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翔绘画艺术漫论

2013-04-29 17:58汪守德
海外文摘·文学版 2013年7期
关键词:李翔画作山水

汪守德

第一次见到李翔已经是20多年前的事了,那是在军事博物馆举办的一个全军美展上,年轻干练的李翔来帮助操持美展的一些事务。

20多年的时间过去了,李翔的长处既在于其职责所系的军队美术组织管理工作,又在于展示其个人才华的美术创作,两者都在其心血浇灌下逐渐臻于佳境。开放的现代与领导的关怀,有如春风一般地吹拂和雕塑着军队的美术界。主管全军的美术工作使他占据了较高的视点,也多了份责任与担当;而眼光的外向,使世界美术的现状与趋势也了然于胸。对绘画艺术的制高点的占领,能使自己的运筹策划得到更多的响应和支持。因而在这支曾经创造过辉煌的队伍中,形成了一种异常活跃、令人眼热的可喜氛围。人们所能想象到的有益于推进和提升军队美术创作水准的活动,在各方的慷慨支持下,在李翔的匠心独运下,可以说是一办再办、连绵不绝。如举办达成各种目的与效果的培训班,举办各种名目的展览(包括重大的主题性展览、参加全国性的展览),组织到有山川地域风情的各地写生,甚至组团到欧美、苏俄、非洲等采风观摩考察等等。这一系列也许并不令人惊奇的活动,所产生的就是巨大的向心力和凝聚力,也就是源源不竭的动力与推力。李翔所扮演的如同军队美术界牧羊者的角色,如同队伍向前挺进与冲锋时号手与旗帜的角色,想方设法通过各种途径为军队的美术队伍输氧供血,推动军队绘画队伍艺术与技艺的双重修炼与砥砺,带出一支实力强劲、生机勃勃、令人不容小觑的队伍。这并非虚妄之言,历届全国美展中屡屡有数量可观的作品入选,并且当仁不让地摘金夺银。这在当今风气之下,堪称是一种了不起的成就,在军内外可谓有目共睹。

出生在山东临沂的李翔,自小就在父辈的影响下熏于丹青之术,加之其天资聪慧及生活赋予的坚韧性格,后经解放军艺术学院和中央美院系统的专业训练,不仅造就了其高远的眼光与阔大的境界,更给了他展翅奋飞的不竭动力。但即使如此,如果是整日枯坐在坐办公室,面对没完没了的公文,参加无休无止的会议,其激情与灵感肯定会枯竭,感觉也会委顿。他在精心主持动作完各类美术工作的间隙,从机关的日常事务中逃避,让自己对美术的痴迷、对传统的继承、对超越的追求统统复活成一只强有力的手,推着他深入生活与自然,醉心于徜徉寄情山水;推着他虚怀若谷地与同道交流,参观各种展览,精心研读中外名家画作,使之打下了更为扎实的功底,慢慢引领他步入更深的门径与堂奥,并为其在美术创作上的求新和跨越做好了更坚实的铺垫。

往往是在不知不觉间,我们便看到李翔的一幅幅新作问世。他用众多构思精心、立意独特、绘制精美、风格多样的作品,来建构属于自己的美术世界,展示骄人的创作成就。这不禁使我每每想象在无数个寒暑春秋和日月晨昏,李翔面对笔墨纸砚时的潜心与专注,完成每件作品时的辛勤与执著,那是怎样的一种意兴勃发、挥汗如雨、解衣盘礴的境界。对中外画艺精髓的博取,对作品主题意蕴的提炼,对绘画技法的钻研,就体现和凝聚在每一次的失败与成功之中,体现和凝聚在每一幅全新之作的探索创作过程中。踏着由作品铺筑的一路向上的台阶,李翔逐渐攀上令人激赏的艺术高度。

据我门外谈画者的浅见,最能代表李翔绘画成就的,无疑是两大类作品:人物与山水。这也许是古往今来的绘画所常见的内容,但李翔以其创新性的绘画语汇,赋予其现代性的新意匠,从而形成别样的面貌与风格。李翔以其独具才思的创作实践,有力证明这两类题材仍有着无限广阔的表现空间,有力证明李翔所具有的深厚造诣和艺术追求。

