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农民革命频发探源
——以欧洲为对象的比较分析

2013-03-21 14:26梁木生李婷婷
湖北经济学院学报 2013年6期
关键词:分封制王朝欧洲

梁木生,李婷婷

(华中科技大学法学院,湖北武汉430072)

中国古代农民革命频发探源
——以欧洲为对象的比较分析

梁木生,李婷婷

(华中科技大学法学院,湖北武汉430072)

自秦始皇统一中国开始,中国的历史几乎就是一部农民起义的革命史,其革命的规模、次数、后果都是其他任何一个文明体不可比拟的。以最具有可比性的欧洲作为参照对象来分析中国农民革命频发的多维原因可以看出:其直接原因在于中国的天灾人祸远比欧洲严重,深层原因在于中国实行帝制而欧洲主要实行分封制,根本原因源于二者民族结构的不同——中国是汉族居于绝对主体的民族结构而欧洲是几个大民族加上几十上百个民族的民族结构,其形成也许能够归咎于地缘的差别。

农民革命;天灾人祸;帝制;分封制;民族;地缘

自秦始皇统一中国开始,中国的历史几乎就是一部农民起义的革命史,其革命的规模、次数、后果都是其他任何一个文明体不可比拟的。这里的革命指的是穷苦大众不满统治者的压榨、盘剥而大规模揭竿而起,以战争为主要手段、以统治者与富人为主要消灭对象的流血斗争。本文以在地域面积、文明程度上与中国具有最大相似性的欧洲作为对比对象,试从三个基本层面逐步递进分析大规模农民起义在中国频频爆发的原因。

一、直接原因:王朝统治时的天灾人祸

中国农民革命的爆发有个普遍特点,即当时往往发生了比较严重的天灾,同时王朝统治下的人祸也达到一个顶峰,二者共同促成了革命的爆发。

(一)革命爆发时的天灾

分封制结束后,中国的中央集权制从公元前221年的秦帝国算起,大大小小的革命不绝于史。翦伯赞先生的《论中国古代农民战争》中认为,仅中国中古时期约500年中,就发生过1000次以上的农民起义。北魏从公元386年到公元451年的65年中,人民反抗包括反对民族入侵与压迫的斗争共37次;自公元452年至485年的33年中,爆发农民起义46次,平均每年1.5次以上。宋朝前后300余年,爆发了433次农民起义,平均每年1.4次。[1]为论述方便,本文主要介绍中国古代历史上比较大的农民革命,即够得上革命性质的全国性农民起义,综合起来共有9次(见表1)。

表19 次革命的主要信息和天灾类型

这9次农民革命少则几年多则几十年,所涉及的范围主要在中原地区,这里人口集中、经济富庶,革命所造成的破坏也最严重,尤其是人口的减少直接反映了革命的代价。需要指出的是,上述死亡人数主要以历代官方统计史料为根据,经当代史家们所作的计算而得,基于各种原因数据可能不很精确,但革命引发大规模人口死亡应该是不争的事实。

由这9次农民革命爆发时的天灾类型可以看出频繁爆发革命的直接原因是一致的。除了秦朝末年农民大起义和清朝中晚期白莲教起义主要是人祸外,其他7次农民大起义时都发生了严重的天灾,或旱灾或水灾或其他灾害,有些灾害甚至直接导致赤地千里、颗粒无收——这就是革命的客观条件。当然,天灾促成中国农民革命的频繁爆发似乎揭示革命是必然的,但欧洲也有天灾却没有中国如此大且频繁的革命,所以必须比较一下双方的受灾状况。在此之前,需要先对直接诱发革命的天灾类型进行分析。天灾中,对粮食生产影响较明显的是旱灾、水灾、蝗灾,至于风灾、冰灾、火灾(森林火)、地震都因其局部性而不具有诱发革命的能力。瘟疫也是一种天灾,而且中国、欧洲都发生过,甚至影响都较大,但这一天灾在中国、欧洲都没有引发革命,所以不具备比较意义。

从版图上看,中国与欧洲的地域面积差不多,都处在北纬地段,各自发生自然灾害的类型也基本相同,但在灾害的频度与强度上却存在巨大差异,尤其是足以引发大规模饥饿的几类灾害如水灾、旱灾、蝗灾等,中国都比欧洲强烈得多。对此,中外学者都根据史料做过较为精确的统计与研究,其中主要分析旱灾,因为中国多次大规模爆发农民起义时都是大旱年。邓拓先生所著《中国救荒史》中的统计表明,自公元前1766年至公元1937年,中国有记载的旱灾共1074次,平均约每3年4个月1次;水灾共1058次,平均约每3年5个月1次。[2]美国学者郑麒来通过史料统计发现,汉代以来因各类自然灾害导致的人相食事件呈周期性地发生,至少50%以上为干旱引起。[3]

