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据时期台湾共产党对农民运动的影响

2013-03-27 03:34宋帮强
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 2013年3期
关键词:警务台北出版社

宋帮强

20世纪20年代末、30年代初,台湾农民组合在台共的领导和组织下一度掀起了农民运动的高潮,给日本殖民者以沉重打击,在近代台湾史上写下了辉煌篇章。然而,由于台共领导农民运动相关史料缺乏的缘故,笔者迄今尚未见到学界有专题对此进行探讨。有鉴于此,笔者拟根据“台湾总督府”的档案资料,就此作一尝试性探讨。

一、台共成立前夕台湾农民运动概况

在日本侵占台湾之前,台湾是一个农业社会,主要农产品的商品化程度相对较高,土地租佃关系发达,但租佃契约以口头协议为主且租期较短。日据时期,日本殖民者依据所谓土地调查及林野调查规则,将无确据证明所有权归属的土地均收归国有,使农民世代耕作的大批土地均成了所谓“无主地”,被日本殖民当局强制收夺。同时,台湾总督府还将大批公有土地以“官有地拂下”的名义,优惠发放给日本退休官吏或日资会社;日本资本家也在警察的帮助下,以强迫手段收买民间土地。这导致日本殖民政府、制糖会社成了台湾最大的地主①[日]浅田乔二:《日本帝国主义下的民族革命运动》,东京:未来社1978年版,第51页。。日本殖民者对土地的巧取豪夺和对农民的压迫,不能不激起反抗,台湾农民运动正是主要围绕反抗日本殖民者的土地掠夺和经济剥削而展开的,并同时反抗本岛土著地主阶级的压迫和剥削。这些反抗斗争主要包括:

1.竹林事件。1915年,台湾总督府把嘉义、竹山一带的大片竹林强行收归国有,供日本三菱造纸株式会社经营使用,不准附近居民随意进入,从而导致原来依靠山林生活的两万余竹农生计陷入困境,激起他们强烈抗争。1925年,当地农民开展了拒纳租税公课、不履行保甲义务、公学校罢课、向有关当局陈情及举行反对土地放领示威等一系列斗争,并试图向巡游台湾的天皇之弟秩父宫进言,导致殖民政府神经相当紧张,最后使三菱制纸会社不得不做出“大幅让步”,答允给予原住居民以竹林利用权,以后也多雇佣当地人。斗争取得显著成效。

2.反对放领官地。1924年9月伊泽多喜男就任台湾总督后,对总督府的机构进行了整顿,裁掉大批官吏。为了安抚370名退职官吏,总督府在1925~1926年间将3886甲所谓“官地”放领给他们②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51页。。这些土地虽名为“官地”,实为农民开垦的溪边荒地,开垦时曾得到当地官员许可,并允诺将来由他们承购。在总督府把这些土地放领给退职官吏时,在此辛苦耕种的农民非但得不到补偿,还被迫向这些退职官吏交纳地租。因此,当地农民为了维护自身的正当权益,掀起了反对官地放领的浪潮。斗争以中南部较为激烈。其中,台中州一些农民极力阻止对土地的丈量,发动“壮丁团”全体辞职和公学校罢课,最终迫使日本退休官吏不得不将土地转卖给当地人经营③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54页。。

