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STS研究传统的分立及比较

2013-03-31 14:00蔡美莹赵阿龙
关键词:范式科学技术哲学

陈 佳,蔡美莹,赵阿龙

(东北大学科技哲学研究中心辽宁沈阳 110004)

欧美STS研究传统的分立及比较

陈 佳,蔡美莹,赵阿龙

(东北大学科技哲学研究中心辽宁沈阳 110004)

STS因其在知识背景、学术观念、研究旨趣的主体的多样性造成了目前STS的诸多争论,其中关于概念、研究范式、学科归属、研究领域等的争论最为激烈。而通观STS的诸多争论,其最终指向都源于STS两个研究传统的分立,通过对STS目前争论的梳理可以看出,欧美STS在研究对象、研究开端、理论发源上存在不同,又在基本范畴、研究方法上存在互补与相通。

STS;研究传统;比较

1837年,威廉·惠威尔在英国出版多卷本著作《归纳科学史》和《归纳科学哲学》,这可以看成是科学史和科学哲学产生的标志。[1]20世纪以来,科学技术广泛地渗透到社会的各个层面,自然科学与人文社会科学之间的交叉研究极为盛行,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围绕科学技术的社会、历史、文化等方面的研究形成广阔的研究领域,形成了诸如科学哲学、技术哲学、科技政策、科学社会学、科学史与技术史等学科。由于科学、技术与社会(STS)是由科学与技术、科学与社会、技术与社会这三层两两相对的关系所组成的网状形态,这增加了围绕科学技术与社会(STS)的争论,难以形成共识。本文主要从对概念的不同理解和对STS的不同层面的外延归属来阐释STS的争论,并指出这些争论的最终指向——欧美STS的不同传统。

一、关于STS概念的语义考察

从英语看,STS指代了两个不同的词组:其中一个是Science,Technology and Society,通常译作科学、技术与社会;另一个是Science and Technology Studies,通常译作科学技术学。在通常状态下,二者是可以混用的。但是在二者的研究对象及从属关系上,国内外学者存在的争论和异议较大。

一种是将科学、技术与社会(STS)做广义解释,而将科学技术学(STS)做狭义理解。如美国学者福格桑(Fuglsang)所言,“科学、技术与社会(STS)是一个问题(或建制或活动),而且可以在研究、教育、立法方面加以建制化;科学技术学(STS)是一种方法(或学科),标准是理论和方法论的”。[2]我国学者殷登祥也对此持观点,认为“作为科学技术学的(STS)仅仅是作为科学技术与社会(STS)的一部分,他们不是时间上的先后关系或新旧关系,而是一种包含关系或整体和部分的关系,更确切的说,科学技术学(STS)是科学技术与社会(STS)的理论部分”。[3]另一种是将科学技术与社会(STS)作为科学技术学(STS)的一部分,大部分的欧洲学者持此种看法。他们认为,单纯从语义学的意义上来理解,科学技术学(STS)应该比科学技术与社会(STS)包括的内容更丰富。

实际上,从语义学上看,不论是Science,Technology and Society,还是Science and Technology Studies,二者的区别不在Science也不在Technology上,而在于Society与Studies上,正如安维复所言,“Studies关键在于我们用什么样的研究纲领来审视科学技术”。[4]而Society的关键在于是社会中的科学与技术,或者是科学技术与社会这三者之间的相互关系。因此,从社会维度研究科学技术的STS既可以表示为“Science and Technology Studies”,也可以表示为“Science,Technology and Society”。这两种情形都是通过人文社会科学的方法研究科学的技术现象或者技术科学的。二者的差别在于,前者更加强调社会语境的科学技术研究,并把科学技术当作社会活动。后者更加强调科学技术的社会、环境影响。或者说STS在美国表现为科学技术与社会(Science,Technology and Society)的形态,在欧洲表现为科学技术学(Science and Technology Studies)的形态。

实际上,对于STS表现为不同名词的缩写是英语习惯所带来的,根据约瑟·克里泽(Jose′A.Lo′pez Cerezo)和卡洛斯·万登德罗(Carlos Verdadero)的考察,在西班牙语中没有这种由于缩写模糊性带来的困难,Science and Technology Studies在西班牙语中译为Estudios sobre Ciencia y Tecnolog?′a,其缩写是ECT;Science,Technology and Society译为Ciencia,Tecnolog?′a y Sociedad,其缩写是CTS。他们认为,ECT主要研究作为社会过程的科学技术,即把研究重点放在形成这种科学技术的社会因素上,CTS则更多的是关注技术-社会变革的活动家的解释上,即科学技术成果的社会和环境影响以及科学技术的教育和政策。[5]因此,作为科学技术与社会的STS与作为科学技术学的STS是两个相互联系而又相互区分的、各有研究侧重点,在研究方法上有相同之处的不同领域。