人物画反映出的鲜明特点,很值得对李翔的精神世界与画艺境界作一番深入探究。在他笔下呈现的人物,可以说都是他所熟悉的,并且承载他巨大思想感情的。我们大致可以将其人物画分为三类:军旅、乡村、少数民族。而在表现这三类人物时,其在作品中所倾注的内心感受,所表达的情感分量,所欲以传达的意涵,所进行的艺术表现,都颇为不同,是那样的耐人寻味,发人深思。

人在军旅的李翔,军旅人物自然是其悉心关注与表现的对象,有不少画作反映出他对此类题材的倾情与用力。但又并不仅仅因为职责所系勉为其难,而是在内容与形式上都进行了成就斐然的探索与表现,并且在作品中反映出作为一位军旅画家,理应具有的乐观昂扬、鲜明敞亮的绘画基调。《红色乐章》应当是李翔稍早一些的作品,却已可看出其绘画的创意和非凡的水准。画家似乎是从老区的战斗生活和文化气蕴中得到的灵感,并以中国画的绘画方法产生类似版画的效果,在看似刻板的构图中,通过具有强烈装饰风格的变化丰富、密匝结实的线条与色块,于革命的红色主调中透出历史本身的苍茫与厚重,透出画家本人的想象与思致,让人领略其所传递的对于战争岁月的记忆和不容置疑的魅力。

李翔的《南沙天浴》则是一幅反映现代守礁官兵生活的作品。画家颇为大胆地用极其轻薄的颜色,来描绘洒满阳光的画面,其艺术的追求与呈现似乎完全服从于作品主题的需要和画家内心的情绪。画面摄取的是驻守南沙的官兵一个感人的生活瞬间:晴朗与乌云交错的天空,先是雨点丝丝缕缕地飘落,倾盆大雨随之将至,官兵迎接着雨水尽情地洗濯沐浴。落雨也许就是孤悬大海的官兵们的节日,画作抓住这一典型场景和氛围,竭力表现和渲染战士们雨丝落下时无限欢乐、热情奔放的情绪,用充满赞美意味的暖色调,突出描绘官兵雨中青春健美、活力四射的天体。艰苦孤寂的生活环境仿佛在这一刻悄然远去,我们能够听到的是祖国儿女强烈的心跳。这是生命的颂歌,是奉献的礼赞,是天人合一的境界。而画作中的高脚屋、高射炮、台上的花盆,正是对战备环境的强调,在欢乐中具有冷静理性的点题之意。画面中有个正在天浴的战士向前方看过来,这是画家的慧心之处,于眼神交流中我们瞥见的是战士清澈纯真的情感世界,从而拉近了观赏者与人物间的距离,观画的心因此被深深地感动了。

将画笔对准部队的基层生活,画出一系列有着浓郁生活气息的作品,应当是李翔采风行动的重要收获,《画兵》即是其成功一例。这是一幅主题性很强而又构思精巧的画作。由于画家的到来,为连队的训练生活平添了某种戏剧性的欢乐而浓厚的气氛。图中手持画笔的画家无疑是凝视的焦点,使得画作既包含这位画家本身是一名画画的兵的意思,正在履行作为军旅画家的神圣职责;另一层含义就是他正热情地给眼前这群可爱的士兵们画像。置于画家前面的画板虽然背向正面,看不出所画的是怎样的人物和场景,但这却给人留下了想象的空间,其实无须猜想必定是画家所凝视方向的那些青春勃发、生龙活虎的士兵们。画作并不回避以相对直接的方式,诠释作为军旅画家的使命与责任,但作品语带双关的立意,以及截取生活的角度都颇具令人会然于胸的匠心和趣味。

