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川
摘要:随着青年失业问题的凸显,教育浪费现象越发突出。本文首先从城镇失业青年、农村失业青年和失业大学生三种类型入手对我国失业青年的存量进行估算。其次分别以公共教育投入和家庭教育投入两个角度着重分析青年失业问题引发的教育浪费现象与人力资本积累机制断裂问题。最后,深入揭示不同类型失业青年可能导致的后果不同:城镇失业青年易引发城市贫困和老年贫困。农村失业青年可能导致群体性事件中的破坏因素增加,影响社会稳定。而日益庞大失业大学生群体则是人力资本积累机制断裂的敏感群体。
关键词:青年失业;教育投入;人力资本积累
中图分类号:12913.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54X(2013)06-0136-05
人力资本的形成与积累很大程度上依赖教育的投入。而公共教育投入和家庭教育投入是我国教育投入的两大主要来源。公共教育投入为社会发展和经济建设提供合格劳动力,实现社会财富的有效积累;家庭教育投入则以代际传承为基础,将子代人力资本积累与父代养老有机地联系起来,保障家庭人力资本内生积累机制与家庭养老的顺利实现。但是失业青年的大量出现对教育投入的有效性产生了重大冲击。
一、我国失业青年概况
我国失业青年总量到底有多少?目前的统计数据既不全面也不准确。首先,“青年”一词弹性太大。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中国统计局、中国共青团等对“青年”的定义皆不相同。这些口径不同的“青年”规定不仅不能为研究提供帮助,反而会放大或缩小研究范畴。其次,对我国失业青年的研究应具系统性和全面性。然而,由于我国相关统计年鉴与公报所登记的失业率均为城镇数据,农村不在统计范畴内,从而造成关于失业青年的数据流于片面。即使如此,登记失业的覆盖面有限,如没有当地户口以及不愿意登记的人均不在统计范畴内。再次,不同类型失业青年的关注重点不同。如对失业第二代农民工、“新失业群体”、失业大学生均有研究。但由于关注点不同,造成相关数据分散,尚未对失业青年形成一个完整的构架。综上原因,本文以出生于20世纪七、八十年代作为一个大致的年龄分界。将16-29岁的人定义为青年。即便如此,本文所用数据可能跟真实数据仍存在差异,尽可能对我国现有失业青年的数量进行估算。
有研究者将目前我国的失业青年与曾经的“待业青年”相区分,从户籍和学历两个维度,将其分为四个群体:一是拥有城镇户籍且仅受过初、中等教育的青年失业群体;二是拥有农村户籍且仅受过初、中等教育的青年失业群体;三是拥有城镇户籍并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失业群体;四是生源地为农村并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失业群体①。后两个群体被统称为大学生失业群体,户籍对他们来说影响不大。目前主流研究将上述三个群体分别称之为城镇失业青年、失业青年农民工或失业第二代农民工和失业大学生。
城镇失业青年,一般为未能升学的初、高中毕业生或“三校生”,他们的年龄大多在15-20岁之间。年龄小、学历低、且没有接受过任何职业训练,他们将来成为失业青年中长期失业者的可能性最大。虽然他们占整个城镇劳动力供给总数的比例不是很高,但由于该群体的低龄化,其就业问题不容忽视。青年失业人员的数量以及其他基本情况在1998前的《中国劳动统计年鉴》上有所涉及。据统计,我国的青年失业人口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呈现出持续快速增长的态势。1997年城镇失业人员高达345.25万人,与1984年的195.9万相比,增长幅度超过了70%。2000年后,不再对登记失业青年人数进行单独统计。根据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的数据,2010年全国实有城镇登记失业人员908万,城镇登记失业率为4.1%。我国将16-59岁的个体界定为对劳动力,16-29岁的失业青年具体数量不详。但根据对几年来国民经济发展状况、城镇登记失业人数增长趋势以及对以往数据的综合分析判断,城镇失业青年人数有增无减。2005年5月,全国青联及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劳动科学研究所联合公布《中国青年就业状况调查报告》,由就业反推失业,可以了解当前我国青年失业的现状。该报告的调查对象为15岁至29岁的青年以及他们的雇主,共涉及7000个青年样本和220个企业样本。调查显示,15-29岁青年的总体失业率为9%,高出当年社会平均失业率约3个百分点。而大量失业青年可能由于种种原因并未进行失业登记,因此实际数字也许远远高于调查数据。