二、STS现存争论及指向

STS究竟是什么,STS的研究范式是什么,其学科属性是什么,STS到底是作为一门学科还是一个学科群,到底是作为一个学术领域还是一场学术运动,学界尚无定论,到目前为止,最有代表性的观点主要以下几种:

1.作为研究范式的STS

此观点把STS当作一个新兴的综合性交叉学科,是当前影响较大的一种观点。例如,美国学者加里·鲍登和卡特克里夫[6]等都持有此种观点,并提出了STS作为一个学科存在三种研究范式,即多学科范式、交叉学科范式和超学科范式。

对于多学科研究范式来说,STS研究大多采用一种“着眼于论题的方法”,[7]多学科范式的STS需要运用自己特定的学科的方法和范式来研究科学和技术问题,正如罗伊指出的“以任务导向为主的工作适合使用多学科研究方法。它把所要解决的问题在管理上分成具有不同学科性质的组成部分,由不同学术共同体使用不同的技能,共同去解决问题”。[8]例如,默顿对科学的制度结构的研究从社会学中汲取了分析资源(理论、概念、方法上),并最终分化形成了科技相互融合的新学科,如科技哲学、科技史、科技经济史和科技社会学等新的学科。

对于交叉学科范式来说,STS研究者大多采用一种“着眼于综合的方法”,[7](P52)在交叉学科范式下,STS会逐渐形成一些自己的研究方法,例如建构主义对科学知识的研究策略等。并且,这种交叉学科方法还假设了“一种为所有参与者所共享的研究文化(即概念、方法和知识论)”。[7](P53)各个学科研究STS的有机组成部分,构成一个相互联系的整体。但是交叉学科的方法通常是由几种不同的学科演化而来,不同视角之间的联系还比较脆弱,处于“弱范式”的交叉学科研究。

超学科范式,大多采取一种“着眼于分析性问题的方法”,[7](P53)意味着它已超越了多学科与交叉学科,是多学科与交叉学科发展的未来阶段,其目标是要创立一个能影响许多学科的理论体系,形成统一的STS学科研究范式,有明确的STS研究纲领,形成完整系统的STS理论,是一种“强范式”的STS研究。这应当是今后应努力的目标和方向。

2.作为学科建制的STS

就学界来说,STS作为一种多学科研究和交叉学科研究模式也成为学者普遍的共识,目前主要争论的焦点在于STS应不应当,并且能否成为一种具有统一范式的超学科问题。

第一种观点,把STS看作是一个独立的学科,认为STS有统一的研究方法。美国的卡特克里夫、卡尔·米切姆、罗伊、沃尔蒂等人是这一观点的代表,殷登祥也认为“STS是一门研究科学、技术与社会相互关系的规律及其运用,并涉及多学科与多领域的综合性交叉学科”。[9]肖峰也赞成STS是一门独立学科的看法,认为“作为一门新兴的交叉学科, STS研究科学、技术与社会相互关系的规律及其应用……STS是关于科学技术与社会关系的一门学科,是一门综合性的新兴交叉学科”。[10]持这种观念的STS学者一般主张将STS的研究内容分为理论STS和应用STS两大部分。还有的学者将STS分为本体论的STS研究与认识论的STS研究,认为本体论的STS研究是以科学、技术、社会作为客观的社会对象,探讨三者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相互关系;而STS的认识论或者知识论研究则是科技和社会的知识作为研究对象,从而探讨科技知识、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之间的三层相互作用的关系。

第二种观点,把STS当成一种元研究性质的学科,但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超学科,认为STS正在朝向一种超学科的方向发展。例如曾国屏认为, STS学科名称应当是科学技术学(Science and Technology Studies),它是“从人文社会科学的角度对科学技术的活动和发展进行研究”,包含了科学的社会研究(Social Studies of Science,对科学社会维度进行的研究),和科学的文化研究、科学的政治研究、科学的伦理研究等方面的内容。[11]持此种观点的学者大部分都赞成科学技术学(STS)为STS的学科名称的观点,实际上,对于科学技术的Study (研究)从意义上讲跟Research(研究)是不同的, Study(研究)是以科学技术本身为对象,而Research(研究)是以科技活动的对象(自然界或人造物)为对象的“研究”。如果前者相对地是以问题为中心的话,后者就主要是以学科为中心,它将传统的科学哲学、技术哲学、科学社会学、技术社会学、科学史、技术史等学科整合在一起,形成以科学技术为对象的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目前被一些学者建议表述为“科学技术学”或“科技元勘”[12]等。

