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宇
【摘 要】悲剧是西方发展得最早也最完善的艺术种类之一,因此西方美学史上关于悲剧的理论也发展得比较早和比较完善。悲剧美的产生承载了文化和历史的印记,由于东西方文化的背景和人文环境的差异,对悲剧的认识产生了美学意义和道德意义的区别。
【关键词】悲剧美;和谐;必然性;力量
悲剧美的产生,言下之意就是悲剧美可以从悲剧中产生。所以我们首先必须知道,什么是美。关于什么是美的问题,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里我们不妨引用一段教科书上的论述:“美”是真和善在新的基础上达到统一的境界。美是最充分地以主体尺度为尺度的主客体高度统一,这一点突出地表现在美的超功利性和主体自主创造性上。美感是人的一种无私的愉悦感、和谐感和自由感。美感的产生在于主体从客体那里充分体验到了自己生活中积极的、健康的、和谐的内容和形式。”(《辩证唯物主义原理》肖前等主编)那作为悲剧,其中有什么积极的、健康的、和谐的内容呢?我们在其中分明看见的是人的痛苦、无奈、挣扎;看见的是命运之剑高悬中天,主宰一切;看见的是希望的破灭。如果说痛苦和毁灭也是积极和健康的话,那简直是对辩证法的羞辱。但是一旦我们承认悲剧中没有积极,健康的东西,那么美从何处而来呢?前面那段对美的定义的文字是否需要修改呢?
实际上,对于悲剧,我们不能仅仅从客体一方的角度去看。作为悲剧,它当然是人实践的一个客体。马克思说:“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美是审美实践的结果,所以美的产生也必须放到实践中来解释。悲剧之所以是美的,不在于它的文本中给了人们多少美好的幻想,或者展现了人类无比强大的力量。悲剧之美恰恰在于它揭示了人类存在之痛苦,用最集中的方式描绘了人的脆弱,以及命运的残忍。在悲剧之中,人恰恰不是主宰,作为主宰者的是命运,或曰必然性。作为个人,他必然要从那个自足的世界(“天堂”或者子宫)坠落,来到这个苦难的人间,这一过程本身就是一个悲剧,或者说出生就是悲剧,同时也是一个更大的悲剧的开始。作为社会,她并不是共人们追求幸福的场所,恰恰相反,她喂给自己孩子的奶汁永远都是苦的。但是问题在于为什么我们能在这个悲剧中照见美呢?仅仅因为它说了一些实话吗?答案既是肯定的,又是否定的,这个问题需要展开来说。
悲剧艺术是一种崇高的艺术形式,以其哀伤的叙事情节和悲愤的情感震撼人心。悲剧艺术从广义上讲,就是以悲剧故事为体裁的艺术形式;从狭义上讲是一种特殊的民族艺术。不同的民族和国家由于政治经济、历史条件、民族性格、文化素质、道德观念、审美情趣等的各异,会形成各自不同的艺术特征。而中国悲剧艺术独特的文化视角,向人们展示了悲剧艺术的独特魅力,它唤起人们对正义、崇高、良善的心理认同,激发人们对审美价值和人生价值的深沉思考。在我国,关于“悲剧”一词,据考证直至晚清时才偶然在一些文论中出现。而古代文学往往把那些悲惨之作称为“怨谱”或“哀曲”;在民间,老百姓则称之为“苦戏”,这可以视为中国悲剧艺术的最初形式。
从一定意义上讲,悲剧艺术是有明确的文化理想和价值目标的;反映的是人们在对苦难命运具有大致认同的基础上,怀着悲壮的豪情践履自己使命的情操。那些悲剧人物往往不畏险恶,甘愿为承担时代的苦难而付出,甘愿将其牺牲纳入道德的谱系中,牺牲者并因此获得精神的永生。同时,由于社会分为不同的政治集团、不同的结构层次,这种道德追求和社会评价的标准也会各不相同,而道德标准的异化也会滋生痛苦哀伤的情愫,因此而在艺术形式中表现出来。也就是说,道德生命同样会喷发出情感的岩浆,从而凝铸成悲剧艺术的基石。
我们说悲剧是的美的,仅仅因为,它打开了人类存在的另一个向度。与肯定现实世界的正当性的作品不同,悲剧从本质上讲是对现实世界的批判或者否定。讲人类的苦,恰恰是因为对幸福的期望。这种幸福不是现实之中能获得的幸福,真正的悲剧不会局限于此,它要言说的恰恰是幸福在现实中的不可给与,以及这种不可能给与的必然性。在我们平常的生活中,虽然几乎所有的人对现实生活状况都或多或少有些不满意,但是在这不太满意的情绪下面总还是隐藏着这样一种信念,即我们所希望得到的幸福总是可以在现存体制中得到的,“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而悲剧的价值就在于打破人们的迷梦,告诉每一个在对它进行审美实践的人:这是一个悲剧的世界,我们永远不会幸福,永远不会,就像玻利瓦尔曾经说过的那样。世界本身是在变化的,我们在谈论的是悲剧得以诞生的那个世界,在这样的世界(也包括我们正生活于其中的世界)之中,人类最本真的生活状态就是不幸福,永远在追寻而永远得不到。就像加缪笔下的西西弗斯一样,做着重复的痛苦的工作,直到永远。但是这种对现实的揭示并非夸张片面的一面之词,我们知道,马克思说过,在共产主义社会以前的历史都属于人类的“史前史”。所谓史前史,就是充满痛苦与不安,挣扎与绝望的历史,还未曾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历史,所以悲剧揭示了人类的脆弱和命运的强大。从这个意义上讲,悲剧恰恰是对现实最为深刻的揭示。这样直接对存在之悲剧性的展示,不由得打开了人对现实的另外一种向度:这个世界是一个悲剧,而喜剧在其他的世界。悲剧和喜剧永远都是对立的两级,然而又是不可分割相互交融的。正是对悲剧的审美实践中,人打开了自己的心扉,看到了平常看不到的东西,并由此产生了对痛苦的责难和对新世界(也就是对喜剧)的向往。在这种“责难”与“向往”之中,美悄然而至。人们常说悲剧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这种“震撼人心”就是来源于悲剧说出了我们想说而说不出的东西。因为它陈述了一个事实,所以我们震撼。看到自己力量的微不足道,也是一种美。因为人并非没有体验过这种悲剧状态,只不过这种悲剧状态太分散,太零散,形式上比较粗糙,毕竟自己体会自己的悲剧和让别人体会自己的悲剧是两会事情。对悲剧的纯粹静态的感受是不可能的,一旦一个悲剧展示在个人的面前,那么随之而来的就是“质问”“责难”与“希望”。正是在这一连串的主客交互作用之中,美才得以产生。而我在前面说我对那个问题的回答既是肯定的又是否定的,原因就在此。悲剧美产生于人对悲剧的审美实践之中,悲剧揭示了人的生存状况,用近乎不可接受的语言表达了一些存在于生活中的事实。正是在这种揭示、排斥、接受与反思中,我们照见自己的本质力量。悲剧是有力量的,那力量的根源就在人类自己身上。
小结:关于悲剧美的产生,我这里只是从悲剧的内容这一方面谈的,关于形式,鉴于篇幅所限。我这里就不具体讨论了。虽然从原理上讲,内容决定形式,形式只不过具有少许相对自主性罢了。但实际上,这少许“相对自主性”的作用远远超过它这个微不足道的词组的字面含义所呈现给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