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贤堂集古法帖》是继宋代《大观帖》之后又一部弥足珍贵的书法集萃,也是明代晋藩集刻的一部大型丛帖,现藏于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太原城市标志“双塔”所在地——永祚寺。这部法帖纵贯数千年,荟萃了127位名家法书,上自史前传说中的仓颉,下迄明代张弼,分为十二卷,各种书体一应俱全,可谓“书林之瑰宝”。此帖刻于明弘治初年,正值明朝中期,政治清平,国家安定繁荣,文学艺术呈现出空前的盛况。加之明朝几位皇帝都喜好书法,特别是喜欢以二王为代表的帖学,文人士大夫以帝王的好尚为好尚,形成了明代帖学大盛的局面。
《宝贤堂集古法帖》是明代中期法帖佳作之一,是帖学在这一兴盛时期的一个成果或者说是一个缩影,我们以此为例来共同探讨帖学在明代中期的发展情况。
集刻人明晋藩王世子朱奇源在《宝贤堂集古法帖》序中说:“因取《淳化》《绛帖》《大观太清楼》《宝晋》诸帖,并我朝以书著名者不下数十家……择其优者,命生员宋灏、刘瑀摩勒上石,釐为十二卷。”
1.《淳化阁帖》为《宝贤堂帖》的刊刻提供了雏形参考。
《淳化阁帖》刻于宋淳化三年(992),宋太宗赵光义出秘阁所藏法书,命侍书学士王著编次,其卷首标题首次使用了“法帖”的名称,被誉为“法帖之鼻祖”,后来诸帖受其影响很大,编次的行款、择选的内容均遵照此帖。《宝贤堂帖》也不例外,在内容上沿袭“法帖”、择选魏太傅钟繇、秦丞相李斯、后汉车骑将军崔子玉,以及王羲之、王献之等的法帖,其中羲、献父子书迹几乎占全帖的一半。
2.《宝贤堂帖》充分吸取了《绛帖》《大观帖》《宝晋斋帖》诸帖的营养,内容充实,选择谨严,编排有序,摹刻精工。
《绛帖》是山西境内所刻最早的丛帖,由北宋尚书潘师旦于庆历、嘉祐(1041~1063)年间,以鼻祖《淳化阁帖》为基础重新编排,略有增减而刻的私家刻帖。《宝贤堂帖》在编排上吸取了《绛帖》的遗意,不是将帝王帖排在卷首,而是将奠定中国法书基础的仓颉、史籀、李斯、程邈、皇象排在首位;在选字上也像《绛帖》一样,突破了唐人的界线,《绛帖》中法书选至宋初,《宝贤堂帖》则选至明代,且宋、元、明法书占全帖相当大的比例。
《大观帖》是北宋大观三年(1109),宋徽宗赵佶鉴于《淳化阁帖》板已皴裂,且王著标目多误,乃诏出内府所藏真迹,命龙大渊等更定汇次,重刻于石,世称胜于《淳化阁帖》,被视为“墨皇”。《宝贤堂帖》的大部分帖幅在分行布白、字形笔画、字的增减等方面都摹自《大观帖》,重现了《大观帖》的精神风貌。如《大观帖》卷六中王羲之《追寻帖》为9行103字,且“但”字右半“曰”下多一点;《宝贤堂帖》卷三中王羲之《追寻帖》在字数、行数、笔画特点上与之相同。再如《大观帖》卷一中唐太宗《江叔帖》6行58字,帖尾增“二日”两字;《宝贤堂帖》卷二中唐太宗《江叔帖》在字数、行数、增减字上也与之相同。
《宝晋斋帖》为宋咸淳四年(1268)曹之格摹勒,收有王羲之、米芾等名家的书迹。《宝贤堂帖》首次突破了法帖鼻祖《淳化阁帖》的内容择选范围,特别从《宝晋斋帖》中摹勒了一些珍贵的帖幅。如卷三首王羲之《鹘等帖》、卷四尾王羲之《裹鲊帖》就摹自《宝晋斋帖》十卷本的第五卷;卷十一米芾《祥瑞帖》摹自《宝晋斋帖》第十卷,且其行数、行高等也与之均相同。
3.《宝贤堂帖》既不失古帖之风范,又特色鲜明,独树一帜。
《宝贤堂帖》前十卷是在《大观帖》十卷的基础上,根据需要突出的重点及书家时代先后等进行增删调整。如其卷二是在《大观帖》卷一历代帝王书的基础上作了较大的增删,即删汉章帝、西晋宣帝、东晋明、康、哀、简四帝,增宋太宗长篇诗,明代四晋王帖(晋恭王、晋宪王、晋定王、晋王)。卷九是将《大观帖》卷三末尾南朝谢庄、王僧虔等六人书与卷四开首南朝陈逵、萧子云等八人书,以及卷五隋法帖等合并归为一卷,形成南朝至隋人帖卷。再如为了更加突出二王法书,《宝贤堂帖》在编排上独树一帜,打破了《淳化阁帖》《大观帖》等诸法帖都将占全帖一半的二王帖列在后五卷(即卷六至八为右军帖,卷九、卷十为大令帖)的模式,则将此五卷前移置卷三至卷七,紧接在收录历代帝王法书的卷二之后,足见其鲜明的特色。
《宝贤堂集古法帖》收入的元、明法帖多为其他丛帖所没有。全帖共收入元、明法书22家,其中卷二收入明四晋王帖;卷十一收入元代赵孟頫、袁桷、邓文原、柳贯、张珪、吴全节、夔子山等帖;卷十二收入明代宋克、沈度、解缙、钱愽、张弼等帖,这些大家的书迹折射出明代中期帖学兴盛的轨迹。
明初的书法承元朝,尤其受赵孟頫影响,崇尚晋唐的帖学。由于明朝科举取士十分重视书法,要求字体写得工整,因此出现了当时最为知名的书家“三宋二沈”,《宝贤堂帖》第十二卷中就收录了这其中最著名的两位书家宋克和沈度的墨迹。特别是沈度,他的字最受朱棣青睐,甚至被明成祖称为“我朝王羲之”,书法的名声盖过了当时其他的书家如解缙、胡广等人,于是朝野人士争相模仿他的字,“台阁体”书法由此而形成。台阁体的柔媚,虽然能够满足帝王们的审美要求,但却不能振作士子文人的精神。于是,突破它就成为书法艺术发展的必然之势,只有从这种禁锢中走出来才能带动帖学继续向前发展。
直至明朝中期,祝允明、文征明、王宠、张弼等优秀书法家的出现,才彻底摆脱了“台阁体”的束缚,尤其在祝允明和文征明的倡导下,由赵(孟頫)上窥晋唐,使书风为之转变,各具千秋。这种转变在《宝贤堂帖》第十二卷中张弼的翰墨中显露无遗。也就在这一时期出现了书法的中兴气象,帖学得到进一步发展,继而走向兴盛。
《宝贤堂集古法帖》集刻至今已5个世纪之久,是目前流传下来的为数不多的丛帖集刻,是珍贵的书法研习范本,更是重要的文物史料,有助于我们正确认识和研究帖学在明代中期的发展情况,再一次证明《宝贤堂集古法帖》在中国帖学史上重要的地位和应有的评价。
[1]晋祠博物馆.宝贤堂集古法帖.北京:文物出版社,2002.
[2]蒋文光,张菊英.中国碑帖艺术论.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1993.
[3]张志和.中国古代的书法艺术.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