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宗泽
面对人类生态环境的日益恶化,把生态环境问题上升到当代文化哲学的广阔视野做理论剖析和价值考量,赋予社会发展以一种人性的、目的性的关怀,实质是“社会灵魂的一种觉醒”,也是人类文明与社会进步的思想自觉及理论表达。
生态环境问题伴随人类的产生而产生,并随着人类及其社会的发展变化而呈现出阶段性的不同特征。生态环境的日益恶化是现代人类面临的极其紧迫而严重的全球性问题,究其根本,有其深远的社会历史与文化根源。
根据现代人类学研究的结果显示,距今400多万年前,人类在地球上诞生。自从有了人,自然之网便有了缺口并一分为二,于是有了不同客体与有自觉能动性主体的划分;自从有了人,自然的外部形态、内部结构乃至其规律起作用的方式便逐步有了拓荒者的足迹,于是有了纯粹自然与人化自然的划分;自从有了人,自然和人的关系便成了人与世界关系的基础,于是有了客观与主观的对立及统一的探索。用恩格斯的话说,就是人“以自己的存在来使自然界改变,而人则通过他所作出的改变来使自然界为自己的目的服务,来支配自然界”。①参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517页。人类的这种实践活动不仅在扬弃了自身单纯的生物性过程中,实现了由自然史到人类社会史的转变,而且推动了人类的不断进化、自然界的不断人化,创造了不同历史阶段上的人类文明。
纵观人类的历史,迄今为止,人类已经从原始文明一步步走进农业文明,又从农业文明一步步走进工业文明。在人类文明的更替过程中,人与自然的关系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人类从做自然神的“奴隶”,到做神支配下的、自然的“主人”,再到做征服和驾驭自然的“神”,直至人类历史进入到20世纪,曾经陶醉于征服自然的辉煌胜利的人类才开始真正认识到,工业文明在给人类带来优越的生活条件的同时,也给自然造成了伤害、毁坏,从而使人类自己面临着全球性的生态失衡、深刻的生态环境危机。
事实上,生态环境问题始终是与人类的产生与发展相伴。早在古代,在人类的观念中,人的心灵和自然是不可分割、内在一致的整体,没有肉体与心灵的分别,没有主体与客体、精神与物质的区分,因而也没有人与自然的对立。在这一历史阶段,人类始终在观念上是拥趸在自然之神的脚下,不敢妄称征服自然、驾驭自然。即便如此,人类在发展的初期,靠采集和狩猎生活,也常常由于过度的采集和狩猎而消灭了一个地区的许多物种,破坏了自己的食物来源,被迫地从一个地方迁徙到另一个地方。人类在农业文明的时期,靠刀耕火种的农业技术,也破坏了大片森林,很多地方环境恶化,生态平衡遭到破坏,一些哺育了人类光辉的历史文化的沃野甚至变成了不毛之地,但终究整个生态环境基本上还能够承载人类对资源的需求和生活的欲望,人类对于物质的需求和消耗都在一定的限度内,在地球所能承受的限度内,人类没有普遍的生态危机的感觉。
到了近现代,人类在思维上将主体与客体、精神与物质一分为二之后,提出了在实践上如何与自然相处的问题。“知识就是力量”的口号,使人类确信可以凭借自己的理智力认识自然规律,更可进而依据所得的真理性认识在实践中改造自然、驾驭自然,从而迫使自然臣服于人类,为人类提供越来越舒适的生存环境,牛顿以后的科学及其应用的成功日渐给予人类以制服自然、战胜自然的信心,于是人类日益以征服者的姿态君临于这“异在”于自己的自然了。时值今日,人类的生产实践方式显然超出了自然界所能承载和容纳的范围,世界性的空气污染、世界性的淡水源危机、世界性的森林破坏、世界性的物种持续减少、世界性的可耕地面积不断减少、全球的温室效应、大气臭氧层遭到破坏、噪音污染、食物污染,甚至连地球上可利用的自然资源也面临枯竭,据美国矿物局估计,按1990年的生产速度,世界黄金储备只够用24年,水银为40年,锡为28年,铜为65年,锌为40年,铝为35年,石油探明储量只可供开采44年,天然气为63年。①参见李培超《自然的伦理尊严》,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74页。这些全球性生态环境问题对人类造成了严重的生存威胁,具有鲜明的时代特点:比以往任何时代更具有全球性;比以往任何时代更具有综合性;比以往任何时代更具有严峻性。
