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凤
[摘 要]面对20世纪60年代之后西方科技革命的浪潮,以及20世纪末的全球化大趋势,拉克劳和墨菲坚持对资本主义的批判立场,努力探索一种新的反对资本主义的道路,提出了其“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核心——激进的多元民主理论。
[关键词]激进多元民主;多元;领导权;对抗;接合
[中图分类号]C0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 — 2234(2013)07 — 0070 — 02
20世纪80年代以来,伴随着资本主义的全球扩张与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马克思主义再次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尤其是20世纪末的苏东剧变,为当代马克思主义的生存及其发展提出了许多理论及现实问题。苏东剧变之后,西方左翼政治进入了低谷时期,“传统马克思主义”的理解方式所引发的现实社会主义发生了危机。拉克劳与墨菲认为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学说显然不能很好地解答马克思主义在新的社会形势下所面临的问题,需要重新寻找社会主义运动的新策略,“革新”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拉克劳和墨菲用“激进多元民主”这一术语来重新定义社会主义事业,他们认为西方革命是以“对抗”为特征,依靠“社会各个团体”非暴力地争夺“领导权”的革命。只有通过多元主体在一定共识下相互竞争,同时在话语霸权的接合作用下形成链条,各种反抗压迫的立场才能得到有效维护。
进入90年代以后,拉克劳和墨菲提出的“激进多元民主”思想得到了广泛的研究和关注,相关著述十分丰富。学术界的研究有的集中在对比拉克劳与墨菲的学说与马克思主义理论当中,也有的将其放在整个西方民主史中加以探讨。在“激进多元民主”理论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问题上,国外学者存在一些争论。有的学者认为作为后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规划的激进民主理论从根本上背离了马克思主义。如英国学者拉斯廷指出,激进民主政治规划否认了以物质和历史为基础的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取而代之的是民主革命思想。然而拉克劳和墨菲并不能证明激进民主的合理性,反而陷入了唯心主义的论述当中。
一、拉克劳和墨菲的“激进多元民主”思想
“激进多元民主”是拉克劳和墨菲在1985年出版的代表作《霸权与社会主义的策略》一书中提出并阐述的一种社会主义战略构想。所谓“激进”,是指政治认同或政治身份的锻造是一个自主的建构过程,它既不是来自于任何形式的先验规定,也不是来自于既定的经验安排,政治主体的自主性与主体是同步诞生的;所谓“多元”是指社会主义政治的主体是多元异质主体的联合,而不是哪一个阶级、哪一个组织、哪一个政党。正如墨菲所说:“在《霸权与社会主义策略——走向激进民主政治》一书中,我们提出‘激进与多元的民主这一术语来重新定义社会主义事业,并设想它是民主向社会关系的广阔领域的延伸。我们的目的是将社会主义诸目标……与政治自由主义制度结合成一个有机整体。……社会主义被理解为经济民主化的一个过程,是激进与多元的民主规划的一个必要成分。”〔1〕“我们的‘激进和多元的民主设计被理解为加深‘民主革命的新阶段,也被理解为争取平等和自由的民主斗争扩展到社会关系更为广泛的领域中。”〔2〕显然,激进民主最基本的含义是在所有领域真正贯彻自由平等精神以反对权力专制和控制、实现彻底的民主,其实质是将社会主义的目标同资本主义的自由民主原则嫁接起来。拉克劳和墨菲认为当代西方革命的依靠力量主要是多元的“各个社会团体”,而不是无产阶级,革命的方式是非暴力的争夺“领导权”的斗争,而不是暴力的武装斗争。同时,拉克劳与墨菲所主张的激进的多元民主必须能够包容对立、对抗、冲突。在墨菲看来, “一个健康的民主程序需要诸多政治力量的震荡冲突和众多利益的开放性的矛盾斗争。”〔3〕
(一)多元主体:“激进多元民主”战略的依靠力量。拉克劳与墨菲认为, 民主应该是多元主义的而不是一元化的,应该放弃单一主体和单一的基本对抗,在一切反资本主义的话语中寻求斗争的可能性,实现斗争的多元化。他们认为作为主权者的人民并非是同质性的实体,传统马克思主义坚持工人阶级在解放全人类的斗争中享有特权地位是本质主义的。他们反对把阶级斗争作为向社会主义过渡的唯一道路。由于技术的巨大进步和对第三世界的剥削,工人阶级的生活状况得到明显改善,逐渐变成资本主义的肯定性力量,不再是资本家的对立面,工人阶级不可能再充当革命的主体。同时经济危机导致利益分化和权利意识的觉醒,各种对抗开始出现,被统治阶级成员开始变得多元化,尽管社会还存在着剥削、对抗、斗争, 但斗争却越来越不再是阶级斗争,阶级斗争已经被各种形式的反资本主义斗争所代替。
(二)争夺“领导权”:“激进多元民主”战略的斗争方式。争夺“领导权”就是要反对资产阶级的“文化霸权”。所谓“文化霸权”,是指国与国、民族与民族之间的文化价值观的强加行为。拉克劳和墨菲认为在现代工业社会,反资本主义西方的新社会运动需掌握一种非暴力的文化意识控制手段,即“领导权”。拉克劳和墨菲说:“我们进行研究的基础在于给予政治链接因素以优先权。在我们看来,政治分析的核心范畴是领导权……人们可以把领导权看成是包括在非决定性领域的决定性。更深层次上的偶然性所需要的领导权,是偶然的链接……正是由于这一原因,我们认为政治不是上层建筑,而主张它具有社会本体论的地位。对于我们来说,从这一论证中得到的是,社会划分是内在于政治可能性之中的,而且……也内在于民主政治的可能性之中。”〔4〕他们并不认可经济基础对上层建筑的决定性作用,也反对把政治当作上层建筑的附属品,强调政治因素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认为在激进多元民主战略中,争取“领导权”并且开展“对抗”和斗争是主要目标。
