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泰宁傩舞的流变与传承

2013-04-11 02:58林荣珍
三明学院学报 2013年5期
关键词:大源傩舞泰宁

林荣珍

(三明学院教育与音乐学院,福建三明365004)

福建泰宁傩舞的流变与传承

林荣珍

(三明学院教育与音乐学院,福建三明365004)

傩源自上古先民对鬼神的敬畏之心,是人类最早发挥本体精神力量,向极端恶劣的自然环境进行的抗争,从而展示人类早期生命的价值。福建泰宁大源村至今留存着传承千年的“古傩”,随着时代的发展与文化的变迁,大源傩舞也在发生着流变。其流变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舞蹈主体符号的流变、时间与空间依附关系的变迁、社会价值与功能的嬗变。探寻其流变轨迹可更好地了解泰宁傩舞的发展现状,能够更好地保护和传承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

傩舞;泰宁傩舞;非物质文化遗产

傩是上古时期原始宗教的产物,源自对鬼神的敬畏之心,先民面对恶劣的自然条件而发挥本体精神力量进行的抗争。这种敬畏与抗争一直伴随着傩文化的变迁与发展,直至今天我们还能从傩舞身上看到这种精神特质。地处福建省西北部的泰宁县就留存有千年的傩舞。泰宁傩舞主要留存于泰宁县新桥乡大源村,因此泰宁人也将其称为“大源傩舞”。大源村是一个以血亲关系组成的古老村落,这里自古就是边塞之地,四周群山环抱、山高路陡、信息闭塞,封闭的外部自然环境和稳定的内部族群关系使这里至今古风犹存,其百越民族的文化精神,并没有被入侵的异质文化中的理性所规范所抹煞,它独特的神韵,通过某种艺术形式顽强地表现出来[1](P52),傩舞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大源的傩舞又称“傩面舞”,原为古代宫廷的一种祭祀性舞蹈,舞者头戴面具,手持响器,意为驱魔祛邪。[2](P174)大源傩舞面具凶煞狰狞、动作质朴古拙、舞姿粗犷悍猛,颇具“古傩”遗风。

一、大源傩舞的源起

相传大源傩舞是严氏老祖——严续从宫廷带来的。严续,《泰宁县志》名人表上记载:唐五代,姓严,名续,字安上,籍贯泰宁县新桥,南唐升元元年(公元937年)任尚书左仆射兼中书侍郎(宰相衔)。严续在朝为官时,由于官场斗争,相互倾轧,被捕入狱,幸得一禁官赵元德将他密释,幸免于难,他只身逃到泰宁新桥大源村,此后严姓就在这个小村落里繁衍生息。后避过风头,严续再度出山,仕途飞黄腾达,南唐升元元年(937年)任尚书左仆射兼中书待郎。严续告老还乡时皇上还把宫廷里的傩舞,当时叫“和藩舞”赐给他,让他带回家乡。严氏子孙为了纪念恩人赵元德,将其重塑金身,每年农历十月十五跳傩以示祭祀。①村中傩神庙“南溪圣殿”的石碑也有相似记载:赵大将军者,元德公,始祖之恩人也,宋熙宁蒙神宗帝赐封其为“义禁将军”建庙宇以重后世,我氏感恩戴德,同时供万岁牌位于其中,答谢圣聪,后每年之正月十五、十月十五成为严氏庙庆,大源傩舞亦因而世代相传。由此大致可推,大源傩舞始于南唐,最迟形成于北宋初年。

另据考证泰宁在历史上曾名为“归化”,在北宋至清朝时期属邵武府管辖,因此邵武地区的民间风俗与文献资料对研究泰宁的历史有很大的价值。在邵武的和平镇坎下村的中乾庙保存了数本《中乾庙众簿》,当地群众称之为“庙谱”。实际上是一部庙志,其中就有“朝贺……装番僧一班”等关于傩祭的文字记载。该庙众簿摘录转刻了明成化十年(1474年)至正德二年(1507年)的庙众簿内容。[2](P177)另一重要物证是坎下村的前山坪自然村保存了道光十五年(1835 年)的一方完全是记载傩祭活动的石碑。[3](P60)由此可推傩舞在明清时期的闽西北就已十分盛行,泰宁傩舞与邵武傩舞在时间与空间上都具有一定的相承关系。邵武傩舞虽不能为泰宁大源傩舞的具体起源时间做出推论,却也为泰宁大源傩舞形成于北宋提供重要的辅证。

