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培显,刘雅奇,卿爱君
(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爱欲的隐喻·表演人生·自我救赎
——铁凝《海姆立克急救》面面观
吴培显,刘雅奇,卿爱君
(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海姆立克急救》是一篇独具内涵的小说。其意蕴首先表现为一种欲望泛滥后真情回归的双重隐喻。郭砚和马端端的故事构成的是现实生活和文学创作双重意义层面上的爱情隐喻,是爱情关系中由欲的放纵到爱的回归的隐喻,也是爱情忏悔的隐喻。其次,作品书写了一种爱与赎的表演人生。三个主人公被作家赋予了“演员”的职能,在人生中分别扮演着等爱者、赎罪者、自救者的角色,具有共性的表演行为体现出两种内在意义:爱与赎。再次,小说传达了一种爱欲的原罪与自我救赎的意旨。主人公或缺乏自救意识而在婚姻危机中迷失自我,或自我救赎意识觉醒而最终走出爱欲误区,性格迥异的三人共同诠释了在爱欲原罪中“我们都需要自救”的主题。
铁凝;海姆立克急救;双重隐喻;表演人生;自我救赎
铁凝新作《海姆立克急救》是一篇颇有特点的优秀作品,读者也仁智各见。如有人肯定它“对当代人婚姻的裂隙和心灵的救赎进行叩问”,[1]但也有人认为它是写实与寓言的“杂糅,很不协调,难以置信。没有吸引力,更难以动人”。[2]如何理解和评价这一小说,笔者与几位硕士研究生就此展开了讨论。这里略加整理,就教于方家。
《海姆立克急救》的故事并不复杂,其主人公郭砚创业稍有所成,妻子艾理做了全职太太,相夫教子,夫妻多年来一直恩恩爱爱。发现丈夫情感出轨之后,艾理切实感到了“持续的不快、焦虑以及凄厉的疼痛感”,但她一直在隐忍中保持着自己“知情达理,从不添乱”的贤妻形象,也期待丈夫“乱”过一阵就会平静如初,她甚至一想到要当面揭穿丈夫,自己就会心悸发抖。最终她还是在饭桌上腼腆而艰难地点破了丈夫与马端端的不正常关系,不料由于自己莫名的“笑场”而导致被鸡块卡住气管窒息身亡。这是小说前半部分的内容,如这类妻子痴情丈夫花心的故事,在文学史上也是常见到的。作家的着力点在小说的后半部分。妻子死后,郭砚以一种近乎偏执的状态,与情人马端端重复演示“海姆立克急救”的动作。这是美国医生海姆立克发明的一种“异物卡住气管后的腹部冲击急救法”,而郭砚这种事后的救助动作演示,既于死者无救助意义,也不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而是一种仪式。对郭砚来说,这一动作演示是神圣的,是由一种不可遏制的激情和力量所驱动着的,它意味着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爱的忏悔和真情的复归。一方面,只有在这种重复的动作演示中,他才让马端端“第一次认识了他的认真和急赤白脸的投入”,他才会对马端端发出嘲弄般的低吼:“我们要认真!你知道吗要认真!”他才“更深刻地意识到,他在箭一般的岁月里不断迷失着救人的本能,他在很多年里也已不再有自救的准备。”可见这一本无任何实际意义的动作演示,在郭砚心目中是如何神圣,如何不可敷衍。另一方面,如小说中所描述的:“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揪心地渴望艾理,卡住她气管的真是鸡骨么,还是他再也没有机会听清的那个词?”“他大喊着说本来一切不是这样的,本来一切可以不是这样的!”郭砚遗憾妻子临死前没有清楚地表达出“那个词”,他宁可相信,卡住妻子气管而致命的不是鸡骨而是“那个词”,那也恰是他最渴望听到的妻子的爱情表白。他这时才真切意识到艾理对他的真挚之爱的可贵,以及自己再也没机会听到艾理的爱意表达的缺憾和悔恨,也更深切地意识到自己在过去岁月中对这种真情的忽略,无异于一种自我的生命和灵魂的迷失。郭砚重复演示“海姆立克急救法”的动作,正是这样的一种仪式性的隐喻,它喻示着郭砚的爱的忏悔,也喻示着他在经历了欲的放纵之后真情之爱的复苏和回归。