由此可见,生态环境的日益恶化不是源于古代的原始文明、农业文明,以对人的欲求的压抑为条件的自然主义解决方式,而是源于近现代的工业文明,以人类欲求的膨胀和对自然的掠夺为基础的人类中心主义解决方式——把人看作是宇宙中心、把人看作是惟一具有内在价值的存在物、把人之外的存在物仅仅看作是服从人类需要和利益的工具。
文化表达的是人与自然的一种关系,是人类对于自然的一种社会适应,是人类在自然中建构的一种意义体系。从人与自然关系的角度审视文化的历史演变,可以清晰地看到:人类经历了原始文明时代的文化、农业文明时代的文化、工业文明时代的文化三个阶段,分别揭示了人对自然的关系由畏惧而屈从,到利用而顺从,到控制而对抗的内在根据。尽管在这个漫长的历史进程中,“文化上的每一个进步,都是迈向自由的一步”,②参见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53-154页。人类对自然的观念把握在不断深化,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在不断增长,但在思维上学会辩证地认识和理解人与自然的关系,在实践中学会有效地控制人类活动对自然造成的正负面影响,却是人类文明和社会进步的永恒课题。
诚然,自觉的能动性是人类的特点。在一定客观条件的前提下,充分发挥人所具有的这种自觉能动性,可以创造出自然界不能提供给人类的东西,创造出人间奇迹。由古而今,从结绳记事到当代电脑,从钻木取火到核电站,从驯化动物到克隆技术……还有举世瞩目的科学计划,诸如蘑菇烟云——曼哈顿工程;奔向月球——阿波罗计划;诺亚方舟——“生物圈2号”计划;比特时代——信息高速公路计划;飞向九天——火星探测计划,等等,人类的实践活动已经可以“上天、入地、下海”,涉及广阔的宇宙、辽阔的海洋、地球的深处以及生物的分子结构。特别是自文艺复兴开始,西方社会经宗教改革和启蒙运动,以大写的人取代了神,以人权取代了神权,以人的理性取代了神的理性,以人本主义者费尔巴哈为最高代表人物,认为人类可以征服一切东西,能够得到人所需要的任何财富。自公元1760年代英国棉纺纱业出现两个重要发明,即1764年哈格里森发明“珍妮纺纱机”和1769年阿克莱特发明“水力纺纱机”开始,科学技术的革命,生产方式的变革带动了新一轮人与人关系的变革、人与自然关系的变革。
历史证明,从近代科学诞生到20世纪的新技术革命,在只有四百年的工业文明时代内,社会生产力飞速发展,人类在开发、改造自然方面获取的成就,远远超过了过去一切时代的总和。从蒸汽机到化工产品,从电动机到原子核反应堆,每一次的科学技术革命都为人化自然建立了新的丰碑。人的力量的对象化程度,恰如现代著名科学家赫伯特·A·西蒙所说,“我们今天生活着的世界,与其说是自然的世界,还不如说是人造的或人为的世界。在我们周围,几乎每样东西都刻有人的技能的痕迹”。
然而,与此同时,历史也呈现出了一幅幅这样的格局与画面:在马克思时代,以英国为代表,其工业革命后所造成的环境污染和破坏集中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空气污染严重,“到处都弥漫着煤烟”;①②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323页、第439页。其二是水体污染严重,原来流入城市的河水还是“清澈见底的”,但一经城市流出“却又黑又臭,被各色各样的脏东西弄的污浊不堪了”。②1930~1940年代,世界上发生了“马斯河谷事件”、“洛杉矶光化学烟雾事件”、“伦敦烟雾事件”、“水俣病事件”、“米糠油事件”等著名的公害事件。在经济全球化时代,“无国界经济”秉承的是资本要得到增殖的本性,目的是为了实现利润的最大化,至于由此产生的生态环境问题却不是它所考虑的。发达国家实行“生态殖民主义”,不惜牺牲发展中国家人民的生存利益,一方面凭借先进的科学技术向发展中国家掠夺资源,另一方面疯狂地向发展中国家转移环境破坏的恶果,造成发展中国家的资源、能源危机和环境破坏。