二、泰宁大源傩舞的流变

大源傩舞从源起生成到发展流变历经了时代更迭、人口迁徙、传承发展的客观变化,又受地域人文影响与群众喜好的主观变化,而其风格特征更是在这些变化中默默承受着各种冲击,实现着自身的存留与淘汰而逐渐固定成型。在其发展流变的历史长河中“敬畏与抗争”一直伴随其中,一方面是对自然、对鬼神的敬畏,另一方面是对命运、对时代的抗争,它们是对立而又统一的整体,是傩舞文化重要内核与特质。

(一)大源傩舞主体符号的流变

舞蹈作为一种文化符号,它的生成和流变都离不开特定的地理环境、经济基础和社会结构,并随着历史的进程存在不断发展与流变的过程。

1.舞蹈本体的流变

(1)仪式的简化。古人认为天与地是人类的主宰,“鬼”是人心所设死亡之形象符号,“神”是人心所设长生之形象符号。由于人们对灾难、生死、命运的不可预知而始终对自然力心存恐惧,于是产生了敬畏。他们通过戴上狰狞凶煞的面具希望实现由人到神的转换,那么如何实现神与人的转换和操作呢?那就需要一套繁复而庞杂的仪式,这种仪式过程神秘而又隆重,促使进入傩信仰的人能够从程序中领悟其中的意义,并且相信通过仪式,他们的恐惧和祈愿能够得到解决与满足。因此最初的傩仪都严谨而盛大,包括请神、迎神、肴神、娱神、问神、祈神、送神的礼仪程序。[4](39)现在我们看大源傩舞的仪式已经非常简单,主要是请傩、祭傩、送傩。这种仪式简化的表层原因是传统民俗在环境变迁与时代变革下的自然流逝,其深层原因应该是随着时代的发展、科学技术水平的提高,傩舞已然失去了对生命起“保障”的功能,这种繁复的仪式因失去了神力的承载而变的非必需。加上传统傩舞的仪式性强、程序多、耗时久,与现代人快速的生活节奏相左,于是对待这种传统民俗也表现出“急功”的心态。

(2)动作的流逝。大源村由于地处偏远山区,交通不便,一度是省级贫困村,因此村中年轻人八九成都出外打工创业,平时缺乏固定队员与训练时间,加上队员年龄偏大(平均年龄在45岁以上),因此一些带有高难度的动作被人为地简化,或者干脆省去,比如“叠罗汉”,在一般的傩舞表演中已经看不到了。另外,傩舞的传承方式一直是以“口传身授”的方式传承,没有文字记载,又在建国后沉寂了41载②,老艺人对动作已经不能完整回忆,导致了部分动作的失传。如木鱼招式由原来的108招到如今的不足36招。动作的流逝对于民俗舞蹈本体来说是严重的损失,但从整个民间传统文化的流变角度来说却是不可避免的。在面对历史变革与社会转型期,出于对主流社会意识形态的敬畏,草根艺术的抗争就显得苍白与无力。

(3)内容的增加。宫廷傩舞进入闽地后融入了本土文化,特别是受到了当地戏曲文化的影响,如在请傩神的仪式中加入了唱大戏(泰宁土戏)的内容,有“观音送子”“永乐观灯”“十福天官”“吕洞宾度牡丹”等传统曲目,并在原有的锣鼓(武乐)的基础上加入了丝竹(文乐)的演奏。所奏的乐曲主要有“大开门”“红锈鞋”“夜不宿”等曲牌。虽然大源傩舞至今没有像其他一些地区的傩舞发展衍变为傩戏,但也已经融入了戏曲的因子,这与当地群众的审美与喜好有直接关系,同时也是傩文化发展的普遍规律使然。

