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艳萍
(洛阳师范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河南 洛阳 471022)
【河洛文化】
唐宋洛阳分司长官对文人群体的影响
——以裴度、钱惟演、文彦博、韩绛为中心
刘艳萍
(洛阳师范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河南 洛阳 471022)
唐代东都留守和北宋西京留守是洛阳分司机构的长官,身份崇重。唐宋时担任洛阳分司长官的裴度、牛僧孺、钱惟演、文彦博、韩绛等人多位望崇盛,又具有文学才能,喜与文人交往,因而,对洛阳文人群体及其诗歌唱和活动产生了重要影响。他们的生活方式具有榜样和示范作用,他们也时常组织宴饮赋诗游赏等活动,许多诗歌唱和也是以分司长官为中心。
洛阳分司;东都留守;西京留守;文人群体
中国古代一些文人兼具政治与文学的双重身份,其地位崇重并具有较高的文学才能,往往和许多文人私交深厚,并积极组织和参与文人的宴集、唱和等活动。裴度、牛僧孺、钱惟演、王拱辰、文彦博和韩绛等便是唐宋洛阳文坛上这样的人。他们都曾担任洛阳的分司长官,其时也是洛阳文人群体活动最盛之时。这些文人群体主要包括唐代文宗大和、开成年间留守东都的裴度、牛僧孺与在洛文人白居易、刘禹锡、李绅等,北宋仁宗天圣、明道年间留守西京的钱惟演与其幕府之中谢绛、欧阳修、梅尧臣、尹洙、杨愈等,北宋神宗熙宁五年留守西京的王拱辰与在洛阳任职居住的司马光、富弼、吕公著、王尚恭、王慎言、邵雍、程颢等,元丰年间留守西京的文彦博、韩绛与在洛的富弼、司马光、范纯仁、鲜于侁、楚建中、王尚恭、王慎言、刘几等。这些文人群体中大部分成员在洛阳分司机构中任职。群体的形成固然是文人们在此因缘际会的结果,亦与很多政治和文化因素相关,其时分司长官多作为群体的一员,对群体的文学活动产生了重要影响。
唐代以洛阳为东都,东都留守的设置在初盛唐时即已开始,玄宗时张说因受太平公主排挤被罢宰相位改授东都留守。《新唐书·张说传》载:“皇太子即皇帝位,太平公主引萧至忠、崔湜等为宰相,以说不附己,授尚书左丞,罢政事,为东都留守。”[1]4406也有的东都留守由宰相或朝廷重臣兼任,地位崇重。《旧唐书·中宗纪》载:“神龙二年,前左散骑常侍李怀远为左散骑常侍、同中书门下三品、东都留守。”[2]142景龙四年“以刑部尚书裴谈、工部尚书张锡并同中书门下三品,依旧东都留守”。[2]150因东都留守身肩重任统领一方,所以朝廷对此官职的授予仪式也较隆重。《旧唐书·宪宗纪》载:元和中,“以尚书左丞吕元膺检校工部尚书、东都留守。旧例,命留守赐旗甲与方镇同,及元膺受命,不赐。谏官援华、汝、寿三州例有赐,居守之重,不宜独阙,上曰:‘此三处亦宜停赐’”。[2]451之前按照惯例,朝廷任命留守还要与任命方镇节度使一样赐旗甲仪仗以显其威望,至元和年间吕元膺被任命时此项制度才停止。中晚唐时帝王不再东巡洛阳,东都留守地位不如从前,但相对于朝廷一般官员和地方官吏仍是一较重要官职。贞元时期任职东都留守的权德舆在《东都留守谢上表》中说:“况留守所寄,东夏式瞻,在君陈毕公之选,兼天官府宪之重。”[3]2200非位望崇盛者不能担当东都留守的重任。唐代任东都留守者多为文臣。《旧唐书·穆宗纪》载:“本朝故事,东都留守罕用武臣。”[2]498这些文臣多通过科举入仕,具有较高的文学才能。自天宝末年之后,“东都留守判尚书省事基本成为定例,东都留守遂成为东都百司官署的最高长官”。[4]东都留守是东都分司官员的上司。据《新唐书·崔融传》附崔从传按照惯例,东都分司官需入宫城门列晨衙见留守,二者之间是下属与上司的关系。