这一仪式性的重复动作演示所隐喻的爱的忏悔和真情复归的意义,也体现在马端端的心理及其行为变化过程中。也就是说,马端端经历了一个从莫名其妙地被动参与其拯救动作演示,到在机械的动作演示中逐渐体认郭砚真正的爱之所在,再到平静地卸下内心情债以及爱的忏悔的自觉这样一个完整的变化过程。一开始她是不容分说地被郭砚拉入到这一拯救动作的演示中的,但也就在这一时刻,她“见证了郭砚的最重要的感情”,郭砚那种仪式性、神圣性的演示投入,明确无误地传达出她此前从未发现的爱欲真相,让她真正看清了郭砚潜在的情感和生命动态,以及他对艾理与对自己的爱的本质性差异。在这一演示动作中,她“越来越感觉到他体内有一股破坏性的激情”,这种破坏性激情将此前他们所有的温情体验和“不担责任的快乐”,都冲刷殆尽。同时她“有点惊惧地发现,从人格层面审视,他们对这‘默契’的马虎拖延,比他们之间生出真爱更加糟糕”。马端端终于醒悟,她和郭砚之间无论是已经存在的那种默契的“业余快乐”,还是她所期盼的或可能存在着的真爱,最终都难免走向其糟糕的结局。正是这种体认和醒悟,使马端端平静而轻松地走出当初曾自觉不自觉地所涉入的情感误区。于是,在秋天的一个隆重节日,她找到了那个曾应艾理之求而为郭砚剪过肖像的剪纸老人,为艾理和郭砚剪了一帧夫妻合影。“她捧着刀法简洁、粗犷的作品观看,剪纸上是一对没有鼻子的男女,单纯,美艳,明净。”这种单纯、美艳、明净的爱情,是否就是马端端那自己还尚未明了的自己的爱情目标,读者也许不得而知,但读者可以确认的是,马端端在坦然正视郭砚与艾理的真情的同时,也自觉卸下了那副沉重的情债负担,这也预示着她完成了自我的爱的忏悔和复归。总之,郭砚和马端端在共同尝试和经历了爱情关系中的情的流失和欲的放纵之后,各自完成了同一性质的爱的忏悔和情的复归。
郭砚和马端端的故事构成了一种特殊的爱情隐喻,它是爱情关系中由欲的放纵到爱的回归的隐喻,是真情流失与复归的隐喻,也是爱情忏悔的隐喻。将这一爱情波澜的书写,置于新时期以来的文学发展的长河中,我们也不难看出这一故事的隐喻意义。新时期之初,许多作家都曾努力打破文学书写中的“爱情禁区”和爱情荒漠现象,呼唤“爱情归来”和“爱情的位置”。这种呼唤在文坛上迅即一呼百应,爱情描写很快成为一股不可遏制的潮流。这是新时期文学的又一大突破,可以说它是文学领域“思想解放”的标志,也是文学界以高度的历史使命感和勇于开拓的精英意识,来引领时代精神主潮的标志。时至1985年前后,爱情书写又发生了一个重大变化,即爱情书写的关注焦点开始由“情”转向“性”。“文学创作的实践使我们看到了当代文学中性意识的空前强化,看到了当代文学中性行为和性心理描写的空前增多。性意识给当代中国文学带来了一个新的视角,开辟了一片新的疆土,打开了文学表现的一个新的领域,并且向着各种题材和主题的创作迅速渗透,使许多作品都打上了‘性思潮’的印记。”[3]此后,这一爱情书写的“解放”和一再“突破”,很快就“深化”到了“性还原”的地步。在不少作家那里,爱情书写中的情的因素在最大限度地减少和弱化,性的因素得以放纵式强化,情描写几乎整体让位于性描写,从而构成了爱情书写的又一次超越,也是一次颠覆。在某种意义上说,这种“颠覆”在有些作家那里,是“以迎合某种市场消费性的心理需求的自我放逐的创作心态,信马由缰地挤进了一个仅仅展列着原始状态的‘欲望化生存’和‘食色崇拜’的偏狭而扭曲的单行道”。[4]《海姆立克急救》可以说又在一个新的基点上,成为爱情书写又一次深化的标志。它是爱情书写经由性焦点的关注,并在遭遇“情的流失”和“欲的放纵”的颠覆和破坏之后,寓言性、隐喻性地重新呼唤“爱情归来”,呼唤真情复归。另一方面,上述爱情书写的颠覆性变化,说到底是有其现实生活因素作为依据和支撑的。现实版的郭砚、马端端式的婚外情故事,更不罕见。因此可以说,《海姆立克急救》是现实社会生活现象和文学创作现象的双重隐喻。(吴培显)
铁凝的《海姆立克急救》从一个独特角度揭示了当代人的一种情感状态——表演,这种表演体现出两种内在意义:爱与赎。小说中的三个人物就是在这种意义上被作家赋予了“演员”的职能,他们在爱与赎的表演人生中,分别扮演了孤独隐忍的等爱者、爱悔纠缠的赎罪者、幡然醒悟的自救者的角色。
