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杰
(烟台大学外国语学院,山东烟台 264003)
语用学研究涉及视点与语言理解的关系。视点是制约语用含义及语篇理解的要素之一。语言交际主体以自我为中心,根据特定目标进行语言形式与策略选择时,心理与文化因素是制约发话人实施言语行为的重要语境因素。在语境因素作用下,交际中必然出现体现交际主体情感、心理因素的语言表达,此时语言交际必然涉及说话人的视角即视点的选择。在语用中发话人站在什么角度说话,也是一种语用站位的体现。这种语用站位将制约有关词语、句式等的选择,日语语篇中的发话人视点与语言表达形式密切相关。
人称指示在特定语境下具有丰富的交际功能,作为语言主体标志性符号的人称在语用中体现自我与他人的一种认知关系。人称与语言的关系如同人与周围环境的关系,其实际应用受到周围环境诸如社会文化等因素影响。由于人称体现人类自我与周围世界的关系,因而每种语言中的人称具有独特之处,日语人称也不例外。
关于日语人称方面的研究由来已久且数量众多。就国内来说,主要集中在日语人称代词数量、频度、使用限制方面的考察,以及从社会语言学视角对人称代词特征的分析。方经民(2001)对比分析了日语和汉语亲属称谓他称时所采取视点的不同,指出日语亲属称谓他称不管对内还是对外,都采取共同视点。方经民(2004)分析了现代汉语第三人称所受的语境制约,并从日汉对比的角度指出日语第三人称必须同时受到信息原则和礼貌原则两方面的制约。张佩霞(2006)从视点理论角度考察了中日文里的人称代词及指示代词的使用,指出日语视点是固定的、一元的,而中文的视点是可移动的、多元的。就日语本身来讲,其人称的语用制约体现在词汇、表达方式、语篇等诸方面,根本原因在于特定心理与文化因素为中心的社会文化语境制约。分析语言表达方式背后的制约机制,有利于更好地理解和把握该门语言。本文将从发话人视点角度出发,通过考察日语授受、被动表达及动态语境下人称代词的使用状况,尝试分析特定社会文化语境下日语人称制约的语用特征。
现代日语中“わたし”、“あなた”、“彼”虽然可作为人称代词使用,但更多情况是根据语用语境中人物的身份、地位、社会关系等使用各种代名词,如“先生”、“社長”、“おじいさん”等。因此,日语人称代词在实际使用中并不多。日语虽然自我与他人区分明显,但在语言形式上并不表现出来。也有学者提出日语“无主语”。省略主语,却让读者意识到说话主体的存在,这实际上反映了日本特定社会关系中语言交际的一个特征。
就发话人视点而言,日语固定在说话人(第一人称)的情况甚为普遍。有些表达主观心理状态或行为意志的动词“思う、考える、感じる、困る”,形容词“うれしい、悲しい”以及形容动词“愉快だ、残念だ”等,本身含有说话人的主观感情色彩,其肯定现在时态只用于第一人称。当视点设于第三人称时,形容词、形容动词需要用“~がる”、“た”、~のだ”等加以区别。森田良行(2006:8)指出:“彼は恥ずかしくて、穴があったら入りたいです”的误用原因在于“穴があったら入りたい”表达发话人自身的情感。说明第三人称心情时需要使用“入りたいのだ”、“入りたいらしい”、“入りたい思いだった”等,需要转换成解释、猜测他人心情的客观化表达方式。由此我们可以认为:第一人称在使用表达感情的形容词时不需要特殊标记,词的本身已有固定的人称标识,而第三人称的情感表达则要通过标记的形式,表明说话人旁观者的身份和态度。动词“思う”的基本视点也在第一人称。因此,“と思う”限于第一人称使用,用于第三人称时需要用“と思っている”或“と思った”以示区别。此外,森田良行(2006:41-42)还指出:即使日语中的副助词也有人称限制。如“涙が出るほどうれしい”用于第一人称,第三人称用“彼は涙を流さんばかりに喜ぶ”。副助词“ほど”、“ばかり”在表达比喻意义时,“ほど”多用于第一人称,如“喉から手が出るほどほしい”。“ばかり”多用于第三人称,如“雲衝くばかりの大男”。