宋代在都城开封之外,设置西京、南京、北京3个陪都,陪都亦设留守之职,任职西京留守者依旧多为朝廷重臣。“三都之守臣多为当世名臣,或是由朝中宰臣放为外任,或是先擢为陪都留守,以备续加擢用。”[5]北宋初年尤其如此。宋初王禹偁在《让西京留守第二表》中曾说:“西都事繁,中分邦政,留守禄厚,十倍宰臣。”[6]第7册,341宋中期以后,随着皇帝不再西巡,西京洛阳地位有所下降,留守司职务多为闲职,王安石变法期间朝廷多将西京留守一职用于安置政见不同的重臣。与唐代不同的是,北宋西京留守一职一般没有专门的人选来充任,而是以河南府长官河南尹或河南知府兼任。[7]
唐宋洛阳分司长官的个性心态、行事风格、生活方式及与文人群体的交谊等,会对以分司官员为主体的文人群体活动产生或显或隐的影响。
裴度曾在元和年间领兵征讨淮西叛镇并取得胜利,政治上立身刚直又能言善辩。《旧唐书·裴度传》载:“度执性不回,忠于事上,时政或有所阙,靡不极言之。”[2]4421其“出入中外,以身系国之安危、时之轻重者二十年”。[2]4433《新唐书·裴度传》则言:“操守坚正,善占对。既有功,名震四夷。使外国者,其君长必问度年今几,状貌孰似,天子用否。其威誉德业比郭汾阳,而用不用常为天下重轻。”[1]5219卓著政绩和正直直谏的品格使他成为中唐贤相的典范,备受世人推重。开成二年五月至开成三年九月任东都留守的牛僧孺亦颇具政治才能与胆识。据《新唐书·牛僧孺传》载,在元和初的贤良方正对策中,他与李宗闵、皇甫湜俱为第一,条指时政不避宰相。《旧唐书·牛僧孺传》载:穆宗时他任御史中丞,人多冤抑,他一一上疏奏请究察,使中外肃然。牛僧孺立身处世亦直方谨严,他少与李宗闵同门生,尤为李德裕所恶,会昌中宗闵弃斥不为生还。“僧孺数为德裕掎摭,欲加之罪,但以僧孺贞方有素,人望式瞻,无以伺其隙。”[2]4473北宋仁宗天圣九年至明道二年任职西京留守的钱惟演本是吴越王钱俶之子,随父归顺宋朝。他政治上追求权势亦曾官居显位,曾任翰林学士、工部尚书、枢密使等职,虽政治品格为人所诟,但亦是以文人而仕至贵显。熙宁五年至八年任西京留守的王拱辰政治上敢于指切权要,深得皇帝重用。刘挚《王开府行状》载:“公翱翔出入,论思谋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指切权近,发明时政无回隐,侃侃谔谔,白首逾壮。”[6]第77册,113他亦颇受任职之地百姓的爱戴,“两蜀、魏、定皆立生祠”。元丰三年至六年任职西京留守的文彦博更是朝廷重臣,《名臣碑传琬琰之集》载其“凝简庄重,顾盼有威,逮事四朝,荐更二府,七换节钺,位将相五十余年”。[8]《宋史·文彦博传》称其“立朝端重,顾盼有威,远人来朝,仰望风采,其德望固足以折冲御侮于千里之表矣。至于公忠直亮,临事果断,皆有大臣之风”。[9]10264文彦博还具有磊落大度的襟怀,皇祐三年,御史唐介弹劾文彦博并因此被贬英州别驾,文彦博亦贬许州。至和二年,文彦博被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此时御史吴中复乞召还唐介,文彦博亦请求召用之。[10]其尹洛将行之时,“天子仍赐之诗云:‘西都旧士女,白首伫瞻公。’洛人喜公之来,荣天子之言。明年,相与构堂于资圣佛祠,肖公之像于其中,名之曰‘伫瞻’”。[11]元丰六年至八年接替文彦博任西京留守的韩绛,“立朝端方,刚毅任重,得大臣体。遇事果敢,临义勇发,不为后顾”,[6]第71册,369也曾担任朝中宰相。
