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文学”与人类学的构思

2013-04-29 10:59刘颖
名作欣赏·评论版 2013年7期
关键词:人类学文化

摘 要:西藏这一中国“人类学余地”,值得所有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与文化的研究者庆幸,在我看来,未来的中国少数民族地区文学若能走向繁荣,或者说民族地区的文化能够从人类学的眼光发掘,抱着各种研究西藏目的的研究者们,无论是探奇还是想象西藏,都见证着西藏研究中的特殊地理学文化景观。

关键词:西藏文学 文化 人类学

西藏这一中国“人类学余地”,值得所有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与文化的研究者庆幸,在我看来,未来的中国少数民族地区文学若能走向繁荣,或者说民族地区的文化能够从人类学的眼光发掘,抱着各种研究西藏目的的研究者们,无论是探奇还是想象西藏,都见证着西藏研究中的特殊地理学文化景观,在这里,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没有很好的热衷研究西藏的精神,就没有西藏文学文化的系统的论述。

西藏作为一个拥有自己充分特色文化的边疆地区,在与内地主流文化交流、碰撞中;在付出了成长的代价后,在表达方式、文学传播以及文学接受等方面逐步获得自我特色。这一特色的形成,既与外界的冲击和对话有充分的关联,然则更为本质的是藏族文化完成艰难转型之后的必然选择。这一发展变化轨迹在1976—1986年之间的“小说”中呈现出更为清晰的发展轨迹。

1976—1986年正好是《西藏文学》由发芽到顶峰的十年,更为重要的是,这十年无论是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到“文化大革命”之间的文学作品形式,还是创作方法都是一种继承和创新,一种扬弃和适应的过程,也是对于90年代西藏文学的一种规范的确立。90年代西藏文学的发展虽然几经制度的破冰,但截止到目前,《西藏文学》作为纯文学的一个发表重镇,它与体制之间的关系依然紧密。

在这个阶段《西藏文学》上发表的小说所涵盖的信息量之大、之广:佛教文化在社会经过了巨大的变化,在外力的强大作用下发生的巨大阵痛;佛教文化经过相当长的时间的调试,在历史的过程中重新调整并找到自己新的位置;在他们的小说中,他们描绘了生活在西藏的这块土地上,身受佛教文化熏陶的人们,经历了外在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可能再像他们的祖先们那样地生活,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接受过内地的教育,他们接受的是与内地知识分子大体相同的教育背景,他们掌握了一些新的小说表现的方式,他们更深刻地体会到这种文化的强烈的碰撞,在强烈的文化冲击中深刻地体会到古老深厚的佛教文化在面对现实的文化及物质文明的冲击,原有的文化和价值体系已经不再能满足人民的精神的需要了,其中作为本民族的作家,他们体会得更为深刻。于是,在教育背景和时代都发生巨大变化的大环境下,他们一方面用现实主义的手法写出了自己民族在这个改变中的茫然,如达达的作品;另一方面也尝试用新的表现手法(如意识流,魔幻手法)把自己对于本民族的心路历程的历变和适应的过程写了出来,如扎西达娃的作品《午后》《夜猫走过漫漫长夜》。

在仔细地考察这个时期的小说后,经过了岁月的沉淀,我们也可以看得更为全面一些:在《西藏文学》的草创期,无论是编辑还是作家,在头脑中对于西藏文学,特别是小说应该表现什么,如何表现,是茫然的,没有思考清楚的,但是他们的热情和工作的严谨对《西藏文学》本身的发展和西藏地区文学的整体取向都有极其重要的作用。这一时期的文学被定为“山姑娘”,整体看来,可以说是在步步紧跟时代的步伐,是一种简单模仿内地成功的经验(这在当时全国范围内是很普遍的现象)。在这种思想的作用下,西藏文学的表现也就是在伤痕文学,反思文学,改革文学,寻根文学之间模仿成功的、获得尊重和认可的内地小说。可以说这个时期,它在整个文坛上是没有自己的声音,舞动的是“山姑娘”的淳朴与陌生,1981年第五期以前的作品基本上属于此类。对伤痕文学、反思文学、改革文学成功作品的简单模仿的痕迹是那样的清晰,代表作品有《垛》《煮酒阿佳》等。

