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龙
【摘要】《呼兰河传》是现代著名女作家萧红后期创作的代表作,倾注了萧红毕生的情感体验和艺术认知。它通过追忆家乡的各种人和生活画面,表达作者对于扭曲人性、损害人格的社会现实的否定,同时也抒发了自身“孤寂与苦闷”的情怀。在艺术表现上打破传统的表现模式,继承和发扬鲁迅创作的形式,被誉为“是一篇叙事诗,一幅多彩的风土画,一串凄婉的歌谣”。以此,奠定了萧红在现代文学史中一流作家的地位。
【关键词】艺术表现,结构,传承,《呼兰河传》
《呼兰河传》以萧红的故乡呼兰城为背景,描绘了北方小城人民的生存状况和民族风情,叙述了生命、女性的悲剧和愚昧无知、猥琐瘫痪的人性。《呼兰河传》在现代文学史上的成就,得益于早期鲁迅对萧红创作的指导和萧红对鲁迅作品大量认真的阅读。在萧红早期代表作《生死场》里,鲁迅就指出了小说创作为其“增加了不少明丽和新鲜”的“越轨的笔致”。这种“越轨的笔致”也见之于《呼兰河传》:“不像是一部严格意义上的小说”。 究其原因是离不开鲁迅对她创作的影响,以及她对鲁迅文学创作艺术表现的传承。以下将从三个方面阐述:
首先,都有着持久强烈的抒情功能。
鲁迅与萧红都非常重视情感在创作中的作用。鲁迅说:“创作总根于爱”。萧红认为“一个题材必须要跟作者的情感熟悉起来,或者对作者起着一种思恋的情绪”。 鲁迅在《故乡》这篇小说中,描写情节化的细碎的生活情景时,穿插了不少与叙事无关的景物描写、场面描写和心理刻画,一开头就是描写告别二十余年的故乡,从而透露出失落、悲凉的感觉。当“我”带着宏儿和母亲乘船离开故乡时,一段景物描写和心理描写表达了作者对于遥远未来的期望,感情涌溢而出。《呼兰河传》中,萧红将鲁迅小说的抒情功能发挥到了极致。书中,她对“故意压制着”的中国式的“东方情感”进行了批评。茅盾曾这样评价《呼兰河传》:“它是一篇叙事诗,一幅多彩的风土画,一串凄婉的歌谣。”正是这样,《呼兰河传》在第一章第八节中描写美丽的火烧云,把那种欢乐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第二章中写了七月十五放河灯,透露出的是浓郁的乡俗色彩,整段的文字都是抒情诗般的,没有故事情节、没有完整的结构,甚至没有固定的人物,而是借场面的流动,传达出抒情主人公的惆怅情绪。一种繁华过后的凄凉,从那明明灭灭的河灯中油然而生,它传达的是一种普通而广泛的人生感受。其实让读者感受最深的恐怕就是结尾了“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以前住着我的祖父……”让我们感受到人生苦短;人生总是这头望不到那头,祖父年老的时候,我才诞生,我长大了,祖父就消失了,这是一条残酷的公式,不仅运用在“我和祖父”之间,而且无一例外地应用在一切人身上,从这里,我们隐约地看到萧红有种难以言状的悲凉。
其次,鲁迅和萧红都善于对小说创作的传统手法进行创新。
鲁迅、萧红小说抒情性功能的强化,也就意味着他们在小说艺术表现手法上的创新及运用。这些表现手法主要表现在叙述方式上对限制叙事的重点运用。鲁迅和萧红小说的叙述角度丰富多样。如:鲁迅的《阿Q正传》、《高老夫子》和萧红的《生死场》、《马伯乐》等小说中运用了全知叙事角度;而鲁迅的《故乡》、《祝福》、《在酒楼上》、《孤独者》、《伤逝》和萧红的《手》、《牛车上》、《呼兰河传》、《后花园》、《小城三月》等小说却都运用了第一人称限制叙述角度等等。从创作主体的审美追求来看,使用第一人称的叙述角度便于作家灵活地叙事、抒情。《呼兰河传》中的“我”与《故乡》中的“我”,都是从旧社会中接受了新文化新思想的知识分子,关注人生,想救国救民,但不全为民众所理解。这两部小说都以第一人称叙述者的内心感受作为表现的中心,以叙述者的主观感受来安排故事发展的速率,因而摆脱了“故事”的束缚,突出作家的审美体验和感情态度。因此,萧红在小说的叙事方式上,也继承了鲁迅方式。
最后,都有着新颖独特的结构形式。
在中国传统小说中,结构方式通常以线形的时间关系和因果关系为线索来组织完整的故事情节,其结构的主要依据在于情节。鲁迅和萧红强化了小说的抒情,叙事的内容大大削弱,情节性也大为淡化,从而使其结构呈现出了非情节性、非戏剧性的散文化特征。鲁迅小说的结构形式,主要是受了近代外国短篇小说的影响。因此,鲁迅小说的结构形成了两种基本范式:一是以《故乡》、《药》等为代表,对人物精神病苦和社会思想状况进行静态解剖。这类小说极大程度上淡化了情节,构成情节要素的时间关系和因果关系被极大地削弱,甚至不复存在(如《示众》)。二是对封建制度吃人本质的动态剖析,这以《阿Q正传》、《孤独者》等为代表。这种结构虽然有时间关系,但没有围绕特定事件来进行,采用的是“以突出的生活插曲来互相连结的写法”,所写的这些生活插曲之间仍然缺乏起承转合的因果过程。
在这方面萧红完全受鲁迅的影响。如果说在《生死场》中,你还能找到一根模糊的时间线索的话,那么,在《呼兰河传》中这种寻找必然会使你失望、一无所得。传统的小说按照故事情节而发展,小说要素都不可缺少,而在《呼兰河传》中,全书共七章,第一、二章介绍小城风貌,第三、四章描写后花园,写“我”和祖父朝夕厮守的童年生活,后三章则写街坊邻里。故事的情节和人物是零碎片断的,但并不只是一些随机片断的随意堆砌,它从整体上展示了呼兰城生活的各个方面。因此,我们说鲁迅、萧红小说的结构是一种散文化的结构,它们在开放之中仍然有紧凑的结构性,在放任之中仍然有内在的统一感。这种统一感实际上来自于作者的心理情感逻辑。正是因为这种情感逻辑,而使小说表面上看来缺乏联系的画面,赋予它以内在的秩序和结构。可见,情调对于鲁迅、萧红小说起到了一种自然组织结构的作用。
各种研究表明,萧红是20世纪30年代对鲁迅创作传统继承最多的作家,《呼兰河传》中的艺术表现就是最好的说明。
参考文献:
[1]茅盾《<呼兰河传>序》[A].《萧红全集》[Z].哈尔滨出版社,1991.703-704
[2]童秉国《鲁迅作品精选》,[M].长江文艺出版社,2003.325-340
[3]张丽《从〈呼兰河传〉看萧红小说的艺术风格》,《华章》2010(10)
[4]宋士伟《试析〈呼兰河传〉的叙事艺术》,《当代小说(下)》2011年02期
[5]韦荣康《鲁迅作品的艺术特点及其思想性分析》,《群文天地》2011年1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