2.传承空间的流变

传统民俗都具有伴生性特点,伴生于各种民俗节日,其传承空间在传统民俗节日与地域节庆文化中。随着文化现代变迁的到来,传统文化的传承空间已经由传统民族与地域节日转向更为多元的空间。

一是对地方旅游经济的依附。旅游经济被誉为“朝阳产业”,是最具带动功能的“绿色经济”。泰宁县依托世界地质公园丰富的自然景观大力发展旅游经济,而人文生态则为自然生态景观增添了厚重的文化内涵与灵动的色彩。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对精神层面的需求逐渐提高,欣赏或参与民俗活动成为现代旅游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傩舞因其神秘古朴的独特韵味成为了吸引游客的亮点。可见,依附旅游经济是政府行为同时也是民俗文化寻求更大传承空间的自觉行为。

二是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依存。当前“非物质文化遗产”被誉为我们的“精神植被”,成为政府与社会关注的热点。于是那些我们认为“土得掉渣”的草根文化被提升到“民族文化基因”的高度,得到了主流社会意识形态的高度认可与支持,被整合成整个国家与民族的文化象征与身份标识。[5](P19-20)2005年,国务院下发了《关于加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意见》。“申遗”热潮席卷全国,2005年,大源傩舞被列入福建省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申遗成功无疑为大源傩舞带来不可估量的社会作用,民众心理会出于对这种“崇高文化”的敬畏,而自觉生成保护它的使命感,同时更拓展了其生存与传承空间,并赋予其更深刻的文化内涵与社会意义。

(二)空间与时间依附性的变迁

传统民俗千百年来扎根于民间,有其程式化的表演空间与时间。大源傩舞的表演形式分为祭祀和踩街两种形式,其表演的空间与时间相对固定。祭祀表演的场地为“严氏祠堂”和“南溪圣殿”,踩街表演则在街头巷尾、田间地头,而时间也是沿袭了祖辈的舞傩时间(正月初一、正月十五、五月二十五、十月十五)。大源傩舞被列入福建省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以后,随之而来的是各种汇演、拍摄、宣传等,于是表演形式也随之衍变,出现了更为灵活的表演形式——舞台表演,即表演空间由傩庙、祠堂、田间地头搬到有灯光、音响的现代化舞台上,表演时间也随着各层面的需求进行调整。这使传统傩舞对时间与空间的依附关系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大源傩舞的空间与时间依附关系的变迁,源起是响应地方政府进行的文化宣传、旅游造势的需求进行的各类表演,在某种程度上对官方政策和文化的依从与响应,如参加电视台的节目录制、参加傩文化展演等。然而,这种场域变化的“搬演”对于傩舞来说却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它能够把大源傩舞的表演空间无限扩大,确实起到了宣传的作用,使大源傩舞的知名度迅速上升。另一方面这种人为的“剥离”对大源傩舞的舞蹈原生形态起到了一定的破坏作用。

(三)功能与价值的嬗变

传统文化在其发展过程中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在动态中寻求平衡,在历史发展演变过程中与多种文化形态碰撞,并随着政治、经济、文化的变化而变化,不断调整自己的内部结构,适应社会发展需求。

