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曦
(汕头大学 社科部,广东 汕头 515063)
在文化研究的诸位创始人中,英国新左派的精神领袖,马克思主义者雷蒙·威廉斯的文本的理论性是最为突出的,这与坚持“反哲学化”、“反理论化”的理查德·霍加特和爱德华·汤普森形成了较为鲜明的对比。无论是威廉斯早期的代表作《文化与社会》、《漫长的革命》还是后期的《马克思主义与文学》等著作,始终有两个关键词频繁地出现:a whole way of life和a selective tradition。这两个词看似平淡无奇却异常抽象,容易诱发简单化处理所导致的误解。笔者认为,如果不对这两个词进行细察和还原,我们就很难理解威廉斯文本的线索和脉络,也很难理解文化研究的本质和20世纪五六十年代国际人文学术界“文化转向”的意义。
众所周知,威廉斯对文化理论最大的贡献就是推广了一种文化定义:文化是a whole way of life。一般我们把a whole way of life翻译成“整体生活方式”,强调文化所固有的多样性。这一定义最初来自于英国人类学家泰勒。在1871年出版的《原始文化》中,泰勒提出了一种具有人类总体性意味的文化观:文化是“包括全部的知识、信仰、艺术、法律、风俗以及作为社会成员的人所掌握和接受的任何其他的才能和习惯的复合体”[1]P1。
在此基础上,T·S·艾略特将这个人类学的文化概念运用到英国社会分析中,完成了它的社会学化转换。在1948年出版的《关于文化的定义的札记》中,艾略特提出“文化并不仅仅是种种文化活动的总和,它还是一种生活方式(way of life)”[2]P116,文化不仅包括了文学与艺术,而且包括了日常生活中各种超越于温饱层次的实践活动,如“大赛马、亨利赛艇会……醋渍甜菜根、19世纪哥特式教堂以及埃尔加的音乐”[2]P99,103-104等。
尽管泰勒和艾略特对“文化”持一种包容的态度,但是两人的观点仍然具有局限性:泰勒虽然肯定了一切民族的生活方式皆属于文化,但文化有高级与低级之分,评判的标准是工业化水平、社会生产力、科学知识的普及、宗教和仪式等状况等,按照这些标准,欧洲和美洲人的文化最高级,而中国人则排在欧美人、意大利人之后,澳大利亚人之前。高级文化为低级文化指明了方向,引导人类从蒙昧生活步入野蛮生活,最终达到文明生活。这就是人类文化的进化过程。泰勒为文明社会和世俗化辩护,其主要对手是神学界的文化退化论。
艾略特则质疑了“文化属于少数人”的观点,认为理想的文化是超越于个人文化和阶级文化的社会文化,它为超越阶级利益的精英所创造,为民众所共享。一种好的文化或者民族生活方式必须是在了解人民情感和需求的情况下,由精英们通过民主讨论、集体设计并由家庭等途径传播到每一个人中的,以此推动社会文化从低级到高级的发展。不过,与泰勒不同的是,艾略特持的是一种文化退化论观点,认为当时近50年来英国的文化水平降低了,而他心目中的高级文化,则是充满宗教情怀和高雅文学的基督教生活方式。[2]P105,92,115-123,89
在威廉斯看来,泰勒和艾略特的文化观既有激进的因素也有保守的因素,而要更好地发挥前者而抑制后者,就必须对文化定义进行重新梳理和探讨,以便通过扬弃的方式发展出一种更具平民色彩的文化定义,来推动二战后英国民主化进程,在话语上为自己所在的工人阶级正名。[3]P80
通过考察,威廉斯发现“文化”一词是在 18世纪 80时代工业革命时期开始成为英国知识分子的关键词的,该词本是用来表示与栽种、照料等与农作物成长有关的过程,后来被用来指人类发展的“自然”历程,与“不自然”的工业化进程相比照。简而言之,封建社会的有机“文化”与资本主义社会的机械“文明”是对立的,人们用“文化”来寄托怀旧情怀,并对新社会进行展望,引导工业社会“再自然化”。用威廉斯的话讲,“当我们共同生活的种种环境发生了普遍而重大的变化而引起人们一种普遍的反应时,文化观念就出现了,它的基本成分是对总体进行定性的力量(effort at total qualitative assessment)”[4]P285。
