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之恋

■钟南平

应邀参加海南黎族苗族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授牌仪式暨海南非物质文化发展论坛，仲夏月夜，我携夫人、女儿回到了故乡——营根。

我的故乡在海南的营根，是我打胎记的故乡，我现在工作生活在大特区省会海口市，是我的第二故乡。每年，我们都抽空回故乡二三次，借出差或探亲，总是匆匆而过，游动的心仍然难于停留，许多记忆渐渐都变得模糊起来。为了不忘却的怀念，常常成为我要经常回故乡的自觉动力了。这次回故乡公干是我争来的。回到故乡的感觉真好，那纯正的乡音，山兰酒的香味，热情的拥抱，处处浸润着亲情般的温暖。

在那充满憧憬梦幻的少年时代，为了寻觅心中的梦想，我毅然走出了山峦叠嶂的深水村，去了我国改革开放先行区——深圳。在这座既陌生又熟悉、既刚强又柔美的城市里，锻造了我的青春，有了我人生的第一座风向标。为了父母那忧郁眼神里透出的关心与希望、牵挂与担心，我日夜奔波在车水马龙、人山人海之中，做过餐厅服务员、卖报员、建筑临时工、房屋销售员。有时竟睡在车站、公园里；有时一天才吃一顿饭，饿了大都在自来水龙头饮水充饥。每当夜深人静时，我就会思念起故乡的亲人，回想起亲人的殷殷希望，还有那满怀青春希望的梦想，不断地寻找不断地拼搏，竟也闯了一次深圳歌舞团招聘。我不知天高地厚地去考独唱演员，考官用钢琴一钓，竟把我卡在半空中，我下场时发现自己已大汗淋淋，浑身湿透了，没有说一句话，灰溜溜地走人了，主考老师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了。文的考砸了，那咱也试试武的，参军保家卫国，穿绿军装，戴五星帽也曾是我的梦想。在深圳大特区，我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大胆独自地考了一次兵，招兵的军官人说：“你太瘦了，不够体重而被刷下。”每当遇到挫折时，我都会在夜深人静时遥望南方，向远在天涯的父母求赐力量和祝福，当然，更多的是感到自己的孤独和力量的单薄，思念故乡，盼望亲人的情感一直伴我始终。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中国大地掀起改革开放的热潮，第九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正式批准海南建省办全国最大经济特区，《人民日报》头版头条推波助澜地推介一座城市——海南海口。那里冬无严寒，四季如春，鲜花盛开，繁花似锦；蓝天大海沙滩，椰风海韵醉游人。

海南一时间成为全国人民向往的地方，成千上万的怀揣各种各样梦想的人才从四面八方涌向海南，参加到大特区海南的开发建设大潮之中。深圳经过几年的建设已有较大发展，在深圳这个“战场”，我们无私奉献勇敢与力量，收获无数的泪水和经验。现在，开发海南建设的号角已吹响，建设自己的家乡是每个游子义不容辞的责任。走，回海南吧！那是一个历史的机遇。美丽的海口，同样诱惑着许多有志青年，他们怀揣梦想，带着抱负，迎着挑战，义无反顾地踏过琼州海峡，在海口创业，自我发展。我从深圳走出勇敢地追上十万人才到海南的浪潮。几经考试考验，终于立足于海口浩浩荡荡的开发建设队伍之中。在海口见过许多新鲜之事奇特之人，亲历了海口房地产潮涨潮落，城市建设千疮百孔，半截子工程遍地留痛，吃饭财政难以维系，千万只大雁纷纷飞走的时候，开始怀凝当年的梦想，执着行走的道路是否真的正确。此时，我百般思念自己的故乡。母亲的身影总是在我的眼前晃动，家境富裕的大家闺秀的母亲从小生活在广东兴宁市一个富裕的华侨之家。父亲是参加解放海南四十三军的一名新兵，海南解放后，响应党的号召，大部分部队军人转变为屯垦戍边的农垦战士。父亲安顿好后，返回老家兴宁，把年轻美丽的母亲娶过门，便带着母亲来到海南黎母山脚下的深水村，开荒种地。母亲的生活转眼之间的巨变，一下子由大家闺秀变成村姑农民战士家属。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农垦工人日夜奋战在荒芜人烟的深山老林之间，砍笆开荒种橡胶，打碎以美国为首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对我国天然橡胶的封锁垄断。在那物质条件奇缺和精神条件欠缺的时代，母亲也和男子般一样，日夜奋战在大山荒岭之中。母亲白天干活，节假日还要打零工，替别人织衣干杂活，还上山捡中草药，砍伐山竹、藤到集墟上卖，经济生活十分拮据。母亲含辛茹苦，绞尽脑汁，把我们五个孩子培养长大，至自头上生满银发也没有半句怨言。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母亲有时一人坐在灯下，望着东方迷眼沉思时，我深深地感到母亲思乡的强烈和对亲人相见的眷恋。母亲自从离开家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故乡兴宁，这成为母亲返回故乡的夙愿。

二00九年春天，我和兄妹、夫人带着八十高龄的父母踏上故乡——广东兴宁市。母亲心胸宽大，听说要回到久别六十多年的故乡省亲，她有过激动，但更多的是平静。多少岁月，人烟往事都仿佛发生在昨天，有的早已作古，有的病残躺在床上，事事难记。这天我陪母亲到大舅家，大舅和舅妈早已离开人世，他们的儿子女儿接待我们。母亲十分伤心，但却没有说过一句悲情话，更没有流一滴眼泪，只是拥抱、抚摸他们的子孙，并在大舅和舅妈他们用过的各种家具上久久抚摸。母亲要我们搀扶着她走遍全村道路，访遍全村人家，每到一处，她都仔细观察着抚摸良久，似乎勾起了她童年的回忆；每到一家，她都十分亲切地询问，座谈真诚，似乎勾起了她对人生美好的向往……她向我们说：能回家看看，实现心中的夙愿，一生不悔了。母亲的人生是伟大而又平凡的，她一生勤劳、慈爱、热情、坚强。母爱无边，母爱是家；母爱是思念，母爱是牵挂；母爱是专注的目光，母爱是蓝天的情怀。我们之所有之所能，都归功于天使般的母爱。

在开发建设海南大潮之中，我有幸成为海口市大改革大开放建设当中的一员，由于有在深圳特区的拼搏经历，我成熟了许多，清醒许多，但是追寻梦想成功之路是一样曲折艰难的。在建设海口的过程之中，“十万人才在海南，九万人才拼海口”。我也十分激动过幻想过，不干出一番事业真有愧于生我养我的父母；有愧于寄予厚望的父老乡亲们。在海口我无数次地告诫自己，努力拼搏，认真做事，即使倒下也要坚强站起来，干下去……我永生忘不了那些向我伸出帮助和援助的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他们都是我前进道路上的垫脚石和助推器。一位土生土长的海口房东给了我许多帮助，没有房子住，借房给我，还不收分文。夜深人静，我加班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她为我们守着门，点亮着一盏明灯，桌上有热气腾腾的饭菜，宛如天使般的关怀。更让我想起远在乡村的母亲，日夜牵挂在外的儿女；我顿时会满脸热泪，无语哭泣。离乡背景远离亲人，当困难重重，荆棘无数，但我们为梦想打拼坚守，为目标流汗流血，激情热血背负行囊勇往直前。为了乡下我最可爱的母亲，还有那数不清的父老乡亲，故乡的那些事，那些人；生活中的事，感恩的人，我们一直在城市里奋斗着。那是城市的骄傲，也是乡村的骄傲，更是故乡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