1.由巫术向艺术转变

傩舞从诞生之初就和原始宗教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我国“巫”与“舞”同源已被广泛认同,巫(舞)因“能事无形以舞降神”的功用,成为人神互换的载体,成为巫术的最重要的手段,可见傩从远古走来就带着艺术的基因,只是先民们为了生存为了功利而忽视了它的存在。闽人自古就信巫、尚鬼、重祀,民间宗教信仰庞杂,民俗活动繁多,傩舞也被赋予更多的功利目的,如祛病除灾、招财进宝、祈求人畜兴旺和五谷丰登等。随着科学技术的快速发展,人们对鬼神的认知达到了一定的水平,生存条件也得到了快速改善,于是傩舞的原生功能逐渐被弱化,而作为一种独具特色的地域文化功能则日益凸显出来,其神秘的氛围、古朴的舞姿、精美的傩面具使其成为独特的艺术形式展现在人们面前。如今,每年到了舞傩的日子,小小的大源村聚集了大量的观众,其中除了本村的还有很多慕名前来的城里人,严氏宗祠更是人头攒动,水泄不通。小孩穿梭其中,脸上露出新奇之色,恨不得把傩面具戴自己头上来舞一下。观者举起手中的“长枪短炮”(照相器材)对准傩舞艺人。这种神秘古拙的民间舞蹈是对远古先人的追忆,也是一种返璞归真的感官享受,对于现代人来说是一种具有独特吸引力的民间艺术形式。

2.由娱神向娱人转变

大源傩舞是属于典型的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家族傩。在气氛热烈而庄重、喜庆而凝重的舞蹈中,整个家族被再度唤起对祖先功德以及自己历史身世的文化记忆,在纵向的历史追忆中巩固了自身身份的源初认同,在横向上强化了族群内部成员之间的认同感,加强了族群的向心力和凝聚力。[6](P91)因此大源傩舞成为严氏家族凝聚力的象征。如今,随着国家对传统文化的高度重视以及各级部门对民间舞蹈文化的保护力度的不断加强,大源傩舞也走出了深山,从参加宁化首届客家祭祖、大金湖中秋焰火晚会、香港回归踩街等活动,到参与泰宁国家地质公园揭牌、泰宁“申世”“申魅”……渐渐地,在泰宁旅游发展的重要环节里,都有了古傩粗犷的身影,还被誉为“泰宁三宝”③之一。流传了千年的古傩,不再单纯是严氏的家族傩,而是作为泰宁古镇的一个文化元素,融入泰宁生态文化旅游环节中,为泰宁旅游发展增添了亮丽一笔。

由家族傩上升到地方旅游文化标志这种功能转变具有明显的“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功利性,但它对提升大源傩舞的知名度,对促进地方文化的繁荣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大源傩舞也实现了娱神到娱人的功能转化。由此可知,经济发展以及文化的现代变迁促使传统民俗的功能流变,也是传统民俗在时代发展的漩涡中避免被吞噬而自我抗争的一种流变。

三、大源傩舞的保护与传承

2005年大源傩舞被列入福建省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然而“申遗”只是保护文化的一种形式,其本身并没有具备保护文化遗产的这种功能。虽然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的严建华④为大源傩舞坚持不懈地做着各种努力和付出,但面对时代的发展与变化也不可避免地存在缺失和一定的局限。首先,傩舞以“口传身授”的方式传承,由于知识水平的有限,往往传承了动作,但对舞蹈文化的传承有所欠缺,对傩舞有意味的舞蹈形态也不甚了解。其次,在全球化形势下的今天,“文化围城”现象日趋明显,我们在趋“洋”趋“新”的同时,对待“粗陋俚俗”的传统民俗文化等则表现出淡然与漠视,对之感兴趣者寥寥无几。随着经济的发展、城乡差距的加大,越来越多的大源年轻人考学在外或出外打工,甚至移居城市,村里大多是留守的老弱妇孺,村里已由清代时期的数百户到如今仅余六十余户,大源傩舞的族内传承以及传男不传女的传统传承方式将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尴尬境地。另外,在笔者进行直接观看的表演中,部分艺人技艺生疏,时常还需进行现场指挥,很多含有较高难度和技艺的动作做得较为生涩,这无疑给观赏性和艺术性带来影响。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构成我们相互认同和自我认同的文化标志,更是一个民族、一个地方对外展现的形象。因此如何保护与传承它是我们亟待解决和思考的。