而《排长与兵》是纯连队人物的肖像式的勾勒,表达的是画家对官兵关系的一种感受和理解。一上一下两个人物纵向的轴线,构成了更为直观而神秘的关系,让人产生某种联想与思索。画面中军人的外在要素只剩下士兵肩上的肩章,意在通过人物服装黑与白的对比,在身份与性格的差异性中寻找与体现其内在的相似性和同一性。李翔在这幅看似简单的画作中,突出的是其眼中军人特有的刚毅个性和英武气质,人物的内蕴与神采借刚直板正的身躯、小而明亮的眼睛逼人地闪射了出来,能够给人以强烈的美感。

对乡村人物的描绘,是李翔人物画的重要方面。品鉴其散发浓郁泥土气息的画作,使人相信这些作品牵涉和触碰到的是画家最深的情感和思索,相信李翔那颗看似停泊在城市的心,依旧像树的根须一样紧握着乡村的大地。我们从李翔这些风格独特的乡村人物画作可以意识到,他笔下的人物不是独立的、抽象的、苍白的,而是与土地、自然、历史和时代等,紧密而深厚地联系在一起的。其画中的人物形象,都是与画家血脉相通、感情相连的动人的生命体。从这些人物身上洋溢着悲情迷惘又温馨坚韧的力量,使人观赏画作的时候,仿佛被一种引力领入不应被忽视的的生活和心灵,去认识和体察某种正与我们同行的、希望和苦难交织的人生与现实。

《父老乡亲》所呈现的是故乡一个为我们熟悉,又令人终生难忘的场景:男女老幼等众乡亲们地挤在一辆赶往城镇的拖拉机上,他们似乎个个心花怒放,笑逐颜开。乘坐相对落后却又是现代文明成果的交通工具,这本身就是关于乡村生活的写实和象征。人们好像是第一次拥有这样的经历,远比步行快捷省力的乘坐车辆,使他们从内心涌出无限的快乐和喜悦是可以理解的。画家撷取的是中国农村走向机械化、现代化进程的一瞬,却在欢快的情调中透出几分辛酸的意味,折射出深藏在画家内心含蕴复杂的情感隐秘。画作对人物着装与机头部分富于质感的勾描,显现出画作足够的写实力量。而在人物脸部着色而在其他地方不着色,是对新的绘画形式的尝试,其实际效果既是对人物面部表情的强调,更是对人物内心与境况的彰显,使观者的视线省略其他的细节而集中于人物的面部,关注与审视每一张笑意盈盈、质朴感人的脸,画家的这种刻意无疑是很好地达到其应得效果的。

另一幅描绘乡村人物的画作《民以食为天》,同样是最为底层的叙事。迷蒙的云天、凌乱的稼禾、作为道具的碗,衬托和突出了前景的乡村人物,他们在明亮的光照下掠过一丝难掩的忧郁。画面中的人物呈相对稳定的三角形构图,他们或立或坐,或埋首吞咽,或关注凝睇,或焦虑沉迷,全都被某件正在发生的与粮食相关的事深深地吸引着。画作的悬念感形成了一种张力,表达出粮食在人物心中无与伦比的重要性与迫切性。画作紧扣“民以食为天”这个千古命题所折射的现代民生主题,是对人物精神世界与希望诉求的深刻理解与本质的把握,也是对这一依然是重大问题的、不曾淡化的惦念与关切。

《原乡》则描绘了一个处于巨大矛盾中的乡村人物形象,给人以强烈的视觉的冲击力,堪称是李翔的一幅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作为画作主体的牛本是农耕文化的典型符号,现在被置于城市高楼林立的背景之中,其错位与对比的含义是不言自明的。李翔正以此种错位与对立来表现他的某种现代性的审视与思考。牵牛者仿佛处于人生的十字路口,他赤裸上身,戴着眼镜,拉着缰绳,形象地暗喻出主人公的肉体与灵魂,正于乡村与城镇之间,前进与后退之间,困惑与自信之间,得到与失落之间徘徊。城市激发他对原乡的怀念,但那仿佛又是可以回去却再也回不去的地方,面对繁华喧嚣纷扰的城市,怎样来寻找自己的精神归宿又茫然无绪。在一望无际、令人窒息的稠密楼群中,在无休无止、愈加喧闹的城市噪音中,主人公仿佛面临着艰难的抉择。牛的身体健硕而饱满,牛的眼神却透出迷茫,更衬托出了主人公迷茫矛盾的情绪。画家难得地把带有哲理意味的内容形象地描绘了出来,并把某种人物未明的前景和生活答案交给观众者思考与解析,使画作获得了超越性的力量。

