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的困境
——评多丽丝·莱辛的《另外那个女人》

2013-04-07 05:36
关键词:皮尔逊多丽丝吉米

司 君

(洛阳理工学院 外语系,河南 洛阳 471023)

生存的困境
——评多丽丝·莱辛的《另外那个女人》

司 君

(洛阳理工学院 外语系,河南 洛阳 471023)

多丽丝·莱辛的短篇小说《另外那个女人》近来引起广泛关注。它通过一个简短的故事,传达了大机器工业以及战争对人类的身心摧残与扭曲。故事中存在众多疑问,柔斯为什么会放弃看似美满的婚姻,又会从一个思想保守的姑娘转变为“第三者”,最后又为什么与自己素昧平生的皮尔逊太太共同生活。将从社会和精神两个层面来探索女主人公面临的生存困境。

多丽丝·莱辛;《另外那个女人》;困境;女性自由

多丽丝·莱辛是当代英国最重要的作家之一,她的作品广受读者喜爱。目前评论界将关注点集中在她的长篇小说上,而对她的短篇小说关注较少。其实,她的短篇更加精湛,意义深远。短篇小说《另外那个女人》通过一个富有戏剧性的故事,反映出一个宏大的主题:现代工业文明以及战争对人类的身心摧残与扭曲。莱辛以冷静的笔调﹑细致入微地刻画了女主人公柔斯的心理状态以及面临的困境。细读发现,小说包含着一系列矛盾,柔斯为什么会放弃看似幸福的婚姻,又会从一个思想保守的姑娘转变为“另外那个女人”,最后又为什么会执意领养乔治的女儿并搬去与素昧平生的皮尔逊太太共同生活呢?笔者将从社会和精神两个层面来寻求答案,探索女主人公面临的生存困境。

女主人公柔斯经历一系列家庭不幸,以机器工业为代表的现代文明以及战争毁灭了原本紧密依靠的一家人。故事一开始,柔斯听到母亲遭遇车祸的噩耗。她的心碎了。本来她和男友乔治经过三年恋爱下周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因为家庭的变故她不仅取消了婚礼,也取消了与他的婚约。之后,她与父亲相依为命,在严酷的战争环境下,她起早贪黑,苦苦支撑着这个家,然而不幸再次降临到这个已经濒临破碎的家庭,父亲又在空袭中被炸死。柔斯失去了她生活中的唯一依靠,她的心彻底碎了。她在满目疮痍的地下室里苦守六天不肯离开。在吉米的极力劝说下,她投入了他的怀抱。但是,吉米的欺骗又使她走向了更黑暗的深渊。战争给人们的身体和精神带来了巨大创伤。它“像一条又黑又长的隧道,仿佛永远不能从另外那头钻出来。”[1]不仅是柔斯,战争也给其他人带来了无尽的痛苦和折磨。乔治由于战争死于北非;乔治的妻子也在轰炸中丧生,留下孤苦伶仃的小女儿。其余活着的人也饱受精神煎熬,惶惶不可终日;或者醉生梦死,苟且偷生。“面对战争,整个人类都显得渺小和无力。”[2]战争的阴云时刻笼罩在每个人心头,柔斯的心中总有一种很深的不安全感。生活“像是敌人……随时随地它都可能同你翻脸,叫你一贫如洗或者丧命。”[1]

柔斯遭受的迷茫彷徨和困顿是那个时代的产物。柔斯的情人吉米也是时代的受害者。他不满现实﹑醉生梦死﹑游来荡去,是一个现实与传统的叛逆者。他喜欢与众多女人交往,又怕被她们困住,只想与她们保持不涉及婚姻的情人关系。柔斯对他真切的爱,对他来说是羁绊。他不思进取,稍微努力一下他就可以通过考试从而进入中产阶级,可是他缺乏这种生存下去的勇气。柔斯对他的一往情深的爱注定没有结果。另一方面,以机器时代为代表的现代文明虽然给人们带来了经济上的繁荣和物质上的满足,却带来了精神上的危机。母亲被马路上疾驰的卡车撞死之后,柔斯在睡梦中“梦见一台庞大的黑色机械……一直向他瞄准,威胁着她。[1]这不仅反映了柔斯对死亡的恐惧,也反映了现代文明给人们带来的精神压迫和焦虑。