需要强调的是,广大农村青年尚未进行失业登记。而这个群体的人数究竟有多少?农业部课题曾从广义上估算,当前农村存在约1亿多的剩余劳动力,而根据王俭贵、丁守海从狭义上估算,当前中国仅剩4600万农业剩余劳动力。其中农村失业青年到底有多少?迄今仍没有这方面的统计数据。2000年我国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总人口为12.65亿,其中城镇人口4.56亿,农村人口8.07亿。15-24岁的青年占我国人口总量的15.9%,约1.97亿。由于城乡青年人口具体统计数据的缺乏。假设按15.9%的平均比例测算。农村青年人口约为1.28亿。而农村青年实际人口总数可能高于以上数字。首先,本文将16-29岁定义为青年,上述统计未包含25-29岁的人口数量,其次农村并未普遍实行“独生子女”政策,其青年所占比例有可能高于15.9%。再结合2010年公布的第六次人口普查的主要数据进行推断,农村青年人口总数至少应该在1亿以上。联系我国农民工的年龄结构,61%集中在16-29岁,23.3%在31-40岁之间,只有15.5%的农民工年龄在40岁以上。由此可见,我国绝大多数农民工为青年。1亿以上的农村剩余人口意味着即使只有很低的失业率也会形成绝对数量庞大的农村失业青年。
而对大学生就业状况的描述,最常使用的指标为毕业时签订的就业协议的比例,即“大学毕业生就业率”。2002年,我国高校毕业生首次遭遇就业难问题。教育部提供的数据证实,2002年未就业大学毕业生约为43万,2003至2006年间,每年以十万的速度增加,到2005年已增至79万人。如果按2002年64.7%的大学初次就业率来估算,从2003年到2005年间,未就业的大学毕业生分别达到75万、99万和120万。即使每年年底,大学生的就业率会有小幅回升,按照2003年底83%的就业率来算,这一年至少还有36万大学生人未就业,而根据2004、2005年的就业率来看,尚未达到83%。即使照83%来推算,2004年和2005年仍分别有48万、58万大学生未就业。而2005年大学生的初次就业率仅为72.6%,如果按70-80%的初次就业率计算,截止到2005年底,从2002年以来积压的未就业大学生多达600万。再来看2007年城镇劳动力市场的构成,当年约有2300多万人进入城镇劳动力市场,其中13.0%为农转非人员,37.4%为城镇失业者,2.3%为复原军人。剩下约1085万为各类毕业生,占到总人数47.2%。联系《2011年中国大学生就业报告》统计,即使毕业半年后的就业率会有2.4%的提高,2008至2010年间每年仍有约20%左右的大学生处于失业状态。以此估算从2002年到2010年共积压了约有1500万失业或就业不充分的大学生。
由于我国目前对户籍的规定(升人大专院校可以迁户籍)以及城镇失业人口统计方式,城镇失业青年和大学生失业青年中有一定程度的数量重叠。即使如此,我国的失业青年群体也已相当庞大,综合几方面的数据,保守估计约在3000万左右。该群体的特点为年轻且失业、流动性强,而跟该群体紧密相连的是一直隐于其后的家庭。这是长期以来被研究者忽视的内容。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几千万个家庭中子代处于失业或就业不充分的情况,其后果以及影响也许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二、青年失业引发公共教育投入虚耗