对少数民族人物的描绘,李翔似乎更有兴趣,更能激发创作灵感。这不仅使其绘画获得了更为多样的面貌,也使其取得了极高的艺术成就。《民族大讲堂》仿佛是一幅写生式的作品,反映出画家对人物众多的大画面所具有的驾驭掌控能力。通过强调人物面部的不同特征,特别是民族头饰与服装多样性的勾画,给画作增加了欣赏的趣味。错落参差的人物布局,听者神情的凝定专注,准确地衬托出课堂宁静肃穆的氛围,惟妙惟肖地揭示出各民族学生如饥似渴的内在求知欲望。画面灰调子的水墨效果,有着不容否认的生活质感,并同样给人温暖活泼的感受。个别局部色彩的意外强调,有一定的随机性,又似是精心的设计,都给人充满变化的印象。

《草原兄弟》或许是李翔在青海的即兴写生之作,突出地体现出其画家所固有的造型能力和审美旨趣。其精彩之处不只在于将两个藏族青年男子剽悍孔武的形象特征刻画得淋漓尽致,更在于揭示出两人的性格明显差异:哥哥阴鸷,弟弟空明,对人物形象同一性与差异性的对比中,反映出李翔对于刻画人物内心与性格的重视及其突出的本领。

充满温情色彩的画作《鹰笛悠悠》,看起来是那样恬静而动人心弦。在帕米尔高原的一间带锁的土屋前,四围白色墙壁中黑色门框衬托出一对维族母子的形象。不远处悠扬的鹰笛声吸引了年轻母亲及其怀抱中的儿童,母子俩正伫立门内一起凝神眺望。儿童嘴巴微抿、手握门锁,应是从生活中掘得的细节,像锚一样牵着人物生动而专注的神态,在祥和安宁的氛围中,在悠悠的鹰笛中,透出叩动心灵的好奇与神往。虽然画作描绘以质朴的色彩,但母亲的头巾与衣裙,儿童的帽子与衣服,在此刻的现实场景的精细呈现中,却奇异地给人以生活绚丽的感受。

《扎西平措上尉的阿爸阿妈》则有很强的震撼性。李翔采用独特的构图,使一身戎装、孔武有力、英气勃勃的扎西平措,与父母在同一平面呈现,又大大地小于父母苍老而又伟岸的形象。父母面部的高度写实,既让人感悟无情岁月给父母留下的深深印痕,这一切都经由须发皆白、五官岩石般的变形的细节来显现;又使人在父母几乎是木讷的表情中,读出其山一样的慈祥与坚韧,以及对于儿女海一般深情的牵挂。若不是胡须与耳坠尚可用以辨明性别,岁月仿佛已将父母同化为一种形象。画作的“凹”形构图,既意在强调人生的历史,阐释血脉的巨大意义;同时也是一首献给父母的赞美诗,表明正当军人青春焕发,风华正茂之时,吐尽茧丝的父母则已颓然老去,内心不禁升腾起无尽的苍茫与感慨之情,深切地感恩父母对子弟兵的无私养育。