(一)探索更为灵活的传承方式

不同形态的文化遗产应有其相应的保护手段。舞蹈的形态特征决定其特殊的保护方法——活态传承。虽然在一定层面上,传统家族内部传承方式有利于其原生性的保留,这种传承方式本身也是其文化的一部分,然而随着自然传承环境的改变,面对当今时代的发展以及科技的日新月异,这种传承方式明显不适应时代的脚步。民间自然传承的链条显得越来越脆弱。因此,探索新的传承方式是大源傩舞必须直面的问题。

1.打破家族内部传承禁锢,拓宽传承渠道

鼓励老艺人开班收徒,吸纳有意愿学习者进行学习。地方文化部门与艺术团体可以组织人员进行观摩学习。在保护“古傩”的优质基因与形式完整的基础上,从中提取民间舞蹈的元素与精华,编创更加适应舞台的“新傩”。赋予古傩新的活力,使其得到更好的传承与艺术提升。如贵州苗族具有祭祀祈福的“鼓舞”已经成为苗族民间舞蹈艺术创作的重要源泉。

2.学校教育是重要的渠道与基地

把大源傩舞编写入当地中小学课外读本,也可拍摄成纪录片在当地中小学进行本地民间舞蹈文化的普及与欣赏活动,培养学生对本土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认知,加强“家乡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认同感,真正做到“后继有人”。地方高校也有对本土非物质文化进行传承的职责。通过对闽西北地区的民俗、民间舞蹈进行系统整理与研究,从理论高度探析地方民俗、民间舞蹈的文化内涵与价值,并将非物质文化纳入校园文化建设中。如重庆文理学院申报了重庆市重大教改项目“高校非物质文化遗产课程体系的建构与实践”,率先在全国开启了将非物质文化遗产内容系统性纳入高校文化素质教育的新思路。就大源傩舞来说,高校应配合地方政府和民间对傩舞的传承保护进行理论指导,并聘请非遗传承人到高校进行大源傩舞的表演以及授课。另外,高校教师应配合传承人对大源傩舞的舞谱与乐谱进行规范整理,使其在活态传承的同时有文字传承作为辅助。

3.“留下来”与“走出去”

“留下来”是要把大源傩舞的形式与内容不做人为刻意加工,不脱离其生成和发展的自然环境与人文环境,尽量保持原生态而进行完整的保留,强调的是原汁原味的“源头性”保护与“真髓性”传承,如傩仪、傩面具、傩舞动作形态等。“走出去”主要是指民俗文化的对外宣传与学术交流。如参加南昌举办的“中国、江西国际傩文化艺术周”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通过傩文化学术上的交流,互相借鉴、共同探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问题。

(二)政策制定与民间的观念转变

从文化特质和文化自性的角度来看,一种文化的变迁和发展如果没有合理的保护机制,很可能就会在滚滚经济浪潮中丧失自己的特质。因此,当务之急应制定详实可行的保护计划。地方政府要分清“文化遗产保护”和“地方保护”的关系,分清保存、继承和发展的关系,确实处理好“申遗”和“申益”的关系。[7](P49)首先,保护泰宁本地民俗活动与传统节日,这样伴生于民俗活动的傩舞才有其生存与传承的土壤。其次,在大源村就地建立文化生态园,对傩舞进行完整保护,以利大源傩舞的整体性、活态性在其原生地代代相传。再次,地方政府及相关文化部门应在人员、政策、资金上给予倾斜。如对传承人和有造诣的老艺人给予荣誉、培训和经费等方面的支持。最后,以法制建设的观念来落实保护措施,传承人责任等,使之真正“保护得法、保护有法”。

民间要转变意识,由“自发”上升到“自觉”意识。自发是指人们在社会活动中被历史必然性所支配,不能预见自己活动的结果;自觉是指人们在社会活动中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了自己活动的意义,并且具有较明确的目的性和计划性。[8](P14-15)自发性舞傩是散漫、盲目、约定俗成的行为,而自觉性舞傩是积极、明确、有计划的行为,因此,由自发上升到自觉对傩舞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具体表现为要积极培养年轻艺人群体和新一代傩舞传承人,使老中青艺人形成合理梯队,避免传承中出现“断代”;要在年轻人中树立起传承家乡非物质文化的责任意识,把舞傩同爱家爱乡联系在一起;要自觉积极地进行训练,泰宁傩舞属武傩,艺人必须具备一定的舞蹈功底和身体素质,才能促进傩舞艺术水平的提高。

