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廷金
二叔去世两年多了。
二叔比我大三岁,论支分,我们并不多近,只是我俩从小一块长大,从小学到初中都在一个班。上世纪50年代,我上小学时,个头不大,经常挨别人的欺负。每当这时,二叔总是挺身而出,替我伸张正义。后来,只要他在,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我家是距县城较近的一个小山村。我十几岁就帮大人干活。每次出河工,生产队都是按人头分土方。我家劳力少,我力气小,总是落在后边,都是二叔帮我完成。我人小,饭量不小,分给我的干粮顶多吃个半饱,都是二叔把他的那份给我吃。
后来,农村兴大包干,我到外地投奔亲戚参加工作了。二叔在家里承包了土地,年年都是种粮大户,受到上级表彰。他有个嗜好,爱喝高度酒。我只要回老家,总要给他捎上几斤。他逢人就说,能喝上我给他的酒,就是共产主义了。看着他那高兴的样子,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我想,也许这就是我对二叔的一种报答吧!
二叔在我心目中是高大完美的,但有时拗起来也是怪难缠的。前几年,县里搞新农村规划建设,老房子全部拆掉盖楼房。二叔成了最后一个“钉子户”,他说住楼房不习惯,要铲连他一块铲。他的话头“火药味”很浓,态度不容商量。村委会实在没咒念了,委托我做他的工作。我几次登门做工作,仍然做不通。后来,我利用星期天,带他到了一个新农村改造规划的样板村参观。中午,在村里我的一个好朋友家做客。席间,朋友拿出他珍藏多年的好酒款待我们。二叔说什么也不喝,弄得我很难看。还是我灵机一动,示意朋友的小孩到村里商店,买了瓶“二锅头”,他才高兴得端起了酒杯。
几天后,我又去找二叔,还未等我坐稳,他就笑眯眯地对我说:“金,那房子拆就拆吧……”
“哦。”我长长地喘了一口粗气。
二叔豪爽、仗义,心地善良,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农村上学,放假期间,学生都要回家割草挣工分。一次,队长给我称草时,发现草里有一个一斤多重的大石块,队长气得满脸露着青筋,狠狠地把我尅了一顿。我委屈极了,两眼噙着泪,嘴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话。二叔听说此事后,找到队长说,我的草是他给装的,石头一事与我无关。过了好长时间,我才知道,那事根本不是二叔所为,是有人欺负老实人,趁我不注意,做了手脚。
二叔两个孩子,相继成家立业后,我怕他闲得上,给他找了份工作,在一个大老板的养花场当门卫。他干得不错。可是,一次老板的一个朋友去花场端了几盆花,虽然有老板的批条,他还是不放行,非要交款单,气得老板脸色铁青,幸亏老板的办公室主任美言,对老板说:“董事长,你不要生气,咱花场包括咱公司,不正需要这样的‘铁大门吗?”一席话,把老板逗乐了。
当年中秋节,老板亲自安排办公室主任给二叔送去一箱“二锅头”。
如今,我也退了休,每当我想念他时,心里还隐隐作痛……
责任编辑:赵波
美术插图:石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