上述语用实例中所体现的发话人的视点,与发话人的感情色彩不无关系。无论是动词、形容词还是副助词的表达使用,皆与发话人的交际视点有关,其背景是交际中的人际与社会关系,这不单纯是静态语义学或语法学上的人称选择问题,实际上它是在动态交际中人际、社会关系背景下一种交际规则的反映,具有动态语用学的意义。
与日语相比较,汉语语篇中发话人视点呈不固定性,交际过程中主语切换频繁,这也是汉语人称代词使用频率高的原因之一。日语人称代词种类繁多也主要源于日语发话人视点相关的社会关系,即发话人要根据自己的身份、地位、性别以及与听话人的内外、上下、亲疏等关系进行选择,这实际体现了交际活动中语用策略的选择。影响策略选择的主要背景因素是日本的社会文化。日本被认为是“纵向社会”、“序列社会”,自古以来“士农工商”上下等级分明。在地位等级敏感的社会中,自我与他人的等级、地位的差别渗透到语言行为中,成为自我约束说话方式的潜在影响力。随着社会发展变化,对传统身份制度及观念的挑战日益显现,身份地位及性别差异逐渐发生变化,语言的量变也在潜移默化缓慢进行。尽管如此,在现代日语交际中,仍然需要时时意识到自己的立场,考虑到种种相关的社会关系,恰当选择人称关系代词。日语中反映的发话人视点,对自我立场和表达的充分关注,恰恰反映了对人际交往的重视。
日语是以发话人视点为中心的语言,语言交际中的人称制约是其显著特点之一。敬语中表示自谦的词语及表达方式只能用于第一人称,而尊他表达用于第二、三人称,其人称代(名)词省略或者多以身份称谓出现。如前所述,日语系统中相当数量的词汇和表达方式与人称的关联有一种默认模式,只要该词语或表达方式出现,无需特意说明其主体,这在日语母语人群中已达成共识。日语语言及其民族的高度同质对于日语词汇和表达方式特点的形成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在远离大陆、四面环海、相对独立的自然环境中,渔猎、稻作等协同作业中人们之间的语言及非语言交流逐渐形成“以心传心”的成本节约意识,其认知世界的方式构成日语特有的社会文化语境,也反映在语言的表达、运用和理解之中。下面主要分析授受句式、被动句式中的人称制约与社会文化语境的关联。
如下表所示,授受句式中的各组表达基于视点的差异有着人称方面的限制:“あげる”中的接受者限定在第二、三人称;“くれる”中的接受者限定在第一人称或跟第一人称关系亲近的人;“もらう”中,授予方不能出现第一人称。
基于以上图示的视点制约,例句(1)(2)被认为违背了人称限制而导致语用失误。
(1)*李さんは私に本を貸してもらいました。
(2)*アニルさんは私にテレビをあげました。
“上下”、“内外”与“恩惠”是构成日语授受表达的社会文化语境因素,也成为授受表达中人称制约的重要因素。授受句式三组表达中,需要根据授予者(或接受者)身份地位的高低或年龄的长幼来选择不同的(补助)动词,体现了日语人际交往中的“上下”意识。日语授受句式的特征还在于发话人在发话时一定是基于内在的视点,来判断和表述他人的行为所带来的利益恩惠。此处内在的视点指的是说话时的自己,或者在心理上认为属于自己一方的人。发话人根据自身视点与各行为关系的亲疏,确定站在话题中哪个人物的立场上描述该授受行为。“内”与“外”构成授受表达中重要的社会文化语境,而且授受关系中的“内”与“外”表现为两个相对应的变量。根据发话人语用视点的不同,“内”的外延大小发生变化。
(3)先生が私に辞書をくださいました。
(4)先生が君に辞書をくださいましたか。
(5)先生が学生に辞書をくださいました。
私→君→学生,“内”的外延从第一人称扩展到第二人称及表示第三人称的名词,其表达方式取决于发话人社交关系的语境因素。日本人在语言交际中关注圈内人与圈外人的区别,以较强的内外意识区别对待听话人和话题中出现的人。随着社交关系的变化,“内”圈的范围也会发生变化。