裴度、牛僧孺等多博学能文,具有艺术才能,不乏文人气质,对文学活动十分热衷,并能与文人进行文学上的交流,而其文采风流与政治才能的双重展现更能增加文人们的敬重与认同,进而增强他们在文人中的影响力。裴度主张文学应具有理身、理家、理国、理天下的功用,言之有物,认为那些流誉千载的文章虽面貌各异,但都“不诡其词,而词自丽,不异其理,而理自新”。[3]2418基于这样的观点,他对李翱、韩愈等人刻意追求奇险的文风提出批评,认为是“磔裂章句、隳废声韵”。[3]2419他留守东都之前便曾与众多文人进行诗歌唱和。牛僧孺曾作传奇集《玄怪录》,而传奇作品常能见出作者史才、诗笔等多方面才能。鲁迅言:“造传奇之文,荟萃为一集者,在唐代多有,而煊赫莫如牛僧孺之《玄怪录》。”[12]钱惟演是西昆体代表作家之一。他“文辞清丽,名与杨亿、刘筠相上下。于书无所不读,家储文籍侔秘府”。[9]10342他曾参与编撰大型类书《册府元龟》,与杨亿、刘筠等人的唱和之诗被编入《西昆酬唱集》。王拱辰“少奇警力学,能文词”,[6]第77册,107年十九即举进士第一,“于书无所不观,博杂涵茹”,[6]第77册,107“为文章浑厚清伟,尤长于比事俪辞。平生奏章,皆自为之,至老不以属人。”[6]第77册,113文彦博学问渊博,文学和书法均擅长。苏轼说:“轼尝得闻潞公之语矣,其雄才远度,固非小子所能窥测,至于学问之富,自汉以来,出入驰骋,略无遗者,下迨曲技小数,靡不究悉,虽笃学专门之师,莫能与之较。”[13]清代王士祯《池北偶谈》评价其诗歌:“文潞公承杨、刘之后,诗学西昆,其妙处不减温、李。”[14]关于其书法,苏辙《次韵刘贡父题文潞公草书》言:“鹰扬不减少年时,墨作龙蛇纸上飞。”[15]韩绛则是“攻文章,知名于时”。[6]第71册,363
同时,裴度等留守官社会交往广泛,既与朝中政治人物多有往来,亦喜交结文人,他们在留守之前便与洛阳文人多有私人交谊。《旧唐书·裴度传》载:德宗朝政多僻,宰相不敢于私第见宾客,“及度辅政,以群贼未诛,宜延接奇士,共为筹画,乃请于私居接延宾客,宪宗许之。自是天下贤俊,得以效计议于丞相,接士于私第,由度之请也”。[2]4417-4418刘禹锡在政治上多次得到裴度援引,其自求分司洛阳亦与裴度罢相有关。《旧唐书·刘禹锡传》载:“大和中,度在中书,欲令知制诰,执政又闻诗序,滋不悦,累转礼部郎中、集贤学士。度罢知政事,禹锡求分司东都。”[2]4212钱惟演亦喜招揽文士。欧阳修《河南府司录张君墓表》言:“公,王家子,特以文学仕至贵显,所至多招集文士。而河南吏属,适皆当世贤材知名士,故其幕府号为天下之盛”。[16]王拱辰“累典贡举,遇事有大体,号为得人”。[6]第77册,113他任西京留守期间曾为邵雍建屋:“嘉祐七年,王宣徽尹洛,就天宫寺西天津桥南五代节度使安审琦宅故基,以郭崇韬废宅余材为屋三十间,请康节还居之。”[17]1817文彦博“虽穷贵极富,而平居接物谦下,尊德乐善,如恐不及”。[9]10263元丰年间的洛阳文人群体中,他与富弼在政治上具有相近的立场和主张,至和二年二人一同拜相。富弼曾在熙宁二年罢判亳州将去之时荐他为相。[18]他与王拱辰相识交游较早,《故开府太师王公挽词》诗末句自注:“天圣中,予与君贶同应科举”,与楚建中亦“出处交游五十春”。他对司马光十分赏识,曾将父母迁葬之事相托。韩维与范纯仁都受到过他的荐举。皇祐三年,他因韩维好古嗜学、安于退静而将其与张瓌、王安石一起向朝廷荐举。[19]熙宁六年他向朝廷举荐范纯仁。[6]第30册,370韩绛“好延接士大夫,数荐司马光可用”。[9]10304“当时贤豪,多出其门,其后往往至公相、列侍从。其未显时,而指以为贤者,尚多有也。虽高年家居,犹与贤士大夫终日宴乐不厌。”[6]第71册,369
