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用类书的出版与晚明商业社会的呈现

2013-02-19 02:30张献忠
江西社会科学 2013年12期
关键词:类书日用商业

张献忠

日用类书的出版与晚明商业社会的呈现

张献忠

明中后期,随着商业出版的发达,日用类书的出版空前繁荣。此时的日用类书,无论是综合性的还是专门性的,内容都比较丰富,可谓包罗万象。综合性的类书内容涉及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其中很多内容与明中后期商品经济发达和市民社会的初步形成以及消费社会的兴起息息相关,它是晚明商业社会和消费社会的呈现,从中可以看出晚明是一个奢华的社会、享乐的社会,也是一个包容和开放的社会。

日用类书;商业出版;晚明社会

张献忠,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后研究人员,天津社会科学院历史所副研究员。(山东济南 250100)

所谓类书,是指博采群书,辑录各门类或某一门类的资料,分门别类加以编排,以便于查询和检索的一种工具书,它具有百科全书的性质。日用类书是指为大众的日常生活和交际提供指南和参考的工具书。明中后期,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和市民阶层的兴起,日用类书的出版空前繁荣,成为图书市场的主打品种之一。

一、明中后期日用类书刊刻的盛况

明代,特别是明中后期,日用类书的编纂和刊刻蔚然成风。但是,明前期种类还比较少,而且基本都是私人刊刻。在万历以前,书坊主要是修订和翻刻宋元时期的类书。

正德、嘉靖年间,开始不断有明人汇辑的日用类书刊刻,刘氏安正堂和刘氏日新堂先后于正德十二年和嘉靖四年刊刻了包瑜辑的《类聚古今韵府续编》;嘉靖年间建阳书林詹易斋西清堂刊刻了陈器辑的 《新刊诸家选集五宝训解启蒙故事》;嘉靖二十年,熊大木校正并刊印了时人虞韶编的《新刊大字分类校正日记故事》;嘉靖三十六年,建阳书林詹氏就正斋刊刻了时人王文洁辑 《新刻万家纂要通达便览》。嘉靖年间虽然刊刻了很多本朝人纂辑的日用类书,但种类还比较单一,主要以蒙学读物为主,本朝人纂辑的综合性的类书还比较少,基本上仍然以刊刻宋元时期的类书为主。

万历年间及其以后,随着整个出版业的发展,各种类书如雨后春笋般地被编纂和刊刻出来,仅据现在能见到的各种书目文献统计就有上百种。既有综合性的日用类书,又有蒙学类、尺牍类、商书类、法律类和通书①等专门性的日用类书,对于蒙学类书的出版,笔者已专文论述②。笔者依据所见到的各种日用类书以及书目文献统计,明中后期刊刻的蒙学类以外的日用类书综合类的有50种,尺牍文书类的41种,商书类和法律类各6种,通书类15种。如果加上蒙学读物中的故事类书,当时日用类书的总量近200种,由此可见明中后期通俗类书刊刻的盛况。实际上的刊刻量当远远超过这些。而且很多书都多次重印,如现在我们所能见到的《新板全补天下便用文林妙锦万宝全书》就曾再版重印过多次,有该书扉页的题识为证:“《全补文林妙锦全书》,兹书本堂原有编刻,已经大行。近因二刻板朦,不便命工绣梓,乃恳双松刘君删旧补新,摘粹拔尤,海内识者,靡不称羡。迩来嗜利棍徒,假票混育,翻刻不备,不惟观者无益,且令用者有误,于是三刻真本,中刻名‘真万宝全书’,票用双松印记,买者查有姓号,方不误认。谨白。书林安正堂刘双松重梓。”[1](P471)这段广告性的题识语不仅告诉了我们该书的版本信息,而且显示这本书当时很畅销,“二刻板朦”很可能就是因为第二版多次重印所致,不仅如此,该书的盗版还很多,因此安正堂在第三次刊刻时增刻了版权标识,“中刻名‘真万宝全书’,票用双松印记”,这还不够,于是“名前缀用葫芦图”[2](卷末牌记“题识语”)为记。《新锲燕台校正天下通行文林聚宝万卷星罗》,书后的牌记题“书林静观室春月余献可梓行”,但卷一牌记却题“书林茂斋詹圣谟梓行”,很可能是余献可刊印后,詹圣谟看到该书畅销予以翻刻。《新刊理气详辨纂要三台便览通书正宗》在万历年间由余象斗双峰堂刊刻后,于崇祯十年(1637)又推出《五刻理气纂要详辨三台便览通书正宗》,这说明明后期该书至少再版五次。

二、明中后期日用类书编纂和刊刻的特点

(一)包罗万象,门类齐全

无论是综合性类书,还是专门性类书,内容都比较丰富,可谓包罗万象。综合性类书内容涉及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凡人世所有,日用所需,靡不搜罗而包括之”[3](卷首《类聚三台万用正宗引》),是名副其实的日用百科全书。