在西方哲学二元对立的模式下,男女性别对立成为菲勒斯中心话语的核心内容。在这一话语中,男性处于中心﹑优先地位;女性则被划为阴性,处于边缘﹑从属地位。男性总是与“强壮﹑积极﹑主动﹑理性”联系;相反,女性则多与“虚弱﹑消极﹑被动﹑神经质”等特性相联系。在两性关系中,男性对女性要求是“征服﹑获取与占有”;女性则被“客体化”成为“他者”,她们的欲望与需要往往不被尊重。“父权制的压迫就是把社会对女性气质的标准加在所有生物意义的女人身上。”[3]这一体制不仅使女性失去自由,也使她们长期处于焦虑和痛苦当中。

置身于男权社会中,柔斯也始终没有摆脱男权制度的束缚。她无法与他们建立和谐正常的关系,也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和解放。父母、乔治以及吉米都不同程度地影响着她。柔斯的母亲身上闪烁着女权主义的影子。她坚强﹑精力充沛﹑处事独断。她坚持出去工作来保持经济独立,一受丈夫的阻挠就冲他大叫大嚷,好像是他要从她手中抢走她什么东西一样。柔斯自小就被母亲灌输了刻板的女权思想,“女人必须自己照顾自己”。柔斯恪守这一点,无论条件多么艰苦都要出去工作,保持经济上的独立。但是,这并没有给她带来的真正的自由和解放。柔斯的父亲也不乏大男子主义思想。他是一个老派工党分子,谈起政治夸夸其谈,思想上又充斥着大男子主义,“人们都说女人需要的是一个能养活她们的男人。”[1]他多次劝说女儿放弃工作回到家中,都被倔强的柔斯拒绝了。但是,柔斯的生活始终离不了父亲,母亲去世以后,她完全可以继续与乔治的婚礼,父亲也可能会有自己新的生活,可是她没有这么做,从柔斯的解释来看,是因为她不能丢下父亲不管,如果她与乔治结婚的话,就意味着父亲要重新适应一种新的生活环境,这对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来讲太难了。从表面上看,柔斯对父亲的爱极其深切,她做的这一切也顺理成章。但是从深层来分析,她的异常行为主要是由于她对父亲的过度依赖造成的。柔斯的情人吉米是一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他对妇女和婚姻大肆讥嘲,不愿对婚姻承担任何责任。他和前妻的婚姻是妻子一手操办的,他陪同去办结婚手续的时候就跟犯人在刑场上差不多。他择偶的目标就是女人要“天真﹑柔顺多情﹑温暖而又脱俗”。他之所以爱上柔斯就是因为一开始柔斯那种柔顺﹑沉默寡言﹑凄楚可怜的神态吸引了他。而在以后的交往中,他发现柔斯是一个坚强﹑有主见的女人时,他就开始琢磨着怎么从柔斯那里脱身。柔斯深爱着他,想方设法为他营造一个温暖舒适的家。她用自己的积蓄为他置办了家具,为了他准备考试特意买了写字台;听说他曾患过胃病时还专门咨询了医生并特意调整他的饮食。可吉米对这一切毫不领情,反而认为柔斯是在一点点侵吞属于他的自由。“他联想到掐着自己脖子的白嫩的手指……几乎要把他扼死。”[1]柔斯的前夫乔治也是一个大男子主义者。他对待婚姻十分实际,对女性他具有较强的支配欲和占有欲。对柔斯,他更像一个父亲,渴望完全占有她,希望她能对他顺从,扮演好一个贤妻良母的角色。三年来他辛苦工作攒钱,就是为了把房子等物质条件准备妥当,能把她娶到手。柔斯对他准备的婚房却没有丝毫兴趣,因为潜意识中她感觉到乔治为她准备的房子相当于一个“牢笼”,在里面她没有支配权和任何自由。因此,当乔治兴致勃勃地带她去看房,她总是无精打采,找各种理由表示自己的反对和不满。当柔斯明确告诉他不能与他结婚时,他抑制不了心中对柔斯的怨恨和懊恼,低声骂了她一句就离开了。不久他就与另外一个女孩匆忙结婚了。