在李翔的全部作品中,如果说必须指出其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我想当数这幅令我震惊的《母亲》。这是一幅给一位藏族母亲的画像。令我难以置信的是,李翔以中国画技法竟画出并不逊色于油画的肌理与效果。岁月的沧桑,生活的艰辛,将母亲当年一定是青春靓丽的面庞,雕刻得如同皴裂、粗粝、嶙峋的岩石。画作是以人物这种极富冲击力的外形,来刻画和揭示母亲此时此刻的内心:只见她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满头飘散的银丝,沟壑纵横的面部,都有力地证实着在其漫长的一生中,为了生存下去,为了将儿女抚养长大,怎样面对了无尽的风雨和苦难。特别是画家用白色细线勾出零乱的发丝,像闪电般的刺穿我们的视线与心灵。但在此外表下的母亲,内心似乎翻腾着极其丰富复杂的情感,既使人感到她准确以更大的坚韧,嚼碎迎面而来的更多生活苦痛,又以宗教般的虔诚和对生活的渴望,让一种博大的爱与情怀矗立在天地之间。观赏这样的作品,很容易令人想起自己曾经历过许多苦难的母亲,并被一种巨大而圣洁的力量所感染。《母亲》的艺术价值和经典性,或可与罗中立的油画《父亲》相并肩。

人物画体现了李翔作为一名画家所具有的人文精神,我们从其各具其面的画作中,可以感受到时代的声响、生活的光影和人性的张力。而裸体画则是李翔人物画的一种不可不说的样式。李翔常常是以速写与素描的方法,将人体夸张到臃肿的、丑陋的程度,使之常常有着异于常态的比例与体积,且并不掩饰从人体自身张扬出来的某种欲望与激情。我们从此类的画作中,一个方面体会到李翔的审美意识和造型能力,另一方面又感受到对于生活的热情,可以说,李翔的人体作品就是一曲曲生命的颂歌。

无论中外绘画,山水都是一个永恒的主题。山水所具有的万千姿态,常使人对其产生经久不衰的迷恋,而山水所具有的无以言说的魅力,总深深地感染和影响着人们的心灵、意绪和趣味。作为自然之子的画家,扑进山水时并不只是对之击节兴叹,而是用手中的画笔对山水做尽态极妍的描摹,为世间留下了无数可以匹敌于自然、令人心醉神驰的名作。中国画更是尽山水之盛,因绘山摹水而成巨匠巨擘的大师可谓多得不可胜数,其水准令人难以望其项背。

想必李翔对自然、对山水亦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偏爱甚至挚爱,他才会风尘仆仆远行万里,乐此不疲地隐匿、消失和浪迹于山水之中,蹲伏于自然景致绝美的一角,枕石漱流地观察与谛听山高水长、云起云飞、林泉高致、溪流潺潺。祖国的许多山水都因此留驻过他的足迹,接受过他深情的眷顾和审视。山水的精微与壮阔,气象的瞬息与凝定,色彩的斑斓与纯净,生命的喧闹与静止,所有自然的外在影像照射进李翔心中时,都一定让其感动迷狂至不能自已,于是他倾注进巨大的热情,以淡定从容的沉稳心态对其细加描摹。

相信在李翔眼中,山水不是静止的,而是活的生命体。在对山水的真诚拥抱中,李翔呼吸的是自由清新的空气,感知的是自然的韵律和诗意,获得的是创作的激情和灵感。其实对于李翔而言,所谓写生就是与自然的对视与阅读、交流与沟通,就是对自然的回归、亲近与发现,就是对灵魂的洗涤、陶冶与重塑。这不仅仅是接地气的极具本源价值的实践过程,也是具有超越意义的艺术过程,更是对久居城市的枯燥灵魂进行抚慰与修正的过程。可以说道法自然,刻意创新,是李翔的一大精艺之道。坐对属于自然的山水,描绘自己的主观感受,捕捉来自于自然的最直接的气息与韵味,充分地感知与理解自然的美与心灵的静谧,用画作透出山水那无边的神性与灵气。李翔的山水画当然也是常常对局部景物的描绘,但却景小天地大,给人以意境幽深、绵延万里之感。其作品有时有强烈的写意性,有时又是纤毫毕现,但都体现出画家以自己过人的悟性指引心灵和感觉作画,使画作达到某种料想与追求的意境,而这种意境有时又似乎是从诗词中化入的,因此力求使山水画显得画面精美、意味隽永。