这些留守长官或政绩卓著、德高望重,或对文人有奖掖荐举之功,且有私人交谊,颇受文人敬重;他们又具有出色的文学艺术才能,所以能积极鼓励、倡导、组织、参与文人群体的文学交游活动。故分司洛阳之后,在闲散的环境氛围中,他们很快便融入和影响了当时的诗歌唱和风气。
唐宋洛阳文人群体的交游活动在裴度、牛僧孺、钱惟演、王拱辰、文彦博、韩绛等人任留守之时达到高潮,这与他们对文人群体的影响密切相联。
首先,恬淡退隐的心态和优游诗酒、追求闲适情趣的生活方式,对文人具有榜样和示范作用。他们虽曾官高位显或政绩卓著,但在党争激烈的政坛也倍感身心疲倦,萌生退意,所以其在洛的生活与心态多以闲适逸乐为主。裴度曾多次遭李逢吉之党构陷,[2]4431任职东都留守之时已不复当年的政治热情。他在集贤里有壮丽阔大的宅园,“视事之隙,与诗人白居易、刘禹锡酣宴终日,高歌放言,以诗酒琴书自乐,当时名士,皆从之游”。[2]4432牛僧孺面对朝政腐败、宦官专权的局面也感难有作为,不愿身处重藩,多次上疏求退。任东都留守时,他在归仁里建有私家宅园,“多致嘉石美木,与宾客相娱乐”。[1]5231钱惟演留守西京之际正是其政治失意之时,“雅意柄用,抑郁不得志。及帝耕籍田,求侍祠,因留为景灵宫使。太后崩,诏还河南。”[9]10341《邵氏闻见录》载:“当朝廷无事,郡府多暇,钱相与诸公行乐无虚日。”[17]1748王拱辰、文彦博、韩绛本受皇帝器重,但因神宗任用王安石变法,不得不离开京城外任。王拱辰在洛有园林名环溪,其中有华亭、多景楼、风月台、锦厅、秀野台等多处景观。文彦博在洛阳有园林名东田。《蒙斋笔谈》载:“他日与宾客亲戚共游。既罢,遣声妓取营籍十余人月赋以金,每命之执事,人以为适。”[20]399因为他们自身生活以闲适为主,所以对文人的交游宴集活动自然也默许或支持。有分司长官作榜样,分司文人们在优游诗酒、宴集唱和之时往往更能轻松适意,心安理得,无所避忌。
其次,分司长官往往是洛阳诗酒宴集活动的主要组织者。文人集会尤其是大规模的集会往往需要具备几方面的条件:有人出面组织、组织者有足够的威望和号召力、有合适的活动场所。裴度、牛僧孺、钱惟演、王拱辰、文彦博、韩绛等人即具备这些条件。他们经常在自家园林中邀请文人宴集游赏赋诗。白居易曾说:“裴侍中新修集贤宅成,池馆甚盛,数往游宴。”[21]刘禹锡《答裴令公雪中讶白二十二与诸公不相访之什》诗,即因雪天裴度赋诗询问众人为何没有前去游赏,而以此诗作答。此外,刘禹锡又有《酬乐天斋满日裴令公置宴席上戏赠》、《奉和裴令公夜宴》等诗,白居易有《夜宴醉后留献裴侍中》、《裴令公席上赠别梦得》、《秋霖中奉裴令公见招早赴会马上先寄六韵》等诗,皆裴度置宴招宾时刘、白赴宴之际所作。牛僧孺也经常邀请刘、白等人来宅园中宴饮和赏游。牛僧孺《席上赠梦得》便是宴席上所作。刘禹锡有《牛相公林亭雨后偶成》、《思黯南墅赏牡丹》等诗,白居易有《题牛相公归仁里宅新成小滩》等作,皆为游览牛僧孺的园林所作。钱惟演在洛阳建有白莲庄别墅,亦经常邀文人们宴饮游赏。欧阳修《游彭城公白莲庄》诗说“谢墅多幽赏,华轩曾共寻”。梅尧臣《和永叔柘枝歌》诗中自注“留守相公南庄按舞”,即与欧阳修等人在钱惟演别墅赏舞时作。钱惟演还曾在洛中创一馆,并命谢绛、欧阳修、尹洙作记。《湘山野录》卷中载:“时河南以陪都之要,驿舍常阙,公大创一馆,榜曰‘临辕’。既成,命谢希深、尹师鲁、欧阳公三人者各撰一记,曰:‘奉诸君三日期,后日攀请水榭小饮,希示及。’”[22]这颇有作文比赛的意味。钱惟演的倡导无疑增强了文人写作的积极性。同书又载:“思公兼将相之位,帅洛,止以宾友遇三子,创道服,筇杖各三,每府园文会,丞相则寿巾紫褐,三人者羽氅携筇而从之。”