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宇,柳福玲
(大庆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黑龙江大庆163712)
《巨型收音机》与《游泳者》文本比较分析
李红宇,柳福玲
(大庆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黑龙江大庆163712)
约翰·契弗是美国着名短篇小说家,他的作品以细致入微、幽默嬉戏的笔调生动地刻画了美国中产阶级的生活方式和精神风貌,被誉为“美国郊外的契诃夫”。《巨型收音机》与《游泳者》是约翰·契弗的两篇代表作,分别创作于1953年和1964年。两篇作品尽管故事内容不同,在写作手法和人物塑造等方面,都有很多相似之处,如都有荒诞神秘的故事情节、高超绝妙的写作技巧和生动的人物塑造。
约翰·契弗;《巨型收音机》;《游泳者》;对比分析
作为20世纪美国著名的短篇小说家,约翰·契弗凭借其独具一格的创作风格和高超的写作技巧取得了卓然的成就。不仅获得过众多奖项,如“美国国家图书奖和普利策奖”[1],也在同时代小说家中大放光彩。他的作品多以美国中产阶级和富人聚居的郊区为背景,通过对人物细致入微的描述和对故事平淡朴实的叙述,向读者展示了一幅幅生动的郊区生活画面。
《巨型收音机》以一台能收听邻居隐私的神奇收音机为线索,揭露了以斯科特夫妇为代表的美国中产阶级外表光鲜富足,内心则空虚惶恐的生活状态。小说《游泳者》以真实的细节描述了主人公奈迪在一日之内畅游鲁逊德河沿岸所有游泳池的离奇经历,生动细腻地展示了20世纪美国城郊中产阶级的生活全貌,揭开丰足安逸的物质生活这一表层,作者将中产阶级苦闷忧虑的精神状态呈现在读者眼前。两篇作品同为契弗的代表作,在写作风格和写作技巧方面不乏相似之处,本文通过对情节设置、写作手法和人物分析三方面的对比,在领略作者高超精妙的写作技巧的同时,更好地理解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中产阶级生活状态。
荒诞小说盛行时期,社会各个领域都可见其踪迹。利用离奇诡异的故事讽刺现实是很多小说家惯用的技巧。作为“迷惘的一代”的先驱,契弗笔下的故事充满荒诞神秘的气息也就不足为奇了。无论是《巨型收音机》中那台能窃听邻居隐私的收音机,还是《游泳者》中一路沿着河流、泳池游泳回家的奈迪,在现实中都是不可能存在的。但随着情节的推进和细节的详述,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合情合理,以至于读者认为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理所当然。小说的细节之处取材典型,使得故事情节生动逼真,如在《巨型收音机》中,作者用近乎统计报告的行文,对斯科特夫妇的社会地位、经济状况、家庭情况和婚姻生活做出这样的概述:“吉姆与艾琳属于收入、身份及名望刚刚达到大学校友录中所统计的一般水平的那类人。他们有两个还不太大的孩子,结婚已经有9年了,住在萨顿·佩雷斯附近一座公寓楼的12层上;每年平均看戏10.3次,他们渴望着有朝一日能搬到威斯彻斯特去住。”[2]以及《游泳者》中看似闲谈的三言两语中透漏出的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聚会景象。正是这种荒诞与现实的交织错愕使得两篇小说独树一帜,令人印象深刻。剥落故事的怪诞奇异,中产阶级的空虚、冷漠、惆怅、惶恐在读者眼前一览无余。
(一)反讽艺术
反讽作为一种修辞格主要用于文体修辞,其基本特点是字面意义与深层意义不一致,即言在此而意在彼。一般而言,反讽可以分为三种,即言语反讽、情景反讽和戏剧反讽。在契弗的两篇作品中,情景反讽巧妙地揭露了中产阶级表里不一、外强中干的本质。
“情景反讽指的是‘我们所希望或期望的事与真正发生的事之间的分裂’”[3]。不同于言语反讽,情景反讽追求一种整体化效果,立足于“文本的主题立意、情节编辑、叙事结构等文体要素”。反讽幽默不仅是契弗小说中常见的技巧,也是其擅长的风格特点。《巨型收音机》中吉姆买收音机本是为了取悦妻子艾琳,更好地满足他们共同的兴趣爱好。读者也随着作者描述期待这个价格不菲、功能强大的新物件能为主人公夫妻演奏更高雅有趣的乐曲。然而事实却是收音机过分灵敏,收听音乐功能不强大,反倒是邻居的隐私秘密听得一清二楚。由此引发了男女主人公的矛盾。本应该带来快乐、雅趣的收音机成为揭露夫妻矛盾的元凶。主人公心爱之物成了感情裂痕的始作俑者。收音机这一主题物件的反讽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
除此之外,艾琳这个角色的塑造本身也是一个讽刺。小说开篇她以这样的形象走近读者:讨人喜欢,单纯,精巧的额头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面对邻居间的丑闻、恶行,她感到难过恶心;在收音机中听到有人遭受家庭暴力她泪水涟涟,甚至恳求自己丈夫去制止。然而文章结尾,经她的丈夫吉姆之口,原来她竟然为了攫取母亲的遗产,在遗嘱公正之前偷走珠宝,还拿走了属于自己妹妹的那份财产,更是违背社会道德去做人工流产。之前艾琳表现出的慈悲、善良、单纯不过是自私、冷漠、伪善的假面。她想“从收音机中寻找安慰,寻找她幻想中的天堂,但她听到的却是人间的种种邪恶与不尽人意”[4]。只是她也许从未想过,若是别人也有一台这样强大的收音机收听她的隐私,那么她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令人难过、恶心?