3.作为研究领域的STS

顾名思义,此种观点的学者把STS看作是一个研究领域而反对将STS学科化。这种观点跟STS是一个学科群的观点是相近的。持这种观点的学者认为与其他比较成熟的学科相比,STS并没有公认的奠基者、代表性学者以及经典著作。吴国盛将STS的出现与中国的自然辩证法相类比,认为STS不是对科学技术史、科学技术哲学、科学技术社会学的某种替代学科,他说“正像我不把作为‘大口袋’的自然辩证法看成一个学科而看成若干学科的混成一样,STS也是如此,并不是一个单一的学科”。[13]安维复也把STS当成一种包容诸多相关学科的总称,并形象的称之为相关学科之集合的“独联体”。按照这种理解的STS实质上就是科技哲学、科技社会学、科技历史学和科技政策学等相关学科的“学科群”。这种观点的优势在于,能够加强STS与相近学科的相容性,缺点在于学科群之间联系较为松散,缺少共同体和研究范式,学术生存的生命力不强。

同样的,如果从社会情境来描述STS的话,那么STS就是一个研究领域而不是一个学科。在这种情境性观点中,STS认为科学技术既不是自主的力量也不是中性的工具。相反,科学技术是在特定情景中形成的负载价值的社会性过程——由社会塑造反过来也影响社会,塑造着文化、政治和经济组织中的人类价值。[14]

不仅如此,还有不少学者在描述STS属性的时候的用法是领域而不是学科。例如,瑟乔·西斯蒙多(Sergio Sismondo)曾说,“对于STS而言,科学技术是鲜活的程序,值得研究。这个研究领域考察的是科学知识和技术造物是如何被建构的。知识和器物是人类产品,因而无不打上生产环境的印记。粗略地说,有关知识的社会建构的要求不承认物质世界在知识的制造过程中发挥什么作用”。[15]可见,STS作为一个研究领域是受学者认可的。

4.作为社会运动的STS

如果说前三种观点的STS是一种学术研究的话,那么社会运动说的STS则是一场实践导向的活动,即把STS看作是一种社会运动,持有此观点的人多来自社会活动家领域,赞成把科学技术与社会的相互关系看作是STS的研究对象,强调实践导向是美国STS的重要特点,他们认为STS运动的范围广阔,一切跟科学技术与社会相互关系的实践活动包括从反思科技后果的社会运动(和平运动,环境运动,消费者运动,反战运动)到国家对科技的干预,从公民的科学素养到科学传播,从STS教育到STS的科技政策都属于STS运动的范围。

正如社会学家Susan Cozzens指出的,不要把STS看作是一种研究领域或学科,而是要看作是一种运动。[16]STS实际上是提供了一种多种学科或多种STS实践交流的平台。对于大多数学者和活动家而言,STS被看作是审视科学-技术-社会交互关系的平台,正如David Hess所说,STS已经变成了公开讨论重要问题的场所。这就是说,STS并不寻求提供现成的答案,而是为一切相关人员提供空间和某种框架来讨论并致力于更民主参与式的解决问题。[17]

卡尔·米切姆在反思美国STS运动时提到,“STS的兴起是与社会中的科学和技术直接相关。STS作为社会运动的出现是理解和应对这些挑战与反映(对这些挑战所做出的反映)的一种重要尝试。这样,STS本身挑战传统的科学技术观以及人们对这种科技观的态度(即对科学技术的变化做常规理解,以及对这种变化做无知的或者狭隘的理解)。STS接受了科学技术对社会影响这样的挑战。STS本身也挑战从16世纪以来对世界历史变革的做非批判性的传统观点,并且随着进入21世纪而成为最强音”。[18]由此可见,STS作为社会运动最开始是反技术的,STS运动的蓬勃发展正是由于对科学技术进行理性反思和现实批判而实现的。

5.争论的指向——欧美STS研究传统的分立

STS的诸多争论中关于STS概念界定上的分歧最为根本。不同知识背景、学术观念、研究旨趣的主体,对社会背景中的科学技术现象的关注点往往出入较多、分歧较大。对STS本质理解的两种学术传统在研究重心上的差异,简而言之,分析哲学传统或实证论传统“在科学技术中看出了对人类力量的确认和对文化进步的保证”,把人的技术活动方式看作是了解其他各种人类思想和行为的范式;[19]而人文主义传统或实用主义传统,则侧重于对技术价值的评判,它“用非技术的或超技术的观点解释技术的意义”,觉察了人类与技术之间的冲突,他们确信技术危及人类自由,认为“人的本质不是制造的,而是发现或解释的”。[20]这两种学术传统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研究范式或内涵各异的理论形态。

