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妮
前几天,一个学妹问我要复习雅思的书和资料,当她看到我书架上摆满的参考书时,问我,学姐你考了几次啊?我微微一笑,告诉她——六次。她吃惊地看着我,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她走后,我细细摩挲着那几本饱含我心血的笔记,一年半的屠鸭经历,六次战斗,几乎可以写成一篇长篇小说了。
一,再,受挫
我申请的是英国的商科,雅思要求7分(9分为满分)。未接触雅思前,我认为雅思的听说读写对于四六级高分飚过的我不过是小菜一碟。于是信心满满地报了一个培训班,并在培训班组织的模拟考试中考出了7分的好成绩。第一次雅思考试是在2011年的7月30号,考场在我的家乡沈阳。
在临考前一天,我收到短信,由于那次考生人数太多,考场临时改在了沈师旁边的一个酒店。7月末的沈阳酷热无比,考试当天我穿了无比凉爽的背心和短裤,一进酒店就黑线了,空调要不要开得那么冷啊?就这样我一直哆嗦着挺过了三个多小时,考听力的时候神马都听不见,满耳朵都是自己冷得发抖的声音……我本以为,第二天的口语考试不可能会比笔试更悲催了,但我太天真了……那天,我穿着自己最满意的一身白色连衣裙,如仙女般飘进了13号考场,进门就看见了一张苦大仇深的黑人女考官的脸。见她并没有对我有什么要求和指示,于是我礼貌地指了指椅子问:“May I?”她抬头瞪了我一眼,硬生生地命令我:“Sit down now!”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特别地讨厌我,尤其是那一口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方言英语真叫我欲罢不能,当我最终大汗淋漓地走出考场时,门上那硕大的考号“13”,似乎已经昭示了失败。
我不愿提起第一次的考试成绩,回到学校后便马不停蹄报了第二次考试。2011年10月22日,仍旧是沈阳师范大学考点。我重新买了一套剑桥真题,那时的我实在是信心爆满,总觉得自己的水平相当牛,头顶似乎在发光。学校食堂里有各个语言培训班挂出来的宣传海报,我甚至已经幻想自己被培训学校当成范例挂在各高校的宣传栏上。那次考场上,考作文时我灵感涌现堵也堵不住,别的考生甚至写不满一页,我已经连续几次向监考老师要extra sheet,写了满满的四页,引得所有的监考都跑过来看我的身份证,在看到地址那栏时,总会意味深长恍然大悟地低语一番:原来是北京的,咋跑这儿来考捏?那次的口语考官是一位慈祥的圣诞老公公,他一直笑眯眯地听我讲完了自己胡编乱造的买奔驰的故事,虽然我蹩脚的口语似乎并不能让他完全理解为什么“我仅仅看了一个广告就要买奔驰”。走出考场后,我激动地给远在北大的男朋友发了一条短信:屠鸭成功!
三,四,大哭到平静
然而,我并未成功——6.5分。在连续的不同程度的哭泣之后,我重新振作,报了2011年12月3号的第三次考试。经过了两次的战斗,我已经有了一些经验和教训,也开始静下心来思考自己的优势和劣势。我知道自己的读写能力较强而听说较弱,于是改变了原来的复习计划,重新买了一套剑桥真题,又买了一本雅思听力语料库、三本评价较好的听力习题书、两本培训班老师推荐的口语书和更多的阅读习题集。当我抱着这些新买的整整一箱参考书回到寝室时,舍友们蜂拥过来争相观看,以为我买了一箱零食……那段时光是忙碌、纠结、痛苦的:我一边承受着自己晦涩无比的专业课考试的压力,一边在前两次屠鸭的阴影中复习。我曾把自己写过的作文拍成照片传到了网上,获得了一众鸭友的膜拜,他们感叹怎么会有这样用功的人。
12月3日那天早上飘起了2011年北京冬天的第一场雪,然而,我未曾想到的是,在我这样头悬梁锥刺股之后,这次的成绩更加悲剧。首先是听力,只觉一群蜜蜂嗡嗡嗡在我耳边飞过,答题卡上却不曾留下一朵云彩;然后是阅读,运气奇差遇到的全是最恶心的配对题,思维早已far away from home,随便配了几个却仍没答完;最坑爹的是口语,推门而入、坐下,女考官自我介绍,名字长得一口气都拼不完,看样子应该是亚洲某个孤僻的小国来的考官。悲催的是,在她犀利眼神的照射下,我开始语无伦次胡搅蛮缠,不止一次,我的长篇大论被她厌恶地打断,我还记得她问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你认为政府是否要拿钱去保护频危动物?我想都没想就说“No,与其保护动物,不如拿纳税人的钱去完善医疗,因为动物是uesless的”……直到我稀里糊涂地在考场走廊绕了半天也没找到出口,最后从二楼窗户跳出去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貌似说了一个很可怕的观点。考完后,男朋友来接我,我吃了整整一大碗牛肉面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又不顾形象地在饭馆大哭了一场,便回去准备四战。