艾理是一个孤独隐忍的等爱者。孤独是她在爱情生活中的状态,隐忍是她对丈夫出轨背叛的包容,“等爱”是她在与丈夫的爱恋纠缠中的情感期待。艾理年轻时“一度很喜欢演话剧”,但“事实证明她是个不称职的演员,她笑场”,而她在现实生活中却将一个孤独隐忍的等爱者的角色发挥得淋漓尽致,而构成其全部表演的内在动因,只有一个字——爱,即对于丈夫郭砚无限包容的爱。但艾理是在用真情演绎一场假戏,演绎着夫妻间相敬如宾的假象。艾理对丈夫的隐忍与包容的爱,及其多年来自我塑造的“知情达理的好女人”形象,都迫使她将这一个好妻子的角色持续扮演下去,即使目睹丈夫情感出轨,她也“没有上前拦住丈夫”,“甚至从来没有对他提过这件事”。面对郭砚和马端端共同带来的伤害,她隐忍着,期待丈夫回心转意。不难看出,构成艾理表演的全部动因就是她那独特方式的爱。铁凝总是能细腻地反映人物内心最柔软的情感,当艾理向剪纸老人描述丈夫的五官时,“长久的恍惚与愤忿顷刻退去,一股巨大的柔情突然随着她的描述奔涌而出,她清楚地意识到这不能是别的,这仍然是爱。”因此,当她决定对丈夫开诚布公时,丈夫的敷衍、烦乱和虚假,使她一反“好女人”所具有的温和与隐忍,表现得极具反抗性,言语咄咄逼人,愤怒地控诉着丈夫的不齿。在“好妻子”这个角色上她失败了,就如少时饰演女特工时,在一个极其严肃、紧张的时刻笑场一般。在这场爱情追逐战中,艾理是个不称职的演员,她数十年竭尽全力地扮演的那个角色,却以一个离奇的“笑场”让她之前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在这隐忍又略显拙劣的表演过程中,其实一直蕴含着艾理对丈夫最真的爱,她害怕失去丈夫,所以隐忍着丈夫的感情出轨,希望最后一切能回归平静;丈夫没有回归正途,艾理虽因爱而愤怒,但她的控诉却因突如其来的笑场而显得无力。艾理的最后一次笑场证明她对自己所表演的角色彻底绝望了,“我都不好意思说这个词了,我们还需要这个词吗?”我认为艾理要说的这个词就是“信任”,没有信任的爱是多么让人绝望,因而她不愿再继续做那个“等爱”的演员,她无法拿自己的真爱去面对丈夫的虚情假意与敷衍。所以,艾理的表演里是纯粹的爱,瓦解艾理全部表演的原因也是爱。直到生命结束,她也没有挣脱这个“孤独隐忍的等爱者”的角色。
这场爱情游戏的另外两个表演者,郭砚和马端端所扮演的角色则分别是爱悔纠缠的赎罪者与幡然醒悟的自救者。艾理去世后,郭砚反复与马端端演示海姆立克急救法,他甚至有一种过分认真的投入。在我们看来郭砚和马端端一次次的重复练习不过是一种表演性质的动作,因为在现场根本就没有人需要急救,而这个练习即使在将来,也可能不会发生。但正是在这种重复的表演中,郭砚意识到了自己对妻子隐藏内心的爱,而马端端则逐渐认识到她与郭砚之间不过是一种不担责任的愉悦,她幡然醒悟到自身的罪孽,在反复的表演过程中明白“我们都需要自救”。郭砚与马端端之间强迫症一般的演示显然不是真正救人,而是在救赎自己的心灵。
郭砚是一个爱悔纠缠的赎罪者。在艾理死后他对于“海姆立克急救法”有一种“认真和急赤白脸的投入”,这样的模拟和表演在读者看来或许有点讽刺的意味,但是细细品读,就会发现这样一种具有反讽意味的表演,铁凝是有自己的用意的。郭砚一遍遍地模拟着急救的动作,这样的自我强迫使得他心底里的愧疚慢慢弥散开来,最终唤醒了他对妻子强烈弥久的爱意。不仅如此,郭砚的表演还充斥着爱悔纠缠的意味。虽然其演示不过是一场表演,但郭砚一次比一次认真,在他看来“好像只要这么不停止地演练下去那失去的就能够复活,那流失的就能够追回”。铁凝在作品中花了大段的笔墨描写郭砚一连串的动作,他就是在这一连串的表演中逐渐完成对妻子的忏悔与对自己的拯救。对妻子的悔意,表明了他对妻子强烈的爱意,以致他变态地、反复做着急救动作的表演。若不是真心忏悔,他完全可以和马端端继续那种不担责任的游戏;若不是真正的爱,他无须这么反复地做这些动作。郭砚的悔悟表演与艾理的“好女人”表演,有一种本质上的共通点——爱,是爱让他不自觉地重复着某种表演。郭砚的反省与自责也反映了铁凝小说一贯对于美好人性仍保有希望的创作理念,她往往在人物故事即将毁灭时赋予其某种温情,让人不彻底失望。
