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允价值本质的理性思考

摘要：本文基于公允价值会计的缘起和各准则制定机构对公允

价值的定义及解释，分析公允价值的本质属性并由此得出结论，即公允价值是价值的一种体现和度量，是市场对资产或负债市场价值的一种客观、公正的评价，是一种公认的市场价值。

关键词：公允价值 本质属性 市场价值

自上世纪80年代末以来，公允价值得到了各国（或地区）会计界的高度重视，其实践也在全球范围内迅速展开。然而，与公允价值会计的广泛实践极不相称的是，人们对公允价值这一概念的理解还存在诸多的差异。本文将从不同视角对公允价值的本质进行分析，以便于对这一关键概念的正确理解和运用。

1 从公允价值会计的缘起看公允价值的本质

公允价值会计实践的兴起固然有多种原因，但最直接、最简单的原因，或许同人们对历史成本会计模式的局限性的认识及为克服其局限性的努力密不可分。

历史成本会计模式作为一种主要计量模式，以其含义简明、易于操作、可靠性强等特点，在现代会计中占据重要地位，并被视为财务会计的基本特征。然而，随着资本市场的迅速发展、经济活动的日益复杂和会计信息使用者要求的不断增加，它的局限性也逐渐凸现出来，这主要表现在：只反映过去交易或事项发生时点的信息，同市场价格的变动毫无关系，无法满足某些项目如衍生金融工具的会计确认要求，不能反映企业所面临的风险，不能及时、全面、真实地反映企业的财务业绩，不能如实反映企业拥有的各项资产和负债的现实市场价值，不利于预测企业的未来，在通货膨胀的条件下不符合资本保全尤其是实物资本保全的要求，容易给企业管理当局进行盈余管理或收益操纵提供可乘之机等。克服历史成本会计模式局限性的客观要求以及职业界为此作出的种种努力，使得现代会计摆脱了历史成本计量模式“一统天下”的局面，现行成本、现行市价、可变现净值、未来现金流量的贴现值（简称现值）、公允价值等面向现在和未来的计量属性被相继提出并应用于实践，形成了今天以历史成本为主、在必要和可能的情况

下采用其他计量属性的多种计量属性并存的混合计量模式。

公允价值作为一种反映现实的计量属性，它的提出至少可以追溯到20世纪40年代中期，然而它受到会计学界的重视并在会计实践中得到应用却是20世纪90年代初的事情。早在1946年，Paton教授就已指出，“成本和价值并不是对立的和相互排斥的术语。在取得日，至少对于大多数交易而言，成本和价值在本质上是一致的。正如前面所提到的那样，在支付中介是财产而非现金的情况下，取得资产的成本是以某一其他财产的公允价值计量的。事实上，成本起初是重要的，因为它近似于取得日的公允市场价值。成本基本上又是不重要的，因为它代表了一个支付的数额，作为取得物的价值的一种计量是重要的。”这里，公允价值就是公允市场价值，它与成本一样，都是市场对资产市场价值的一种度量，因而资产取得成本与取得日的公允价值是一致的。但是，由于当时的会计确认与计量主要是针对发生的交易进行的，历史成本模式占据主导地位，缺乏采用面向现实的计量属性进行后续计量的强烈要求，所以公允价值并未受到应有的关注，直到20世纪80年代后期美国存款储蓄行业的金融危机的爆发。1990年9月，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主席理查德·C.布雷登在美国参议院的银行、住宅及都市事务委员会作证时指出，历史成本财务报告对于预防和化解金融风险于事无补，并提出了应当以公允价值作为金融工具的计量属性。与此同时，SEC前主席Douglas Breeden也公开倡议所有金融机构都按市场价格报告所有的金融投资，认为公允价值是金融工具最相关的计量属性。上述观点的提出并非偶然。因为美国有举世公认的最发达有效的资本市场，公开活跃市场上的报价被认为是公允价值的最佳证据，是金融工具市场价值的真实反映，能够如实反映金融工具的价值及其变动，这种信息便于投资者预防和化解金融风险，有利于金融工具投资的相关决策。正是基于上述认识，美国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FASB）率先将公允价值应用于金融工具的计量，随后又迅速将之扩展到其他会计报表项目的计量上来，以摆脱关于现行财务会计模式正在失去相关性的批评。美国会计界对公允价值计量的重视和应用，拉开了国际范围内公允价值会计实践的序幕。