与此相反,欧洲历史上的灾害比中国少很多,而且危害程度相对较低。据联合国有关机构统计,近300年来全世界超过10万人死亡的灾害共50起,欧洲仅3起,而中国达26起;死亡总人数1.51亿,其中中国死亡1.03亿,占68%。至于其他灾害,中国同样也最惨烈,中国仅地震有记载的就达8000多次,其中6级以上达1000多次。更重要的是,欧洲的主要灾害并不发生在广阔的平原与腹地,而主要是意大利火山、威尼斯和荷兰的海水上涨、冰岛火山、意大利和罗马尼亚的地震,对生命的威胁要小得多。[4]

鉴于欧洲的灾害特别是旱灾远没有中国严重,也就不可能出现大量饥民的揭竿而起,农民起义式的革命也就没有了客观的产生条件。与此相反,中国上述所列9次农民大起义中至少5次是大规模的灾害尤其是旱灾诱发的,天逼民反也就成了中国农民起义的一个不能消解的痼疾,它存在于中国,却无法产生于欧洲。

(二)王朝统治下的人祸

这里的人祸主要指统治集团对被统治阶级(尤其是农民)人为制造的祸害,人祸也是农民革命爆发的直接原因。中国的人祸与欧洲相比具有完全不同的特点,这些特点决定了中国能够爆发农民起义式的革命而欧洲却难以引起农民起义的大规模爆发。

1.腐败盛行

中国与欧洲相比腐败主体完全不同,在中国,王朝是腐败的主要载体,各级官员又是王朝腐败中的主体。历史上几乎每个王朝都有腐败的著名案例,有些甚至达到令人惊骇的程度,如明朝的刘瑾、清朝的和珅等。这些腐败具有如下共性:一是官员从王朝初期的较为清廉到后期的普遍贪腐;二是腐败官员人数呈日益扩大的趋势;三是腐败的裙带关系非常明显即集体腐败成为常态;四是腐败成为一个王朝最终灭亡的重要原因。至于腐败的方式则无所不用,包括克扣粮饷、侵吞灾款、截留税负、霸占田亩、行贿受贿、卖官鬻爵等。

而欧洲腐败的主体是罗马教廷,其腐败到了文艺复兴时期已经严重到猖狂的程度,如售卖免死符、霸占良田、大肆淫乱、增加什一税等,但各王国的君主、贵族、官僚则基本没有这种腐败,不会激起农民特别是自耕农群体的反抗。当然,欧洲各封建国也有腐败,各级贵族、领主在自己的领地范围内处理所属农民之间的矛盾与纠纷时会徇私枉法乱收好处费,但这类腐败整体范围不大,而且比例不高,不足以因此而腐化掉一个王朝。

2.税赋繁重

税赋繁重是人祸的第二个表现,这方面中国与欧洲的差别亦非常明显。中国的税赋以王朝为主收取,一般王朝开国时多是轻徭薄赋,之后不断增加,至王朝末期百姓特别是农民不堪重负纷纷抗税抗捐,国家财政崩溃,王朝随之轰然倒塌。除了税收以外,徭役也呈不断加重的趋势。名目繁多的各项税赋使农民失去支付能力,最终爆发革命。中国历史上几次著名的改革都是以税赋为主要内容的,失败的有王安石变法,成功施行了的有杨炎的两税法与张居正的一条鞭法,他们改革的主要目的都是希望税收完全法定化与简单化,以便堵住各级官吏假公济私的空间,但直至清朝实行摊丁入亩税收制度才较好地解决了这一问题,较彻底地堵住了税收无节制膨胀的历史痼疾,所以清朝没有出现以前历代王朝财政走向崩溃的命运(清王朝晚期的财政危机由其他原因引起)。清朝农民起义的爆发也主要是其他人祸所致。对税赋与农民起义、王朝兴亡的关系,今人作了较为经典的总结:“巩固政权-贪图享乐-骄奢淫逸-烽烟四起-人亡政息”,或“轻徭薄赋-聚敛财富-横征暴敛-竭泽而渔-人亡政息”。

欧洲各个王国则没有发生类似中国这样的情况,即使有税赋征收的冲突也多在国王与贵族之间产生,很少出现农民与王国政府的冲突。如1215年的英国《大宪章》限制了国王任意征税,这一法案是国王与贵族之间达成的,是封君与封臣的协议,不是国王对农民的承诺。欧洲的王国也有因农民创造的财富分配不公而形成矛盾的,但那主要是封地领主与农奴的冲突,是一种事关收益分配的冲突,与全国农民与整个王朝因税赋征收形成的冲突完全不同。其原因在于欧洲的各王国中,各级封建主是在自己领地上将土地分给农民耕种,农民的收成一部分交给庄园主,一部分为自己所得;还有一种是封地里的耕地分为两类,一类是领主的公地,一类是农民的私地,农民几天在公地干活其收成全由领主获得,几天在私地干活其收成全归自己所有。即欧洲农民的劳动所得是交给依附的封臣与领主,不是交给王朝中央政府,国王的收入主要是自己领地的收成,这就没有王国沉重盘剥农民的情况出现。即使有些自耕农与其他自由职业者交税也是先交给各级封臣,再由封臣上交王朝,王国一般甚少对自由民直接征税。

