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起点论析

2013-03-27 03:34孙武安
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 2013年3期
关键词:起点道路特色

孙武安

“起点”是事物最先发生的标志,是过程的开始,通常以一个具体时间、地点或事件为界点。有起点,就有进一步的发展,直至结束、完成或转化。研究事物的历史发展、来龙去脉及其内容和联系,就必须确定事物的起点。起点不同,必然影响到对事物的发展及其整体内涵和特点的认识与把握。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起点问题,理论界不仅高度重视,且有较大的认识分歧,这些分歧必将影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历史发展的研究及理论体系的建构。本文试图在简要分析理论界不同观点的基础上,提出判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起点的主要根据。

一、关于起点的不同主张及其问题分析

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起点的研究是一个热点问题,也是一个分歧较大的问题。目前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起点至少有以下八种观点:

第一种观点是“1921年”。2007年7月,中央党校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研究中心在《人民日报》发表《毫不动摇地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章明确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产物。尽管这个概念形成的时间并不长,但其历史起点却可以追溯到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从那时起,我们党就开始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艰辛探索”①刘海涛:《毫不动摇地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载《人民日报》2007年7月4日。。文章虽然没有进一步展开,但作者把中国共产党成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开始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起点”统一起来了。这种观点实际上是把马克思主义、科学社会主义在中国的运用和发展,包括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历史,都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历史发展。这是目前学界所出现的最广意义上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持此类主张的学者较为少见,但2012年中共十八大报告的一段论述与此说有些类似。报告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是党和人民九十多年奋斗、创造、积累的根本成就,必须倍加珍惜、始终坚持、不断发展。”②胡锦涛:《坚定不移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前进,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而奋斗》,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2页。显然,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放在中国共产党九十多年的历史中加以考察和理解,有意义和价值,也有一定的道理,党的九十多年的历史终归是科学社会主义原理在中国运用和发展的历史。事实上,学界关于科学社会主义或世界社会主义历史、理论与实践的著作和教材,也都把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纳入其中加以考察和研究。因此,不应草率地批评其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泛化”,而视其为一种广义上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可能是比较准确的。

第二种观点是“1927—1934年”。高放等学者曾提出“中国共产党人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探索,早在革命根据地建设时期就已开始”③高放等:《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与实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220页。。他们把毛泽东在土地革命时期对苏维埃政权建设的探索作为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起点,还进一步列举了20世纪30年代以后毛泽东对中国社会主义制度的构想和创新。这一观点聚焦于根据地时期的红色政权建设,虽然是微观的、局部的,但对“建设道路”探索的背后必然存在着理论方面的某些成果和建树。因此,视其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萌芽或初步探索也有其道理。

第三种观点是“1949年”。陈文通曾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首先在于它是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就这个意义来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起点是新中国的成立④陈文通:《深化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理论认识》,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2008年第1期。。许全兴认为,“从大的历史尺度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历史起点,既不是中国共产党在1956年社会主义制度初步建立后的探索,也不是1978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而是1949年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因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历史应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算起,书写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历史应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写起,而不是从1956年写起,更不是从1978年写起”⑤许全兴:《毛泽东与“第二次结合”的若干历史问题》,载《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2012年第1期。。众所周知,不少国外学者都以“中国模式”的提法代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如新加坡学者郑永年认为,“中国模式的范畴应当涵盖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到现在的六十年”①郑永年:《中国模式:经验与困局》,浙江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3页。。这一主张把中国共产党取得全国政权作为一个标志性事件,进而把社会主义改造、确立社会主义制度的历史纳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范畴,应该说也是一种广义上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第四种观点是“1956年”。这一观点在党的十七大前影响很大。1994年,薄一波在一次理论研讨会上率先提出,党的认识史上的第二次飞跃来之不易,“这个始于毛、成于邓,继往开来的探索过程”十分艰辛②薄一波:《在学习邓选和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研讨会上的讲话》,新华社北京1994年12月22日电。。可以认为,薄一波的讲话是理论界讨论“始于毛,成于邓”的重要根据。至于“始于毛”的标志,所指一般都是1956年毛泽东发表的《论十大关系》。如李忠杰认为,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探索和形成,“始于毛,成于邓”的说法是成立的:“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等讲话中,开始提出探索适合中国国情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任务”;“新中国创建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与政治协商制度、以公有制和按劳分配为主体的经济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等等,都是富有中国特色的创造。毛泽东等人先后提出了不少很有价值的思想观点,它们都可以看作是中国式社会主义道路的思想萌芽和源泉”③李忠杰:《牢牢抓住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一中心命题》,载《科学社会主义》2007年第5期。。