莱辛深受苏菲意识的影响,她的作品渗透着苏菲主义思想。据苏菲主义,人的自我分为两部分:内在自我与外在自我。内在自我和外在自我不是孤立的,两者必须达到平衡。否则,主体是分裂的。 柔斯的内在自我与外在自我是分裂的。从外表来看,她是一个坚强﹑果断﹑独立的女性。拒绝乔治的逼婚,不顾父亲的劝阻继续出去工作。在严酷的战争环境下,她仍苦苦支撑着家,让父亲衣食无忧,可以看出她性格中有坚定﹑独立的一面。但是,这一切离不开自小母亲对她的影响。“女人就应该独立生活”母亲常常告诉她,这无疑意味着“男人都是不可靠的”,这在她幼稚的心灵上刻上了深深的烙印。因此,她对女性自由和独立的理解是狭隘的。她追求的自由独立是相对的﹑不彻底的。她不苟言笑,不懂幽默。吉米老感觉她严肃得令人发笑。无论在家务琐事上,还是在穿着上,她始终保持整洁﹑有序。在丧父的悲痛中,仍不忘修剪蜡烛,免得叫烛泪弄脏了桌布。笔者认为,这一性格特征也正是她内心长期受压抑﹑封闭的写照。另一方面,柔斯的内在是虚弱﹑被动的﹑封闭的。她在人格和精神方面始终是分裂的、不完整的。父母用“一半埋在地下”的家将她同外界隔离开来。她与周围其他人没有太多的接触,也没有什么知己,家是她全部生活的中心,她的内心对别人是封闭的。当父亲被炸死后,她失去了唯一的精神支柱,她原本坚强独立的外表彻底地被摧毁了,露出懦弱无助的内心。眼看着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地下室,她仍然不肯离开。因为她面临一个她根本无法接受的现实——她全部生活的中心与重心已经不去不返。因此她通过自欺欺人的方式来回避现实,“皇帝的所有御马也拉不走我”,不惜冒着生命随时可能被夺走的风险。对柔斯来说,离开这间摇摇欲坠的地下室的庇护与支撑,她变得无依无靠。她急切为自己寻找新的精神依靠。吉米的爱情暂时为她提供了精神的庇护所,因此她不顾一贯的矜持与自尊,投入到吉米的怀抱。

作品的结局发人深思,皮尔逊太太当着吉米的面揭穿了他的真实身份,原来他们早已离婚三年,只不过他还是会偶尔在她那儿吃饭睡觉而已。在皮尔逊太太的鼓励下,柔斯最终决定中止与吉米的纠葛搬去与皮尔逊太太共同生活。关于这个出人意料的结局,有的评论认为这是柔斯自我意识的觉醒,也意味着她要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也有评论认为它意味着“地下室般囚禁生活”回归,“她还是无法抛开责任的重负去追寻一种独立的自我和理想的生活”[4]。笔者认为,柔斯最终选择搬进了皮尔逊太太的地下室,“我想在地下室住还更安全呢。”[1]这意味着她又回归到了原来的生活,她的心理和人格又重新被封闭起来。在大机器工业和战争这一历史环境下,在菲勒斯中心主义体制下,女性面临着更多的困惑和痛苦抉择。她们要走出困境﹑获得真正的自由解放还需要走很长的路。通过这个短篇,莱辛传达了她对女性生存困境的深思与感悟。

[1][英]多丽丝· 莱辛. 另外那个女人[M] .傅惟慈,等,译.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 2003:3-45.

[2]王丽婧,陈可培.超越女权——多丽丝· 莱辛的《另外那个女人》主题研究[J]. 文学界(理论版),2011(3):141-143.

[3]Toril Moi. Sexual/Textual Politics[M].New York: Methuen, 1987:65.

[4]陈姝.移位空间里的负重“玫瑰”—论多丽丝·莱辛的小说《另外那个女人》[J].宁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2, 34(2):83-86.

ClassNo.:I106.4DocumentMark:A

(责任编辑:蔡雪岚)

CommentonDorisLessing’sAnotherWoman

Si Jun

(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 Luoyang Institut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Luoyang, Henan 471023,China)

Doris Lessing's short story Another Woman has drawn wide attention. Through a brief story, it conveys the physical and mental damage and distortion of human beings under the industrialism and war. Many doubts exist in the works, why Rose gives up seemingly happy marriage, why she changes from a conservative girl into “a third party”, and why she moves into Mrs. Pearson’s home, whom she never met before. The author explores the dilemma faced by Rose from the social and spiritual dimensions.

Doris Lessing; Another Woman; dilemma; freedom of the females

司君,硕士,助教,洛阳理工学院。

1672-6758(2013)06-0084-2

I106.4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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