3.官员膨胀

官员膨胀也是拖垮王朝的人祸之一。在中国2000多年的历史进程中不难发现官民比呈不断增加趋势。有资料显示,西汉时期的官民比是1∶7945,唐高宗时期为1∶3927,元成宗年间为1:2613,明神宗时代是1∶2299,清康熙年间为1∶900(另说汉朝为1∶7000,唐朝为1∶3000;明朝为1∶2000;清朝为1∶900)。[5]中国帝制时代官员不断增加也有其客观原因。首先,中央机构设置不断增加,秦汉时期是三公制度,到隋唐时代是三省六部制度,到明清时代在六部基础上又增加了内阁、军机处,使得中央机构越来越庞大。其次,在秦汉实现郡县制之后,中央对地方管理越来越加强,将郡县权力划分越来越小,同时中央派驻地方的官员越来越多。再次,生产方式的多样化如商业的出现和发展使管理方式产生变化,官员数量必然增加。如汉代基本不设专门的地方商业管理部门,到了宋代建立了市舶司专业管理对外贸易。这种管理机构的膨胀与官员的增加虽然是必然的,但整个国家的社会生产力并没有得到提高,依然是以体力支出为主的小农生产,生产工具也没有质的提高,单家独户的生产方式更没有改变。所以即使出现了农业生产力的有限提高,也难以支撑官员的迅速膨胀,农民革命也就不可避免。

反观欧洲各王国基本没有庞大的官僚体系。各级封建主都是自己管理自己的领地,没有爵位继承权的家族成员协助管理政务,或者选拔一批亲信帮助管理庄园,更没有国王派遣一批官员到地方各级政府管理政务,官僚体系因此无法存在。此外,欧洲虽然形成了一个统一的天主教统治体系,但这与中国的国家官僚体系是不同的,它是一个关于民众宗教信仰的支配体系,是通过自己的收入来源形成的一个独立的统治集团,它的整个存在价值、具体职能、职责管辖都决定了它不可能像中国官僚体系一样无限膨胀。

4.土地兼并

土地集中是中国每个王朝演进中的必然表现,而且王朝延续时间越长,土地集中的现象就越严重。在整个2000多年的帝制时代,中国的土地集中主要通过兼并实现,而土地兼并中基于自由公平的买卖并不占主导地位,大量的是统治集团凭借手中权力强买强卖、强行霸占获得。在土地不断集中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农民失去了土地,一旦出现大的天灾或人祸,农民革命就无可阻挡地爆发了。土地兼并的另一个后果是,土地日益扩大的大官僚、大地主实力不断加强,当其实力大到足以影响甚至左右朝政时,就出现了威胁中央的地方势力。最后,中央实力不断削弱,地方实力日益膨胀,中央与地方的矛盾不断深化,一旦危机爆发,中央的应对能力下降,地方豪强则乘势而起参与到争夺皇位建立新王朝的群雄厮杀的革命之中,这一现象在东汉及其以后的魏晋南北朝尤其明显。

对于欧洲而言,各个王国基本没有中国的土地兼并现象发生,而更多的是贵族间的土地相互侵占,但那都是通过战争与联姻实现的,既不是官僚与皇族土地的不断扩大,也不是针对自耕农的不断剥夺。只是到了资本主义产生后,一些土地才慢慢通过市场转移到资本家手中,开始了商品化的农业资本主义生产,但这时的土地兼并已经不具有地主性质,而是一种新的生产方式的土地集中了。

5.劳役沉重

劳役是官府给百姓增加的格外负担。中国历史上最沉重的劳役莫过于秦始皇与隋炀帝朝代。这两个王朝一个修了长城,一个修了大运河,都调动了百万劳役。也正是这种过度劳役直接引发了秦朝、隋朝末年的农民大起义,可以说这两个王朝的最后崩溃都与过度劳役直接相关。劳役绝大多数都是修建浩大的工程,有些工程是重大的水利工程(如治理淮河、黄河)与军事工程,有些则是皇家工程,如寝陵、皇宫、行宫、寺庙等,还有一些征战。这些浩大工程动用民工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甚至百万之众,其劳役无一例外成为农民的沉重负担。

反观欧洲,整个中世纪没有任何国家能够征发民工上百万连续几年、十几年地修建一项工程,欧洲最大的一项工程可能就是罗马的教皇居住地梵蒂冈的建筑,但梵蒂冈是逐步修建而成的,对民众造成的负担相对更少。自罗马帝国灭亡之后,再没有什么大工程出现,一些国家的王宫都是几代国王修筑而成的。

二、深层原因:庞大帝国的绝对专制统治

由上文分析可知,天灾的产生基本可以归因于地理环境,而人祸就纯粹是人为因素了,也可称之为政治因素,主要就是上文列举的王朝统治阶层的政治腐败、横征暴敛、大兴土木、土地兼并等几大恶政。天灾与人祸共同构成了中国农民革命频发的直接原因。但欧洲也是王朝统治,也不可避免地存在政治缺陷,为何就就没有激起民众的普遍反抗进而引发频繁的农民革命呢?究其根源,实则中国、欧洲王朝人祸背后的形成机制并不相同,反映到农民革命上,内容和性质也存在很大差异。