从近十年来看,我国的教育投入与经济发展不成比例,教育经费投入严重不足。而大量失业青年的存在意味着本已十分有限的公共教育经费投入存在着极大浪费。受教育程度的高低,是个体的人力资本和劳动力技能不断积累的过程。个体是否受到良好的教育,不仅取决于个体的学习意愿、家庭的负担能力,还取决于教育资源的供给状况。不同户籍失业青年的受教育程度,可用于分析我国的公共教育的供给倾斜以及由此引发的不同类型的公共资源浪费。
1 城镇失业青年造成公共教育投入耗损
在义务教育阶段,城乡入学率的差别不大,但在资金投人、师资水平、教育质量和办学条件上却存在着较大差异。首先,在资金投入上,2000年以来我国对城镇义务教育的经费投入是农村的1.5倍以上。2005年以后虽然有所下降,城乡差异依然存在,由此引发的城乡教育质量高低不言而喻。就师资而言,虽然近几年采取过一些向农村倾斜的政策措施,但长期积累的问题并非短时间内能解决。且农村教师队伍在编制、待遇、素质、专业等方面的确无法与城镇教师相提并论。经费和师资的差异对城乡义务教育阶段教学质量与办学水平影响深远。联系表1,对仅接受过义务教育的失业青年比较发现,城镇青年的失业率明显高于农村青年。这里存在三个比较维度:第一,城镇青年间横向比较,仅接受义务教育的青年更容易失业:第二,与农村青年比,接受了高质量义务教育的城镇青年失业率更高;第三,全国范围来看,较多接受低质量义务教育的农村青年进入了劳动力市场。这说明在义务教育阶段,城镇青年的公共教育投入浪费远远高于农村青年。这对我国劳动力整体素质的提高、产业结构转型都会带来较大的负面影响。
2 农村失业青年造成公共教育投入闲置
大量失业农村青年造成的人力资本闲置使得本已脆弱的农村公共教育投入雪上加霜。我国城乡间教育投入存在严重不公。农业人口相对于城镇人口而言,其接受的教育水平、教育质量以及享受的教育资源存在着巨大的差距。教育发展成果并没有惠及广大农村人口。近年来,随着国家在农村地区逐步实行免费义务教育,加大对农村教育的投入。这种状况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但是在国家用于农村教育的投入中,绝大部分投向义务教育,对于农村成人教育、农业技能技术培训方面的投入微乎其微。这在某种程度上加剧了农村青年失业的可能性。
农村失业青年的受教育程度通过如下两个表格做进一步分析。表1反映出我国6-29岁人口的受教育情况。其中超过80%的农村青年仅接受义务教育。大专及以上的农村青年不足农村总人数的2%。对比表2,进城农民工的接受过高中/中专及以上教育的超过了30%。且农民工的主体为青年,16-29岁的农民工超过农民工总数的60%。由此推断,进城农民工的受教育水平远远超过了农村青年的平均水平。这一类人群无论从年龄还是受教育程度上均属于农村精英。农村精英的流失与进城后可能面临的失业状况,对本已非常脆弱的农村公共教育投入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3 失业大学生造成公共教育投入浪费
与城镇失业青年和失业青年农民工相比,失业大学生引发社会各界更多的关注。在中国人口发展转折、社会转型和市场经济发展的复杂背景下,失业大学生群体的大量出现已不再囿于就业研究的范畴,更成为影响政治社会稳定与发展的大事。
从20世纪90年代末我国高等教育扩招开始,公共教育资源向高等教育倾斜明显。但根据2000年至2005年的数据显示,大学生失业率不降反升,占青年失业比例从16.9%上升到17.3%。失业大学生群体中毕业于省会城市高校的占到了近一半。据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发布的城镇青年就业失业状况分析,2007年大专以上学历的城镇失业人员突破15.0%,2008年升至16.8%。其中12.2%为大学专科生,4.4%大学本科生,剩下的0.2%为研究生。从时间来看,大学生失业与高等教育扩招并行。大学生失业引发的公共教育浪费问题尤为突出。如果大学生毕业后暂时失业甚至长期失业,那么教育投入的回报期限将会延长甚至可能出现无法回报的局面。
表3中列出自1998年以来我国公共教育经费支出构成。2006年以来,义务教育占公共教育经费的比重在下降。而1999-2006年间高等教育经费投入比例一直维持在20%以上。与西方国家比较发现,西方发达国家已实现高等教育普及化,其毛入学率为40%,对高等教育的投入占公共教育经费支出的20%以上。而我国高等教育尚处于大众化阶段,毛入学率不足25%,其支出比例也占到了20%。由此分析,我国公共教育经费向高等教育倾斜,高等教育投入偏高,而使用效率较低。