可见,“文化”是判断社会进步与否的标准:如果一个社会是“文化”的,那么它就是自然成长的,即善的(文化主义者如霍加特认为,工业文明所倡导的“进步”是一种“进步主义”而不是真正的进步)。因此,文化就被赋予了历史的含义,它不仅仅是一种“生活方式”那么简单,而是一条“生活之道”,不同的生活之道不仅有好坏之分,其自身还有进步趋势与衰落趋势之分。因此,a whole way of life就不能翻译成“整体生活方式”,而应该是“一整条生活之道”,它包括千千万万条生活之道,由这些生活之道构成“一整条生活之道”,即作为总体的历史。
可以说,“一整条生活之道”表达了这样一个观点:文化即文化史,文化史即历史。也就是说,“一整条生活之道”既有共时性的维度(“整体生活方式”)也有历时性的维度(文化是一个历史过程,不仅仅是事物的集合体,而且是事件的集合体),它是一个总体性(totality)概念。用斯图亚特·霍尔的话讲,文化总体性即是整体历史进程(cultural totality -the whole historical process)[5]P38。
从上文可知,“一整条生活之道”包含了共时性和历时性两个维度。从共时性的角度看,“一整条生活之道”包含了诸多的生活之道,结合威廉斯所处的语境而言(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英国),这些生活之道可以大致分为两类:精英生活之道和大众生活之道(中产阶级生活之道和工人阶级生活之道)。尽管艾略特承认了生活之道的多样性,但是他认为“一整条生活之道”的走向应该是“自上而下的”(from above),即通过精英生活之道“教化”大众的方式推动社会进步,而不是让大众生活之道普遍化而导致文明堕落。对于威廉斯而言,这样一种文化精英主义和文化保守主义无疑并不符合二战后英国的民主化进程,但“文化”一词本身所固有的保守含义(以农耕文明为样板)显然有利于文化精英主义者的言论,因此需要对“文化”进行转义,重新探讨什么是“自然的”生活之道。
威廉斯认为,“自然的”不是守旧的,而是与时俱进的,它的源动力在于1780年开始的工业化。在传统观点看来,工业化无疑是英国资产阶级为了谋取个人利益最大化而发动了一次社会革命,对工人阶级没有多大的好处。从本质上看,这个观点毫无疑问。但是从微观的生活之道的层面看,这实际上大大忽略了工人阶级的主体性和能动性。有着相同理论倾向的汤普森以“一整条生活之道”作为理论框架对1780-1832年的英格兰工人运动史进行研究后发现,尽管工业化对于工人阶级而言是一场悲剧或者“灾变”,但是这些封建社会的农工和工匠(the field labourers and artisans)在被迫成为工人(workers)的同时也学会了通过结社,组织工会,利用大众传媒和卫斯理宗教组织等方式来壮大自己的力量,与资本家和工业化对抗,主动地使自己成为一个阶级,由此推动了社会由“阶级民主”(class-democracy)向“大众民主”(mass-democracy)缓慢地转变。[6]P233-296所以,“自然的”生活之道应该是不断批判地吸收工业化的成果,以培养“自下而上的”(from below)力量,实现民主的理想。因此,“一整条生活之道”的主体是“活生生的人”即大众,他们被周遭的环境所选择,但是他们也通过改造环境使得历史不断地发生变化,构成了作为历史的“选择性传统”(a selective tradition)。因此,“选择性传统”是对“一整条生活之道”的另一种表达,它强调的是人与传统、文化的关系:人被传统选择,又主动更新传统。
对于威廉斯而言,“一整条生活之道”的文化观念表明了大众生活之道存在的合法性以及大众选择自己生活之道的权利,也就是说:即使是大众目不识丁,他们的生活之道也可以是“文化的”。不过,早期威廉斯写作《文化与社会》时主要依赖的是英国批评家们的著作,在批判他们的保守主义时对大众民主进行呼吁,并假设普通人与精英之间具有平等的与社会进行互动的可能性,能够共同推动社会进步。但在当时社会中,这样的愿望显然还不具备现实性(即便现在也依然如此)。因此汤普森认为,尽管威廉斯通过这一文化观念开辟了一种社会主义左派新方向,但其所挟带的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色彩导致了威廉斯对“一整条生活之道”的进程——社会重新自然化所可能碰到的曲折估计不足;“一整条生活之道”也是由多种不同质的生活之道构成的,它们之间的和谐相处、共同进步不仅需要通过协商和让步而来,而且更需要靠斗争和抢夺而来。