明中后期日用类书内容的丰富性还体现在与宋元时期日用类书的比较上。宋元时期的日用类书虽然内容也很丰富,但门类远不及明中后期的日用类书全面;另外,在大的门类下,明中后期日用类书的子门类更加详细。适应明中后期发达的商业社会对商业知识的需要,很多类书中都有大量商业知识,基本上所有的综合性日用类书中都设有“商旅门”。另外,明中后期类书中尺牍知识很大一部分也是为商人和手工业者写信提供指导。因为很大一部分商人和手工业者常年奔波在外,他们只能通过书信和家人朋友沟通;而且他们还需要通过书信和各地的商业合作者以及商业客户保持经常性的联系,以便及时掌握各地的供求信息或者互相委托异地开展业务。相关的内容后面还将详细阐述。宋元时期《事林广记》、《居家必用全集》等日用类书中既没有专门的“商旅门”,涉及商人的书信往来也少得多。

诉讼知识和诉状的写作格式及其技巧也是明中后期类书中的一项重要内容。宋元时期的日用类书虽然也有法律方面的内容,但其主旨在于宣传国家的法律和条例,或者为基层的官吏提供司法指导,代表着官方的立场,而明中后期日用类书中的法律知识主要是指导庶民百姓如何运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权益,是地道的民间立场,故明中后期很多类书中都将诉讼知识和诉状的写作格式及其技巧等内容从“律例门”中独立出来,单独列一个门类。

明中后期几乎所有综合性日用类书和通书中都有命理和风水类的内容,而且占有相当大的分量。命理和风水说的盛行与明中后期的社会环境相关联。明中后期商品经济的发展和社会流动的增强,使得社会各阶层之间的界限逐渐被打破,并由此出现了社会分化。商品经济的繁荣和兴盛给很多人带来了机遇,但它也处处潜藏着风险和不测,有些本来是社会底层的平民百姓,流入到城市之后,由于善于经营,成为富商大贾,甚至有的一夜暴富;也有一些本来是殷实之家的大户,由于投资或经营不善而倾家荡产;很多科场失意的文人更是在商品经济的大潮中生活日益窘迫。另外,明中后期政治环境也非常复杂,党争不断,各派官员之间互相倾轧,很多士大夫都经历了宦海沉浮。商品经济的这种不确定性和个体身份的飘忽不定以及官场的险恶,使得上至王公大族,下至庶民百姓都把自己的成功和失败归结于命运,他们更是希求能够预测和掌握命运。在这种情况下,命理和风水成为综合性日用类书的重要内容。

明中后期是一个消费社会逐渐形成的时期,除了物质消费外,旅游和各种休闲性、娱乐性的消费也很兴盛,反映在日用类书上,就是很多类书都有 “酒令门”、“笑谈门”、“棋谱门”、“琴学门”、“蹴鞠门”、“杂览门”、“风月门”等专门介绍娱乐性和休闲性的知识。

另外,随着商人群体的扩大和民间各类法律纠纷的增多,书坊主还适时地推出了尺牍文书类、商用类、法律类等专门性的类书。这些专门的类书虽然在类型上专,但具体内容仍然是包罗万象,涉及几乎所有的日常社会生活。这也反映了明中后期人际交往空间的扩大和民间公共社会的形成。商业和法律类日用类书也是涉及日常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体现了市民的商业意识和运用法律解决各类民事、刑事纠纷的诉讼意识。

总之,明中后期出版的日用类书几乎囊括了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注重为人们的日常生产生活提供参考,有很强的实用性。不仅如此,书坊主还尽力以最直观最简洁的方式将其所刻类书内容的丰富性、全面性和实用性展示给受众,为此,很多书坊主在书名上大做文章,“万用正宗”、“万宝全书”、“万象全编”、“万事不求人”、“四民便用”、“万民便览”、“翰墨大全”等极其类似的字眼都是日用类书经常采用的书名,其目的无非是告诉受众这样一个信息:一书在手,任何事都可以查阅,可以找到解决的方法,不用求人,从而达到诱导受众购买的目的。一些书坊主还通过扉页的题识或序言来宣传内容的全面性和实用性,如余象斗刊刻的《新刻天下四民便览三台万用正宗》扉页“题识”说:“近锓此书,名为《万用正宗》者,分门定类,俱载全备,展卷阅之,诸用了然,更不待他求矣!”[3]该书的序言则称:“凡人世所有,日用所需,靡不搜罗而包括之。”《新板全补天下便用文林妙锦万宝全书》的序中则说:“上下古今记载悉备,凡阴阳星数之奥,物理人事之机,交际之柬仪,壶闺之教戒,但有益于民生便用者皆兼收而并采之。”[2]虽然这些题识和序言带有浓厚的广告色彩,但就当时日用类书内容的丰富性和全面性来说,却并非夸张之辞。