李君如还进一步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探索,可以用“始于毛,成于邓,发展于江”来表达。“始于毛”,指的是以毛泽东为代表的共产党人,从20世纪50年代中叶开始探索符合中国实际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特别是毛泽东从中国国情出发提出的不能照搬苏联经验的论断、要搞清楚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等一系列重要思想,“标志着中国共产党人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已经在曲折探索中起步”④李君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研究》,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0页;李君如:《我们为什么要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载《科学社会主义》2004年第3期。。因此,1956年毛泽东的《论十大关系》“是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探索适合中国情况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起点”;“在探索适合中国实际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问题上,毛泽东是第一人”;“我们在叙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探索的历史时,必须从毛泽东讲起”⑤李君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研究》,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79页。。严书翰也认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经历了相互联系又不断发展的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从20世纪50年代中期开始,“《论十大关系》是这一探索的代表作,党的八大是这一探索的最初成果”。完全有理由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开始于毛泽东,成功于邓小平,发展于江泽民”⑥严书翰:《“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载《天津行政学院学报》2004年第1期。。这一观点在理论界一度很有影响。沈宝祥评论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始于毛,成于邓’,已经成为广泛的共识。”①沈宝祥:《略谈“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主题》(上),载《社会主义论丛》2006年第6期。

第五种观点是“1978年”。有学者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孕育于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基本形成于80年代中期,而1978年前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和教训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形成的历史根据②王怀超:《社会主义、科学社会主义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载《科学社会主义》2005年第2期。。石仲泉以党的十三大报告为依据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个有特定内涵的历史概念。既然党的十三大报告提出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们党“开始找到一条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道路,开辟了社会主义建设的新阶段”,那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历史起点就是十一届三中全会新时期③石仲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当代中国创新理论的科学体系》,载《文汇报》2007年11月5日。。按照这一观点,判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历史起点”的标准应当是“开始找到”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道路。秦刚也提出:十一届三中全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成功开辟的历史起点和逻辑起点,同时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逐步形成的历史起点和逻辑起点”④秦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与理论体系的关系》,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2008年第1期。。陈文通提出:走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时间起点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这个起点,同时就是形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起点,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形成的起点正是邓小平理论⑤陈文通:《深化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理论认识》,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2008年第1期。。依照秦刚、陈文通等学者的观点,理论体系形成的“起点”就是道路开辟的“起点”。

第六种观点是“1982年”。有学者把邓小平在1982年中共十二大提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命题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起点。其主要理由是,这次大会第一次正式提出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概念和主题⑥刘云章、郜世奇:《解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进程及创新机制》,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2004年第1期。。赞成这种观点的学者并不多。

在上述观点中,“1978年说”是主流,其次是“1956年说”。这些主张虽有不同,但都认为理论发展与实践发展的“起点”是统一的 (或说历史起点与逻辑起点是统一的),实践从哪里开始,理论就从哪里开始。

还有学者把“起点”分为三个各自独立的部分:把十一届三中全会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起点;把邓小平在党的十二大提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命题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形成的起点;把1987年党的十三大对党的第二代领导集体已经形成的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观点所作的概括,视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形成的起点⑦田克勤:《深入研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几点思考》,载《马克思主义研究》2008年第6期。。这样就把道路、理论和理论体系作为三个不同的问题,从而提出了三个“起点”。

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起点”的不同主张,丰富并拓展了我们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研究视野,同时也启发我们进一步思考以下几个问题:

第一,有必要具体分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历史起点。如前所述,“起点”是与过程相联系的,没有过程就没有起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起点”,可以具体化为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起点,也可以具体化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形成发展的起点,还可以具体化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形成和建设的起点。

第二,道路探索 (实践发展)、理论发展、制度发展的三个起点是否一致?马克思主义认为,实践是认识的基础,实践使认识成为可能,使认识得以产生和发展,离开实践的认识是不可能的;实践和认识相互作用,认识对实践具有指导作用。从根本上说,认识依赖于实践,实践是认识的唯一来源。主观和客观、认识和实践是具体的历史的统一。毛泽东指出: “我们的结论是主观和客观、理论和实践、知和行的具体的历史的统一,反对一切离开具体历史的‘左’的或右的错误思想。”①《毛泽东选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296页。恩格斯也曾指出:“逻辑的研究方式是唯一适用的方式。但是,实际上这种方式无非是历史的方式,不过摆脱了历史的形式以及起扰乱作用的偶然性而已。历史从哪里开始,思想进程也应当从哪里开始,而思想进程的进一步发展不过是历史过程在抽象的、理论上前后一致的形式上的反映;这种反映是经过修正的,然而是按照现实的历史过程本身的规律修正的,这时,每一个要素可以在它完全成熟而具有典型性的发展点上加以考察。”②《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3页。可见,理论逻辑是现实的历史逻辑在理论形态上的主观反映和逻辑再现。

