸭所经历的磨难，可以概括为生存的危机，死亡的威胁。

这是一个不愿接纳他的世界。丑小鸭一出生就“处处挨啄”，“被排挤”，“被讥笑”，而至于“这只可怜的小鸭不知道站在什么地方，或者走到什么地方去好”。这一切遭遇的起源，是他的丑陋，而大家认为他丑陋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实在太大了”，“大”本来就不是衡量对与错、美与丑的标准，而是丑小鸭的本质特性，只是因为与众不同，所以成了被排挤的对象，大家都想赶走他，鸭儿们啄他，小鸡打他，喂鸡鸭的那个女佣人用脚来踢他。连他自己的兄弟姊妹都说：“你这个丑妖怪，希望猫儿把你抓去才好！”妈妈也说：“我希望你走远些！”被猫儿抓去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可见，这还是一个没有温情的冷漠社会。

这是一个到处都充满了死亡危机的社会。在那个他暂时得以安身的沼泽地，他听到了让所有的动物胆战心惊的枪声，遇到了猎人对雁们大规模的屠杀。他从猎狗的爪下逃生，从枪林弹雨中逃生，也曾在狂风中亡命，在寒冷中濒临绝境。以至于后来，农夫把他救走，孩子们想跟他玩，他以为是要伤害他，可见这个让他惊恐的世界，给了他多大的伤害。

丑小鸭是怎样面对自己的窘境的呢？身处逆境他又是如何应对的呢？

别人眼里的丑陋，成了他的错误，别人的嘲讽和排挤，深深地伤害了丑小鸭，使他卑微。他清晰地认识到，所有的遭遇只是因为自己太丑陋的缘故，他没有怨天尤人，当逆来顺受已经让自己无法生存时，他毅然选择了离开——改变自己的生存环境。

他也曾卑微的活着，尽管他的理想仅仅是“只希望人家准许他躺在芦苇里，喝点沼泽的水就够了”，“只要别的鸭儿准许他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他就已经很满意了”。为了让自己生存，他也曾“一下转向这边，一下转向那边，尽量对大家恭恭敬敬地行礼”，只为让别人容纳自己。主动地去寻找自己生存的空间，对于丑小鸭来说，这又何尝不是睿智的选择呢？更何况这只是唯一的选择。先活着，才可以追求生命的质量。

于是：

冬天变得很冷，非常的冷！小鸭不得不在水上游来游去，免得水面完全冻结成冰。不过他游动的这个小范围，一晚比一晚缩小。水冻得厉害，人们可以听到冰块的碎裂声。小鸭只好用他的一双腿不停地游动，免得水完全被冰封闭。

第二，保持本性。

如果说，丑小鸭在流浪时期把生存作为最高的理想，那么这种理想在他顶着狂风到达温暖的小木屋时暂时实现了。那里，有一个把猫当作小儿子、把鸡当作亲生孩子的老太婆，有一只会下蛋的鸡和一只会“把背拱得很高”“发出咪咪的叫声”的猫。安逸的生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意味他可能像猫那样为讨主人的欢心奴颜媚骨、卑躬屈膝地活着，也许要像鸡那样自愿奉上自己的孩子。而猫和鸡已经习惯这种生活，认为自己的生活是最完美的，丑小鸭不认同他们这种孤陋寡闻，“小鸭觉得自己也可以有不同的看法”。丑小鸭拒绝了鸡好意的劝说，连试试的念头也不曾产生，他有一种奇怪的渴望：想到水里去游泳。“在水里游泳是多么痛快呀！”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要“走到广大的世界里去”，毫不留恋离开了那安宁的生活，那温暖的小木屋，

丑小鸭“一会儿在水上游，一会儿钻进水里去”，清楚自己是一只鸭子，尽管他渴望有一个容身之处，他明白，属于鸭子的世界是有水的地方，鸭子是离不开水的，他只有到了水里，才快乐，才自由。尤其憋屈地过安宁的生活，不如去追求属于自己的世界，这是丑小鸭精神的需要。