(二)纂而不著,互相转抄

类书本来就是按类纂辑资料,不像专著那样讲究原创性,因此“纂而不著”可以说是所有类书的共同特点。但在明代以前,类书中的绝大部分还是以文人士大夫为读者对象,虽也是纂而不著,但它以纂辑原始资料为主,出处大都有迹可循。宋元时期,虽然书坊开始刊刻以大众为读者对象的日用类书,但编纂者通常仍比较注重资料的原始性。一般说来,类书的编纂虽不讲究原创性,但需要搜集大量的原始资料,实际上费时又费力。

明中后期,日用类书的种类越来越多,书坊之间的竞争也越来越大,各书坊主为了尽快抢占市场,在组织日用类书编纂时,除编纂者手头有限的原始资料外,大都不再去搜集其他原始资料,而是直接转抄其他类书的内容。这就导致很多类书内容大同小异。有的门类甚至直接把其他类书的内容照搬过来,有些类书各卷书名不一就反映了这种成卷抄袭的情况,如 《新刻邺架新裁万宝全书》(共三十四卷,阙卷第十至第十七、第三十三、第三十四),卷一题 “龙头一览学海不求人”、卷二题 “学海”,卷三题 “新刻搜罗万卷合并万锦不求人”,卷四题“鼎锲龙头一览学海不求人”,卷五至七、卷九、卷十九至二十三题 “新刻搜罗五车合并万宝全书”,卷八题 “龙头一览万宝全书”,卷十八题“万海丛珠学海全书”,卷二十四至二十六题“新刊搜罗五车邺架新裁万宝全书”,卷二十七题“新刻天如张先生精选石渠万宝全书”,卷二十八至三十二题“新刻天如张先生石渠精采万宝全书”,从混乱的书名可推断,该书是分别抄录 《龙头一览学海不求人》、《新刻搜罗五车合并万宝全书》、《万海丛珠学海全书》、《新刻天如张先生石渠精采万宝全书》等已经出版过的日用类书中的某一卷或某几卷拼凑而成的。笔者通过对比《新刻邺架新裁万宝全书》和《鼎锲龙头一览学海不求人》,发现这两部书的前两卷除了最后一半个版面,其余完全一样,《新刻邺架新裁万宝全书》第四卷与 《鼎锲龙头一览学海不求人》第三卷,除了后者阕两页无从对比外,其余也是完全一样,实际上《新刻邺架新裁万宝全书》的一、二、四卷直接用的是《鼎锲龙头一览学海不求人》前三卷的雕版,连抄录的工夫都省去了。像《新刊天下民家便用万锦全书》也存在类似的情况。即使没有这种成卷抄录的情况,很多内容也往往互相雷同。

(三)通俗易懂,四民皆宜

日用类书的最大特点就在于它的实用性,在于它对日常生产生活的指导作用,这一特点决定了其内容必须通俗易懂,越是通俗就越能够走向大众,为此书坊主和日用类书的编纂者都采取各种方法,尽力使文本明白晓畅。概括起来,通俗化的途径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增加注释,二是大量采用歌诀,三是加入大量插图。

明代的教育虽然很发达,但大多数市民百姓的文化水平仍然极其有限,仅粗通文墨而已,在这种情况下,书坊主必须最大限度地减少阅读障碍。基于此,很多日用类书都有大量的注释。如 《新镌增补较正寅几熊先生尺牍双鱼》中很多部分注释的内容要比正文多,稍微有一点难度的词语或句子都要加注释,如第一卷第一句 “夙仰才名轰耳”,本不是太难懂,但作者仍然加了注释:“夙,素也;轰耳,言才名显着,如五雷贯人耳。”再如该书卷七有“某处弹丸地”之语,编者同样也做了注释。这样一来,只要粗通文墨,就能看懂该书。

为使文本最大限度地通俗易懂且易记,编纂者还大量采用歌诀的形式来传播日用知识,如余象斗刊刻的《三台万用正宗》卷四 “人纪门”关于历代帝王世系的历史常识就基本上采用七言歌诀连缀而成,该卷下层首先以一段七言歌诀总括朝代的更迭,歌曰:

伏羲神农与皇帝,是谓三皇掌天地,少昊颛顼及高辛,兼以唐虞号五帝,夏商周兮曰三代,战国七雄厚十二,秦惟二世有楚王……元灭胡金取宋继,南北混一九十载,自尧迄元几春秋,二千七百二十

四,帝王神器已有归,大明接统万上岁。

这段歌诀雅俗共赏,读来朗朗上口,不仅能增强一般读者的阅读兴趣,而且能够增强记忆,读后整个历史朝代的变迁了然于胸。《三字经》中朝代变迁的知识实际上就是在这类歌诀基础上进一步精炼而成的,从中可窥历史启蒙读物的知识谱系。在这段总括性的歌诀后,是对歌诀内容的进一步阐释。此后乃分述各代历史,也是以七言歌诀开始,歌诀之后进一步阐释。如“秦纪”条目下简单注释后以七言歌诀开篇,歌曰:

昭宣孝文庄襄王,始皇二世三世亡,得秦之号自非子,灭嬴之姓自始皇。

歌诀后是对秦昭王、庄襄王、秦始皇、秦二世、秦三世的进一步介绍。有关法律知识的歌诀也很多,兹不赘述。歌诀的大量采用无疑大大加速了日用类书的传播。

很多日用知识,仅靠文字阐释很难为一般读者所理解。为更直观地把日用知识传达给读者,明中后期出版的几乎所有的日用类书都配有大量的插图。特别是天文、风水、养生保健和游戏类的日用知识,基本上每页都有图示,有的还不止一幅。

由于内容基本都是日常生产生活知识,而且有大量的注释和插图,因此通俗易懂,这就使得日用类书成为士农工商四民皆宜的通俗读物,成为大众必备的日用手册,书坊在书名和序言中也一再将“四民便览”、“四民要览”、“四民捷用”等特点传达给受众。由于日用类书的通俗性和实用性,与大众的生活息息相关,因此庶民是这类书的主要受众,而且庶民中又以市民阶层为主。但是除了庶民外,文人士大夫阶层也是这类书的受众,像书中养生保健、尺牍文书以及休闲娱乐等方面的知识对于整个社会都有普遍意义,从这个意义上讲,书名和序言以及题识中的“四民便览”虽然是书坊的宣传语,但却基本符合当时的历史实际。

三、日用类书中的晚明社会图景

晚明是中国封建社会商品经济发展的鼎盛时期,与此相对应,晚明的城市呈现出一片奢华景象:各种商品云集,人际交往空间扩大,休闲娱乐盛行,色情业泛滥,这一切无不染上了浓重的商业色彩,而明后期的日用类书可以说是晚明社会的呈现,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斑驳陆离的时代。

(一)日用类书与晚明商业知识的建构和传播

如前所述,明中后期的日用类书,基本上都收录了大量的商业知识,综合性日用类书中的“商旅门”就系统建构和传播了商业知识,同时也是商业社会的综合呈现,下面我们以《新刻天下四民便览三台万用正宗》为个案,探讨其“商旅门”是如何建构和传播商业知识,如何呈现当时的商业社会的。

《新刻天下四民便览三台万用正宗》卷二十一《商旅门》下子类多达 25个:“客商规鉴论,船户、脚夫、银色、煎销、秤锤、天平、斛米、谷米、大小麦、黄黑豆、杂粮食、芝麻菜子、田本、棉花、棉夏布、纱罗缎匹、竹木板枋、鞋履、酒曲、茶盐果品、商税、客途、占侯、讽世情、论抢客奸弊。”这些内容中既有经商的基本原则和要求、商人所必备的素养和知识、经商注意问题,又有各种商品货物以及金银货币的辨识、商税和其他各种商业信息。该卷开头是一篇名为“客商规鉴论”的文章,该文九百余字,深入浅出地阐述了商业经营的法则、禁忌乃至商业伦理。其中前三段详细叙述了出门经商所需注意的安全事宜,包括资金、行囊等财务的携带和托管,结伴搭伙的事项,经商途中的投宿问店和与客户交往注意之事项,还告诫经商者要警惕好讼者、嗜饮者、好赌者和好嫖者四种人,远离骄奢者和富盛者,亲近直实者和勤俭者。后两段则详细讲述了经商必备的基本的业务能力和素质,首先是如何根据天时,特别是旱涝丰歉和季节的变化来判断粮食和经济作物的价格走势。紧接着的内容则是如何掌握市场供求和价格变化的一般规律,以及时做出买进还是卖出的决断,“货有盛衰,价无常例”,“当穷好处藏低,再看紧慢,决断不可狐疑”,“迎头快者可买,迎头贱者可停。价高者只宜赶疾,不宜久守”。最后是商人所必须具备的心理素质的培养,“得意者,志不可骄,骄则必然有失。遭跌者,气不可馁,馁则必无主张”,最后一句“买卖莫错时光,得利就当脱手”,告诫经商者不要因过于贪婪而错失良机。由此可见,“客商规鉴论”在系统总结商业实践的基础上,系统建构了商业经营法则和商业伦理知识,是一篇典型的经商入门指南,其中的大部分内容即使在今天看来也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明代白银是重要的流通货币,经商者必须对白银的成色有着很高的辨识能力,这一点在商旅门中也有反映,其“银色”条目讲述了白银成色辨识的知识:

至于算法乃买卖之正经,目有书传心授,银色实生涯之本领,过眼需要当心。九程本色微微细丝,重八正银粗丝两道,九二三者细丝底白而面轻,九五六者丝粗面光而底亮,九七八青丝青暗不堪,九七八水丝漂白好看,上江纹银但夹铕者只在九八,上江水丝边青丝隐只销九程,南京摺铕青丝九三,九七边薄者身高,北京乾搭敲丝八程,就程黑面这就弱。