[22]钱惟演对谢绛、尹洙、欧阳修三人以宾友待之,曾作三件道服、筇杖,每当府中举行文会之时,三人羽氅携筇随从。王拱辰担任西京留守之时亦经常举行诗会宴集活动,邵雍的《和王安之同赴府尹王宣徽洛社秋会》,便是与王尚恭等人参加王拱辰举行的宴集活动之作。诗中描写了宴会之上的乐舞之盛。邵雍还有《府尹王宣徽席上作》,也是赴王拱辰举行的宴会时所作。司马光《和王少卿十日与留台国子监崇福宫诸官赴王尹赏菊之会》一诗是和王尚恭于九月十日与西京官员赴王拱辰举行的赏菊之会而作。诗中云“儒衣武弁聚华轩,尽是西都冷落官”。可见,当时在西京分司机构中的大部分官员都参加了宴集活动。《和君贶宴张氏梅台》一诗云:“人稠衣馥郁,地狭舞徘徊。民服召公化,时推何逊才。淹留文酒乐,璧月上瑶台。”这足见王拱辰举行的宴会上文人之多、歌舞之盛、文酒之乐。作为留守的王拱辰亦在宴会上积极赋诗作词。文彦博留守西京时也经常邀人宴饮游赏。《五总志》载:“温公在西京,文潞公守洛,携妓行春,日邀致公。”[20]561文彦博《家园花开与陈大师饮茶同赏呈伯寿正叔昌言》、《端午日招诸公于敝园为角黍之会独尧夫不至因成小诗奉呈用资一笑》等诗便是写与文人们在自家园林中游宴的情景。范纯仁《和文潞公席上》诗言:“夏木清阴合,公当雅燕开。前轩鸣脆管,密席列英才。”韩绛任西京留守时也常邀文彦博、司马光、范纯仁等人宴饮同游。文彦博《留守相公宠赐雅章召赴东楼真率之会次韵和呈》、《留守相公宠召同赏花欢饮兼示雅章次韵》、《行及白马寺捧留守相公手翰且云名园例惜好花以俟同赏因成小诗》等作,范纯仁《和子华陪文潞公宴东田》,司马光《陪子华燕醮厅酒半过赵令园》、《和子华喜潞公入觐归置酒游诸园赏牡丹》等诗,皆由因韩绛组织宴饮游赏活动所作。司马光《和留守相公九月八日与潞公宴赵令公园有怀去年与景仁秉国游赏》诗表现了赋诗唱和的盛况:“英辞唱和诗千首,高宴游陪禄万钟。”
一些大规模的游赏和诗会往往也赖留守长官的巨大影响力和号召力得以成功组织。北宋元丰年间洛阳文人群体著名的耆英会、同甲会等大型诗会,组织者则是时任西京留守的文彦博。《邵氏闻见录》载:“元丰五年,文潞公以太尉留守西都,时富韩公以司徒致仕,潞公慕唐白乐天九老会,乃集洛中卿大夫年德高者为耆英会。”[17]1760“潞公又为同甲会,司马郎中旦、程太常珦、席司封汝言,皆丙午人也,亦绘像资胜院。”[17]1761耆英会成员有富弼、文彦博、席汝言、王尚恭、赵丙、刘几、冯行己、楚建中、王慎言、张问、张焘、王拱辰、司马光等13人,其中有朝廷重臣,有洛阳贤德人士和名族缙绅,规模巨大,此非德高望重者难以组织。司马光等人组织的真率会在某种程度上亦是受耆英会影响,其成员有些同时也是耆英会成员。文彦博也积极参与了真率会的活动。
此外,洛阳文人群体中二人间的诗歌唱和也有很多以分司长官为中心。分司长官在宴饮集会等场合常积极赋诗,有时也呈示给其他文人,对方多有酬和之作。裴度在洛阳与刘禹锡、白居易等人唱和之作今所存甚少,但从刘、白等人的诗作中可以看出,裴度经常以诗相赠,有时还请其庚和。牛僧孺初到洛阳便有诗赠与分司在此的刘禹锡和白居易,所以白居易有《同梦得酬牛相公初到洛中小饮见赠》。牛僧孺作品现存不多,其中《席上赠梦得》、《李苏州遗太湖石奇状绝伦因题二十韵奉呈梦得乐天》即赠呈刘、白之作。刘禹锡集中有酬答牛僧孺的诗作20余首,白居易集中有酬答牛僧孺之作10余首。从诗作的题目中大量出现的“奉和”“见赠”“见示”等字样,便可知是牛僧孺先写诗赠与或呈示刘、白。从现存诗作看来,在洛阳期间,司马光、邵雍有酬和西京留守王拱辰之作多首,范纯仁、司马光酬和文彦博之作亦较多,文彦博、司马光、范纯仁酬和韩绛之作亦各有10余首。