从Paton教授对公允价值的简单说明及公允价值在美国最早并成功用于金融工具计量的实践不难看出，公允价值实际上是价值的一种体现和度量，这种体现和度量是基于市场的视角进行的，是市场参与者对资产或负债价值的客观评价，而公开、公平、活跃的交易市场上的交易价格是对公允价值的最佳度量。

2 从各准则制定机构对公允价值的定义及解释看公允价值的本质

会计准则制定机构对于公允价值概念的使用远远迟于这一术语的提出。美国注册会计师协会（AICPA）下属的会计原则委员会（APB）于1969年3月份公布的第14号意见书《可转换债券和随同认股权证发行的债券的会计处理》最早使用了公允价值概念。该委员会1970年发布的《会计原则委员会报告书第4辑》（APB Statement No.4）将公允价值界定为：“在包含货币价格的交易中，收到资产时所包含的货币金额，（以及）在不包含货币或货币要求权的转让中交换价格的近似值。”此后，该委员会发布的多份意见书均使用了公允价值概念。

美国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1973年成立后，继承了APB的这一传统，并从1976年11月颁布的第13号财务会计准则公告《租赁会计》开始大量使用公允价值概念。为规范日益增多的公允价值计量的实践，美国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在其2000年发布的第7号财务会计概念公告中给公允价值下了一个正式的定义，即资产或负债的公允价值“在自愿的各方进行的当前交易中，也即在非强制或清算性出售交易中，买卖一项资产（或承担或结算一项负债）所采用的金额”。为了对公允价值进行准确定义并作系统的解释说明，建立公允价值计量的基本框架，增强公允价值计量的一贯性和可比性，增进公允价值计量的信息披露，实现一般公认会计原则范围内的（公允价值计量）相关指南的统一化和规范化，FASB于2003年6月启动了《公允价值计量》准则的制定计划，经过多次广泛征求意见，于2006年9月发布了财务会计准则公告（SFAS）第157号《公允价值计量》。该公告将公允价值定义为“在计量日市场参与者进行的有序交易中，出售一项资产将收到的价格或者转移一项负债将要付出的价格”。

其主要特征包括：

①强调脱手价格（exit price），而非买入价格（entry price）。②立足市场参与者视角，而非企业视角。③实际交易并非是必须的，也不要求市场的存在。④价格表示最高或最佳使用特定资产的金额，或转移特定负债所需支付的最低价格。⑤假定交易是发生在主要市场或者最有利市场的有序交易，而非强制性交易。⑥无需用交易成本对价格进行调整。⑦对价格的妨碍因素无需调整，不必考虑交易量的大小，即公允价值等于报价乘以数量。⑧基于计量日（或报告日）最新的信息进行计量。⑨对资产可采用“在用”估值基础（the“in-use”valuation premise）或“交换”估值基础（the“in-exchange”valuation premise）进行公允价值的估值。

国际会计准则理事会（IASB，原国际会计准则委员会）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使用公允价值概念，在其随后发布的绝大多数准则中要求或允许使用公允价值，并多次对公允价值进行定义，这些定义不尽相同，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定义为：允价值是指“在公平交易（Arms Length Transaction）中，熟悉情况并自愿的各方之间交换一项资产或结算一项负债所采用的金额。”（见国际会计准则第16号、32号和39号）。这里，公平交易也可译为“正常交易”，指“一臂之隔的正常交易”，意谓交易中不涉及任何个人情面关系，与其相对的是“个人关系交易”（arm in arm transaction），即渗入个人情面关系的交易，包括关联方交易；熟悉情况并自愿的各方都对特定项目（如投资性房地产、金融工具等）的性质、特征、实际的潜在用途以及资产负债表日的市场状况有相当的熟悉，都是理性的当事人，都是基于市场条件，双方均意图按各自认为最有利的价格进行买卖；交换的金额只是资产交换或负债清偿的金额，负债清偿的金额是明确的，即为清偿负债所支付的价格，但资产交换的金额可以是购买一项资产支付的价格（即买入价格），也可以是销售一项资产所收到价格（即脱手价格），这些价格都应当以公开的、活跃市场上相同资产和负债的标价为最佳估计。需要指出的是，为了统一公允价值的定义，建立内在一致的公允价值计量和相关信息披露的框架，IASB于2005年9月启动了相关的计划项目，经过近6年的努力工作，在2011年5月发布了国际财务报告准则第13号（IFRS13）《公允价值计量》。该准则沿用了FASB第157号准则公告对公允价值的定义，实现了公允价值定义、估值及相关信息披露的实质性趋同。