第三次的分数和第一次一样惨不忍睹。说用功?我问心无愧;说运气?总不能连续三次都是坏运气吧。然而现实却摆在那里,让我不得不去接受。有时,我感觉自己更多的是一种愧疚。对不起爸妈一次次给我掏的1550块大洋和他们的信任与期望,对不起忍受我每次考试后小哭、中哭、大哭、嚎啕大哭的男朋友……
年后,我重整旗鼓,买了第四套剑桥真题和所有全新的复习资料和习题集。回到北京后,我针对自己的弱项,报了一个听力专项班,上课时把老师说的话录下来,平时走路便反复地听。我把一本厚厚的雅思听力语料库听写了二十遍,以致最后书脊裂开,不得不又买了一本新的。晚上睡觉,我戴着耳机放着真题,直到最后MP5没电了,结果第二天起床耳朵疼,后来换了个耳机,才觉得好一些。第四次考试是在2012年的4月21号,与第三次考试隔了近五个月。这五个月,我陷入了一段沉寂的时光,每天重复着教室——宿舍——食堂——图书馆四点一线的生活,我放弃了一切娱乐活动,逃了所有能逃的课,一心扑在雅思上。
4月,我独自踏上了前往天津的火车,一个人考完未作任何停留便匆匆回到了北京。男朋友来接站,不敢问我战况如何,只是默默拎起我的行李,紧紧握着我的手。十天之后,网上发布成绩,虽然总分仍旧是6.5,但是阅读写作和口语的单科分数都有很大的提高,而讽刺的是,我花了三千多块钱报的听力专项班,不仅没有帮助我提高听力成绩,反而让我的听力跌入了四次考试的最低谷。我没有伤心,平静地开始准备下一次的考试,只是从那以后,我不再相信任何辅导班了。
五,六,再没有任何感情
而后我报考了两次连续的考试,分别在8月18号和8月25号。七月初,我拉着一整箱的雅思书籍回到家,开始了第五次和第六次的屠鸭战斗。酷暑的夏日,我每天抱着厚厚的一摞书被妈妈送来市图书馆,在没有空调的燥热环境下坐整整一天,晚上闭馆前再被妈妈接回家。学习时,我不带手机,有时为了掐时间做题连午饭都不吃,一个月内,暴瘦十斤。其实,四次屠鸭失败之后,不仅我在怀疑自己,甚至爸妈也在怀疑当初我的选择是否正确。后来老爸跟我讲,一次,他偷偷在中午跑进市图书馆看我,偌大的自习大厅,他一眼就发现了角落里的我,因为别的孩子都在心不在焉地扇扇子,只有我,热的满头大汗却仍在奋笔疾书。
8月18号和25号,我再次踏入沈阳师范大学的校园,一口气连续考了两场。当时考完的感觉是相当不错的,毕竟答出多少自己心里也有数。回到家之后,我把这六次雅思留下的书籍和笔记全部封存在储物箱里,我相信,我已经不再需要它们了。然而命运仍给我开了个玩笑,最终的两次成绩一前一后地敲开了我最后防御的底线,6.5,仍是两个6.5,与之前一样。我给爸妈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我再不想考雅思了,希望他们能支持我提前去英国读pre-sessional English courses,以达到英国商学院的入学要求。在那之后,我再没有对雅思有任何感情,它已经渐行渐远,不再在我的生活中留有痕迹。
后来,在留学事宜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与男朋友闲聊,我说咱们分析一下,为什么我那么用功,却仍考不出一个满意的分数呢?7分又不是高的离谱,很多人一战就可以考到的……他斜了我一眼,说,你智商不够。我当时气急,以为他在开玩笑。他扳回我转过去的脸,一脸认真地告诉我,真的是我的智商不够。他说,他在当年高考时,每天能做四套理综试卷,他曾经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为了节约时间来学习,但每次模拟都只能考全校第30名,不多不少,永远进不了前三十。他不明白,他去请教所有的老师和那些排名靠前的同学,为何他这样用功,成绩仍旧无法提高?没有人知道答案。但是他说后来他懂了,只是自己的智商不够。很多东西,不是你勤奋就OK的,我就算累吐血了,也不可能获诺贝尔奖。后来,我慢慢接受了这个说法,并用它来做一个自嘲的话题。毕竟,有个努力的奔头是好的,但在梦想照进现实之前,需量力而行,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责任编辑:陈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