发展中国家则往往出于经济利益的考虑,重走发达国家走过的先发展后治理的老路。工业文明带给人类社会最大的威胁就是全球性的生态危机。恰如罗斯托所言“人们试图提高粮食的生产,却加速了对环境的污染,结果反而降低了地球提供事物的能力……技术的进步不仅威胁着生态平衡,而且也带来了爆发核战争的危险,不论是前种危险还是后种危险,或两者一起,都会毁灭整个人类文明,甚至地球上所有的生命。”③参见[美]W.W.罗斯托《经济发展过程》,见[美]斯塔夫里阿诺斯著,吴象婴等译《全球通史》,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8年版,第309页。
由此可见,工业文明时代人类中心主义的价值取向,根源在于工业文明的人类高扬的是主体性和能动性的旗帜,打造的是科技至上、经济的社会发展至上的人类文化。当然,其间并非没有来自仁人志士的另一种呼声,却都无法在根本上抵御征服自然主导力量的狂热。因而,起源于西方工业文明发展到现在所积累起来的人类问题——生态环境的日益恶化是工业文明时代的文化一步步发展的必然后果。
从一定意义上看,自然的人化过程其实就是人类文化的逐渐形成与不断变化的过程。生态环境问题是人类诞生以后自然的人化过程中日益凸现的关涉人类生存和发展的重大问题。文化哲学就是要从哲学的视角出发,透过对人类文化的历史与现实作出总体性的价值审视和观念把握,达成人类的文化意识与文化自觉。
所谓“在场”就是现在正在这里存在的东西,或者说某物现在正在这里的存在,强调当下存在方式和存在状态的持续性。哲学对“在场”的阐释,事实上采取了有机统一的观念。根据这一观念,任何部分只要离开它的整体就没有意义,没有任何独立的部分能够是一个自我同一的、自我充足的思想对象,因为所有部分都不能单独存在而只能是为整体存在。除了作为整体的部分之外,部分本身是不可思议的,因为每个部分都从它与整体的其他部分的联系中获得其意义。同样,文化是人类在自然中建构的意义体系,文化在场源于“文化最大的特质,就是具有极强的渗透性、持久性,像空气一样无时不在、无处不在,能够以无形的意识、无形的观念,深刻影响着有形的存在、有形的现实,深刻作用于经济社会发展和人们生产生活”。④参见云杉《文化自觉文化自信文化自强》,红旗文稿,2010年第15期,第5页。文化倘若离开了人们的生活世界,离开了自然,就失去了原来的意义。
因而,对于生态环境问题,当代文化哲学强调不能单纯地通过“自然”的视野来解决,而必须诉诸“社会”的视野来审视和观照,同时强调,不能仅仅从经济的、社会的发展的视角来考量,停留在对已往的人类的思维方式进行反思和批判层面,而必须从把人当作主体、尺度、目的的总体性视角来绸缪和平衡,对传统的人类的实践方式进行文化层面的深刻检讨和全面确证,实现文明范式、文化范式的转换升级。正如罗马俱乐部创造人A·佩切伊所指出的那样,“人类创造了技术圈,入侵生物圈,进行过多的榨取,从而破坏了人类自己明天的生活基础。因此外卖如果想自救的话,只有进行文化价值观念和思维方式的革命。”⑤参见余谋昌、王兴成《全球研究及其哲学思考——“地球村工程”》,中央党校出版社1995年版,第196页。
毫无疑问,人类创造着文化并拥有着文化。与此同时,拥有文化的人类却还要超越自身作为一个自然物种而占有的生态位置,要将自然当作其生存与发展的资源背景场,从中获得生存资源和更大的发展空间,由此,人与自然的一种对立关系不可避免地被建立了起来,工业文明时代的文化将这种人与自然的对立关系发展到了一个高峰——人类高扬主体性和能动性,而忽视了自己还有受动性的一面,忽视了自然界对人类的根源性、独立性和制约性,忽视了马克思所说“人作为自然存在物,而且作为有生命的自然存在物,一方面具有自然力、生命力,是能动的自然存在物:这些力量是作为天赋和才能,作为欲望存在于人身上;另一方面,人作为自然的、肉体的、感性的、对象性的存在物,同动植物一样,是受动的、受制约的和受限制的存在物。