总之,唐代东都留守与北宋西京留守作为洛阳分司机构的行政长官,在洛阳这个具有闲适氛围的城市中,他们以其自身威望和巨大影响力成为洛阳文人群体中的重要人物,并对文人的交游唱和、集会宴饮等活动产生了重要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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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fluence of Luoyang Magistrates on the Literators
LIU Yan-ping
(Literature&Communication Department,Luoyang Normal College,Luoyang 471022,China)
The rear senior officer in the East Capital of Tang Dynasty and the rear senior officer in the West Capital of Northern Song Dynasty were the highest magistrates of capital officials in Luoyang.Their status were important. Pei Du;Qian Weiyan;Wen Yanbo and Han Jiang,as the magistrates of the branch department in Luoyang during Tang and Song Dynasty,mosthad high prestige and position.They also had literature ability and enjoyed associating with literators.So they made important influence on the literator group and their poetry responsory.Their life-style functioned as the model.Also they frequently organized the activity of drinking,writing poems and enjoying the sights.What’s more,they were also the center of a lot of poetry responsory.
capital officials in Luoyang;the rear senior officer in the East Capital;the rear senior officer in the West Capital;literators
K242,K245
:A
:1672-3910(2013)04-0011-05
2013-03-18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11YJC751052)
刘艳萍(1974-),女,辽宁海城人,讲师,博士,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教学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