马端端是郭砚爱悔纠缠行为的见证者和参与者,正是在这一参与中,马端端“没能证明他们对于海姆立克急救法的演练是成功的。她只在那个时刻见证了郭砚的最重要的情感”,她由此明白了沉溺于情欲中不能自拔的当代人首先需要的是自救。她就是这样一个幡然醒悟的自救者。当初是郭砚的投入表演带动了她,她只是对郭砚表演的配合,但在这种被动的配合中却不自觉地完成了对自我的反思和救赎。她“终于正视了自己和他之间的确并不认真,他们之间有过愉悦,一种互相不担责任的愉悦”。从马端端对这段情感的觉悟来看,不道德情感的产生源于其两性关系中敷衍游戏的态度。如果说马端端之前的表演只是一种配合,那么当她悟出“我们需要自救”时,她的表演不再是表演,而有了一种伦理自觉:与其在不负责的情感中拯救他人,不如先拯救自我迷失的灵魂。有人这样指出:“铁凝在诸多小说中都表现了人物的‘伦理自觉’,或许在作者看来,整个社会道德的重建与维系都有赖于个体的‘伦理自觉’。而对于我们的时代而言,铁凝的这篇小说也可谓是一次海姆立克急救。时代呼唤严肃认真的生命情感,时代需要海姆立克急救。”[5]读者从小说接下来的“急救”动作细节描写也可以看出,马端端的行动演示逐渐不再是敷衍和被动配合,而成为一种真正的忏悔与自我救赎了。从最终郭砚仍独自一人倚桥做着海姆立克急救法的表演动作来看,我们不能不感慨,在人生舞台上,谁也无法做一个好演员,我们需要做的是真正的情感和灵魂的自我拯救,而不是哗众取宠的表演。(刘雅奇)
爱情是人类首要的欲望和幸福追求,也是文学永恒的主题,但它又是人生永恒的难题。爱情、欲望的难题也成了人类的一种原罪,永无休止地困扰、折磨着普天下的男男女女。但无论怎样的困扰和折磨,无论人们的爱情观念、婚姻观念如何变化,尘世男女还是“直教人生死相许”地投入其中。作为“人学”的文学,自然也就融入到了这一超越时代和种族界限的爱情原罪的关注热潮之中。铁凝的《海姆立克急救》也是探讨爱情的小说,但其独特性在于,作家是由三个性格迥异的人物及其命运结局的不同,共同诠释了在爱情原罪和现实的爱情纠葛中,“我们都需要自救”这一主题。这里的“自救”,不是指生存本能的、医学意义上的自救,而是指心理的、灵魂的自救,表现在三位主人公身上,就是在婚姻爱情中自我解除某种特殊的情感束缚的能力和意识。而三人在婚姻爱情中的自救意识和自救能力,也直接决定了他们不同的命运结局。
缺乏自救意识和自救能力而在婚姻危机中迷失自我的是艾理。身为这场婚外情的受害者,由于自我束缚于“不为丈夫添乱的好女人”的形象设定,因而即便当她目睹了丈夫的出轨,心如木石一般即刻失去了温度,她仍然没有勇气当面揭穿丈夫的谎言,而只是有寄望于丈夫能在乱过一阵后会平静如初。她在婚姻危机中失去了自救的意识和能力,只是依旧在自己编织的爱情谎言和幻想中,等待着没有希望的希望。肖像剪纸时对丈夫的详细描述,似乎“破开了她心中的顽结,长久以来的恍惚和怨愤顷刻退去,一股巨大的爱的柔情奔涌而出”,但这种懵懂的而非自觉的自救意识,脆弱到经不起丈夫对她的敷衍而顷刻瓦解,那种愤怒爆发式的“笑场”,其实是无奈和绝望的释放,也意味着她已自我宣告了自救行动的失败,最终导致自我生命的悲剧结局。
由于具有自觉的自我救赎意识而最终走出其爱欲误区的,是马端端和郭砚。起初马端端也没有自救意识,为了填补自我情感的孤寂,她没有像常人一样去经营一份长久的爱情,而是选择了一种互不担责任的“业余快乐”。在悲剧发生后,她看到了郭砚“认真和急赤白脸”的救人演示,明白了他最重要的感情并不在自己身上,也明白了郭砚终究不是她那“壮大”的婚姻目标。因而她那本真善良的内心开始自责,她仿佛背负了一个致命的道德缺陷,她忍受着郭砚略带暴力的无休止的演练,以求得心理的片刻安宁。直至她去求人剪“他们”的合影,真正标志着她的自救意识和能力的自觉,也最终完成了情感和灵魂的自我救赎。郭砚则是伴随着爱的忏悔而完成自救的。尽管他一直深爱着妻子,但还是走进了那种业余快乐的婚外情。艾理之死开启了他那漫长的忏悔之路。他是痛苦的,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家庭,更没想到自己的背叛会导致妻子的惨死;他是自私的,他把致艾理之死的原因部分地归咎于马端端的介入;他是偏执的,他把海姆立克急救法倒背如流,甚至强迫马端端和他一起现场演示急救法;他是可怜的,他带着巨大的悲伤和无助大声呼喊“本来一切可以不是这样的”。但最终他在那具有仪式感的拯救动作演示中,将自己的心灵拯救出了那一情感陷阱,以对海姆立克急救法的一遍遍重复演示,完成了情感和灵魂的自我救赎。(卿爱君)
[1]高艳芝.从肉体急救到心灵救赎——铁凝《海姆立克急救》对当代人灵魂的逼问[J].传记文学选刊(理论研究),2011(6):12-15.
[2]华龙生.铁凝:《海姆立克急救》[EB/OL].两江论坛,2011-06-01,?http://bbs.cqnews.net/thread-1641531-1-1.html