《游泳者》中主人公奈迪·麦瑞尔出场时显得健康富有朝气,参加聚会的每个人都竭力对他展示过分的热情,暖融融的气息烘托出一片富足安乐的景象。当他脑海中闪出借用各个私家泳池而游泳回家这个新奇大胆的想法时,读者自然而然地预想他会受到欢迎款待,一路畅通无阻。然而一场雷阵雨后情况急转直下,奈迪受尽了侮辱嘲弄,失望无助地回到家后发现等待他的只是破壁残垣。起初他不屑进入公共泳池,认为在公共泳池游泳会有损于自己富足和美丽的形象,然而当他进入泳池后,守卫竟然喊他游出泳池,理由是他没有身份卡。这样的讽刺在文中随处可见,使得人物的塑造栩栩如生,更能让读者联系到身边的人或物,从而对文内人物所处的社会有更为清醒的认识——贪婪、虚伪、唯利是图。奈迪生活的世界里金钱主宰一切,有钱人为所欲为,友情、爱情、亲情都不过是金钱的玩物。从奈迪前后收到的不同待遇不难发现世态炎凉、嫌贫媚富的影子。
(二)对比手法
除讽刺外,对比写作手法在两篇作品中也不少见。在两个故事开篇,作者都描述了郊区中产阶级富足、舒适、安逸的生活面貌,将一副完美的繁荣画面呈现在读者眼前。《巨型收音机》中艾琳和吉姆结婚九年,育有两个孩子,收入、身份、名望都达到了所处阶层的一般水平。两人喜爱高雅庄重的音乐,彼此相爱,渴望有朝一日搬到富人区。《游泳者》的主人公奈迪出场时天气晴朗宜人,想到自己的四个漂亮女儿在布莱特公园的家中打网球,心里的幸福不言而喻。然而在故事结尾,艾琳站在收音机前感到羞辱、恶心,而她的丈夫吉姆则还在对她喊叫着,收音机里传出温和机械播送天气预报的声音;奈迪回到家时天色已黑,家门紧锁,空无一人,破败已久的房门连把手都脱落了……文章开头与结尾的鲜明对比使得隐藏在富足安乐下的真实一跃而出,中产阶级繁荣舒适的伪装下凸显着精神的空虚彷徨,充斥着丑恶与自私。贫穷、疾病、失业、通奸、家庭暴力……这些肮脏的秘密都是艾琳在收音机中听到的,而与她同乘一部电梯的外貌较好、衣着华丽光鲜的女人就是这些秘密的主人,使得艾琳也禁不住好奇一遍遍打量着这些女人,一边猜测是谁银行卡超支,是谁刚度假回来。如此对比进一步展示了郊区生活的暗淡一面。奈迪最开始在聚会上受到过分热情的款待,人人都以和他搭话为荣;然后当他途径总是提前六周邀请他去参加晚会却多次被他拒绝“甚至不会出现的露辛达圣诞贺卡名单上”的比斯旺家时,他不仅遭到侮辱嘲笑,还被指欠债于人。先前坚持不懈的热情和后来落魄时的冷言冷语足以说明中产阶级社会圈的冷酷虚伪。
(三)预兆象征
预兆和象征是文学作品中传统的表现手法,使得故事简洁连贯,不失张力,有助于读者发掘作者的深层寓意。留给读者更多空间去想象和回味故事的深刻含义也是契弗的惯有风格。仔细阅读两篇作品会发现作者预留了很多暗示给读者。作为《巨型收音机》中的主题物件,新买的收音机一出场就让女主人艾琳感到不安:胶木匣子的外表丑陋,在她心爱的物品中仿佛一个入侵者,拨度盘闪着不怀好意的绿光,音乐声中夹杂着的噪音大的将瓷器从桌上震落……事实上这个收音机也的确引发了艾琳和吉姆的争吵,造成了夫妻之间的感情裂痕。“不怀好意的绿光”预兆了夫妻之间的矛盾不和,而“胶木匣子”正如伊甸园中的智慧果,唤起了原本天真纯良的艾琳对现实的认识,也让读者看清了事实的真相。
同样,在《游泳者》开篇,作者描述晴朗天气时也提到远处天空有一块大如城池的积云,当奈迪游进莱维家泳池时,积云上升并且变黑,最后终于变成了一场暴雨。“池水从开始的浅绿色、宝石色到最后的暗黄色象征着人生际遇的转变。奈迪从泳池游过正象征着时间的流逝。”[5]而相应地,随着天气的变化和路途的延续,奈迪的体力也渐渐不支,模糊的记忆慢慢浮现。途经海伦家时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家财散尽,子女受难。暴风雨过去后他的冷遇也开始了,昔日巴结他的人家恶语相向,曾经的情人冷漠相待。他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助、失望。天气的变化预示着奈迪的旅途挫折,而那场暴雨则象征了敲响奈迪记忆之钟的钟锤,让他终于面对事实。小说结尾用了empty这个一语双关的单词,“既象征着内迪空想的幻灭,又象征着他无家可归的命运”[6],更象征了奈迪的精神状态——空虚、彷徨、失落。
(一)逃避现实
