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淑真咏梅诗词中的女性意识

2013-04-29 13:50赵文颖
北方文学·下旬 2013年8期
关键词:朱淑真女性意识

赵文颖

摘 要:断肠才女朱淑真,一生写作了大量的咏梅诗词,以她女性的独特的生命体验,为我们塑造了风格特异的梅花意象,蕴涵了丰富的情感。朱淑真在梅的意象塑造中,完成了对女性自我的认识,梅冰清玉洁、超凡脱俗、坚毅顽强等品格,成为她高洁志趣和傲岸品格的寄托和象征。

关键词:朱淑真 梅花意象 清高幽独 女性意识

朱淑真作为宋代仅此于李清照的才女,在咏梅作品中贯注着一条深切浓郁的感情洪流,抒发了她多愁善感的情绪,呈现出一种女性独特的审美意蕴。含泪凝愁、高洁冷艳的孤梅,是朱淑真自我的化身,是她不甘沦弃在苦寒中坚强伫立形象的真实写照,是她人生际遇的代言人。

溪桥野店梅都绽,此地冬深尚未寒。寄语梅花且宁奈,枝头无雪不堪看。

作者在山脚下遇见一棵梅树,在阳光与雨露恩惠下生长的梅花早已繁花满枝,这棵不甘自暴自弃在缺光背阴少水的恶劣条件下生存的寒梅也结了花蕊。作者展现出寒梅坚强隐忍,含蓄从容的个性以及危浅、艰辛的处境。清苦孤寒的寒梅苦守干枝,悄然把春的芳香和希望带给人间。这株孤独的梅树触动了朱淑真内心的隐私,她遇人不淑,她的孤独与溪桥野店下的梅树相似。她把一腔热切的期望给予这棵孤独的梅树,告诉它要暂且忍耐,等到大雪纷飞时再怒放,此时的梅花最美最有精神因而也最耐看。在冷落寂寥中,作者的血脉气韵蕴含在了清香冷艳的梅花身上,以寻找情感的依托来安慰遭受人情冷落的生命。“花红柳绿总关情。”朱淑真的咏梅词,最大的特点是以情入景,将景物拟人化。朱淑真用优美的景物,表达了愁苦凄婉的感情,鲜明反衬出自己不幸又可悲的命运,而她的自我形象蕴含其中。如《菩萨蛮》:

湿云不渡溪桥冷,娥寒初破东风影。溪下水声长,一枝和月香。人怜花似旧,花不知人瘦。独自倚阑干,夜深花正寒。

作者在这首咏梅词中,着意营造出一种孤寂冷艳的气氛和清雅高洁的意境。词的上阕写隆冬时节,桥头月下,见寒梅独放的情景。清冷的月光下,一枝凌寒独放的初梅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孤清而惆怅。小桥、水声、梅香和月影融为一体,在这样的时刻赏花是一件无比惬意的事情。下阕语意突转,以体物细致入微的笔触,抒写个人隐衷。“人怜花似旧,花不知人瘦”两句用拟人手法,以梅花自喻,花与人心灵相通,借写花抒发自己内心深处的孤寂之情。它作为整首词的“词眼”似天然而出,境界却十分凄楚: 人对花流露出恋旧的痴情,而作为草木之躯的梅花,却不知道此时人比起往年来却日趋清瘦。人是有情的,而花却难解人意,表面上怨花,实则蕴含着更深的寓意。作者对“寒梅”意象只作简笔的勾画,但在表现这一意象时,渗入了自己独特的生命情感,因而在她笔下“破霜钩影”的梅花也似乎具有了相应的感受,绝尘脱俗又不免有几分凄婉落寞。全词始终贯穿着一股断肠般的哀愁,郁郁寡欢的感伤基调。这是作者真情的一种自然外露。这种外露,既增强了作品的感情色彩,又传达出了抒情主人公的精神意蕴,使得所咏物梅花被人格化与情感化。

竹里一枝斜,映带林逾静。雨后清奇画不成,浅水横疏影。 吹彻小单于,心事思重省。拂拂风前度暗香,月色侵檐冷。

在《卜算子》这首词中作者写出了梅的幽逸之姿,传达出了梅的神采。“浅水横疏影”的梅花之姿是任何笔墨丹青都描绘不出来的。疏影横斜的梅花摇曳着月的清韵,表现了作者关注梅花、时时留意梅的变化的爱梅行为,细腻传神地写出了人与梅之间的关系。她以女性特有的生命体验,蕴涵的丰富情感,在简笔勾勒的梅意象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况周颐《蕙风词话》卷一云:“真字是词骨。情真,景真,所作必佳。” 纵观朱淑真的人生与咏梅诗词,最大的特点就在一个“真”字。身为女性,她们基本被排斥在社会之外,只能在狭小的闺阁庭院中窥探世界,深切感知着来自社会规范的制约以及无法把握的自身命运,这体现了程朱理学对女性的深深桎梏及由此造成的种种悲剧。朱淑真以自己的笔触流淌而出的浓烈的情感意识,抒发了一个弱女子在孤立无援处境中的绝望呼喊,她向外界宣示了女性自身的真切情感和独特的生命体验,用女性的审美眼光真实再现了对爱情的大胆追求。黑格尔说:“爱情在女子身上显得尤为美丽,因为女子把全部精神生活和现实生活都集中在爱情里并推广成为爱情,她只有在爱情里才找到生命的支持力;如果她在爱情方面遭遇不幸,她就会像一道光焰被一阵狂风吹熄。”[1]朱淑真所嫁非人,对于一个只能把婚姻美满作为人生理想的封建时代女子而言,遇人不淑就为她整个婚后生活奠定了一个凄楚的基调。

朱淑真的咏梅诗词以一种鲜明的女性视角和一种强烈的女性意识,在中国文学史上开辟出一片女性敢于真实展现自己的生活、情感的疆土,表现了朱淑真对女性生存困境的深思抗争以及对女性存在价值的审视与思考。正如黄嫣梨女士所说的:“女儿家的娇痴,不是朱淑真的全部面目;女儿家的慧眼,及通过此慧眼而洞悉的世情冷暖、生活悲酸、社会不平、人生险诈等等的成熟心态,才是朱淑真的真面貌、真性情。”[2]她笔下的女性,“不再是一个情感的旁观者,而是自己情感世界的主宰者”[3],传达出女性觉醒和妇女解放的先声,是一部出自女性之手的真正意义上的女性文学,在女性文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注释:

[1]黑格尔.美学[M]二卷.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305.

[2]黄嫣梨.朱淑真研究[M].上海:三联书店,1992:198.

[3]黄嫣梨.朱淑真研究[M].上海:三联书店,1992:202

参考文献:

[1]黄嫣梨.朱淑真研究[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2:237.

[2]舒红霞.女性·审美·文化 宋代女性文学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79-132.

[3]李清照,朱淑真.此情无计可消除 漱玉词·断肠词[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85-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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