我国的高等教育投入存在着大量浪费的现象。如果算上大量失业大学生,其浪费程度更是超出想象。据教育部估算,培养一个本科生,公共教育方面至少要投入4至5万元,研究生的培养成本相对更高。假设一年有100万大学生无法顺利就业,每年就有约500亿元教育经费被浪费掉。一方面是总体教育经费严重供应不足,另一方面却是部分教育经费被大量浪费。如果该状况在短时间内难以得到改善,每年失业大学生的大量涌现再加上已有失业大学生的存量,继续发展下去势必会降低经济增长的质量与效益,削弱我国社会发展的持久动力。
失业青年使得我国公共教育资源投资积累已久的问题进一步恶化。如城乡投入不公、农村公共教育投入薄弱、高等教育投入过多过快、高等教育浪费严重等。在西方发达国家。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已超过了70%,在我国其贡献率还不足40%。20世纪80年代初,世界银行曾对44个国家的高等教育收益率进行了统计。其中,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分别为9%和13%。而一直到2000年,我国教育的收益率还仅为8.47%。这说明,在我国接受教育的可能收益尚低于30年前发展中国家的平均水平,更别提与发达国家间的巨大差距,巨额的公共教育浪费不言而喻,并引发严重的社会问题。
三、青年失业可能引发家庭人力资本积累机制断裂
1 青年失业给家庭发展带来的困境及风险
青年失业不仅对公共教育投入虚耗极大。甚至可能引发家庭人力资本积累机制断裂。一方面,我国家庭教育负担比例大,青年失业对家庭的打击沉重。家庭是教育成本分担与补偿的主体之一。在我国,父母对孩子的期许,让家庭教育投入成为教育成本中不可忽略的组成部分,并成为是我国教育投资的重要来源。受教育者个人或其家庭之所以要负担部分教育投资。是因为接受教育可以更有效地获得经济与非经济的收益。比如较好的待遇,较高的社会地位,较多、较好的就业机会与晋升机会,以及在各地区、城乡、部门间的流动机会等。但是目前我国家庭教育负担远远高于国际平均水平。据统计,我国总教育经费中政府负担65%左右,但包括印度在内的大多数国家。政府负担部分已超过总教育经费的75%,甚至接近80%。家庭过多地负担教育尤其是非义务阶段的教育的投入,这使得家庭没有更多的能力去进行其他消费,甚至出现一定的经济压力。这在农村家庭中表现得尤为明显。接受教育的青年人,一旦出现失业或就业不充分。即意味着家庭人力资本投资在一段时间或一定程度上变成沉没成本,引发大量浪费。
另一方面,我国的家庭结构简化,青年失业增加了家庭人力资源投资的风险。中国家庭结构日趋简化。已呈现出核心家庭为主、扩展家庭居次、单人家庭补充的格局。1982-2009年,我国家庭平均每户人口数从4.4人降至3.1人,减幅达30%。由于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我国的生育率下降,当代中国家庭规模与结构的变动是在“少子化”或“独子化”现象相对普遍的情景下进行的。因此,家庭对子代的人力资源投资会更重视,投入也更多。其中不仅包括经济的投入,还包括时间、精力、情感、期望、预期等一系列投入。在此情况下,一旦家庭中出现青年失业,人力资本投入的有效性就会滞后。如果演化为长期失业,其收效就会明显降低。在家庭结构变化与现实就业压力的双重作用下,家庭人力资本投资的风险性增强。
2 不同类型失业青年引发的矛盾与冲突不同
以上状况在不同失业青年身上所折射出的问题不同。城镇失业青年易引发城市贫困和老年贫困。大量城镇失业青年出生于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为最初几代独生子女,仅接受过初等或中等教育,缺乏系统的就业培训,沦为长期失业的群体可能性最大。由于时间的推移,城镇失业青年的父辈开始面临养老问题,没有能力继续为子代提供较好的支持。在这种情况下,城镇失业青年过去所依赖的经济来源正在逐步减少或失去,家庭能够提供的经济与情感支持越来越少。父代养老压力与子代就业压力的结合,从而更容易在代际间形成“低人力资本投资——低就业——低收入——低人力资本投资……”的恶性循环,使得城镇青年所在家庭的生活状况堪忧。再加上人口老龄化引发的养老问题,城镇失业青年以及所在家庭将成为城市贫困人口和老年贫困人口的主要来源。