(一)中国、欧洲农民革命的内容和性质差异

1.中国、欧洲农民革命的内容差异

欧洲与中国的文明程度大致相同,具有发生农民或者穷人革命的政治、经济条件。但与中国的农民起义比较,欧洲各国的农民起义规模小,最大的也就聚集了10万人;时间短,最长的不到2年,最短的几天;范围窄,以中国地域比较,最多在一个省的范围内;目的单纯,这些起义几乎没有要求推翻现行统治秩序,更不要求取而代之,有些起义还得到了宗教势力、国王的支持,英国、法国的起义者甚至打到了王宫也没有赶走或消灭国王,最多只希望减少压迫,国王的代表同意后就解散了;次数有限,每个国家几乎只爆发过一次最多两次大一点的起义;时间集中,最早爆发的意大利农民起义发生在14世纪初期,之后欧洲各国的农民起义多发生在14到18世纪之间,也就5个世纪左右的时间,而这段时间恰恰是资本主义冲破封建主义牢笼的时期,它与资本主义兴起、文艺复兴、启蒙运动、资产阶级革命、宗教改革等社会大变革存在内在的关联。在西欧各国中世纪近1200年左右的时间内,仅有3~4次有影响的农民战争。[6]

由上述简要归纳可以看出,欧洲与中国的农民起义在政治、经济、社会上都不具有可比性。在政治上这些起义不要求改变现行统治秩序,没有取而代之的目标;在经济上这些起义几乎没有大规模的财产抢劫与土地重新分配;在社会上,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杀戮。

2.中国、欧洲革命战争的性质差异

欧洲没有中国如此频繁且规模巨大的农民革命,但并不等于没有战争,只是与中国的性质不同。《战争词典》(中译本名为《世界战争大全》,是一本为学界公认的到目前为止记载战争史方面的权威性参考书)总结了自公元前2000年到公元1984年世界各地发生的战争共1700余次,[7]其中540次发生在欧洲,有学者将这540次欧洲战争根据不同性质进行了分阶段的量化统计,结果如下:中世纪500~1491年的欧洲战争中,领土问题引起的战争占45.9%,如英法百年战争;18.4%为霸权或征服,如英格兰和苏格兰之间的一连串战争与895年保加利亚和马扎尔之间的战争;争夺权力的战争占18%;宗教问题引起的战争占11.8%,如1077~1106年的德国内战、十字军东征、1419~1436年的胡斯战争、726~731年拜占庭反对崇拜圣像战争。

在以上各种性质的欧洲战争中,革命战争或者说农民起义的战争几乎没有,王朝战争、宗教战争、领土战争构成了其最基本的内容,与中国农民起义的革命战争占据绝对主导地位恰成对照。可以说,欧洲就从未发生过通过革命推翻一个王朝的战争,甚至可以说,农民或穷人革命在欧洲是一个基本不存在的名词,在中国却是一个主导几千年历史的“伟大”词汇,二者战争的性质差异可见一斑。

(二)中国、欧洲战争类型差异探源

1.中国、欧洲政治制度的差异及其对战争的影响

首先来探析中国、欧洲政治制度的差异,这两者其实存在不同的演变路径。中国在周朝及其以前实行的政治制度是分封制,秦朝统一全国后实行郡县制,到了汉武帝时期基本形成了皇帝一人统治全国所有人口、地域的绝对专制的政治制度,并一直持续了2000多年。但与中国的政治态势完全不同的是,欧洲从未形成过一个大帝国统治整个欧洲地域的政治格局——古罗马帝国也只存在南欧的部分地区,而且是多个王朝并行控制欧洲的疆域,甚至外族入侵后还要在欧洲的版图上割一块构成自己的帝国,如阿拉伯帝国、奥斯曼帝国等。且自罗马帝国后,欧洲基本没有出现过庞大的个人君主绝对专制的政体,虽然俄罗斯帝国崛起之后具有个人君主绝对专制的特点,但在整个欧洲中世纪不占据主体地位,欧洲整体实行的仍然是分封的政治体制(又叫采邑制)。欧洲在罗马帝国时代也曾实行过君主个人专制的统一政治形态,与中国秦汉以后的政治制度相似,也可称之为绝对君主专制政治,但进入中世纪以后普遍实行了分封制。于是历史的进程出现了相反的情况,中国是先分封制后绝对君主制,欧洲则是先绝对君主制后分封制,这种不同的演变道路必然对战争类型产生影响。

在中国的绝对君主专制制度下,为了便于统治这庞大的土地和人口,皇帝建立各级地方政权,派遣官吏进行管理,皇帝是官吏权力的唯一来源。于是,一个帝国专制基础上的庞大的官僚统治阶级形成了,他们通过皇帝的绝对权威与命令统治全国。尔后,这个官僚阶级的产生逐步通过荫庇、举荐等多种方式发展到科举而最终制度化,隋唐科举取士制度的应运而生即是这个政治制度运行的必然产物。如此,中国的内阁制、官僚制、科举制构成了中国绝对君主专制政治的必然组成部分。然而,当用这种政治体制治理一个庞大帝国时,诸如贪污腐败、横征暴敛、土地兼并、官绅勾结、劳役摊派、官员膨胀等种种绝对专制统治的弊端都会不可避免地产生,从而导致农民揭竿而起,于是农民起义也就不绝于史地频繁发生了。