除了根据外观辨别白银外,还须掌握其他辨识方法,如“银边铛铛之声色与青丝相仿,只怕火烧;毛银虽是色润口硬,贡银自是发光”,“铜银自是支牙,真银自是性软”。该卷关于白银辨识的知识就达一千二百余字,内容之详细由此可见。

中国幅员辽阔,度量衡制度虽然是统一的,但是各地具体的度量器材稍有差别,秤重也不尽一致,因此对于行商来说,必须熟知各地的度量衡和计量方式,《新刻天下四民便览三台万用正宗》卷二十 《商旅门》中就有“秤锤”、“天平”两个细目专门介绍这类知识。关于计量方式“秤锤”中有如下一段记载:

江南若卖棉花,足拼加一暗里;除销湖广,各处大小不一,河南各处有重无轻。直沽一带鱼麻,有半节合子之规定;江南杭州腌腊,有加二加三之弊。丝行俱是十七两,麻饼却要看行情;荆州川货也有秤头,各处果行无轻有重……

关于度量器材差异,“天平”中则有如下一段记载:

芜湖天平轻则一钱之重,窯沟法子每包五分之轻,颍州、亳州、山河也重三四分不等,徐州、邳州一带俱有三四分之沈,各处集场俱重七八分不等,杭州、常州、无锡俱有五六分之轻,及买时又要准数,若还新豆还要加此,各处盐行法子俱有六七分之重,临清、正阳、湖广也有八九分之零。

对于行商来说,只有熟知各地的度量器具和计量方式,才能在商业交往中进行正常的交易而不致吃亏上当。

对于经商者来说,必须具备辨识商品质量的能力,这一点对行商尤为重要,因为各地货物的差别很大,只有熟悉每种货物的优劣,才能以合理的价格及时买进和卖出,对商品质量的辨识,《商旅门》中也有很多介绍,以大豆为例,该书用四百余字的篇幅详细介绍了二十多个地区的大豆及其质量和特点。

对于其他商品的介绍也都是如此详细,或四五百字,或七八百甚至千字左右,如茶盐果品的介绍就近千字。这些内容对于商人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和指导性。

在商业社会,税收是国家的重要收入来源,而商税对商人来说是一项重要的支出。明代,由于各地的自然情况和物产、风俗差别较大,税收项目和税额也各不相同,作为商人,尤其是从事长途贩卖的行商必须详细了解各地税目和纳税标准。为此,《商旅门》中设有“商税”子类,比较详细地介绍了各地的商税情况:

既为客旅,要知商税来由,身在江湖,岂可抗违王法!番货全凭官票,引盐自有水程,茶引与盐引相同,白矾同茶盐二例。新小钱非贩卖之货,裦牛肉有盘诘之由,硫磺焰硝岂宜贩卖?但凡违禁切莫希图。北京卖货有税钱又有调钱,河西交关有税钱而又有船料。临清户部钞税两兼,若上北京照引保结而税,苦于他处,四六过税而不饶……其余各处有司,地方不一,律有同条,官无同性,应有抽分之货,必纳钞税之供。二十里外稍可停船,但遇买卖之时,到彼先询土俗。须防船户之奸,凡事自家斟酌。

这段内容共三百余字,不仅简明扼要地介绍了各地商税的征收办法,而且还告诫经商者在到达关卡前,“二十之外稍可停船”,以便了解商税情况,买卖时 “先询土俗”,还要“防船户之奸”。从这段文字中,我们还可以了解明中后期的商税政策。

对于商人来说,除了遵守国家的法律和商业规则外,还必须了解各地的商业风俗和习惯,《新刻天下四民便览三台万用正宗》卷二十《商旅门·论世情》用三百余字的篇幅详细地介绍了各地商业风俗和习惯:

北方经纪直而慢客,江南经纪一味虚侥,杭州夹帐③名曰 “诗文”,不夹不做,无锡市语年年更换,不夹不成,淮安芜湖看人下手,南京吴郡得手就为,六合、芜湖、陕西敬客,江北一路待客常情,湖广荆州夹帐虽无,人却狡猾,临清诸郡将银看过始开算盘……自淮以南,两平交易,北京卖货搭头最低,一见之间全凭眼力……

经商者读了以上文字,对各地的商业习惯和风俗便会了然于胸,从而能够在商海中应付自如。

明代,商品经济虽然空前繁荣,但是商业环境并不令人乐观。一方面,在很多地区,交通还非常落后。另一方面,商业交往中坑蒙拐骗的现象时有发生。对于明代商业环境的险恶,《新刻天下四民便览三台万用正宗》也有详细的阐述,《商旅门·客途》对商人在旅途中各地不同的凶险做了概述:

至于客途艰苦,亦当具布其言。巴蜀山川险峻,更防出没之苗蛮;山东陆路平夷,犹慎凶强之响马;山西、陕西崎岖之路,辽东口外凶险之方;黄河有溜洪之险……浙路上江西亦多辛苦,中原到云贵多少颠危。长江有风波盗贼之忧,湖泊有风水渔船之患;川河愁水势涌来,又恐不常之变,闸河怕官军之阻,更兼走溜之忧。……荆州到四川生而拼死,裋州至六套死里逃生。为名者君命难违,为利者财心肯息。已上乃明知故为也,亦有可避之不虞却要人心之准备。

在《商旅门·论抢客奸弊》中,则对一些地区存在的抢客掠货现象向经商者发出了警示:“湖杭有吴江塘上抢客之患,来则十数小船,百余人众,先以礼接,顺则徇情,逆则便抢,各持器械,犹强盗一般……将客捉拿,各分货物。 ”

由上可见,《新刻天下四民便览三台万用正宗》中的《商旅门》系统建构和传播了商业知识,是一部简明商业实用百科全书,它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晚明商品经济繁荣的盛况。其他综合性日用类书中也基本上都有与 “商旅门”相类似的内容。另外,除专门辑录与经商有关知识的门类外,其他像“律法门”和“算法门”等门类中也有很多涉及商业知识。“算法门”主要是关于日常商品交易和珠算的知识,如《新刻全补天下四民利用便观五车拔锦》卷二十五《算法门》中“算法捷径”篇基本上是以日常商品交易为例证,有绵纱求布法、银求绵花法、生肉求熟法、绵花问银法、合伙卖姜法、算田亩数等;而“律法门”中的很多内容则与商业纠纷有关。所有这些都建构和传播了商业知识,展现了晚明商业社会的总体图景。

(二)日用类书中商业伦理与家庭伦理的碰撞

明中后期类书专门辑录尺牍知识的 “启札门”中很大一部分也是为商人和手工业者写信提供指导。明代由于通讯尚不发达,漂泊在外的商人和家人之间的沟通只能通过书信。《新锲全补天下四民利用便观五车拔锦》卷八中 《启札门》中的书信范文很多就是为商人及其家属写信提供参考的。从这些书信的字里行间,我们可以看出商业伦理对家庭伦理的冲击。

如 “父家寄子书”的一篇范文就是父亲写给在外经商的儿子的一封家书,有着浓厚的商业社会气息,摘录如下:

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孝悌而已矣! 舍身出外,滔滔不迁,老年耳目,属望何人?他乡寄旅,临风对月,宁不翘首思及到此乎?岁值灾荒,家给不足,而糟糠妇钗梳典卖,以奉侍吾耳……倚门望眼,益且悬心,火速收拾回归,利名自由一定之份,奚必他乡淹滞,酿成不顾之愆……

在这封家书中,父亲对儿子久不归家的责怪跃然纸上,而久不归家的原因则是商品经济大潮中 “利”所驱使。在《岳与婿书》和《婿奉岳书》中这一点表现得尤为明显,《岳与婿书》全文如下:

别就家山,悠经几载,百岁光阴,屈指于今分过矣!又况堂上慈亲垂老,室中弱媳入嗣,为之子者肯游之若是之远,为之夫者其忍去之如是之久乎?第不知仰事俯蓄,将谁是资?田园耕作,将谁是托?虽然此亦犹之可也,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说不可不不知也,“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之句不可不诵也。《易》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尚在贤婿深思而自得也!

女婿在回信中在表达了 “徒负半子之名”的愧疚之情后,明确表示“为利所关”,拒绝回家。实际上,女婿所表达的愧疚只是客套话而已。在这里,商业伦理代替了家庭伦理。

《新锲全补天下四民利用便观五车拔锦》卷八《启札门》中共收录了30篇书信范文,其中商人与家人、朋友的书信往来就有12篇之多。除了与亲人通过书信沟通外,为及时获取商业信息,或者是委托他人代买代卖,商人之间也经常保持书信往来,该卷关于书信格式和称谓的“活套”中就有很多与商业有关的内容,其中还有托人买卖货物或催要债务的内容。

(三)晚明好讼之风与日用类书中民间法律知识的建构

明中后期,随着商品经济的日趋繁荣,传统的价值观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人们不再耻于言利,而是拼命地追求各种经济利益,经济关系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主要关系之一,经济纠纷也开始增多。在自给自足的传统农业社会,人们之间的经济交往较少,即使偶尔有经济纠纷,也基本上都是邻里之间或者是宗族内,而且主要由宗族长或者地方德高望重的老者调解,较少经由法律手段解决。但是进入商业社会,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不仅经济纠纷增多,而且不再局限于邻里、宗族甚至是地方,而是随着商业交往范围的扩大而扩展,这时在一些商品经济发达的地区,法律就成为解决经济纠纷的主要方式。好讼之风就是在商业繁荣以及随之而来的经济纠纷增多的背景下形成的。