值得庆幸的是这种情况从1984年9月色波的第一篇魔幻小说《竹笛、啜泣、梦》的发表,到1985年6月《魔幻小说专集》刊发后有了根本的改变。也就是在1984年色波的那篇小说的带动下,在藏族作家小说专集的推动下,在魔幻小说专集的顶峰作用下,《西藏文学》终于走出了自己的困境,不再是停留在简单的模仿内地成功的作品(那些模仿的作品只是把时间,地点,人物换个区域,让他们穿上藏族的服装,而骨子里仍然是成功作品中的人物)。自从找到了这个突破口,西藏作家群们的创作激情和创作成果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就是从魔幻小说开始,雪域文学中的小说虽然还受内地寻根文学的影响,受先锋小说创作方法的启发,然则《西藏文学》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特色,终于找到了自我情感的释放方式,在《西藏文学》上发表的作品也第一次引起了内地小说家和评论家的注意。外在的表征是其他藏区的一些作家也借着《西藏文学》这一刊物来实现自己的文学梦想,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阿来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一个个雪域作家和以深刻笔法描写雪域人的生活状态才更为人们所认识、所了解、所阅读、所推崇。《西藏文学》终于在全国的文坛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以佛教文化为底蕴,表现佛教文化在雪域生活的人们中影响,藏民族生活和思考的方式等特点超越了内地文学。藏族作家的贡献在这个过程中是不可磨灭的。他们是使得自己民族内部的情感方式、思考方式、生活态度等找到了释放的途径,找到了为别人所了解的真正实践者和成功者。为此他们也付出了很多,在经过尝试很多的创作方法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表现方法,那就是魔幻的笔法。在审美的文学的层面上,他们在描述时笔触不仅仅流于早期的对藏族服饰文化,自然风景,社会风俗的简单介绍和陈列式的展示,人物不再只是停留在他们思想的传达者层面,而是有了冲击人物内心世界的勇气和方法。古老的佛教文化是博大精深的,而且佛教文化在雪域是有很久的历史和广大的信仰群体,在佛教中把“此岸”和“彼岸”的世界分很清楚,要想写出这些渐变是很不容易的,要想发挥自己作为知识分子对雪域文化的一种期待,从而改变这种精神世界的状况更不容易。因此他们更需要把佛教文化中更深的东西(这些东西在他们看来是制约藏民族的思想的那些规范)以形式感很强的形式——小说来表达出来,以促进自己民族的成长,使得它更适应时代的变化。通过他们的表现,文化地理学的研究也就拓宽了一个领域。在雪域生活的信仰佛教的藏民族是怎样经过了心理的适应,从而顽强保持自己民族的特色的同时又发展了自己的经济和文化。

在魔幻小说里,民族的恢复点和记忆点往往是被想象地固定在一个点上,也就是民族起源的地方。这是作家们共同的取向,这个点可以是一个古老的寨子,一个古老的村落,也可以是某位智者的独白,某种神灵的化身(如鹰和树),但是民族记忆的起点只能是在这个点上进行恢复,民族的文化也必须依靠此点发展,在往前是不可以追究的,也是不可知的,也可以这么说,在雪域当代作家的笔下,他们有关雪域民族的记忆是断裂的,在此点上,过去和现在之间是有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的,这也折射出佛教中“此岸”和“彼岸”的不可跨越在文化上的反映,更象征着藏族历史断裂的不可恢复。虽则那里有先民中英雄的守卫,但不是这些英雄阻碍了对历史的深度探究,而是历史本身的规律拒绝回归,要向前发展,向前看,过去的永远就是“过去”,这些历史人物或者是象征历史的具体物体,在作品中都给人苍凉和雄壮的美感,给人不得不选择向前走的理由和动力,没有了历史可以依托,可以回去,文化也就没有了退路,谜一样的历史如此吸引着我们但又冷漠决然拒绝了我们的回归,文化的蜕变就成为必然和唯一。包含着痛苦洋溢着欢乐的佛界已经无奈地失去了它千百年赖以生存的精神土壤,社会发展的车轮还在等待着迷茫的旅客,于是西藏文化就在这样的情境和记忆中发展了,在很大程度上,魔幻小说集更像一种关于民族发展的语言。

确实,在1976至1986年之间,如何描述和呈现西藏本土文化和自身的生存经验,这对于这一时期的作家来说,并非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既有的文学观念和话语模式,支配着作家们的头脑。观念和叙事的惯性,使得作家们在处理现实经验的过程中,陷于麻木和陈腐的陷阱。在此背景下,西藏因其在地理上的特殊性和文化上的神秘性,特殊的文化景观与地理空间特性,使得1984年以后《西藏文学》的书写拉开了与当时主流汉语文化圈之间的距离,也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主流汉语文学的书写惯性和观念约束,因此,它很自然地成为作家们挽救艺术想象力于枯竭的神奇空间,成为新的文化想象力的灵感来源。地理学上的偏移,成为当代文学偏移的一次重大的战略迂回。

參考文献:

[1] 史安斌.“边界写作”与“第三空间的构建”:扎西达娃和拉什迪的跨文化“对话”[J].民族文学研究,2004(3).

[2] 张清华.从这个人开始——追论1985年的扎西达娃[J].南方文坛,2004(2).

[3] 刘力,姚新勇.宗教、文化与人——扎西达娃、阿来、范稳小说中的藏传佛教[J],西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4).

[4] 迈克·克朗.文化地理学[M].杨淑华等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5.

[5] 王铭铭.社会人类学与中国研究[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作 者:刘颖,西藏拉萨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语文和社会科学系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社会人类学。

编 辑:赵红玉 E-mail:zhaohongyu69@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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