欧洲的版图与中国差不多大,却在分封制的基础上出现了几十乃至上百个大小不等的王国,这些王国之间矛盾不断却又难以完全消灭对方,导致欧洲各国之间的王朝战争不间断地爆发,始终不能统一成一个大帝国。正是这一基本的不同决定了欧洲的主要战争形式是王朝战争,而中国的主要战争形式是农民战争。当然,中国这个庞大的帝国周边也存在一些小国,但却不足以抗衡这个庞大的国家,他们之间的战争也远不能与频繁的农民革命战争相提并论。此外,欧洲的王朝战争虽然可以导致王朝的更替,但仍在一个公认的世袭系统里面,而中国的农民战争往往直接推翻一个王朝,形成另一个全新的王朝,这个王朝与前王朝之间没有任何血缘继承关系。

由此可见,欧洲爆发的王朝战争多而中国爆发的农民战争多,最基本的原因实在于欧洲实行分封制而中国实行绝对君主制。

2.宗教对战争的影响

在探讨中欧战争类型差异时,特别要关注的一点是,基于统治欧洲的天主教的存在,欧洲因宗教引起的战争也成为一种基本形式,如以宗教名义爆发的十字军东征就是中世纪最大的欧洲战争。而中国没有自生的占统治地位的宗教,自然也没有宗教性质的战争。

中世纪的欧洲分封制与天主教的等级制共存,进而形成了两大社会管治体系,即国王以下各级贵族的政治管治体系与以罗马教皇为首的教士管治体系,前者以一个王国为管制范围,后者则将欧洲各王国都纳入统一管治。于是,分封制下的欧洲形成了三大政治主体,即国王、贵族、教士,进而形成了多元政治关系格局,否定了任何一个政治主体对权力的无限与绝对控制。与此相对应也形成了三大稳定的职业集团,即种田的农民、打仗的贵族和武士、做祈祷的教士,他们各有职守,相互制衡。在这种多元政治格局下,由于各王国地域小、土地又分封,宗教实际上承担了相当的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甚至战争职能。国王的绝对权力并不存在,各个王国的各级贵族世袭统治自己的领地,国王不需要建立一个庞大的官僚集团统治国家,所以官民矛盾不可能达到难以调和的程度而致官逼民反。此外土地是世袭的,没有自由流动与买卖,农民不担心丧失土地,贵族不可能像中国的官僚、地主一样无限地收买、霸占土地,引发大量流民四处流浪、聚众谋反。这些因素共同决定了欧洲的王国在政治和经济上均不具备爆发农民起义的条件。

总之,多个王国共存且实行分封制的欧洲少有皇帝压榨、官僚膨胀、腐败盘剥、土地集中、税赋沉重等主要人祸,虽然这些也许一定程度上存在,但没有一个王朝像中国一样被风起云涌的农民起义推翻。与此同时,分封制与宗教的并存还是欧洲最先孕育并产生资本主义的主导因素。尽管中国的农业文明远高于欧洲,但皇帝一人专制的政治体制无法为资本主义的内生提供基本的政治空间与环境,这也是中国最后落后于欧洲的主要根源。

三、根本原因:严重失衡的民族结构

通过对中国、欧洲王朝人祸背后的形成机制的分析可以看出,中国农民战争频发最基本的原因实在于欧洲实行分封制而中国实行绝对君主制。那么欧洲的分封制何以能在不断延续的自然发展中自我嬗变并最终演变出现代政治文明,而中国的分封制却过早地终结于历史的进程中代之以绝对君主专权的帝制呢?在深入分析之前我们有必要先梳理分封制在中国的产生与终结过程。

(一)分封制在中国的产生与终结

中国实行分封制比欧洲至少早2000年。自夏朝到商朝再到周朝一直实施分封制,而且到了周朝分封制已经非常成熟。历史地看,夏、商、周三朝之所以选择分封制也是一种文明演变的必然。夏朝建立在成千上万部落联盟的基础上,采取部落分封式的政治格局是当时必然的选择。后来商朝消灭夏朝、周朝消灭商朝又分别依托了三千诸侯和八百诸侯,如果不实行分封根本不能统一,遑论治理天下。其不同之处在于,周朝的分封是将自己的子孙与功臣分封到各地成为大诸侯国,改变了夏、商两朝主要以各部落酋长世袭或禅让统治所辖地域的分封格局,这为后来分封制的分崩离析埋下了伏笔。因为分封制下的诸侯自主收税,自养军队,天子所辖地域狭小,军队有限,而国家开销需要诸侯国上缴赋税,国家安全需要诸侯国军队拱卫。一旦诸侯国拒交税收、拒不出兵,天子就成了毫无力量的孤家寡人,一个空有最高头衔的傀儡。