艾琳和奈迪分别是两篇故事的主角,尽管一男一女,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逃避现实就是其中之一。坦白来说,他们其实都很清楚自己生活的社会,但是都拒绝承认社会的阴暗面。艾琳认为自己不同于那些肮脏、粗俗的邻居,她和丈夫正派、诚实,不为钱发愁,夫妻彼此相爱,家庭和睦幸福。所以艾琳依赖收音机获得满足,依靠它逃避现实。相比于艾琳,奈迪更倾向于自我欺骗。游泳的旅程是一次展示理想自我、释放充沛精力的想象之旅,又是一次对友情、对自己所处的郊区的探测和追寻之旅。沿途的经历让本已忘却记忆慢慢浮现,最终生锈的铁锁和荒废的房屋打破了奈迪最后的想象。
(二)不幸的婚姻
两篇故事的主角都是经历着或经历过婚姻生活的。尽管故事开端作者为读者描述了艾琳一家安定舒适的生活,夫妻恩爱,情投意合,故事结尾夫妻间的争吵,丈夫对妻子丑行的无情揭露毫无疑问让读者对艾琳的婚姻打了问号。从行文中也可以看出艾琳吉姆这对夫妻之间的沟通并不良好。疲惫的丈夫连客套的交际都懒得进行,妻子百无聊赖只好寄托于收音机。如果吉姆对艾琳更多关怀,也许故事中的争吵就可以避免了。相比之下,奈迪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在一个过去、潜意识和想象交结的梦幻世界中游历。在这梦幻之旅中,内迪的美好想象被慢慢剥离,个体、婚姻家庭以及社区生活都逐渐显露出了其本真的面貌”。[7]根据故事中其他人物的只言片语,可以得知奈迪曾经也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女儿漂亮,妻子贤惠。然而作者在交代奈迪情人谢尔丽时,读者对奈迪的认识进一步深化。昔日情人的冷漠也许也来自奈迪曾经的玩弄和不负责任。
结语 《巨型收音机》和《游泳者》分别代表了约翰·契弗在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末的创作思路。两篇小说用相似的技巧手法讲述了两个不同的故事,却共同反映了美国中产阶级的生活状态,尤其是其精神生活的虚无与惶恐。面对两位主人公的困境,契弗并没有明确给出解决方法,但是通过人物和写作手法对比分析,或许可以明白作者的用意: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只有勇敢面对也许才有出路。
[1]陈婷婷.谈契弗小说《游泳者》的艺术风格[J].赤峰学院学报,2011(3):12.
[2]约翰·契弗.约翰·契弗短篇小说集[M].北京:中国对外出版公司,1992.
[3]杜荣芳,刘露营.《巨型收音机》中的反讽艺术[J].重庆文理学院学报,2008(2):46-47.
[4]汤凤云.约翰·契弗短篇小说《巨型收音机》的人文关怀——艾琳的沉溺与哀愁[J].商情,2010(22).
[5]王琳.浅议约翰·契弗《游泳者》中的象征意义[J].语言文学研究,2011(2).
[6]高玲.谈契弗《游泳者》的艺术魅力[J].双语学习,2007(11).
[7]杜荣芳,陈胜婷.危险的道德之旅:《游泳者》中主人公的悲剧探析[J].重庆学院学报,2011(24).
[责任编辑:金颖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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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红宇(1985-),女,黑龙江大庆人,大庆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教师,从事大学英语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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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0063(2013)05-0082-03
2013-0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