历史逻辑与理论逻辑是统一的,统一于社会实践的历史进程之中。习近平在解读党的十八大精神时强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由道路、理论体系、制度三位一体构成的。三者紧密联系,我们党把成功的实践上升为理论,又以正确的理论指导新的实践,进而把实践中已见成效的方针政策及时上升为党和国家的制度。这段话的启示是,道路探索、理论发展和制度发展是统一的,三个“起点”总体上是一致的。

第三,必须回答判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起点的主要根据。学界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起点”的主要分歧在于:把1956年中国基本确立社会主义制度、开始探索适合中国情况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作为“起点”,还是把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始的改革开放、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起点?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对判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起点的主要根据做出明确回答。

二、判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起点的主要根据

许多学者都以党的文献为据提出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和理论的起点。如有学者提出:“中央文件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和理论所作的多次概括,都是以十一届三中全会为起点。”①徐崇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重庆出版社2011年版,第13页。所依据的主要文件包括三个:一是1981年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第35条,称“三中全会以来,我们党已逐步确立了一条适合我国情况的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正确道路”②《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历次党代会、中央全会报告公报决议决定》(上),中国方正出版社2008年版,第121页。;二是1992年党的十四大报告指出,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是在和平与发展成为时代主题的历史条件下,在我国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实践过程中,在总结我国社会主义胜利和挫折的历史经验并借鉴其他国家社会主义兴衰成败的历史经验的基础上,逐步形成和发展起来的③《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历次党代会、中央全会报告公报决议决定》(下),中国方正出版社2008年版,第442页。;三是2007年党的十七大报告指出: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取得一切成绩和进步的根本原因是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形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④《中国共产党第十七次全国大表大会文件汇编》,人民出版社社2007年版,第10-11页。。

研究党的历史及其理论创新,固然要把党的文件、中央的精神作为重要依据,但是,这里也有一个如何理解和把握中央文件精神的问题。实际上,上述文件都没有明确讲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历史、理论和实践的起点就是1978年。据此认为“起点”就是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并不妥当。实际上,中央文件没有也不可能限制理论界进一步研究和讨论邓小平理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形成的“起点”在哪里。

值得注意的是,党的十八大报告较以往更多地强调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来之不易。报告联系九十多年的历史讲我们党“历尽千辛万苦,付出各种代价,取得革命建设改革伟大胜利,开创和发展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强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党和人民九十多年奋斗、创造、积累的根本成就”;毛泽东时期“为新的历史时期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提供了宝贵经验、理论准备、物质基础”⑤胡锦涛:《坚定不移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前进,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而奋斗》,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9页。。提出这些重要观点就是要引导我们从更深远、更宽广的角度认识和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历史、理论和实践。

那么,判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起点的主要根据到底是什么呢?就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历史发展看,既然基本形态主要表现为道路、理论和制度,那么判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起点的主要根据就应当是:(1)社会主义制度在中国基本确立的时间;(2)社会主义建设道路在中国全面启动的时间;(3)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第二次结合的开始。

第一,应以社会主义制度在中国的基本确立为根据。1956年我国基本完成了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结束了中国历史上长达数千年的剥削制度,完成了由新民主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转变,在中国基本确立了社会主义制度,我国社会从此进入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在中国和世界历史上都是一件影响深远的大事。需要指出,在社会主义经济基础基本建立的同时,也确立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基本政治制度,包括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等。社会主义制度的基本确立,不等于社会主义社会的建成,却为建设和建成社会主义社会奠定了基本的制度基础、创造了基本的制度条件。社会主义制度的基本建立,使全面的大规模的社会主义建设提上日程、成为可能,包括社会主义制度本身的建设、完善、巩固和发展。事实是,社会主义制度在中国的确立之时,是社会主义建设在中国的全面启动之时,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起步之时,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理论的萌发之时。

