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丽
(无锡城市职业技术学院基础课部,江苏无锡214092)
传统上翻译被认为是两种语言之间的转换。然而,随着不同国家之间交流的不断增加,翻译家们逐渐认识到文化差异才是翻译中最主要的障碍。随之有了美国翻译家兼理论家韦努蒂(Venuti)提出的“归化”和“异化”这一对概念。他认为:归化策略是要“按照译入语的文化价值观对原文进行我族中心主义的分解,把原作者带回家”,即“译者向目的语读者靠拢,采取目的语读者所习惯的语言表达方式”[1]。换言之:“归化”是指译者采用适合目的语语言文化习惯的流畅易懂的文体来翻译,其宗旨是尽可能减少目标读者对外文本的生疏感;“异化”则是指翻译文本有意识地保留原文本的异国风味,从而打破了翻译文本的语言及文化习惯。在老舍的代表作《骆驼祥子》的三个重要译本中出现了许多的人名,其中的翻译充分体现了“归化”和“异化”这一理论概念。
伊万·金认为“中国人的名字里都含有一个意义”,但是如果把这个意义用英语表现出来,就会使这个名字不像个名字。正如黄新渠教授在翻译《红楼梦》时,把“林黛玉”译成“Black Jade”,“贾宝玉”译成“Magic Jade”,“薛宝钗”译成“Precious Hairpin”,又如刘音凯教授在《归化——翻译的歧路》一文中所说,这样翻译人名有无根据地把这些人名形象化之嫌[2]。这些名字导致外国人在读这本中国的经典著作来,非但不会有美的感受,体会不到中国古典的诗情画意,反而会觉得这些名字晦涩繁琐。英国学者雷蒙·道森(Raymond Dawson)曾经这样评价按归化法翻译的人名:“……姑娘的名字译成英文后成了‘宝贵的玉’、‘金色的莲花’和‘冬季的樱桃’,这样越发给人一种矫揉造作的印象。”[3]作者老舍首先对伊万·金译本对于人名的翻译法表示质疑。老舍在1948年10月21日致劳埃得的信中说道:“在中文中‘祥子’的‘祥’可以解释为‘忠实’、‘幸运’、‘吉兆’、‘成功’等意。而伊万·金译文中的‘Happy’很明显不怎么贴切。另外,伊万·金将原著名‘骆驼祥子’改成‘洋车夫’,把祥子的绰号‘骆驼’在书名中省去,也削弱了著作的表现力。”[4]
“骆驼”出现在小说的名字里,是因为它与祥子有着千丝万缕的紧密联系并一直影响到全篇。正如波兰留学生阿格涅什卡在其论文《论老舍名著<骆驼祥子>的人物及语言》中所说的:“老舍把‘骆驼’这个动物的名字搁在祥子的前面,是有寓意的。这是说祥子老实、耐劳得像一只骆驼。人变成了走兽,多么可悲,这是艺术形象告诉人们的真理:这样的旧社会应该改造。”[5]其实,“骆驼祥子”与“祥子”并不仅仅是名称的不同,而且代表了祥子精神世界的改变。当他还是“祥子”的时候,对未来一切都充满了希望,他靠自己的努力攒钱买车,也赢来了好名声。而当他变成了“骆驼祥子”的时候,虽然他还没有丧失诚实、善良这些优秀的品质,但对于金钱越来越在乎的态度使他越来越向个人主义的深渊滑落。伊万·金将“虎妞”这个名字翻译成“Tiger Girl”,虽然能使美国的读者联想到这个女性形象的“凶猛残暴”,但这样的翻译法使名字看起来很怪异,与原文中描写的旧中国妇女形象虎妞相去甚远,没有达到尊重原文的目的,当然无法起到文化传递的作用。
在伊万·金译本中有很多人名的翻译如:“祥子”——Happy Boy;“虎妞”——Tiger Girl;“小福子”——Little Lucky One;“小马儿”——Little Horse;“黄天霸”—Tyrant of the Yellow Turbans;“小文”——Little Elegance[6]。
译者为了使英语读者能够易于理解小说的人物名称,对原著作中的人名用了归化的翻译法。但是这样的译法实际上无法传递原著中的所富涵的中国特色文化的东西,无法使外国读者真正了解中国文化和小说所要反映的当时的历史特征及人物形象.