3.针对制糖会社的抗争。糖业是台湾经济的主干,在日本殖民政府的支持下,制糖会社强行以低价购买农民土地,压低甘蔗收购价格,并通过资金预贷及肥料、水利灌溉等手段,对原料区内的蔗农进行控制和盘剥,严重损害了农民的利益,不能不激起强烈的反抗。据记载:“官僚与会社想出来的名目,是廉价收买耕地,自己经营农场,不过,耕地的所有主不肯廉价出卖,那是一定的。在此情形之下,发生作用的,都是警察官吏,警察时用传票,召集耕地所有主,对于不肯出卖者,不惜予以体罚或拘留。”④[日]矢内原忠雄:《日本帝国主义下的台湾》,台北:台湾银行1964年版,第13页。1909年,林本源制糖株式会社强行购买西螺、浊水溪间的土地约3000甲,几乎导致农民暴动。为了扶植糖业公司的发展,日本殖民者特别建立了“制糖原料采收区域制度”,规定:蔗农所种甘蔗只能卖给规定的糖厂,不得越区贩卖;甘蔗收购价由厂方在糖产品销售后制定,蔗农不得有异议;秤量甘蔗由厂方进行,蔗农无权参与;种植甘蔗所需的肥料需向所属糖厂购买,费用从收购款中扣除;甘蔗采收由厂方雇工进行,其工资从收购款中扣除。对于这种不合理的制度,蔗农十分不满,导致他们反抗日本糖业资本家的斗争十分激烈,其中以“二林事件”最具代表性。二林地区甘蔗面积广大,有“林本源制糖株式会社”(下称“林糖会社”)等多家糖厂生产经营。1925年6月,为争取合法权益,当地400多名蔗农成立“二林蔗农组合”,向林糖会社要求由蔗农决定收割日期,收割前先公布收购价,肥料由蔗农自由选购,双方共同协定收购价,甘蔗过磅时由双方共同监视,但均被林糖会社拒绝。同年10月,林糖会社在日本警察保护下,聘用临时工人强制收割甘蔗,引发蔗农不满,导致暴力冲突,造成多人受伤。随后,日本殖民者对蔗农大肆镇压,逮捕蔗农93人,其中31人被判有罪。这就是著名的“二林事件”①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45-46页。。该事件尽管在甘蔗收购价格上未能取得根本性解决,但它标志着台湾农民运动步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4.凤山农民组合的抗争。1925年5月,高雄大地主陈中和的“物产会社”突然宣布,要从佃农手中收回凤山约70甲的土地,将其转给姐妹公司——新兴制糖会社,作为自营蔗园地。这引起承租土地的佃农的强烈不满,他们集体起来抗争②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48页。。台湾文化协会成员黄石顺决定效法二林的蔗农,召集53名佃农成立了“小作人 (佃农)组合”,与物产会社进行斗争,最终迫使物产会社同意暂缓一年收回土地。这一斗争的胜利,使当地农民体会到了团结的力量。1925年11月,黄石顺为巩固佃农组合并扩大其影响力,邀请热衷于农民运动的文化协会成员简吉参加该组织,并把佃农组合改组为“凤山农民组合”,推举简吉为组合长,有成员80多人。凤山农民组合成立后,简吉、黄石顺等干部多次举办“农民演讲会”,鼓励大家团结起来和地主进行斗争。由于凤山农民组合抗争成绩斐然,因而鼓舞了各地农民,当各地农民与地主发生争议时,凤山农民组合也大力支持其斗争,提供抗争经验,并帮助他们成立农民组合,从而为日后成立“台湾农民组合”奠定了基础。

总之,台湾农民运动的蓬勃发展,危及了在台日本资本家和部分土著地主阶级的利益,招致了日本殖民当局的强力镇压,这表明分散的、自发的斗争形式已不能适应台湾农民运动日益发展的需求。为了推动农民运动进一步发展,简吉等人提议建立统一的农民组合,以协调台湾农民的斗争。1926年6月,全岛性的台湾农民组合正式成立,简吉任中央委员长。1927年2月,简吉与农民组合争议部长赵港前往东京帝国议会请愿,抗议台湾殖民当局的土地政策,虽未取得具体成果,但在此期间却与日本农民组合和日本劳动农民党建立了联系。他们请求这两个组织向台湾派驻指导员,以指导台湾的农民运动,借鉴日本农民运动的革命经验。日本劳农党骨干古屋贞雄曾为此一度驻留台湾,向台湾农民组合介绍日本劳农党的意识形态、战略及战术。在日本劳农党的指导和影响下,台湾农民组合领导人的思想进一步向马列主义革命路线倾斜。简吉曾在《台湾民报》上发表文章指出:日本资本家“对于台湾露骨地进行着更强度的榨取”,为此“用尽一切欺瞒政策、阴谋政策”,为了“从一切压迫解放出来……我们须提高我们的阶级意识,而结成广大的坚固的团结,而进攻呀!大家赶快起来斗争而获得我们的生存权”①《大同团结而奋斗》,载《台湾民报》第166号,昭和2年 (公历1927年——编者注)7月22日。。不仅如此,台湾农民组合还发表题为《台湾农民组合的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文章,呼吁“为了完成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必须“以马克思主义的变革理论为探照灯,引领我们前进”②《台湾农民组合的过去、现在、未来》,载《台湾民报》第189-190号,昭和3年 (公历1928年——编者注)1月2日、8日。。