在这样一个仍然存在着阶级的社会,统治阶级总是希望自己的生活方式能够维持下去并且不断地利益最大化,而这种生活方式又是建立在对被统治阶级生活方式的剥削基础上的。统治者为了把这种生活方式合理化,就宣布这才是“自然的”生活之道(即意识形态)。可见,底层人民对自己生活之道的选择是有限的。汤普森对形成期的英格兰工人阶级的定位也表明了这样一种观点:作为一个集体,那些劳工的斗争最终是失败了,因此是充满悲剧色彩的。只有在这个框架下,汤普森才愿意谈论大众生活之道的力量。在汤普森看来,应该用“一整条斗争之道”替代“一整条生活之道”,以此作为“文化”的定义。
接受了汤普森批评后的威廉斯也认识到,社会发展的意向(intention)主要还是由统治阶级所决定的[7]P166,而葛兰西的“霸权”(hegemony,另译为领导权)概念给我们提供了一种更为辩证的视角,它强调了文化过程的对抗性(即霸权性)以及知识分子在对抗中的积极作用。当霸权这个概念被用于文化研究时,文化就变成了一个霸权过程,即自上而下的力量与自下而上的力量的永恒斗争与暂时妥协的过程。这样一种新的文化辩证法,为强调自下而上变革的文化主义和强调自上而下变革的法兰克福学派、结构主义提供了一个高一级的视域。威廉斯也正是在此找到了文化主义的一条更为现实主义的出路。
对于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葛兰西而言,无产阶级要想获得现实社会(包括政治社会和市民社会)的领导权,就要先在市民社会中取得文化领导权。而在当时,文化领导权是被统治阶级的御用文人即“传统知识分子”(traditional intellectual)所占据的,为此,无产阶级需要培养自己的“有机知识分子”(organic intellectual),让他们深入群众,发动群众,以宣传教育的方式将先进的无产阶级文化传播到更多人的精神世界里,唤起他们的阶级意识,以此与“传统知识分子”做斗争,从御用文人手中夺取文化领导权,在市民社会中建立无产阶级的思想阵地并不断地扩大地盘。当无产阶级在市民社会逐渐取得主导后,他们就可以进一步地影响到政治社会,最终撼动经济基础,实现革命。[8]P1-9,212-220,235-254
这里我们可以看出,葛兰西所说的“文化”是狭义的,主要指文学、艺术,而不是“一整条生活之道”,但包含在“一整条生活之道”中。而市民社会这一概念则与“一整条生活之道”关系更为密切,因为“一整条生活之道”的主体(主要部分)是市民社会,而且随着一个地区社会化、民主化程度的提高,该地区市民社会在“一整条生活之道”中的比例也会相应增高(所以葛兰西认为意大利的无产阶级不能走苏俄式革命道路,因为苏俄的市民社会占的比例很小)。因此,葛兰西对市民社会的分析给予文化主义者以巨大的启发:一、领导权(霸权)不是一个实体性概念,而是一个过程性概念,斗争是永恒的;二、文化主义者要做的,就是在“一整条生活之道”的各个阵线中(而不仅仅是在狭义的“文化”上)发动群众夺取领导权,不断获得市民社会的领导权并且扩大市民社会的地盘。不过,对于文化主义者而言,葛兰西要培养无产阶级精英分子作为“中介”的方法还是隐含了一点精英主义色彩,这与威廉斯等人相信群众能够通过自己拯救自己的民众主义观点还是有些冲突。
因此,在剔除了葛兰西理论中的无产阶级精英主义之后,威廉斯从霸权的过程性角度对“一整条生活之道”进行了二元划分,即从共时性的层面将文化分为主流文化(dominant culture,另译为主导性文化)和非主流文化。主流文化是统治阶级所倡导和推行的生活之道,代表主流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尽管占据主流,却仍试图扩大它的地盘,成为普遍性和永远处于现在时的文化。相对的,非主流文化则分为两种,一种来自于旧的社会制度和风俗习惯,以旧的面貌呈现于当今,威廉斯称之为“遗存文化”(residual culture)①,属于过去时;另一种则是以全新面貌出现的生活方式,威廉斯称为“新生文化”(emergent culture,另译为新兴文化),新生文化具有“生生”的特点,但也容易夭折,属于将来时。[9]P121-127