公园前770年,地方诸侯犬戎杀死周幽王,周平王将都城从镐京迁往洛邑。但这并没阻挡周朝分封制进一步灭亡的趋势,诸侯国的数量日益变少,统治地域却越来越大,王畿之地也不断受到侵蚀,天子直辖领地比诸侯国的国土小很多,最终周王室成了一个空壳。王朝运转需要各诸侯国的供奉才能维持,而那些不断成长起来的诸侯大国却开始不服从天子的命令。当这种犯上作乱不断上演后,周天子的政治统治权威必然不断弱化,其作用也就成了诸侯国争霸时“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旗子,到周朝正式灭亡前夕,连旗子的作用都没有了。公元前256年,秦昭襄王灭了周朝,公元前249年吕不韦率10万大军将周朝最后一点残存力量东周君消灭,至此分封近八百年的周朝(共790年,其中西周275年、东周515年)完全消失,分封制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虽然后来汉朝、魏朝、晋朝有过分封制的有限回归,但都因带来巨大后患而在以后的王朝中基本绝迹了,之后也有一些形式上的分封,即一个王朝的皇子们领受封地,但不治理封国,封国依然由朝廷派官员管理,官员只对朝廷负责,不对封王负责。但这种形式上的残存只是一种可以忽略不计的政治恩惠之举,不具有真正的政治功能。

(二)绝对君主制取代分封制的根本原因

秦朝一统天下后,绝对专制的帝国政治成为中国历史的常态,其与中国的农业经济、大一统思想互为犄角,形成了超稳定的社会结构。理论界对绝对君主制取代分封制并延续中国数千年的原因有各种解释,归纳至今为止的各种学理探讨,他们大多将矛头直指中国至高无上的皇帝及为其提供统治合法性的儒教,将一切罪过推向专制主义文化。而笔者认为,从制度层面或思想层面是无法寻找到其根本原因的,应跳出精神层面的藩篱,以更宽广的视野寻求答案。

1.广阔地域上的大一统帝国

在前文分析中国、欧洲政治制度差异对战争的影响时就提到,版图大致相同而政权数量迥异这一基本不同决定了中国、欧洲主要战争形式的差异。这也是中国形成一元性绝对专制的政治结构而未能产生独立宗教与分封贵族的原因之所在。

与中国同样版图的国土,欧洲形成了几百个王国、公国、侯国,中国却是一个庞大的惟一的帝国加上北方难以持久的草原部落。简而言之,欧洲不是一个帝国统治,而是诸国并立;中国却是一个帝国统治,周边小政权环绕,这些小政权各自独立,骚扰叛乱,时废时兴,不能构成一个永远的国家。而一个国家的存在是不利于宗教的独立形成的,多个国家的相互竞争才有利于宗教的独立产生。所以中国在应该产生宗教的时代产生了主要的治国思想儒学、道学、法家、墨家、阴阳家等,而欧洲则在产生治国思想的同时也形成了独立的宗教。此外,一个拥有庞大国土的国家一旦分封便会产生内乱,因为任何一个获得分封的臣子或王子都因拥有巨大的封地而有能力反抗中央,使分封的一统秩序遭到破坏,如汉朝的开国之主刘邦成为皇帝后分封天下,死后不久就不断发生分封王的叛乱。由此可见,一个大一统的庞大帝国是没有分封的政治条件的,存在于小农经济基础上的唯一合理的政治结构选择就是皇帝控制一切的绝对专制。因此,亚细亚广阔地域上中华帝国的唯一存在成为中国一元性绝对专制政治形成的基本原因,也成为宗教、贵族这二元政治力量于中国难以存在的基本原因。

2.严重失衡的民族结构

更进一步地分析,为何欧洲能够形成几十、上百个国家,而中国在周朝之后已经形成的多国竞雄的局面达几百年还是被秦始皇统一了?对此能够给予的一个合理解释只能是:民族结构的不同成为了中国、欧洲文明选择政治制度分殊的基本原因。

中国是一个具有高度融合性的民族,是一个以汉民族为主体构成的国家,汉族绝对地支配了这个广阔的地域,建立了—个庞大无比的以自身民族为主体的巨大帝国,虽然这个国家也存在其他多个民族,但这些民族与主体民族相比人数太少,很多甚至没有自己的文字,根本没有能力形成独立持久的国家。与中国相反,欧洲是由几十个民族构成的,多个民族并存形成了以民族为单元的多个国家,结果是欧洲的版图被具有自身民族语言与文字能力的不同民族瓜分,而无法产生类似中国这种巨无霸民族建立的巨型国家。由此可见,这种一个庞大民族占绝对主体的严重失衡的民族结构是中国难以形成多元政治结构的基本原因。