对STS的不同理解造成了诸多争论和学科归属上的混乱,与传统学科相比,STS多元化的知识源泉是前所未有的,不仅源自于多学科的知识积累和理论储备,而且源自于当时发生的社会运动对科学与社会问题的讨论和关注。并且STS多样化的知识开端,赋予了它以独特秉性,即STS研究进路的多样性和差异性。这种差异性,总体看来实际上是欧洲和美国两种传统的分立。例如吴永忠认为,美国的STS偏向于“科学、技术与社会”这个方向的探索活动,英国的SSK(Sociology of Science Knowledge,科学知识社会学)可以看作是倾向于“科学技术研究”含义的理论研究。在近半个世纪的探索发展中,出现了美国的STS和英国的SSK这两种STS的研究传统。美国的STS突破了过去研究科学技术较少联系社会的状况,从关注现实问题出发而展开的探索活动。英国的STS(主要是SSK)发展出了一种把科学技术置于社会情景中的生动分析,形成了研究科学技术的新的理论视野——建构主义视野。[21]STS在诞生之初就已经出现了欧洲与美国两种传统分裂的端倪,并在STS产生之后一直沿着这两路径发展、演化,比较欧美STS研究传统也就成了厘清STS目前的诸多争论探索STS本真精神的重要途径。

三、欧美STS研究传统的比较

由于欧美传统的STS研究的侧重点不同,在概念基础以及认识思路上的差异,使两种STS的研究传统在某些方面具有本质区别,但某些方面二者又是相互关联的统一体。

1.欧美STS研究传统的不同点

欧洲传统STS和美国传统STS本质上是两种不同的关于科学技术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理论体系,虽然在科学观解释上,尤其是对科学知识的稳定性解释上似乎欧洲传统的STS更具说服力,但是从总体上看,归根到底美国传统的STS是研究科学技术对社会影响的后果评价和社会制度、社会机制对科学技术的反馈作用的理论。两种STS研究传统的差异性上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1)不同的研究对象。美国传统的STS研究对象是“科学、技术与社会之间的相互关系”,这一点已经取得国际、国内学界的共识,是没有异议的。在美国传统的STS中,它不单纯研究社会中的科学,也不唯一关注社会中的技术,也不是研究科学技术化的社会,而是要探寻现代科学技术条件下的科学、技术与社会这三者的两两相对的互动关系。对于欧洲传统STS的研究对象,学界也无大的争议,基本认为是对“科学技术的人文社会科学研究”,[22]强调把科学与技术置于复杂的西方社会建制的互语境化的过程中进行考察。其研究内容包括“关于科学技术观的哲学、史学和社会学研究;关于科学技术的政治、经济、文化、法律、心理等研究科学技术发展的社会要求、条件与目标等,科学发现、技术发明的经济化过程,公众理解科学等”。[3](P173)

(2)不同的研究开端。亨利·鲍尔明确提出“STS源自于几种决不能完全结合的开端”,他分析到,从人文学科出发,至少可以区分出两种明显不同的STS的理论来源。一种是学术智力的推动力,从库恩的实在论和历史主义出发,对科学的哲学理解出现了外在主义导向的转变,按照库恩的观念,在社会语境中要对科学有足够的理解,就需要科学哲学家同历史学家、社会学家和其他探寻科学成功的解释及其对那种成功的合理标准进行解释的人共同努力。这种研究,在英国被叫做“科学的社会与文化研究”,在美国则叫做STS。另一种知识的开端是20世纪60年代的激进运动,其中的一部分转向对科学作为技术社会产生的负面影响的批评(甚至是反对科学本身),其讨论的范围包括“科学与社会”的问题:环境污染、核能问题等。[23]

李真真教授认为STS兴起可以从社会语境和理论渊源来考察,从社会语境上来看,普莱斯命题引发的争论、围绕理科教育的论战、以及一系列的社会运动的影响是STS诞生的社会语境;从STS兴起的理论渊源上来看,主要有默顿的科学社会学、贝尔纳的科学学进路、普莱斯的科学计量学、科学哲学的历史主义思潮。[24]这种不同的开端造成了STS在欧洲与美国不同研究路径的分化。