1927年12月4-5日,台湾农民组合在台中召开第一次全岛代表大会,日本农民组合委员长山上武雄、日本劳农党骨干古屋贞雄出席并给予指导。大会决定“支持进行无产阶级政治斗争的日本劳动农民党”和“促进工农联合”,确立了以“依照马克思主义指导支持无产阶级之方法,宜待之于解决农民问题之方针”③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84页。。从此,在日本农民组合和劳农党指导下,台湾农民组合的队伍日益壮大,会员迅速发展到24100多人,成立了23个支部,成为台湾农民的坚强战斗堡垒。1927—1928年间,在日本劳农党指导下,台湾农民组合领导农民反对日本殖民掠夺和地主剥削的斗争有了进一步发展,不仅农民抗争达420多起④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86页。,而且抗争的手段也趋于多元化和激烈化。

二、台共逐步掌握农民组合的领导权

1928年4月台共在上海建党后,非常重视台湾的农民问题,认为“农民问题对于无产阶级政权之获得,以其争取同盟军之意义来说极为重要”⑤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共产主义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15页。。在它制定的《农民运动纲领》中规定:“以解决土地问题、扫荡封建势力为基本任务,其斗争目标为打倒封建地主、没收土地、分配土地给农民。”⑥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104页。为此,台共决定先取得农民运动的领导权,使农民成为无产阶级的可靠同盟军,并使之参加农村革命⑦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104页。。

鉴于台湾农民组合是台湾农民运动的领导中心,因此台共想方设法要将农民组合转变为自己的外围团体,进而掌握台湾农民运动的领导权。1928年6月,台共领导人谢雪红积极参加农民组合的各种活动,陆续将农民组合中央委员简吉、陈德兴、赵港、陈昆仑等人吸收入党,从而导致农民组合干部逐渐分为两派:台共派和非台共派⑧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121页。。台共派支持《日共1927年基本纲领》提出的阶级斗争路线,而非台共派则赞成左翼社会民主主义的所谓“山川均主义”,更注重合法活动。围绕农民运动的方针,两派展开了激烈争论。由于台共派在农民组合中央占多数,结果非台共派干部杨贵在1928年6月27日的中央委员会上不仅遭到批判,而且被开除出农民组合,其他非台共派干部也先后被除名。此后,台共派的力量在农民组合中迅速发展,到1928年8月,农民组合中央的3名常委、15名中央委员全为台共党员。这表明台共已完全掌握农民组合的领导权①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125页。。

为适应农民运动发展的需要,培养农运人才,1928年9月23日,台共在农民组合本部成立了“社会科学研究会”,负责对农民组合干部进行专门培训。谢雪红、简吉、杨克培三人担任社会科学研究会授课老师,向学员讲授国际无产阶级运动、西来庵事件的批判、目前的农民运动、殖民政策批判、无产阶级经济学等问题②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117页。。这对农民组合当时开展反日斗争、培养革命骨干发挥了很大作用。

在农民组合召开第二次全岛大会之前,台共东京支部代表林兑自日本返回台湾,带来了台共领导人林木顺有关“农民问题对策”的指示,并先后与谢雪红、简吉会商,希望通过大会议案的方式将“农民问题对策”贯彻于农民组合的政策与实践中。所谓“农民问题对策”,目的就是把台湾农民组合完全置于台共的领导下,以推动台湾农村革命运动的发展,其内容包括:发行机关报,展开民族的共同斗争,提倡土地问题,建立工农的革命性同盟,组织农民组合自卫团,设置青年农民讲习所,在全岛发展农民组合救济部,唤起关心国际问题,与左翼社会民主主义者进行斗争等③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130-131页。。