虽然说李翔的许多山水作品都是与写生分不开的,如《秀木临幽泉岚光照水明》《山顶的希望》《碧见山外草》等,就是李翔即时性托出的新鲜出炉的画作,都是从亲近自然、阅读山川得到来的,饱含着对于自然、对于山水的最质朴、最深蕴的感受,其是以画、以爱在唱献给自然的无尽颂歌。然而李翔笔下的山水,不是照相式的还原,不是僵硬刻板的留影,而是遵循美与自然的原则,按照自身的感受与情绪,经过了艺术化、典型化的取舍与概括,使进入李翔慧眼选择的自然,在其笔下得到充满画意与诗意的描绘。观摩李翔的山水画,有如一缕缕迷人气息扑面而来,你仿佛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呼吸着清新湿润的空气,能体验到生命的活泼和生活的美好,感受到怡人的自然与蓬勃的人生。如《风雪凤凰岭》《东风梨花香》《白云出岫本无意》《映日樱花别样红》等可谓不胜枚举,总给人春风扑面、春意盎然的感受,能激发人们对于自然的向往、热爱与不舍。这不仅仅反映出画家对于画艺的痴迷,也反映出其所应持有的正确立场与态度,即怎样解读与表现其所置身的自然。其所表明的是,一切都源自于画家生活的态度、内心的情感与艺术的追求。画家笔下的大地、山川、树木、景物和生命,就是从多重的视角与体验中,寻觅与展现自然最当下的状态与真实,艺术的创新就存在于对自然与生命的真切感受与发现的那一刻,而并非仅仅囿于绘画艺术中的种种固有的程式与旧范。

同一些经常重复自己的画家不同,即使是体现自身追求的风格之作,李翔对于每一幅作品都有不同的追求。其对不同的景物,采用不同的构图,使用不同的笔法,进行不同的色彩处理的富于变化的笔墨,把一个画家的潜质与追求推升到一种令人赞叹的境界。中国画中墨的成分的淡化,色彩成分的加重与强化,是其山水画形成他独特风格的一条重要途径,而西洋绘画的透视法与中国绘画神韵的结合,使其画作中的山水的表情与韵致,透出某种朦胧而的意境动人的美,如《薄雾豆村》《秋烟淡淡雨霏霏》《青山白云两悠悠》等,我们可以看到自然风情万种的神采,以及存在于自然之中到处涌动着的生机与活力,让观者发现和感受自身的生命存在和张力。

李翔总是在单纯的色调中追求色彩的丰富性,这需要其对色彩做出精深的钻研,实现对色彩的自由驾驭与神奇表现。令人注意的是,其点彩式的着色,既是均匀平铺式的,又充满了无穷变化的,色彩的过渡细腻与精微,自然色彩本身蕴藏着的丰富性,以及画家感受与发现的色彩的交融,使画面充满光感与温情,如雨濯般的清新温润,平淡的色彩却给了丰富、绚烂、和谐的视觉感受,达到某种逼真而奇幻的效果,使人对自然油然生发无尽的爱。用色彩的点、线、块,达到写实效果,画面生动、清新、微妙、细腻、亲切、直接,反映出他对色彩和色块的独到的理解和运用。如《白云绕山寨》《白云载山山欲行》《山映岚光粟待秋》《太行胜江南》《桃花开尽梨花香》等,通过设色的轻与薄,淡与雅的对比,达到了碎细与整体的和谐统一。假如说李翔的画可入、可游、可赏,真可谓此言不虚。

李翔在其山水画中,刻意保持了题款的形式,且多为古诗词的借用或化用。其用意或许在于,既表明对中国山水画传统的继承而非割裂,又表现出画家的文化织淀和其他艺术的融会贯通,其点题的作用又无疑有助于对画作的理解与欣赏。李翔以其画作吸引我们走近的,不只是其卓越的绘画艺术,更是其超然的精神世界。其所有作品的累积,都是对自身艺术追求和创新能力的明证。其自创流派、风格独特的山水画,连同他的力透纸背、荡人心魄的人物画一起,无疑奠定了李翔在中国当代绘画史上的重要地位。

责任编辑:蒋建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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