明代好讼之风以商品经济发达的江南地区为甚,在很多地方志和明人笔记中都有关于好讼之风的描述。江南地区在明中后期有“种肥田不如告瘦状”之说,海瑞就曾痛斥江南的好讼之风说:“江南刁诉日甚,治之诚有本焉。然江南刁诉入人极深。非借法度辅德礼则又不可易。 ”[4](卷五《督抚条约》)徽州在明中期以后“告讦成风”[5](卷2《舆地志下·风俗》),“片语不合,一刻颜变,小则斗殴,大则告状不休”[6](卷5《纪政迹·修备赘言》,P50)。 苏松常和浙江的很多地区也都是“健讼好斗”。

好讼之风的盛行,促发了对法律知识的需求,明代的综合性通俗类书敏锐地把握住了这一需求,辑录了大量关于法律特别是诉讼的知识,明后期几乎每一部综合性日用类书中都设有专门介绍法律知识的门类,或称为“律法门”,或称为“状式门”,此外,“体式门”、“文翰门”中也有关于诉状写作常识和技巧的内容。

明代综合性日用类书中关于法律知识的内容概括起来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关于法律条文的汇编;二是应诉技巧;三是诉状的格式、用语、写作技巧和注意事项以及诉状范文。其中关于诉状的写作知识内容最多,也最详细,而且通俗易懂。《新锲天下备览文林类记万书萃宝》卷十九 “珥笔珠语”,内容就全都是诉状的格式和撰写技巧以及诉状范文,该卷首先罗列了撰写诉状时各部分的注意事项,并美其名曰 “十段锦”,为窥一斑而知全豹,特引述部分内容如下:

第一段,此款名曰朱书,必要先将事情起止前后,精细议论明白,按事而立硃语,或依律,或介借意,必与截语相应,慎之慎之!

第二段,此款名曰缘由,乃当先事迹之根源也,务与计由,成败相应,不可脱节,不可繁多,不可简略。

第三段,此款名曰期由,乃事从某年某月而成也,其年月或远或近,置状中或前或后,不可重用也!

第四段,此款名曰计由,乃事之显迹从何起,为入罪之路也,务宜斟酌,不可繁杂,关节不可脱空含糊。

第五段,此款名曰成败,乃计由之后或成败,为入罪之门也,兹段诚为一状主宰,务宜包含前后,谨防攻破。

第六段,此款名曰得失,乃状中之奇谋也,可置正由之前,可置正由之后,听人所用,此为脱罪之路,宜详细之。

第七段,此款名曰正由,论成败得失之后必有见证也,诚为一状辅佐,恐有偏护,辩论不一,须要量罪斟酌,此脱罪之门,毋忽!

……

右(上)十段锦之法,取其事,作其词,俱要字字超群,句句脱俗,款七合律,言语紧切,事理贯串,则智囊包括,笔阵纵横,舌战英雄,无不胜矣!

由上可见,“十段锦”完全是从法律纠纷中当事人的视角出发来编纂的,旨在为士民百姓解决法律纠纷提供指导和帮助。“十段锦”之后则是各种类型的民事和刑事诉状的撰写格式和范文以及如何辩讼的内容。明代绝大多数日用类书都有法律诉讼方面的内容。《新板全补天下便用文林妙锦万宝全书》中还将撰写诉状的禁忌编成歌诀,其中写道:“一不可混沌不洁;二不可繁枝乱叶;三不可妄空招回;四不可中间断节;五不可错用字眼;六不可收后无结;七不可先律主意;八不可言无紧切;九不可收罗杂砌,十不可妄空扯拽。”[2](卷十七《体式门·珥笔文峰》)类似的歌诀在很多类书中都有,既通俗易懂,又容易记忆。

日用类书中专设关于民间诉讼知识的门类,实际上是民间法律知识的建构,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明代后期商品经济引发的利益冲突增多和诉讼之意识的增强。

(四)日用类书中的晚明消费社会

商业社会必然也是消费社会。商品经济的发展催生了中国的市民阶层和商业城镇的兴起。手工业者生产的产品是为了到市场上出售以获取利润,而不是自用,他们日常所需也要依靠市场交换来获得,从这个意义上讲,城镇是天然的消费中心,这也是消费社会形成的基础。但是,仅仅靠最基本的生产和生活资料的需求来拉动的消费并不能算是消费社会,充其量只能维持基本的、简单的再生产,这种生产只能算是自然经济的补充,这种社会只能算是生产社会。那么什么是消费社会呢?明中后期是否形成了消费社会?