(3)不同的理论发源。清华大学吴彤教授认为,对于STS的社会认识论以及其他哲学基础有关的发展,有两个不容忽视的传统或者趋势影响。第一是欧陆以解释学为主的哲学传统的影响;第二是英美哲学传统中的自然主义认识论的影响。[25]由此可见,STS的理论发源主要是两种,一种是源于科学哲学发展的对科学现实境遇的自我反思,观察负载理论,库恩的历史主义,以及后维特根斯坦的影响,都可以看作是这种STS来源。因此,这种STS更多的是从理论内部来反思科学的实在性、本质性等,进而转向对技术的考察,因而具有较强的理论色彩和学院派特征。他们的研究有比较成熟的范式,范式之间的演变与转换的思路都比较清晰,基本是科学哲学的STS研究。而另一种STS基本遵循了技术哲学发展中对技术负面效应的批判,更加注重技术给社会带来的影响,并使得规避消极影响,发挥积极效应。进而再转向对科学的社会效应的考察。这种STS注重实效,对科学技术的伦理的、政策的、政治的考察是其主要框架,因此,这种STS容易形成交叉学科,没必要也不可能把这一传统的STS整合成一个学科,而应当成为研究社会语境下科学技术互动关系的一个平台。

2.欧美传统STS研究传统的相同点

(1)两种传统的一致性。无论是欧洲传统的STS研究还是美国传统的STS研究的共同点都强调STS研究的交叉性和跨学科性的特色,突出人文学科和社会科学对科学与技术研究的渗透。在基本研究范畴上,二者都坚持否定将科学技术的社会语境剥离开来,无论是建构论的技术研究还是实用主义的科学观都强调科学技术的社会语境。在研究方法上,二者都是对科学技术等社会现象的或是哲学的、人类学的、史学的一般意义的抽象研究,区别于自然科学方法对科学技术的研究。在研究思路上,无论是从科学社会学到科学知识社会学,还是从技术决定论到社会建构论,都遵循了一种从内在主义导向到外在主义导向、从宏大叙事到微观描述的研究进路。

(2)两种传统的互补性。欧洲传统的STS与美国传统的STS分别从不同的认识路径去探究科学技术运行中的社会规律。二者在研究范围、研究方法上是有交叉的。正是这样的交叉却为从不同方面全面探究STS的基本理论奠定了基础。从科学技术与社会之间的认识思路出发探究科学技术运行的内在规定性,并有效吸收以社会中的科学观与技术观为研究中心的认识思路而研究得出的结论,更有利于全面把握STS研究的不同传统。总体来说,欧洲STS是以社会中的科学与技术的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为中心的,从而得出科学技术是社会建构的产物,使传统的科学技术观由表征走向实践,由本质主义走向相对主义,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美国传统的STS是以科学技术与社会的相互作用的关系为研究中心,重在研究科学技术的社会影响极其评价,揭示了社会是科学技术进化的影响。殷登祥通过对威克斯关于STS欧美两种传统的分析提出了两者的互补性。他说,STS学者的成果对于活动家是非常有益的,这些成果剥掉了科学技术神秘的面纱,还它们以本来的面目,还揭示了科学技术固有的职责。科学技术看起来像一个庞然大物,实际上像人一样,而且是易受责难的。另一方面,活动家对于学者也是有帮助的。STS学者仍保留着许多学院式的外部标志,例如用于产生公认的客观知识的经验主义纲领。因此,他们的纲领,像技术社会知识产业的任何组成部分一样,也可以接受STS活动家的分析批判。[3](P122-123)

这两种传统的STS从理论与实践上分别揭示了科学技术与社会互动的两个层面,从这个方面比较分析也彰显了STS理论的全面性和整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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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刘范弟]

The Separation of European and American STS Research Tradition and Their Comparison

CHEN Jia,CAI Mei-ying,ZHAO Along
(Research Center for Philosoph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Northeastern University,Shenyang,Liaoning 110004,China)

The diversity of knowledge background,academic idea,research object in STS caused the debate on STS,the most intensive field is on concept,disciplinary affiliation,research area,and research paradigm.Throughout these debates,the final point stems from the separation of STS traditions.Through the combing of the current debate in STS,difference in Europe and the United States STS was shown on the research subject,beginning of the research,theoretical origin in the basic areas,but complementary on research methods and basic category STS.

STS;Research Tradition;Comparison

N031

A

1672-934X(2013)04-0011-06

2013-05-29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资助项目(12AZD020);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资助(N120314005);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面上资助(2013 M530940)。

陈佳(1985-),山东安丘人,东北大学科学技术哲学研究中心博士后,主要从事技术哲学与STS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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