除美国和IASB外，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会计界对公允价值也进行了定义。如加拿大特许会计师协会（CACA）在其发布的《加拿大特许会计师协会手册：会计建议书第3860章——金融工具：披露和列报》中，将公允价值定义为“熟悉情况的买卖双方在自愿的、没有受到强制的情况下，在公平交易中商定的对价的金额”；英国会计准则委员会（ASC）在其发布的《英国财务报告准则第7号——购买会计中的公允价值》中，将公允价值定义为“熟悉情况、自愿的双方在公平的交易而不是在强迫或清算拍卖交易中，交换一项资产或一项负债所使用的金额”；我国《企业会计准则第22号——金融工具确认和计量》将公允价值定义为“在公平交易中，熟悉情况的交易双方自愿进行资产交换或者债务清偿的金额”；我国财政部在2012年5月份发布的《企业会计准则第×号——公允价值计量（征求意见稿）》（财办会[2012]17号）中，也采用了FASB和IASB《公允价值计量》准则对公允价值的定义。不难看出，准则制订机构对公允价值的表述虽有不同，但并无明显差异，都强调了公允价值是熟悉情况的交易双方在自愿、公平的交易中所达成的金额。

综合不同准则制定机构对公允价值的上述定义及有关解释不难看出，作为市场参与者之间资产转让或负债结算的价格，若要成为公允价值，必须符合下列条件：

①市场是报告主体出售资产或转移负债的主要市场或最有利市场，而且是活跃的。②市场参与者对市场交易情况都是熟悉的，掌握的信息是对称的，具有广博的知识和洞察力，而且具有进行交易的能力。③交易是自愿的、公平的。交易双方都是持续经营企业，不打算或不需要进行清算、拍卖、重大缩减经营规模，或在不利条件下仍进行交易。即交易是自愿的，并非出于强制或被迫。同时，交易双方是相互独立和不相关的。④是计量日的交易所采用或达成的金额，而非过去的或将来的交易所采用或达成的金额。上述条件说明，公允价值实质上是理智的市场参与者在充分掌握各种相关信息的基础上，对资产或负债在计量日的价值作出的客观、公正的评价。

3 公允价值本质的综合定位与思考

基于上述两个方面的分析，我们可以对公允价值形成以下几点认识：

①在性质上，它是市场对资产和负债价值的一种体现和度量，是基于“市价”、未来现金流量的折现值甚至在某些情况下是通过某些数学模型所计量的资产或负债价值的概括表达。②在本质上，它是市场参与者基于公平、活跃的市场及各种可得信息，根据预期的现金流量及其时间和不确定性等因素，对计量日资产和负债市场价值的客观评价，“是一种公认的市场价值，也可以说是现行价值的一种特殊形式。”③在量上，它应该等于资产和负债的预期现金净流量的贴现值，其中，预期现金净流量的估计和折现率的确定应反映市场参与者在正常情况下所考虑的所有问题和所依据的所有假定。即计算现值是估计公允价值的一种手段。正如FASB所述，“现值的唯一目标，就是在初始确认和新起点计量时用以估计公允价值。”④在公平、活跃的交易市场上，熟悉情况并且自愿的双方进行资产交换或结算负债所采用的金额（即达成的交易价格），仅仅是公允价值的外在表现形式，是对公允价值的估值结果。因此，公允价值强调的是交易双方实质上而非仅仅形式上的公平性，形式公平是保证交易实质公平的必要条件，但并非充分条件。公允价值往往表现为公平、活跃市场上资产交换或债务清偿的金额，但并不绝对以活跃交易市场为前提。凡是能体现资产或负债现实市场价值的度量，不管是现实的或者是估计的，也都应是公允的。

作为代表公平、活跃市场对资产或负债计量日市场价值评定的结果，公允价值可以而且也可能有多种度量方式。也即是说，不论是现行市价，还是未来现金流量的现值，只要它们的确定符合公允价值形成所需的条件，或者在量上与某项资产或负债的公允价值相等或相近（即不存在重大偏差），都可以作为该资产或负债公允价值的度量。所以，公允价值的这种本质特征使它成为一种既区别于现行市价和未来现金流量现值又相对独立的更具普遍适用性的计量属性。这种观点也是与目前各会计准则制定机构将公允价值作为一种计量属性单独提出并在必要且可能的情况下尽量采用的事实相互佐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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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邵天营（1966-），男，河南南阳人，副教授，管理学博士（会计学专业），主要研究方向为财务会计理论与实务、企业成本控制理论与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