失业农村青年可能增加群体性事件中的破坏因素,影响社会稳定。由前文分析可知,失业农村青年相对于其他农村人口来讲在受教育程度和年龄上具有优势,是当之无愧的农村精英。但奇怪的是,农村青年的受教育程度越高其失业率越高,这反映出农村家庭人力资源投入浪费情况严重。这一状况如无明显改观,新一轮的“读书无用论”以及“读书贫困论”将在一定范围内产生巨大影响。并且失业农村青年一般在农村与城镇间呈候鸟式流动,农村老人较城镇老人而言更面临无社保、低收入的窘境,并在一定程度上遭遇持续空巢且无人供养的困境。家庭人口流失与经济贫困问题交织,经济与精神的双重空白,导致一系列地下邪教势力、民间迷信活动、民族分裂势力以及敌对势力在农村有重新抬头的趋势,甚至在某些地区出现了快速扩张的势头。虽然这些力量尚未形成大的威胁,但会影响到局部地区的社会稳定。这是带有明显政治倾向的社会现象,如果任由其发展和蔓延,农村失地、失业等长期积累的问题将随着人口流动扩散至城市。人口流失、信仰丢失与受教育水平较高的失业农村青年精英相交织,不难想象破坏力量一旦爆发将会对公共安全和执政基础产生何等巨大冲击。
失业大学生群体的日益庞大更是家庭人力资本投入浪费的集中表现。高等教育对社会稳定和社会发展有巨大的促进作用,但它与义务教育不同,不再作为完全的的公共产品由政府承担。而是作为准公共品由政府和受益者共同承担的。这表明大学生所在家庭的人力资本投人较其他家庭的投入更多。中国人民银行曾做过一项调查,发现“积攒教育经费”排在养老和住房之前,是居民积蓄的主要目的。而在我国,对大量中低收入家庭而言,家庭教育投入绝对值过高。虽然义务教育普及化,但是联系到实际状况,为了获得更好的教育资源,各种择校费、学区房现象越演越烈,因此从小学到大学每个阶段都可能耗尽家庭的全部积蓄甚至还有贷款读书的可能性。由此家庭的教育投资与养老投资出现一定程度的竞争关系。而传统文化信念将父代养老保障与子代人力资本积累有机联系,提供了很好的家庭养老保障体系与人力资本内生积累机制。家庭内部、代际间的双向流动与收入转移,不仅有利于子代的人力资本积累,也为父代的养老提供了保障。由此形成父母对未成年子女的人力资本投资——子女工作人力资本——子女良性反哺链条。但大量失业青年的出现意味着本该良性运作的家庭养老保障与人力资本内生积累机制出现断裂。父母将一部分用于养老的费用投入到子女教育,而子女在接受教育之后却成为失业青年。父母已有的人力资本投入不仅无法收回,还搭进去了由于养老的部分甚至全部积蓄。而子女不仅无法从经济上予以反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需要依靠父母支持。父母的家庭养老的现实性、可能性与预期性均很难得到保障。
高等教育收费的增长远远高过国民收入的增长。而从2002年开始大学毕业生的起薪却一降再降,甚至出现了“零起薪”现象。越来越多的家庭和个体感觉高等教育的投入与回报间相差太大。有研究表明,由于多年累积,大学生失业人员呈现出群体化、游民化的特征。同时借助于网络联系。他们的焦虑、不满等应激反应也将更多地由个体走向群体。此外,失业大学生大都聚集在城市,尤其是大中型城市,他们年轻、有学历、有利益诉求却没有工作,其家庭投入较多、回报却暂时停滞,其生存愿望与政治理性的叠加。可能引发的社会问题也许超出我们的想象。
四、结语
对个体的教育投入既包括公共资源投入也包括家庭人力资本积累。因此个体的正常就业不仅意味着自身经济上的独立,还意味着为社会创造财富、维系家庭代际传承、实现人力资源投入良性循环的开始。如果个体未能顺利就业。成为失业青年,虽然不具有劳动收入,但其消费却持续终生。已投入的人力资源积累与未来的消费,将在某种程度上成为社会和家庭的沉重负担。而家庭几乎是中国人最重要的精神支柱。随着子女的抚养成本大幅上升,原本需要由国家承担的教育、养老责任在一定程度上硬性转嫁到家庭。同时家庭资源明显呈现出亲代向子代倾斜的趋势。在青年失业的冲击下,可能造成代际关系中家庭人力资本积累和养老保障间链条的断裂,深化家庭的脆弱性。综合家、国因素,青年失业将对代际延续、家庭养老、城乡协调发展、产业合理调整、国家公共安全产生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