恩惠与利益也是授受表达的重要文化语境。“てくれる”所体现的对于授予者的感激之情,反映了日本人在语言交际层面对情理情义的重视。但是当接受者是听话人,尤其听话人是长辈或上司时,则不能使用授受句式。如:
(6)A(先生):スペインへ行くんですよ。
B ×(学生):じゃ、バルセロナの町をご案
内してあげます。
(7)A(先生):今度の土曜日引っ越します。
B×(学生):私は土曜日が暇なので先生
の引っ越しを手伝ってあげます。
上述(6)(7)中B句的“ご案内してあげます”、“手伝ってあげます”是一种“施恩于他人”的表达,不符合日语的社会文化语境,可能导致语言交际失败。
具有隐喻含义的花瓶与人脸图形显示:视觉不仅仅由视网膜上的图像来决定,交际主体对视觉信息的认知也是非常关键的环节。根据对于不同物体的认知视点不同,其前景或背景呈现迥异变换。主动句与被动句也体现了视点的差异。从认知语言学视角而言,主动句和被动句是根据认知主体的发话者的视点不同而使用的两种表达形式。庵功雄(2001:98)指出:如果认知主体关心行为的施动者,动作主体被前景化并充当句子的主语,如例句(8)。如果认知主体关心的是动作行为的受动者,被动动作主体就成为焦点而被前景化,充当句子的主语,句子采用被动表达形式,如例句(9)。
(8)松阪はイチローを抑えた。
(9)イチローが松阪に抑えられた。
鲁宝元(2005:249)还指出:日语被动句中的主语受动者多为“我”或心理上为我方的人,表达主语“我”(我方)受害或受益的情绪(一般说来,受害多于受益)。因此,通常将说话人或与说话人关系近的人作为句子的主语。例如:
(10)弟は知らない男に殴られた。
(11)私は弟に殴られた。
正因为日语被动句表达了说话人的主观感受,所以施动者一般不能出现第一人称。因此下面的(12)(13)是不恰当的日语表达。日语以发话人为视点,此时作为语言交际主体的“私”或者“われわれ”应该作为视点,出现在句子主语位置。
(12)* 太郎は私に殴られた。
(13)* これらの条件が備わらないと敵はわれわれに打倒されない。
日语被动句中还有一种类型:当施动者不被关注时可以省略。此时把被动动作主体作为叙述对象,放在句子前面,动词使用被动态,用于突出叙述对象,强调叙述的客观性,或者表示委婉断定。例如:
(14)2008年に北京でオリンピックが開かれた。
(15)夜、爪を切ると縁起が悪いと言われている。
当认知聚焦于某一方面时,另一方面会变得模糊或者暗淡。例句(14)(15)中的被动主体“オリンピック”、“爪を切ると縁起が悪い”分别成为视点聚焦,成为最为凸显的前背景,施动者由于聚焦效应而处于隐藏状态。汉语多以主动语态叙述与人有关的动作行为,而日语更多地使用被动语态。森田良行(2006:189)认为:被动接受是日语思维方式的根源(受け手の視点が日本語の発想の根源)。日语呈现一种以自我为中心的被动接受的姿态,以自我为中心,将自己置于被动立场。以发话人为视点、强调主观感受和叙述的客观性,这主要基于日本人特有的社会文化语境因素,也成为日语被动句人称制约语用的重要语境因素。
以上主要基于日本特有的社会文化语境,就日语人称表达特点进行了分析。但从诸多语用实例来看,日语人称的语用制约更多的体现于动态性格的交际语篇中。语篇中的人称省略及相关的语用制约,体现了发话人视点在动态交际语境下人称交际的规则和一定的语用策略,实际反映了日语人称在语言交际时采取的选择与顺应的规则。
传统语言学认为语篇是有着自身结构的静态的语言单位。但是语言往往是在动态交际环境中使用的,分析语言现象,应将其与所依存的语境联系起来。离开一定的语境,把一个语言片段孤立起来分析,就难以确定这个语言片段的结构和意义。从这一意义上讲,语篇也是视点制约下动态语义结构的语篇。一般说来,语篇叙述的视点一般包括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句子或语篇需要保持一致性和连贯性,否则会造成费解甚至误解。由于日语特有的语篇语境和表达方式,人称省略也是其语篇表达的一个重要特征。下面分析日语语篇中的人称制约与人称省略现象。