“消费”实际上是一个外来词,即英文的“consume”,按照雷蒙德·威廉斯的说法,“消费”最初的含义是 “摧毁、用光、浪费、耗尽”。根据笔者的理解,所谓消费社会就是指在商品经济高度发达的背景下,生产主要不是为了满足人们对日常生产生活资料的需求,而是为了满足人们对商品的象征意义,诸如身份、地位等的精神需求,即鲍德里亚所说的“对符号的消费”。鲍德里亚认为,在消费社会,“原有的‘自然’使用价值消失了,从而使商品变成了索绪尔的意义上的记号,其意义可以任由它在能指的自我参考系统中的位置来确定。因此,消费就决不能理解为对使用价值、实物用途的消费,而应主要看做是对记号的消费”[7](P124)。

明中后期商品经济的发展刺激了人们的欲望,除了物质消费外,人们还特别注重和追求感官的享受,纵欲之风兴起,正所谓“人情以放荡为快,世风以侈靡相高”[8](卷七《风俗记》,P139)。 在这种背景下,各种休闲性、娱乐性的消费活动兴起。而这类消费活动不是物质消费,追求的不是商品的使用价值,而是消费过程中的感官体验,是商品的符号价值,已经具备了消费社会的典型特征。明中后期消费社会的兴起在当时出版的综合性日用类书中有比较全面的反映。基本上每部综合性日用类书中都有“酒令门”、“笑谈门”、“棋谱门”、“琴学门”、“蹴鞠门”、“杂览门”、“风月门”等专门介绍娱乐性和休闲性的知识,如《新板全补天下便用文林妙锦万宝全书》三十三卷《笑谈门》下有 “笑海奇观”、“绮宴清谈”、“时兴笑话”、“讥诮诸话”、“江湖奇语”、“杂诮骂人”、“小厮娼妓”、“说话嘲笑”等细目,其中“笑海奇观”下收录了近六十个笑话和近三百个歇后语,很多笑话类似于今天的黄段子;再如 《鼎锓崇文阁汇纂士民万用正宗不求人全编》卷二十四《笑谈门》收录了很多打油诗,其中很多都有讽刺意味,反映了商品经济下到处涌动的欲望。

纵欲之风的兴起必然带来色情业的兴盛,明中后期,商业繁荣的地区同时也是娼妓业发达的地区,如苏州的虎丘,“土著流寓,士夫眷属,女乐声妓,曲中名妓戏婆,民间少妇好女,崽子娈童,及游野恶少,清客帮闲,无不鳞集”[9](卷五《虎邱中秋夜》,P42);扬州的二十四桥,“巷口狭而肠曲,寸寸节节,有精房密户,名妓、歪妓杂处之……歪妓多可五六百人,每日傍晚,膏沐熏烧,出巷口,倚徙盘礴于茶馆酒肆之前,谓之‘站关’”;南京秦淮河畔更是当时的欲望之都,这里“便寓、便交际、便淫冶,房值甚贵而寓之者无虚日。画船箫鼓,去去来来,周折其间。河房之外,家有露台,朱栏绮疏,竹帘纱幔。夏月浴罢,露台杂坐,两岸水楼中,茉莉风起动儿女香甚。女客团扇轻纨,缓鬓倾髻,软媚著人”[9](卷四《秦淮河房》,P27)。 正是适应色情业的发展和色情消费的需要,明代中后期,几乎所有综合性日用类书中都有“风月门”专门介绍色情业的知识,其中还有嫖妓指南性质的内容。“风月门”中还收录了各种情书,其中还包括嫖客与妓女之间的书信往来,《鼎锓崇文阁汇纂士民万用正宗不求人全编》卷二十三就收录了《与情妓书》、《情妓答书》、《寄情妇书》、《情妇答书》等,连男同性恋之间的书信往来也作为范文出现在明代综合性日用类书的“风月门”中,这反映了明后期男同性恋之风的盛行。原本属于私密的“洞房春意”、“风月机关”之类的色情知识和房中术也出现在“风月门”中。笔者所见到的十余本明代日用类书中大都有这类情色内容,这是明代以前的日用类书中所没有的。

综上所述,晚明日用类书的出版,为我们呈现了商品经济大潮下市民社会的生活情趣、价值观念和行为方式,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晚明社会是一个商业发达的社会,是一个欲望涌动、享乐主义盛行的消费社会,同时也是一个包容和开放的社会。

注释:

①类似于今天的万年历,以择日与风水为主要内容。

②参见拙文《明中后期蒙学读物的出版》,《社会科学研究》2013年第5期。

③夹帐,即“打夹帐”,指经手人从中索取好处费。冯梦龙 《古今谭概·微词·打甲帐》:“凡交易事,居间者索私赠,名为‘打夹帐’。”

[1]沈津.美国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中文善本书志[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2.

[2](明)刘子明.新板全补天下便用文林妙锦万宝全书[M].万历四十年安正堂刻本.

[3](明)余象斗.新刻天下四民便览三台万用正宗[M].万历二十七年双峰堂刻本.

[4](明)海瑞.备忘集 [M].清文津阁四库全书本.

[5](康熙)徽州府志[M].清康熙刻本.

[6](明)傅岩.歙纪[M].合肥:黄山书社,2007.

[7](英)迈克·费瑟斯通.消费文化与后现代主义[M].刘精明,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

[8](明)张瀚.松窗梦语[M].北京:中华书局,1985.

[9](明)张岱.陶庵梦忆[M].北京:中华书局,1985.

【责任编辑:王立霞】

K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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