(三)“对抗”:“激进多元民主”战略面临的任务。拉克劳和墨菲认为激进多元民主革命的主要任务是确认从属关系转变为压迫关系,因而使从属关系自身构成为对抗之场所的条件。他们认为对抗产生的原因在于,资本主义制度的强制性体现在各个方面,被压迫的不同群体要争取地位平等需要长期坚持不懈地努力,实际上很多权利也是在长期的斗争中才显现出来的。拉克劳和墨菲指出:“我们把压迫关系称之为使自身转变为对抗场所的从属关系……因此,问题就是去解释从属关系如何构成为压迫关系的。显然,处于自身设想中的从属关系并不能成为对抗关系……把所有社会认同建构为实际差异体制不仅不是对抗的,而且会为所有对抗的消除提供理想的环境。正是在从属主体身份的实际差异特征遭到颠覆这一程度上,对抗才会出现。”〔5〕他们认为当从属主体的实际差异特征遭到否定时,即“外在性”介入到原来支配性的从属关系之下,并使从属关系转变为压迫性的关系时,对抗才会出现。否则此种从属关系就一直处于“支配性”的关系之下。而一旦产生对抗,才能进入拉克劳和墨菲所谓的“领导权”理论的语境之中。“社会只作为局部构造社会的努力而存在——即,客观的封闭差异系统——对抗,作为不可能最终缝合的证据,是对社会限制的‘经验。严格地说,对抗不是内在的,而是外在于社会的,或者更确切地说,它们构造了对社会的限制以及后者完全构造自身的不可能性。”〔6〕这即是说对抗外在于社会,但通过“限制”对社会产生作用。它既是构成性的又不断颠覆和改变统一的结构。
二、对拉克劳和墨菲“激进多元民主”思想的评价
拉克劳和墨菲的“激进多元民主”思想的积极意义。首先,在理论上为我们发展马克思主义提供了思想资源。拉克劳和墨菲在批判后现代主义观点中运用了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中人类解放的思想。通过分析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居民的生活状态、思想状况,以及资产阶级新的统治形式,揭露了资本主义国家中存在的弊端,为我们认识和评价资本主义出现的新变化提供了有价值的参考。同时,拉克劳和墨菲的“激进多元民主”社会主义理论继承了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批判精神,运用一种后现代主义逻辑来解构和重建社会主义的社会政治问题。他们试图用一种新的社会主义观念延续马克思主义的激进批判精神,有效地避免了后现代理论中遭人诟病的虚无主义、反政治主义、无政府主义,证明后现代主义和解构主义能够对社会理论和政治理论产生重要的影响。其次,他们的思想与现实的社会历史动方向是一致的,在实践上对当代西方社会的民主斗争具有指导作用。从全球的角度看, 大规模社会革命和斗争在西方已经越来越不可能,无产阶级的解放斗争形式已经基本告别了20 世纪早期的暴力革命形式。作为当代西方左派知识分子的代表,拉克劳和墨菲关注的问题超越了传统马克思主义理论视野。他们对城市社会运动、少数族群和弱势群体争取自身利益的政治运动、生态环境恶化、文化全球化的研究,把握住了当代西方社会进步和发展的实质,为西方社会政治革命运动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
拉克劳和墨菲“激进多元民主”思想的消极意义。第一,与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论的决裂。他们否定马克思主义的阶级观点,以后现代主义的社会历史观取而代之,并以话语分析方法取代阶级分析方法。他们提倡社会主义革命中主体的多元化,事实上等于放弃无产阶级在革命中的领导权。他们不认可工人阶级在历史发展中的主体地位, 从根本上否定了社会主义的性质即由工人阶级领导的、为争取一个无阶级社会、创建一种新的生产模式的运动。同时,他们不接受革命,尖锐地批判“国家主义式”的社会主义导致专制统治,形成科层化体制对个体的产生压制。他们片面强调激进政治的自由特性,提出的激进的多元民主理论,实际上是主张将社会主义的目标同资本主义的自由民主原则结合起来。与其说拉克劳和墨菲的后马克思主义理论是激进的,倒不如说是保守的。他们没有认识到没有工人运动、阶级分析和阶级政治的社会主义只是一种自由主义的变种,而不是社会主义。第二,割裂了马克思主义与民主的内在联系。拉克劳和墨菲认为传统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缺乏民主的内涵,他们用“多元激进民主”理论来加以完善和补充。这实际上是对马克思的误解与歪曲,民主与社会主义之间的联系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重要类容,只不过在后人的歪曲中被丢失。同时,其理论上的空想成分多于现实中的可实践性,不符合传统马克思主义的要义。第三,否定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范畴。拉克劳和墨菲认为“生产力和生产关系”、“阶级和阶级利益”等范畴都是“本质主义”。他们认为为了避免违背多元主义的二元论,必须放弃使用马克思主义的这些范畴。他们否定了工人阶级在社会主义革命中的地位和作用,否定了经济和政治的密切联系,否定了劳资对立的决定性作用,实际上并不是从基础理论上发展了马克思主义,而是对传统马克思主义的背叛。
〔参 考 文 献〕
〔1〕〔3〕〔英〕查特尔·墨菲.王恒等译.政治的回归〔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103,7.
〔2〕〔4〕〔6〕〔英〕恩斯特·拉克劳、查特尔·墨菲著,尹树广等译.领导权与社会主义的策略〔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3:11,5-9,142.
〔5〕〔7〕 E. Laclau. New Reflections on the Revolution of Our Time〔M〕. Verso. 1990.P153,105.
〔责任编辑:张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