遗存文化和新生文化的划分虽然方便却存在着一个问题:任何一种文化形态都不是无中生有的。因此,两者的划分只能是从质的角度来看。从量的角度即元素的角度看,新生文化也是从主流文化和遗存文化的元素中组合而成,因为从历史的角度看,任何新的元素都是经过时间孕育而成,即使是突发的自然因素(如气候环境问题对“一整条生活之道”的影响)也不例外,何况人为因素。因此,遗存文化和新生文化的界限也是相对的,它依赖于自然标准(比如时间、地域)和某种意识形态②。按照这个逻辑,伴随工业主义而生的工人阶级文化虽然属于新生文化,但从很多角度看也呈现着遗存文化的面貌。在汤普森的《英国工人阶级的形成》中,农工和工匠的斗争方式就呈现出很多“落后”的特征,比如他们依赖于封建社会的道德经济(moral economy)文化、非国教文化来对抗新生的工业主义和古典政治经济学,而这些新旧文化的融合则产生出新的工会文化(由封建社会的技术工匠互助会和新的工厂制等因素构成)等新生文化[6]P461。
可见,新生文化并非从无到有的文化形态,而来自于新旧元素的重新组合,组合的动力就来自于人。由此我们又要回到“选择性传统”这个概念中去。尽管“选择性传统”是对作为“一整条生活之道”的文化观念的另一种表达,但是它比“一整条生活之道”多了人的主观能动性的维度,也就是说,当人出生在一个文化传统时,他就开始从这个传统的被选择者慢慢转化为选择者,即通过自身的主观能动性对现有传统的资源进行拆解和重构,以形成具有个人特色的新的文化传统,各种不同层次的共同体正是通过群体成员的集体选择而形成了自身新的文化传统。当这样一个概念被用于阶级社会分析时,我们就可以说,当统治阶级忙于维持自身的主流文化而对异己的生活方式进行镇压、孤立、放逐和收编时,被统治阶级则可以通过选择遗存文化,或者解构遗存文化和主流文化中的某些元素重新组合成新生文化,对主流文化进行抵抗、影响、渗透和转化,慢慢改变主流文化的方向、性质,使主流文化变成遗存文化,而让非主流文化变成主流文化。这样,主流文化、遗存文化和新生文化三者互动并且在历史的长河中不断地改变着自己的界限,这样的一个过程即是选择性传统。
这里威廉斯赋予了“传统”一词以过程性、历史性的含义,既表明了他与传统主义者(即保守主义者)的区别。从现实意义看,文化主义的任务,就是通过自己的理论创新和社会实践,建构和推广一种新生文化,向主流文化挑战,改变主流文化的界限。这种新生文化既不是二战后美国式的大众文化(消费文化),也不是家长式的英国主流文化(这种文化所保留的家长制因素可以说是“遗存的”,比如霍加特笔下的崇拜皇室的民众文化),而是可以实现人与人之间民主与平等互动的“社会主义的人道主义的”文化。由此早期威廉斯在《文化与社会》中的观点——所有共同体成员是文化的主体,精英与大众享有共同的文化权——应该加以修改,因为它过于笼统与理想主义。如今威廉斯将这个命题转变为:在这样的一个阶级社会里,被统治的人民群众不是文化的主体,而是非主流文化的主体。
这样,威廉斯就与汤普森达成了一个文化主义(或文化马克思主义)的内部共识:应该把“一整条斗争之道”包容到“一整条生活之道”中。人民群众通过日常生活点点滴滴的创造和斗争,与精英分子、统治阶级争夺地盘,推动各条生活之道朝向民主化、社会化发展。而这些生活之道的变化则构成了“一整条生活之道”的变化,即文化的进程,历史的进步。
从上文我们可知,威廉斯、汤普森等人通过“一整条生活之道”和“选择性传统”两个关键词表达了“历史是由文化构成的”观点。与文化唯心主义和文化保守主义不同的是,这种观点认为文化不仅仅包括文学和艺术,而且包含了所有人(包括精英分子和人民群众)的生活之道。人民群众通过自己在日常生活中的选择、吸收、同化和抵抗等活动一点一滴地改变着自己的生活之道,改变着人民群众与精英分子的力量对比,通过“历史合力”的方式加速了家长制的解体,推进了民主化的进程。历史正是在这样的一个“霸权过程”或者“一整条斗争之道”中行进的。尽管与占据主流文化的统治阶级和精英的生活之道相比,大众文化(被统治阶级和大众的生活之道)目前还处在非主流位置上,但是微观政治意义上的大众文化的推动力(即主流化)是不可小觑的,它的力量值得以一种乐观主义的态度加以期待和展望。这是文化主义传递给我们的一种群众史观。