也就是说,他的欲望的对象是作为不依赖于他的对象而存在于他之外的;但这些对象是他的需要的对象;是表现和确证他的本质力量所不可缺少的、重要的对象”,①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167-168页。忽视了恩格斯所说“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每一次胜利,起初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但是往后和再往后却发生了完全不同的、出乎预料的影响,常把最初的结果又消除了”。②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卷,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519页。
对此,人类的觉醒并非一蹴而就形成的,而是经历了四个阶段的转变才推进了现代人的生态文化意识的形成。第一个阶段是1962~1972年的十年,1962年美国海洋生态学家蕾切尔·卡逊所著的《寂静的春天》问世,好似黑暗中的一声呐喊,唤醒了人们,此书后被誉为“绿色圣经”。1972年联合国召开全球环境大会,标志着全人类对生态环境问题的觉醒,意识到人类社会的发展与生态的发展是密切联系的。第二个阶段是从1972年到1980年代中叶。人们对工业文明社会进行了初步的反思,联合国和各国政府愈益重视并有所行动。第三个阶段是从1980年代末到1990年代末。人们进一步认识到生态环境问题本质上是由发展理念和模式不当引起的,提出了可持续发展的思想,同时,一种新的价值观——生态价值观开始形成。第四个阶段是1990年代末至今。理论学者们认为,仅就发展问题,仅就人与自然的关系的反思还是不够的,必须对工业文明世界观、方法论、生产方式等进行全面反思,建设一种新的超越工业文明时代的社会文明形态。以生态价值观为理念的现代生态文化就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了。至此,当代文化哲学在生态环境问题上“在场”状态具体体现在现代人的生态文化意识的逐步形成过程,并以此为标志。
所谓当代文化哲学在生态环境问题上的“出场”,就是基于一定的立场,对以往思维方式、价值取向的超越与变革。这个立场就是人类在自然中建构的一个又一个意义体系的核心——价值观、人类对经济与社会发展的需求在思想观念层面的聚焦——发展观。
一般来说,新旧价值观的更替往往能够焕发出巨大的文化力量,这种文化力量可以使人类社会的变迁通过生存方式和发展方式呈现,也可以对生态环境发生性质上以及实践上的影响与改变。借用任永堂先生在《人类文化的绿色革命》一书中所言,从文化与生态关系角度可以对文化的生态功能概括为:原始文明时代的文化属于“生态无为型”文化;农业文明时代的文化属于“生态改造型”文化;工业文明时代的文化属于“生态掠夺型”文化。现时代是生态文明时代,生态文明时代的文化应该建构“生态协调型”文化,是以生态价值观为理念的,人与社会与自然和谐协调、共生共荣、共同发展的关系。由此可见:作为人与自然关系的体现,生态文化通常是指现代生态文化,是指1960年代形成的、21世纪的主导文化,但它却是一个历史范畴,是从文化发生的时候就发生的,人类的文化历程有多长,生态文化的历程就有多长。
纵观人类文明发展的整个历程,可以发现:人类与自然建立的关系——盲从、顺从、征服,都是一种扭曲的关系,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关系是错位的,而事实上,人与自然关系的错位,本质上就是人类价值观的错位,而价值观的错位,则会从根本上引发人类精神和人类文化的文化失范甚至是文化危机,最终呼唤人类精神觉醒和人类文化自觉。在当代的意义上,文化哲学关注生活的世界,特别是当代人类的生存方式和发展方式。在全球性生态危机面前,当代文化哲学认为,生态危机的本质是文化危机,是以往价值观的错位、发展观的脱离辩证思维,倡导重新建立人与自然的关系,确立人在自然中的位置,对人类的发展进行重新的思考与界定,通过人类文化创造整体性价值来推动人类的理想与进步。