具体来看,遍布在亚细亚广阔土地上的各个部落在进化的水平上并不均衡,其中一个或几个部落进化的速度更快,当他们在相互融合中已经发展出稳定的语言与文字并形成了一个独立民族时,其他部落还在茹毛饮血,这一不均衡进化的结果使发达的民族在扩展过程中,不是将其他尚未形成民族的部落同化,便是将他们消灭,而这个发达民族力所不及的地方则留下了一些十分落后的部落,如南方的云贵高原与北方的大草原。这个民族就是发端于中国中原黄河流域的那些部落的相互融合,后来人们给它取名叫汉族,他们共同的始祖是黄帝与炎帝。最终,以汉民族为主体形成了一个大一统国家。

相反,欧洲的各个部落在自然进化的过程中形成了水平相当的多个足以建立国家的独立民族。那些南下的法兰克部落并不是操同一种语言的同一民族,而是都具有自己方言的部族,因此操同一种方言的部族南侵后纷纷建立了自己的王国,加上原有的以拉丁语为母语的民族,欧洲版图上就出现了大大小小几十个民族,大的如法兰西、日耳曼、意大利、英吉利等民族,他们以自己的民族为单元建立王国,实行分封。这些王国谁也消灭不了谁,谁也融合不了谁,只有在纵横捭阖的王朝战争中此消彼长。至于各个王国下的分封诸侯,任何一个或几个都没有能力联合起来推翻中央政权取而代之,正因如此,分封制得以在几十个民族基础上建立的几十个国家的政治结构中保存了下来。

3.地缘的决定性影响

既然两块大陆上两大文明体民族结构的不同成为政治制度选择分殊之所在,那么这种迥异的民族结构又是如何形成的呢?这在上文分析各自的部落进化时就可见端倪。中国的各部落进化水平并不均衡而欧洲各部落进化水平相当实则由双方的地理结构决定。地缘的差异决定了中国、欧洲历史上的政治选择差异及其演进路径的不同,正是中国独特的地理地貌使得汉族在这块大地上居于绝对主体地位,也成为后来这个地域上形成一个巨型国家、一个绝对皇帝、一种全能主义政治的决定因素。这才是中国农民革命频发的根源性答案。

这种将地缘与政治有机结合的理论属于地缘政治学的范畴。地缘政治学由瑞典政治学家哲伦在1917年的《论国家》一书中首次提出,尔后成为解释世界政治关系及其演变的一种政治理论,一度为法西斯征服世界所利用而臭名昭著。但这个理论本身是相当具有价值的,例如魏特夫就以中国地理条件下常常发生巨大水患作为中国形成绝对专制政治的最后根据。[8]既然地缘成为决定性的因素,当然需要详细了解中国、欧洲地形差距的具体状况。

先看中国地形。如果将曾经划走的地域算在一起,中国的版图应该有1200万平方公里,整个地形是一个四面封闭、整体联系紧密的大陆。这块大陆的东面是大海,半岛较少,更缺乏像英国那样的大岛屿(不列颠岛面积20万平方公里,台湾岛仅3万平方公里)。中国包括华北平原、长江中下游平原、黄土高原的中原地区地势平坦,山脉较少,有些丘陵地带。黄土高原远古时期地势平坦,植被丰富,易于农业耕种,因唐朝以后过度开发才变成千丘万壑,农耕能力明显下降;华北平原、长江中下游平原面积总和大约2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一直很肥沃,适合耕种,总是作为国家粮仓所在。中国还有东北平原面积约30万平方公里,四川盆地面积约16万平方公里,这些地区都非常有利于农耕经济的发展,而东北平原因纬度太高远远比不上其他平原的农耕优势。

活跃在这些平原及丘陵地区的原始部落自然进化较快,形成了非常发达的民族,特别是黄土高原地带的部落因进化更快而成为更为先进的民族,即炎帝部落与黄帝部落融合而成的民族,处于这些平原地区的部落流动方便,交流频繁,进而很容易相互融合为一个使用同一种语言和文字的统一民族,这就是庞大的汉民族。整个中原地带的自然环境正是一个具有高度融合性的巨大民族形成的地缘基础。至于其他地区多是高山、荒漠与草原,尽管地域多达近900万平方公里,但难以实现农耕经济的生产与经营,这里的部落人口稀少、经济落后,根本无法与先进的农业文明部落竞争,只能以游牧、狩猎、采集为主要生存方式形成人口极端稀薄的少数民族。当中原汉族已经基本形成了成熟的语言、文字后,这些地区的民族尚不知文字为何物,这种文明程度的巨大差异决定了这些民族要么逐步被汉化,要么成为边缘地域永远落后的少数民族。于是,一个巨大的汉族与其他很小的多个民族共居这个地区的民族结构形成了,进而导致了一个以汉族为主体的中华大帝国永远雄踞于中原,其他所有弱小民族均偏于一隅,形成诸多小的国家,如此构成了古代中国境内的国家结构。

