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中华民族创世神话中,女娲的故事是为人们传诵不断的一段创世佳话。随之敬仰的还有女娲手中补天所持的一块五彩石,也叫女娲石。历代文献史料中便重复记载:“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一事。女娲石随着女娲补天的故事而流传下来,与其相关的传说也流传至今,而女娲双收托举五彩石欲补苍天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沿用到现今的各种艺术作品中。
关键词:女娲 五彩石 文学
女娲神话在中国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以至于从从古到今女娲神话已经根深蒂固在人民百姓的生活中,深深影响了中华民族的生存、生活方式。
在女娲的几大神格中,创世补天的神格最为惊天动地,被人们历代传颂,表达对其开天辟地英勇精神的高度赞扬。在女娲补天之前,相传是练就五彩石以补苍天。最早的《淮南子》便已有记载: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复,地不周载······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苍天补,四极正,淫水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
如《列子·汤问篇》也有
“然则天地亦物也。物有不足,故昔者女娲氏炼五色石以补其阙,断鳌足以立四极。”
在《论衡·顺鼓篇》与《史记·补三皇本纪》都有相关记载。
在女娲补天的故事中,女娲石是用来补天的工具。女娲石随着女娲传说流传下来,并作为女娲神格的代表成为后世艺术创作中的元素被文人墨客反复多次运用。女娲石成了女娲的代言者,并以“石”之名传诵着关于女娲的故事。
自从孔子“不语怪力乱神”之后,在儒家正统的文学体裁如诗歌、散文中很少能见到对神话传说的运用于再现。明末清初小说的出现为“怪力乱神”提供了载体,为神话传说的重新复活提供了时机。
中国家喻户晓的《红楼梦》便是曹雪芹以女娲石神话为导火索的通俗小说得力之作。在小说开篇即云:
“列位看官:你道此书从何而来?说起根由,虽近荒唐,细谙则深有趣味。待在下将此来历注明,方使阅者了然不惑。原来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娲氏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只单单剩了一块未用,便弃在此山青埂峰下。谁知此石自经锻炼之后,灵性已通,因见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才不堪入选,遂自怨自叹,日夜悲号惭愧。”
书中比喻主人公贾宝玉为"无才可去补苍天, 枉入红尘若许年",贾宝玉便是无数女娲石中堕入凡尘的一颗,而且以贾宝玉为中心串联起整部故事。对于小说中的女娲石的开头有何寓意,有的学者认为女娲补天、抟土造人,高扬女性化育生命的豪情,为闺阁昭传的创作主旨奠定了扎实的思想基础;有的认为“所谓补天济世之说,如果剥掉其神秘的外壳,不过是个巧妙的隐喻:天,象征业已走下坡路的封建王朝;石,象征那些甘愿为统治者纳忠效信的‘济世之才,他们是支持传统社会的柱石。
这些解读大多认为作者利用女娲石从而化用女娲神格来比喻书中的人事。作者在石头身上倾注了大量的心力,作为书中的重要意象,其寓意之象除了在于“石头意象蕴涵了远古的灵石崇拜信仰和古人的玉石文化理念”[1]还以石喻人。在学而优则仕的入世思想支配下, 传统的中国知识分子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要务, 渴望出将入相,建功立业,青史留名,所谓“扶危定倾, 身任天下”, 呼唤“经天纬地, 建功立业”,求得生命价值的充分体现,但凡济世之才都为国家、社会、政治效力。补天留下的顽石不能成为补天之材,所以顽石化身的宝玉也就不能对当时的封建社会补天济世,“旁门左道”必然被社会主流抛弃,这才成了众人眼中的“混世魔王”。曹雪芹的妙处就在于借这补天石的遗落,来反衬了整个事态炎凉的封建悲剧。在《红楼梦》中可谓是对女娲石极大的书写与发挥,成为不朽之作。
明末清初的拟话本小说《五色石》全名《笔炼阁编述五色石》,为江苏东台笔炼阁徐述夔所著。该书凡八卷,叙写了“为善者未蒙福,为恶者未遭祸,才子不遇佳人,佳人偏嫁村夫”等时间憾事,以广角镜头式的俯摄和细微具体的局部描写, 为我们描绘了一幅明末特色十足的社会风情画卷。然而这样的市井小说以“五色石”命名意义何为?