1928年12月30—31日,台湾农民组合在台共中央的秘密指导下,在台中乐舞台戏院举行了第二次全岛代表大会,有40多个支部派代表与会,约一千名农民参加④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143页。。大会发表了《台湾农民组合第二次全岛大会宣言》,确立了阶级斗争与民族反帝斗争的路线,指出:“濒死的帝国主义者与反动地主为了保住其狗命,正全面准备屠杀工农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对无产阶级——尤其是殖民地台湾的无产阶级——压迫与剥削更为残忍,愈来愈露骨。因此,台湾的工人、农民、小市民在政治上、经济上所受的痛苦已经达到极点。”⑤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142页。《宣言》号召:农民赶快加入农民组合,工人赶快加入工会;工人与农民团结起来;确立耕作权与团结权;全台湾被压迫民众团结起来;台、日、鲜、中的工农阶级团结起来;拥护工农祖国苏维埃;支持中国工农革命;打倒国际帝国主义;反对新帝国主义战争;被压迫民族解放万岁;全世界无产阶级解放万岁⑥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146页。。总之,在台共的指导下,这次大会取得了如下成果:一、农民组合要以台共“农民问题的对策”作为指导路线;二、为加强农民组合的组织工作,谢雪红关于在农民组合中成立救援会支部、青年和妇女支部的建议都获得通过;三,台共党员简吉、杨春松、赵港、陈德兴、颜石吉等人分别当选农民组合中央委员和中央常任委员。这表明,台湾农民组合已完全置于台共的领导之下。

三、台湾农民组合在台共领导下日益激进

农民组合成立后,积极进行反对日本帝国主义掠夺和侵略政策的斗争,冲击着日本殖民统治的基础。在台共影响下,农民组合又日趋“左”倾,提出要在政治、经济上向日本殖民统治发起进攻,日益成为台湾总督府欲剪除的心头之患。1929年2月12日拂晓,日本警察以农民组合分发宣传品、违反出版规则和治安维持法为由,对全岛各地农民组合的本部、支部、关系团体及主要干部住宅展开全面搜查,没收各种物品2000余件,逮捕59人;以违反“台湾出版规则第17条”为由,对农民组合领袖简吉、杨春松、陈德兴等12人判处有期徒刑①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150页。。在日警的强力镇压下,农民组合遭受重创,不仅主要干部被捕,而且几乎所有支部都遭到禁止或破坏②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153页。,被迫转入地下活动,秘密开展农民运动。

1929年,世界性的经济危机逐渐蔓延到岛内,台湾劳苦大众也深受其影响,尤其是农村经济所受的祸害最为严重。有鉴于此,1930年,台共照搬共产国际“第三时期”理论,认为帝国主义已陷入极大的危机之中,世界正进入革命的高潮期,号召台湾人民起来与殖民主义和封建势力做坚决斗争,通过“武装暴动,颠覆帝国主义的统治,建设革命政权,完成革命现阶段的任务”③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共产主义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170页。。这一激进主张并不符合台湾的社会实际,对台共自身及台湾农民运动具有很大的危害性。1930年12月,台共秘密发表《台湾农民组合当前任务的纲领》,确立了“左”倾工作方针。在这个纲领中,台共批评农民组合在工作中有诸多不足,如对各项斗争的激发及组织、领导不力;对中央的决议与指示理解不够,未能贯彻于大众;少数干部专制;阵营内有浓厚的合法主义与组合主义错误倾向;没提出和宣传“土地革命”的口号;缺乏对非台共派残留影响的积极斗争;没有提出妇女、青年的要求等④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210页。。因此,台共为农民组合规定的当前任务是:政治方面,克服合法主义、组合主义,经常提出“土地革命”的口号,与非台共派展开激烈斗争,清除阵营内的机会主义及一切右倾倾向;组织方面,以贫农﹑小农为基础建立各部门的指导部,准备第三次全岛大会,重建旧支部及扩大组织,组建反帝大同盟,加入赤色农民国际①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222页。。