[3]李新宇.爱神的重塑——新时期文学中的情爱文化[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1.
[4]吴培显.人性表现与食色崇拜——“个人化写作”得失论[J].文学世界,1998(4):14.
[5]饶 翔.铁凝小说《海姆立克急救》的时代症候[N].德阳日报,2011-10-13.
〔责任编辑 郭剑卿〕
Erotic Metaphor·Performance Life·Self-redemption——Aspects of Tie Ning’s Heimlich Maneuver
WU Pei-xian,LIU Ya-qi,Qing Ai-jun
(College of Liberal Arts,Hunan Normal University,Changsha Hunan,410081)
Heimlich Maneuver is a connotative novel.First of all,the implication shows a dual metaphor of the return of true love after the surge of desire.The story of Guoyan and Ma Duanduan makes a love metaphor both in real life and the literal work.The metaphor can be understood not only as a return from lust to love in a relationship,but also as a confession to love.What’s more,the novel writes a life of love and atonement.The three leading characters in the novel are given the role of“actor”.In real life,they are playing the roles of love waiter,penitent,and self-saver separately.The similarities among these actings are love and atonement. In addition,the novel expresses the meaning of primal desire for lust and self-redemption.Some are lost themselves for the lack of the thought of self-redemption.Some come out of lust error because of self-redemption consciousness awakening.The entirely different personalities jointly illustrate the same theme of“everyone needs self-redemption”in the primal desire for lust.
Tie Ning;Heimlich Maneuver;dual metaphor;performance life;self-redemption
I207.42
A
1674-0882(2013)02-0038-04
2013-01-28
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成果评审委员会立项课题(1011242A)
吴培显(1956-),男山东单县人,教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刘雅奇(1989-),女,湖南冷水江人,在读硕士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卿爱君(1989-),女,湖南邵阳人,在读硕士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