第三，追求美丽。

当他看到天鹅的时候，潜意识里对美的渴望被唤醒了。

一天晚上，当太阳正在美丽地落下去的时候，有一群漂亮的大鸟从灌木林里飞出来，小鸭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美丽的东西。他们白得发亮，颈项又长又柔软，这就是天鹅。他们发出一种奇异的叫声，展开美丽的长翅膀，从寒冷的地带飞向温暖的国度，飞向不结冰的湖上去。

他们飞得很高——那么高，丑小鸭不禁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兴奋。他在水上像一个车轮似地不停地旋转着，同时，把自己的颈项高高地向他们伸着，发出一种响亮的怪叫声，连他自己也害怕起来。啊！他再也忘记不了这些美丽的鸟儿，这些幸福的鸟儿。当他看不见他们的时候，就沉入水底；但是当他再冒到水面上来的时候，却感到非常空虚。他不知道这些鸟儿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们要向什么地方飞去。不过他爱他们，好像他从来还没有爱过什么东西似的。他并不嫉妒他们。他怎能梦想有他们那样美丽呢？

这时候，丑小鸭的梦想已经不是浅层次的生理和安全的需求了，而是到了精神追求的层面。当春天来临，他再次见到天鹅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我要飞向他们，飞向这些高贵的鸟儿！可是他们会把我弄死的，因为我是这样丑，居然敢接近他们。不过这没有什么关系！被他们杀死，要比被鸭子咬、被鸡群啄，被看管养鸡场的那个女佣人踢和在冬天受苦好得多！”于是他飞到水里，向这些美丽的天鹅游去：这些动物看到他，马上就竖起羽毛向他游来。“请你们弄死我吧！”

在艰难的冬天，丑小鸭挺过来了，为什么要在这美丽的春天选择死亡呢？那绝不是对生活的逃避，而是对美的追求。尤其卑微的活着，不如在追求美丽的过程中死去，尤其在养鸭场里活着，不如在春天的美丽中死去。

第四，精神高贵。

他感到非常难为情。他把头藏到翅膀里面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感到太幸福了，但他一点也不骄傲，因为一颗好的心是永远不会骄傲的。他想其他曾经怎样被人迫害和讥笑过，而他现在却听到大家说他是美丽的鸟中最美丽的一只鸟儿。紫丁香在他面前把枝条垂到水里去。太阳照得很温暖，很愉快。他扇动翅膀，伸直细长的颈项，从内心里发出一个快乐的声音：

当我还是一只丑小鸭的时候，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幸福！

一颗好的心是永远不会骄傲的。这是一颗怎样的心呢？

一颗有理想，有追求，并为理想奋斗不懈的心。

一颗保持谦卑的本性的心。尽管自己变成了白天鹅，但他仍然保持丑小鸭的谦卑。

一颗善良的心。他没有忘却自己的苦难，他会帮助曾经像自己那样有悲苦处境的人。

一颗包容的心。包容别人的不幸，包容别人的与众不同。

一颗不屈不挠的心。

……

叶君健在《不丑的丑小鸭》里如是说：

“丑小鸭”终于实现了他所追求的理想。安徒生也一样，他终于成了一个伟大的童话家，创造出了那么多充满爱和鼓舞人们向真、善、美追求的美丽故事，给人们带来了快乐、希望和幸福。

在安徒生晚年，他的故乡举行火炬游行，庆祝他们饱经沧桑的儿子安徒生归来，安徒生这样描述他当时的感情：

我觉得我自己很卑微、无力和渺小。我好像站在上帝面前一样，当人们称赞和尊重我的时候，上帝一定会知道我是感到多么的卑微。（安徒生《我的一生的童话》）

可见，丑小鸭的梦想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根据自己的处境从低级向高级的升华，唯一不变的是一颗追求梦想的心和对梦想不懈追求。

梦想因为执着追求而永恒，而高贵。

袁聪莲，教师，现居浙江宁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