再看欧洲地形。欧洲的地域约为1100万平方公里,从地形地势看,欧洲是世界七大洲中最平坦的一个洲,平原面积占了近60%。其中东欧平原面积虽然近500万平方公里,占了欧洲平原总面积的80%,但其纬度与西伯利亚平原相同,气候是平原中最寒冷干燥的,仅有其西北部因北大西洋暖流经过的高温地带有利于人类生存,其他地方与西伯利亚平原一样因太冷而几无人烟,所以整个古代在东欧平原地区生活的人口十分稀少,存在着较为分散且十分落后的部落,后来转化为了东欧的各个落后民族。至于欧洲的波德平原,面积约30万平方公里,地势平坦,一般海拔50~100米,恰恰正是这块平原进化出了后来的日耳曼各部落,他们大部分南下侵占了南部地区,并逐步稳定成了后来的各个民族。其他地域则是一些河流的三角洲地区,或者部分低丘陵地区(西欧平原),面积狭小且分散,但有利于各部落独立进化形成民族。欧洲的南部地中海地区地形呈现破碎分裂状态,高山把各个半岛分割开来,这些半岛上又零零碎碎地分散着一些很小的平原、丘陵、河谷,这既有利于部落生存,又使他们难以融合为一个民族。此外,欧洲总面积的1/3以上属于半岛和岛屿,其中半岛面积约240万平方公里,约占全洲面积的24%;岛屿面积约75万平方公里,约占全洲总面积的7%,这与世界其他各大洲完全不同,与中国的地形也不一样。大的半岛有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伊比利亚半岛、巴尔干半岛和亚平宁半岛,次大的有科拉半岛、日德兰半岛,克里木半岛和布列塔尼半岛等。这些半岛犬牙交错,导致交通不便,相互流动困难,也就促成了各半岛上的部落自我进化成为独立的民族。

总之,上述以平原为主、碎片化严重的地理格局,加上没有巨大的山脉、高原、戈壁、沙漠等严酷的地理、气候环境侵扰,更有利于多个散居于各个平原、丘陵、半岛的部族进化水平的均等化,进而为这些部族独立进化成为多个民族提供地理上的保障,而难以产生并形成一个庞大的巨型民族支配其他弱小民族的民族格局。恰恰基于地缘形成的上述民族格局成为了欧洲多个国家建立的民族基础,也形成了无数个只能控制一个平原、半岛、岛屿、丘陵地域的王朝。而这一地域不大的王朝分封后的诸侯实际控制的地域更为狭小,他们的力量也非常弱小,对内不足以对抗中央王朝政府与其他诸侯,对外更不可能对抗一个其他民族王朝的掠夺,这就确保了欧洲各国分封制能够持续下去。于是,欧洲形成了与中国完全不同的政治制度——分封制在中国古代灭绝了,在欧洲却延续到了资本主义产生。

四、结语

中国、欧洲不同的地缘决定了中国可以形成一个庞大的民族构成的大帝国,四周则是落后许多的弱小“蛮族”,虽然部分强悍的少数民族可以通过战争入主中原建立新的王朝,但庞大帝国的主体民族依然是汉族,且汉族最终将入主的民族如鲜卑族、满族融合同化。欧洲却可以形成几十个势均力敌且文明程度相当的民族,最后他们各据一块成为几十个国家,通过分封制立邦建国,相互之间连年混战的王朝战争成为主要的战争形态,难以形成农民起义式的革命战争。也正是这种政治结构差异导致了中国、欧洲历史上农民革命的不同,也成为了后来自由资本主义能够先从欧洲孕育而成的基本原因。

[1]翦伯赞.论中国古代农民战争[J].学习,1952,(2).

[2]邓拓.中国救荒史.邓拓文集(第二卷)[M].北京:北京出版社,1986.41.

[3]郑麒来.中国古代的食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

[4]雷达,陶短房,孙秀萍,石华.大灾频发抗灾史贯穿中国五千年[N].环球时报,2008-05-25.

[5]中国第三次人口普查资料[M].北京: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1987.

[6]熊家利.中西封建社会农民战争之比较[J].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96,(2).

[7][美]乔治.C.科恩.世界战争大全[M].北京:昆仑出版社,1988.

[8][美]卡尔.A.魏特夫.东方专制主义——对于极权力量的比较研究[M].徐式谷,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

(责任编辑:卢圣泉彭晶晶)

The Origin of Frequency Outbreaking of Peasant Revolution in Old China——Take European as Comparative Object

LIANG Mu-sheng,LI Ting-ting
(School of Law,Huazh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Wuhan Hubei 430072,China)

Since China was unified by Qin Dynasty,China's history is almost a revolution in the history of the peasant uprising.The revolutionary scale,the number,the consequences are incomparable to any other civilization.Taking European as a reference object to analyze Chinese peasant revolution multi-dimensional frequent reason can be seen:the direct reason lies in China's natural disasters is much more than in Europe,the underlying causes is because of China has implemented monarchy that Europe was primarily a feudal system,the root cause stems from structural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two peoples-China is the main ethnic Han Chinese living in absolute structure of Europe is one of several big plus dozens of hundreds of ethnic nationalities ethnic structure,their formation may be able to be attributed to the geographical differences.

peasant revolution;natural disasters;monarchy;feudal system;nation;geopolitical

K201

A

1672-626X(2013)06-0114-09

10.3969/j.issn.1672-626x.2013.06.018

2013-07-08

梁木生(1958-),男,湖北潜江人,华中科技大学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政治学与宪政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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