用异化翻译的人名如下几个:“阮明”——Yuang Ming;“左先生”——Mr.Tso;“冯先生”——Mr.Feng;“曹先生”——Mr.Ts’ao;“高妈”——Kao Ma[7]。
归化和异化结合起来的:“刘四爷”——Founh Master Liu;“王二”——Wang Two;“老程”——Old Ch’eng[8]。
施晓菁的译本中人名的翻译如下:“骆驼样子”译成:Camel Xiangzi;“虎妞”译成:Tigress;“刘西爷”译成:Fourth Master;“小马儿”译成:Little Horse;“黄天霸”译成:Huang the Tyrant;“高妈”译成:Gao Ma[9]。
她的译文中归化和异化的翻译方法皆有体现,而施译与伊万·金对人名的翻译的差异原因在于对于中国文化本质认识上的差异。中国人和英美人的名字不仅在语言结构形式上有很大的差别,在语言含义上的差异也普遍存在。
詹姆斯译本中人名的翻译如下:“骆驼样子”译成:Hsiang Tzu;“曹先生”译成:Mr.TS’ao;“老刘”译成:Old Liu;“黄天霸”译成:those great heroes Li K’uei and Wu Sung[10]。
而对于来自典故中人名的翻译三个译本的处理也不同,如“有急等用钱的,有愿意借出去的,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Lao She 1955:100)的三个译本分别是:
——When you had on one hand a person who had money and was willing to lend it.And on the other hand a person whose need for money wouldn’t wait,it was like Chou Yu and Hwang Kai in the story of“The Three Kingdoms”.Chou struck his head Hwang to prove to an enemy general that they no longer friends;one was happy to strike and the other to be struck?(Evan King 1945:105)[11]
——There were those who needed the money and those who were willing to lend it.It Was mutual aid!(James 1979:69)[12]
——Some people needed money,and others were willing to lend it to them.The punishment is skillfully given by one side,and gladly accepted by the other.(Shi Xiaojing(1981:163)[13]
伊万·金把“周瑜打黄盖”的典故翻译了出来,但译入语读者未必对这个典故就了解,所以看了他所讲的东西应该是一头雾水,而詹姆斯和施晓菁的译文都通过意译做到了传神达意,更容易让译入语读者明白所要表达的意思。
通过对比分析,可见老舍作品《骆驼祥子》中人名所具有的文化因素浓厚,这是译者翻译过程中的难点之一,也是译者之间产生差异的地方。这说明翻译不仅是语言信息的转换,而且也是文化信息的移植。因此,对于文化信息移植的两种主要策略“归化”和“异化”的选择取决于特定时代下的文化输入观在译者体验下的反映,是时代文化需要的折射。另一方面也说明译文读者对异域文化的接受与否,是译者选择、处理文化因素的决定性因素。
[1]周昕.从奈达理论看《骆驼祥子》施译本[D].北京:首都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7.
[2][3]刘彤.北京方言与文化负载项的翻译——以《骆驼祥子》英译本翻译为例[D].青岛:中国海洋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9.
[4]Peter Newmark.Approaches to translation[M].Oxford and New York:Pergamon,1981.
[5]卢媛媛.《骆驼祥子》的伊万·金(Evan King)英译本研究[D].北京:首都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8.
[6][7][8][11]Lao She.Rickshaw boy[M].Evan King,trans.New York:Reynal& Hitchcock Publishing House,1945.
[9][13]Lao She.Camel Xiang Zi[M].Shi Xiaoqing,trans.Beijing:Foreign Language Press,1988.
[10][12]Lao She.Rickshaw[M].Jean James,trans.Honolulu:University of Hawaii Press,1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