与工业文明时代片面追求经济增长和实现工业化为特征的发展观不同,可持续发展观是人类在发展观上的一次深刻变革。1970年代,美国世界观察研究所所长莱斯特·布朗最早提出了“可持续发展”的新概念,后经联合国环境发展世界委员会发布的报告《我们共同的未来》得到了正式的确认,被定义为“既满足当代人的需求又不危害后代人满足其需求的发展”,是一个涉及经济、社会、文化、技术和自然环境的综合的动态的概念,它较好地协调了人类中心主义和自然中心主义的关系,这是人类社会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大事件。
与此几乎同时,生态整体主义(又称生态中心主义)的形成是20世纪末期最伟大的思想事件。这是一种新的价值观,为挪威学者阿伦·奈斯所奠定,是“可以被称为一种整体论世界观。它强调整体而非部分。它也可以被称为一种生态世界观,……从机械论范式转向生态范式并不是将来某个时刻才会发生的事情,这一范式转变目前正发生在我们的科学中,发生在个人和集体的态度和价值观中,发生在我们的社会组织模式中”。①参见阿伦·奈斯语,《深层生态学思想研究》,清华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44页。于是,以可持续发展观的理念和生态整体主义价值观为基本立场,当代文化哲学自觉地反映和表达了人类的合理性价值追求与理想性历史形态,以期使人类拥有一个美好而协调的生存环境和健康的社会秩序。
至此,由生态危机之中开始的生态文明建设不仅仅意味着人类实现了对人与自然关系错位的超越与变革,形成了以企图协调人与自然关系为特征的可持续发展解决方式(即: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必须维持在资源和环境的承载能力之内,经济发展、社会发展、生态发展是一个有机整体,是人类生存与发展的可持续的保障),代之以即将过去的“经济时代”,人类正在迎来一个“文化时代”,正如加拿大学者保罗·谢弗在《经济革命还是文化复兴》一书中所揭示的:“这样一个时代的主要结果是,在其包括一切的结构中,文化和民族文化、整体论、人民、人道关怀、共享、利他主义、平等、自然资源保护、合作以及精神文明和环境保护,将获得高的优先发展地位。这就有可能降低人类对于自然环境、自然资源和其他物种的需求,同时也能够把财富、收入、资源和机会更平等地分配给全世界所有的人民和国家;同时,这种时代还将把人道主义推向一个更加强大的地位,使地球文明的未来发展方向得到切合实际的、持续连贯的确立”。②参见保罗·谢弗《经济革命还是文化复兴》,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第9页。而且还意味着中、西方的生态文明建设尽管在价值取向层面,所努力的重心是一致的,但在社会发展进程、发展节奏等方面还存在诸多的不同,需要当代文化哲学通过不断“出场”,秉持“在场”。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辩证法“在对现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时包含对现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即对现存事物的必然灭亡的理解;辩证法对每一种既成的形式都是从不断的运动中,因而是从它的暂时性方面去理解;辩证法不崇拜任何东西,按其本质来说,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③参见《资本论》第2版,第1卷跋。
总之,当代文化哲学在生态环境问题上的“出场” 所具意义至少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从历时性角度,提出了生态文明建设的新概念,是对人类“文明论”的重大发展;其二是从共时性角度,拓展了解决人类全球性现实困境的新视角,真正赋予了社会发展以一种人性的、人文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