在前述3.2中分析了被动句式中被动动作主体的视点聚焦与施动者的人称限制。此外,被动句式的视点制约还体现在复合句中主语的前后一致方面。例如:
(16)先生に叱られて、太郎は泣いた。(老师批评了太郎,然后他哭了)
(17)みんなに愛されて、彼女は幸せそうでした。(大家都很爱她,她很幸福。)
上述日文例句中使用被动句式之后,前后句遵循发话人视点一致的原则,人称代词可以省略。汉语视点不固定,因而需要补充人称代词。复合句中的人称制约也可以看出汉日语篇视点的差异:日语将视点置于说话人自身,保持视点固定不变,以自我为中心观察事物。汉语将视点置于动作主体,以事实为中心组织语篇,视点随着动作主体的变化而改变。
(18)無為徒食の島村は自然と自身に対する真面目さも失いがちなので、それを呼び戻すには山がいいと、よく一人で山歩きをするが、その夜も国境の山々から七日振りで温泉場へ降りて来ると、芸者を呼んでくれと言った。『雪国』(岛村无所事事,要唤回对自然和自己容易失去的真挚感情,最好还是爬山。于是他常常独自去爬山。他在县界区的山里呆了七天,那天晚上一到温泉浴场,就让人去给他叫艺妓。)
日语原文中只有一个“岛村”。以“島村は”统领全句,后续的系列动词“失い”、“呼び戻す”、“山歩きをする”、“降りてくる”、“言った”叙述的都是岛村的行为。句子又通过表示原因的“ので”、表示转折的“が”及表示条件的“と”贯穿衔接,形成完整的复合长句。日语句子以第三人称的视点,叙述主人公“岛村”的行为,视点固定的认知模式决定了句中无需再出现多余的提示动作行为主体的人称指示。汉语基于视点移动的叙述方式,需要随时提示动作行为主体,因此译文中添加了三处“他”。
(19)「Ф高等学校の学生さんよ。」と、上の娘が踊り子に呟いた。私が振り返ると、Ф笑ひながら言った。「さうでせう。それぐらいのことはФしっています。島へ学生さんが来ますもの。」(“他是高中生呐。”大姑娘悄声对舞女说。我一回头,舞女边笑边说:“可能是吧。这点事我懂得。学生哥常来岛上的。”)
上述会话在汉译时补充了三处人称代(名)词,而日语原文中“高等学校の学生さんよ”、“笑ひながら言った”、“しっています”三处的主语皆被省略。(此处“Ф”表示缺省,下同。)语言是对客观世界认知的结果和产物,语言运用和理解的过程也是认知处理的过程。基于日语特有的交际语境,在视点固定的日语语篇中,一般不需要补充人称指示词。当参与交际一方的作者在确定交际对方的读者能够理解句子表层形式下隐藏的意义,而不至于产生误解时,通过省略达到以最小的努力换取最大的语境效果。语言的交际方式与人们的认知经验有着密切关系,而认知经验也往往与民族的特定社会文化语境密切关联。
(20)照片中间的是王校长,[他/?Ф]是国际上著名的语言学家。
写真の真ん中の方は王学長です。[?彼は/Ф]世界で有名な言語学者です。
正如方经民(2004:240)所指出的:汉语不管这位校长是不是听话人的领导,在后项小句中通常都用第三人称代词回指。日语里通常省略人称回指,只有确认这位校长跟所有在场的听话人都没有上下级关系之后,才允许用第三人称回指。日语中的第三人称受到礼貌原则的制约。礼貌原则是日本传统意识中的内外、上下、亲疏关系形成的社会文化语境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形成人称省略的制约因素。
自我中心是人称指示的基本特征。列文森说:“在言语交际活动中,这个出发点或参照点一般都集中在说话人身上,人物中心是说话人,时间中心是说话人说话的时刻,地点中心是说话人发话时所处的地点。”(转引自吴定芳,2010:78)人称指示语的选择存在语用视点。为了特定的语境效果,有时也从对方的角度出发进行词汇选择和话语构建。如在一定的语用条件下,说话人可以在语境中为人称代词设立第二视点,形成人称代词的转称现象。
(21)唉,真是,东北丢掉了以后,我还梦想着在关里苟延残喘下去。……这你还往哪里躲吧?