在《五色石》书首的序言里, 作者有这样一段话:
“《五色石》何为而作也? 学女娟氏之补天而作也。然而女娟所补之天, 有形之天也; 吾今日所补天, 无形之天也。有形之天曰天象, 无形之天曰天道。天象之缺不必补, 天道之缺则深有待于补。”
原来当时社会动荡、政局混乱,政治黑暗、民生凋敝的末代往往学者作家对世情看得较真切, 对历史与观念的反思又使得他们在思想傍徨千求索之际, 因为找不到出路, “寄之笔端, 形诸吟咏, 或歌或哭, 或悲或喜, 以天下之忧为忧, 以补天之乐为乐, 凭着一支生花妙笔, 将现实生活中的种种缺憾不平,一一弥补平衡, 借此来抒发他们对理想人生和理想社会的向往与追求。”[2]正象女娟曾经拮土造人一样,他也要“以文为石,以笔炼石, 而且此文必成五色,文采辉煌,五色鲜荧,方足以补天道之缺。”[3]这便是作者欲“以书为石”补“天道”比拟“以石为器”补“天象”,表达了对女娲创世补天大无畏精神的高度崇拜。
晚清一部署名“海上独啸子”的特别小说《女娲石》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是一部政治幻想小说,描写了中华大地上一场由妇女领导的暴风骤雨式的革命。
这是一部“国女”与“革命”的故事。作者在书中大呼“我国山河秀丽,富于柔美之观,人们思想多以妇女为中心,故社会改革以男子难,而以妇女易。妇女一变,而全国皆变矣。”,借书中人物发表女性的优越条件:“第一项说道:‘女子是上帝的骄子,有一种天赋的能力,不容他英雄豪杰,不入我的彀中。第二项说道:‘今日世界,教育经济,以及理想性质,都是女子强过男子。第三项说道:‘男子有一分才干,止造得一分势力。女子有了一分才干,更加以姿色柔术,种种辅助物件,便可得十分势力。”给予了妇女高度的赞扬与期望,传统不容质疑的男尊女卑观得到了质疑与抗议。男性领导的末代革命屡战屡败,自然有寄希望于女性的呼声出现。
女娲成了革命的权威与领导,这是对女娲母性光辉的高举。女娲石在此书中暗含着两层寓意:对女娲作为母神的神格崇拜——女性优越论;对女娲石补天的肯定——救世精神的膜拜。
1989年,现代女性作家毕淑敏出版了“昆仑系列”小说中的第二部《补天石》,写了以朱端阳代表的昆仑山第一批女兵的遭遇。高海拔的环境不适于女性的生存, 因此男女比例过于悬殊。这就形成了众多男军“ 围攻”一个女兵的尴尬局面。于是不得不以严厉的军纪约束——严禁女兵们谈恋爱。小说中的女主角朱瑞阳就遭遇了这种困境,但是暗中也不乏追求者。机要参谋尤天雷、炊事班长安门栓以及化验员徐一鸣都是朱瑞阳的追求者并且展开了对爱情的争夺。徐一鸣和朱瑞阳互相深爱,却碍于制度规章,不能终成眷属,最终徐一鸣另择配偶,而朱瑞阳以“顽强的毅力,战胜了失恋的痛苦,奔赴军校开始新的生活”。[4]
当年女娲以五彩石补天,以练就五彩石缝补苍天,人为征服了大自然带给人类的浩劫。在《补天石》里,所有人物都是远赴去昆仑山的军人,昆仑山地处偏远,自然条件险恶,驻扎昆仑山已经意为着牺牲,而这些守卫边疆的战士们正是如补天石一样牺牲着自己的青春。
《补天石》以自然与人的关系为主要线索。表面上是讲述了边疆战士的爱情故事,实际上是昆仑山的恶劣条件决定了男女比例失调的现象,这是自然对人的限制。作者把人类意志力发挥到最大限度, 是为了和超常的自然力相抗衡, 为了使其足以压倒自然力。人和自然的关系上升为主题, 与人对峙的大自然, 被典型化为昆仑, 耸立在一组人物面前。作者想要表达的是人永远是自然的征服者,认为人的主观意志是无往不胜、无坚不摧的。这正与女娲意图补天征服自然浩劫如出一辙。
“古人最早居于山洞,故对石头充满了感情。在古人心目中,石头是万能的,即所谓“灵石”。古人将石头人格化并赋予之灵性,成为崇祀膜拜的偶象。”[4]而中国古代的神话传说有力地说明了华夏民族对灵石的信仰与崇拜。诸如盘古开天辟地齿骨精髓化为金玉珠石,炎帝女儿化为精卫鸟衔西山之石填海,夸父追日中支鼎之石化为三山,孟姜女哭倒长城变为望夫石,而女娲以五彩石缝补苍天的传说因为其代表的女性精神受到明清社会开化后文学的青睐。神话传说的一大价值就在于能够为后世文学提供源源不断的素材。时光变迁,在新时代之际,希望女娲石能够继续活跃在文学世界,传承女娲创世补天的中国传统美德。
注释:
[1]赵树婷,《红楼梦 》“石头意象”考察,明清小说研究,2012年第2期
[2]绽玉霞,五色石初探,青海师范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1990年第3期
[3]绽玉霞,五色石初探,青海师范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1990年第3期
[4]朱青,毕淑敏思想擅变的轨迹—从《昆仑疡》到《补天石》到《阿里》,小说作家作品研究
参考文献:
[1]唐萍,刘喜兰,中国古代文化中的灵石崇拜情结[J],甘肃高师学报,2009年第6期
[2]杨丽慧,女娲的神话与信仰[D],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年12月;
[3]毕淑敏,毕淑敏文集[M],漓江出版社,2009年1月1日
[4]李萌昀,男性想象中的"国女革命"——论晚清小说《女娲石》[J],沈阳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5期
作者简介:向虹瑾(1989.8.4-),女,汉族,四川省达州市宣汉县东乡镇,硕士研究生,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文学人类学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