由此,文化主义(大众/精英)便为马克思主义(资产阶级/无产阶级)、女性主义(男性/女性)、后殖民主义(西方/东方)、生态主义(人/生物)、同性恋文化(异性恋/同性恋)等提供了一个新的理论平台。只要这世上还存在着“高雅/低俗”、“强势群体/弱势群体”、“主流/非主流”的二分法,那么文化主义就自然而然地成为边缘群体的理论武器,为他们争夺话语权,帮助边缘群体解构主流文化中不合理的家长制因素,为他们呐喊:弱势群体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之道,也有权利在历史上留下自己光辉的印记!当我们像汤普森那样用放大镜去看待历史时,那些平凡人的印记就会像星光般璀璨,并激励着后代人和一切有类似经历的人去追寻更加民主的生活之道[6]P13。正如威廉斯所说:“文化是普通的”[10]P10-24,因此,历史也是由普通人书写的。文化主义虽然仅仅揭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但是足以触动某些仍旧活在“洞穴”中的人,一种话语也有可能因此转变成一种实践。文化研究所提倡的“文化是一种实践”,正是源于大众文化是一些微观的事物和事件,由理论转化为实践的过程是较为直接的。
这就是英国文化主义的逻辑。正是因为开创了这样一种新的历史观,文化主义成为了“文化转向”的第一推手,推动世界不断地将民主的精神注入到“一整条生活之道”的毛细血管中,即千千万万的生活之道中。
注 释:
①residual culture,国内一般通译为“残余文化”。这个译名带有贬义,实际上,residual不仅仅是残余的,也可能是遗产的。
②因此,主流文化不仅划定了主流文化与非主流文化的界限,而且还参与划定了非主流文化内部的遗存文化和新生文化之间的界限。而这两条界限的划定问题,都是霸权问题。
[1]泰勒.原始文化[M].连树声,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2.
[2]艾略特.基督教与文化[M].杨民生,陈常锦,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9.
[3]威廉斯.政治与文学[M].樊柯,王卫芬,译.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10.
[4]Raymond Williams.Culture and Society:1780-1950[M].London:Chatto and Windus,1963.
[5]Stuart Hall.Cultural Studies:two paradigms[A].John Storey(ed.).What is Cultural Studies? A Reader[C].London:Arnold,1996.
[6]E.P.Thompson.The Making of the English Working Class[M].Harmondsworth:Penguin Books Ltd,1963.
[7]Raymond Williams.Base and Superstructure in Marxist Cultural Theory[A].John Higgins(ed.).The Raymond Williams Reader[C].Oxford and Malden:Blackwell Publishers Ltd,2001.
[8]葛兰西.狱中札记[M].曹雷雨,姜丽,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
[9]Raymond Williams.Marxism and Literature[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77.
[10]Raymond Williams.Culture is Ordinary[A].John Higgins(ed.).The Raymond Williams Reader[C].Oxford and Malden:Blackwell Publishers Ltd.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