例(21)中句子将人称视点设在听话人一方,第二人称“你”转为自称,指代说话人自己。(张佩霞,2006:33)
日语中也有将视点设在第二人称,用第一人称指代第二人称的现象,如警察询问儿童“ぼく、どこからきたの”。此处的“ぼく”基于语用移情视点,将说话人自己置于儿童的立场,在增加亲切感的同时,也有助于培养孩子的认知。为了实现交际目的,说话人在不同的心理意识下,根据交际双方的关系对词语(包括人称指示语)进行不断的选择,以实现和谐人际关系的目的。此处的移情即是一种换位思考,目的在于实现交际双方的共情,以缩短彼此心理距离,实现期待的交际效果。人称代词的语用移情受制于言语交际和交际时心理因素的共同影响。语用移情是话语交际中常用的语言策略,这种在汉语表达中经常出现的语用策略,在日语中有时也会使用。例如:
(22)お前は、どういう取材をしているんだ。お前の取材の目的はなんだ。
此处的“お前”语法上是第二人称,实际上用于第一人称指代自己。这种形式将自己作为客体,是一种自我反思的内心独白形式。
总体而言,日语中语用移情的人称代词似乎不多,不过张佩霞(2006:33)指出:从历时角度来看,日语中人称代词有从第一人称转换为第二人称的状况出现。如“てまえ”在江户时代是说话人自谦的说法,后来转用来指平辈或晚辈的第二人称,含有辱骂或歧视等语感。另外,现代日语中作为男性用语第一人称使用的“自分”,在关西等地区可以作为第二人称代词使用。如训斥自己的孩子时“自分、そんなことしたらアカンやん”。其原因可能在于受到反身代名词“自分”可以用于说话人、听话人及第三人称的影响。就现代日语的使用状况而言,表示亲属称谓、职务称谓的指示名词用于第一、二、三人称的用例很常见。如老师面对学生称呼自己为“先生”(第一人称),学生称呼老师为“先生”(第二人称),在叙述学校的事情时使用“先生”(第三人称)。同样,妈妈在孩子面前称呼自己为“お母さん”(第一人称),孩子当面称呼母亲为“お母さん”(第二人称),父亲跟孩子说话时称呼的“お母さん”则属于第三人称。这类称谓方式的特点在于将视点置于年幼者本身。一般认为,日本家庭成员的称呼以家庭中最年幼的孩子为中心。将视点固定在最年幼的孩子身上,无疑有助于孩子成长过程中人际称谓的习得。虽然每种语言中侧重的词汇不同,但是这种共有的认知语境下对于人类交际意识的传承也许是每种语言的共性。亲属称谓语、身份称谓语的使用也是日语人称代词省略现象产生的原因之一。
综上所述,日语是发话人视点的语言,其人称制约反映了日本特定社会文化语境中语言表达特征的一方面。有些表达心理状态或行为意志的动词、形容词本身包含说话人主观感情色彩,限于第一人称使用。用于第三人称时,则需通过句尾形态变化,表明说话人旁观者的态度或身份,体现了“自我”与“他人”的基本人称制约规则。授受句式、被动句式中的人称制约,体现了特有社会文化语境下言语交际的规则。“上下”、“内外”与“恩惠”构成日语授受表达的社会文化语境因素,成为授受句式中人称制约的重要因素。被动接受被认为是日语思维方式的根源。以自我为中心,将自己置于被动立场,强调主观感受和叙述的客观性成为日语被动句人称制约的重要语境因素。而动态交际语境下语篇中的人称省略现象,主要基于日语视点的固定规则及礼貌原则等的制约。总之,日语发话人视点与人称的语用制约现象主要是基于动态交际语境发生的,它实际体现的是特定语境下视点理论与人称的选择及顺应的规则,体现了语言交际的语用策略。目的在于达到应有的交际效果,以实现交际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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