根据台共上述指示,台湾农民组合1931年1月在嘉义郡竹崎庄召开中央委员会扩大会议,正式把农民组合作为台共领导下的大众团体 (外围组织),并决定淘汰组织内部的机会主义者和中间动摇分子②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223-224页。。大会还提出了“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拥护苏联”、“支持中国革命”、“台湾共产党万岁”等口号。1931年5月31日,台共中央决定,在第二次帝国主义战争即将爆发的局势下,通过工农武装斗争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建立工农苏维埃政权。然而恰在此时,中日间的军事形势日趋恶化,战云四起,台共遂宣布“第二次帝国主义战争已经开始”,“此一帝国主义战争正是台湾革命成功的机会”③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共产主义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278页。,并向农民组合发出指示,要求其开始执行武装斗争政策,设立基地秘密训练战士。1932年1月中日战争爆发后,台共认为,第二次帝国主义战争即将爆发,于是指示农民组合各支部准备举行武装起义。同年2月,一些支部开始进行秘密训练,准备举行武装起义④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292页。,但不幸事机泄露,大批农民组合成员被捕。随后,日本殖民者宣布农民组合为非法组织并予以解散,轰轰烈烈的台湾农民运动失败了。

四、台共领导农民运动失败的教训

台共领导台湾农民斗争的这段历史,不仅对台湾社会产生了深远影响,而且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上也写下了重要一页。然而,台共领导农民运动的失败,也给我们留下了许多深刻教训,其中最重要的有三点:

第一,要善于处理各阶级间的关系,分清敌我,高度重视统一战线。1895年日本侵占台湾后,对台湾人民进行了残酷的民族压迫和殖民掠夺,使得台湾人民和日本殖民者的矛盾成为当时台湾社会的主要矛盾,因此,台湾民族运动的主要斗争对象是日本殖民者及其帮凶或“协力者”,这是当时台湾人民反抗斗争的主流。然而除了民族矛盾之外,台湾社会同样也存在着阶级矛盾,存在着地主阶级与农民阶级、资产阶级与工人阶级的矛盾,阶级斗争同样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只不过它受民族矛盾这一主要矛盾的制约,暂时居于次要地位,服从于民族矛盾的需要罢了。但台共并没有从台湾社会的实际情况出发,而是主观地认为:“农村内尚存在着地主的封建榨取。此等在农村内施行封建榨取的封建残存势力 (地主),是援助帝国主义运动最有力的支柱。日本帝国主义占领台湾后,不但未能完全消灭封建关系,更利用它进行资本的原始积累。”⑤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174页。由于台共只看到台湾地主阶级与日本殖民者之间的共同利益,没有看到他们之间的矛盾,因此在政治纲领中提出要“实行土地革命,消灭封建残余势力”,“没收地主的土地,分与贫农、中农使用”,“排除民族资产阶级的政策——民族改良主义,在农村及工场内实行猛烈的阶级斗争与武装暴动,颠覆帝国主义统治,建立工农民主独裁的苏维埃政权”①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年版,第170、175页。。这种民族斗争与阶级斗争并重的方针政策,在实践上导致了四面出击、树敌过多,结果使台湾农民运动遭到重创。在当时日本殖民统治下的台湾,民族矛盾成为主要矛盾,除个别亲日派地主汉奸外,绝大多数地主、富农是有可能参加到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来的。为了把绝大多数人吸收到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来,台共应以民族利益为重,在坚持抗日、团结、进步的原则基础上,制定出新的、适应抗日形势的方针和政策,来调整各阶级、阶层、政治集团之间的利益关系,以便激发各阶层人民抗日的积极性,孤立日本殖民者,夺取抗日的胜利。

第二,要合理、灵活地运用斗争策略。在日本殖民当局的高压统治下,敌我力量悬殊,台共在领导农民运动时应采取秘密斗争的策略,隐蔽实力,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同时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公开、合法手段,稳扎稳打地进行斗争,而不应同强大的敌人进行毫无胜利希望的正面决战,招致无谓的牺牲。然而,台共新中央根本无视敌强我弱的基本事实,推行冒险主义的进攻路线,制定了一系列“左”的方针、政策,强行组织农民武装暴动,幻想进行几次“进攻”就把敌人打倒,结果把革命力量暴露给了敌人,造成了革命力量的严重损失。

第三,要正确对待组织内的不同意见。在农民运动问题上,台湾农民组合内部台共派与非台共派之间有很大分歧,台共派主张采用激进的阶级斗争手段,非台共派则主张进行合法抗争。由于农民组合内台共派干部占多数,对杨贵等非台共派干部进行了激烈批判,并将其开除。台共派干部在组织上进行的“残酷斗争,无情打击”,势必扼杀农民组合的民主,破坏农民组合内健康和谐的政治生活,削弱农民组合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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