第二,应以社会主义建设在中国的全面启动为根据。所谓“社会主义建设在中国的全面启动”,就是中国开始全面探索社会主义建设道路,包括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国防建设、社会建设、生态建设和党的建设等。中国的社会主义制度诞生在极端贫穷落后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基础之上,没有先进的工业和发达的生产力,因此社会主义制度的确立仅仅为工业化、现代化奠定了一个制度基础,改变一穷二白的国家面貌,摆脱饥寒交迫的人民生活,需要中国人民进行长期不懈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没有强大的物质基础、强大的综合国力,没有富裕的人民生活,社会主义制度也会得而复失,失去意义。在中国搞社会主义,没有现成的经验可借鉴。尽管苏联社会主义有几十年的发展,但50年代中期,“苏联方面暴露了他们在建设社会主义中的一些缺点和错误”。基于此,毛泽东及时提出“他们走过的弯路,你还想走?过去我们就是鉴于他们的经验教训,少走了一些弯路,现在当然更要引以为戒”①《毛泽东著作选读》下册,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720-721页。。结论是,中国必须走自己的路,探索适合中国情况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从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来,党和毛泽东多次强调我们的总目标是建设一个工业化的具有高度现代文化程度的、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1953年起开始执行国家建设第一个五年计划,其指导方针和基本任务是集中主要力量发展重工业,建立国家工业化和国防现代化的初步基础。经过全党和全国人民的共同努力,“一五”计划的任务于1956年提前超额完成,为社会主义建设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在我国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之际,党的八大于1956年召开,大会正确分析了国内形势和主要矛盾的变化,明确提出党和全国人民的主要任务,就是要集中力量发展生产力,尽快把我国从落后的农业国变为先进的工业国。从此,党开始领导全国各族人民转入全面的大规模的社会主义建设,开始积极探索中国自己的发展道路。学界习惯上把此后十年称之为“开始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的十年”。当探索适合中国情况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及其伟大实践已经在中华大地全面地、大规模地展开时,我们没有理由否认其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历史起点的基本事实,即便最初的探索不成功、没经验、无特色,也不能无视“起点”这一事实的客观存在,何况最初的探索有成功、有经验、有特色呢?

第三,应以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开始进行第二次结合为根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二大理论成果,“中国化”的实质就是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实际相结合,认识和把握中国社会发展的基本规律。第一次结合是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其目标是夺取中国民主革命的最后胜利、建立社会主义制度、实现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第二次结合是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实际相结合,其目标是消灭贫困、完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实现国家繁荣富强和人民共同富裕。无论第一次结合,还是第二次结合,都是一个艰辛的长期的从量变到质变的历史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发生错误、出现曲折也都是难以避免的。

如果说理论界把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视为“第一次结合”的起点,那么,第二次结合的起点和标志是什么呢?在社会主义改造即将完成之际,毛泽东及时向全党提出了这个重大命题。他强调:“现在是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我们要进行第二次结合,找出在中国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正确道路。”①吴冷西:《论十年论战》上卷,中央文献出版社1999年版,第23-24页。在1962年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上,毛泽东再次强调:“中国的人口多、底子薄,经济落后,要使生产力很大地发展起来,要赶上和超过世界上最先进的资本主义国家,没有一百多年的时间,我看是不行的”;“为了这个事业,我们必须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同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具体实际,并且同今后世界革命到具体实际,尽可能好一些地结合起来,从实践中一步一步地认识斗争的客观规律。要准备着由于盲目性而遭受到许多的失败和挫折,从而取得经验,取得最后的胜利。由这点出发,把时间设想得长一点,是有许多好处的,设想短了反而有害”②《毛泽东文集》第八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302页。。毛泽东提出“第二次结合”不仅要同中国实际结合,还要同世界革命及其实际结合。更可贵的是,他还清醒地分析了“进行第二次结合”的长期性,要求全党必须做足够的思想准备,接受不可避免的失败和挫折。

毛泽东在五六十年代提出这个重大命题与邓小平在1982年改革开放初期提出“走自己的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命题,绝不是历史的巧合,而是历史的、逻辑的继承和发展。我们知道,毛泽东不仅在1956年明确提出了这个重大命题,并且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形成了具有深远意义的关于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论十大关系》。邓小平称赞“这篇东西太重要了,对当前和今后,都有很大的针对性和理论指导意义,对国际 (特别是第三世界)的作用也大。”①逢先知:《毛泽东在领导新中国的建立和建设中给我们留下哪些遗产》,载《毛泽东与当代中国》,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版,第44页。毋庸置疑,这篇文献是毛泽东领导全党“进行第二次结合”在理论方面所取得的第一个重大的标志性成果。如果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实际进行第二次结合所产生的重大成果,那么全面启动第二次结合并最先取得成果的正是20世纪50年代以毛泽东为主要代表的党的中央领导集体。因此,可以把正式提出进行“第二次结合”,建设中国自己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视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和逻辑起点。

总之,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在中国的确立,开启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建设、完善和发展的历史;社会主义建设在中国的全面启动,开启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艰辛探索;提出并开始探索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的第二次结合,开启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形成和发展的历史。这三件大事涉及制度、道路、理论,三者密切相关,不可分割,可谓“三位一体”,统一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具体实践,从而标志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历史在三个方位上的同时启动。

猜你喜欢
起点道路特色
坚持中国道路——方向决定道路,道路决定命运
道听途说
特色种植促增收
我们的道路更宽广
中医的特色
弄清楚“起点”前面有多少
起点
完美的特色党建
我的“新”起点
一次骑行带来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