文化是旅游的重要资源,同时旅游又有利于彰显文化。[9](P62-63)利用文化产业化发展来赚取利润是当前文化经济发展的新思路,在当下泰宁旅游经济发展和傩舞文化保护都是合理的诉求,傩舞作为泰宁“三宝”之一,为泰宁的生态文化旅游增色不少。政府在利于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同时也要尽量避免人为的变异以及过度开发(如随意改动民俗活动日期或仪式的程序等)而影响了大源民众对傩舞的自我认同感,因为只有认同感才是我们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存在的根本基础。

泰宁大源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人文底蕴使得这一偏僻的千年古村落形成了相对完整的文化生态,基本保留了其本土艺术的纯粹性,大源民众通过舞傩达到人与神之间的转换从而实现心理诉求,这种诉求蕴含着浓烈的生命意识和生存意识,而生存意识是相伴信仰的民俗舞蹈文化的存在价值与基础。然而随着新农村建设以及城镇化步伐的加快,现代文化、西方文化的冲击,傩舞的生存空间也将越来越狭小,敬畏与抗争依然是傩文化的重要主题,由对鬼神的敬畏到对“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敬畏;由对生命的抗争到对“异质”文化的抗争,这种敬畏与抗争依然会继续伴随着大源傩舞的发展历程。

注释:

①该传说是根据采访大源村傩舞队队长严建华的口述材料整理。

②从1954年起,大源村的4支傩舞队全部停止了活动,“文革”期间,傩舞作为封建迷信活动被全面禁止,直到1995年民俗文化普查,才使古傩重生,期间断裂41年。

③“泰宁三宝”指的是傩舞、梅林戏、灯舞。

④严建华,泰宁县新桥乡大源村村支书,2005年被评为“福建省非物质文化传承人”。

[1]王本谦.梅林戏申遗后的现状及发展构想[J].中国戏剧,2010,(11).

[2]蓝凡.中华舞蹈志:福建卷[M].上海:上海学林出版社,2006.

[3]黄小娟.古老的傩文化与邵武民间傩舞[J].福建艺术,2007,(5).

[4]翟风俭.从“草根”到“国家文化符号”——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命运之转变[J].艺术评论,2007,(6).

[5]余达喜.民间跳傩的文化解析[J].舞蹈,2013,(8).

[6]刘远林,王唯惟.贵州苗族“鼓舞”的认知及文化分析[J].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2012,(1).

[7]赖登明.闽西北非物质文化遗产现状调查[J].中国戏剧,2008,(7).

[8]肖玉元.人的活动由自发到自觉的历史转换——以人与自然的关系为例[J].大庆师范学院学报,2009,(4).

[9]黄晓珍.论三明客家文化旅游资源的应用[J].三明学院学报,2011,(4).

Evolvement and Inheritance of Fujian Taining's Nuo Dancing

LIN Rong-zhen
(Education and Music College,Sanming University,Sanming 365004,China)

Exorcising dance originates from ancient ancestors'revering to ghosts and gods which is the first time that human beings fought for the natural environment with their own spiritual power.In this way,the life value of ancient human beings can be shown.There is the inherited"GU Nuo"in Dayuan village of Taining in Fujian.With the development of the times and changes of culture,Dayuan exorcising dance also changes.Its changes mainly display in three aspects:the change of dance body symbol,the change of time and space evolution,and social value and function change.Searching for its trajectory of change can better understand the development status of Taining's exorcising dance,which is able to better protect and inherit the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Nou dancing;Taining's Nou dancing;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J722.29

A

1673-4343(2013)05-0076-06

2013-08-11

福建省教育厅科研基金项目(JB13221S);三明学院科研基金项目(A201224/Q)

林荣珍,女,福建尤溪人,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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