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视角下的词汇习得模式*

王永红,张爱荣

(中北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山西太原030051)

认知视角下的词汇习得模式*

王永红,张爱荣

(中北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山西太原030051)

词汇习得的研究常集中于附带习得,因提出了词汇量要求,故有学者提出投入量假说及基于信息加工的认知心理模式。但信息加工模式偏重学习过程而忽略了学习主体的认知;基于猜测的控制性加工缺乏认知固着点。认知理论的出现促使研究者开始思考词汇认知机制,但始终未提出系统的词汇学习认知模式。参照原型借助图式扩展的心理空间和概念整合模型提供了认知固着点和认知方式进而提出三种学习模式:命题模式、图式认知模式和合成模式。

词汇;概念整合;认知模式;习得模式

0 引 言

以往的词汇研究认为学习者在课堂上无法习得大量词汇,因而大部分研究集中于词汇的附带习得(Incidental vocabulary learning)。词汇附带习得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猜词能力,而猜词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语境线索[1]。于是,研究者便开始了阅读与词汇附带习得的研究,他们依据信息加工理论,试图从词汇形式与意义的连接探寻促进词汇习得的有效途径。然而,由于信息加工理论无法回答加工层次如何确定及如何加工的问题而被抛弃。接着,L aufer提出从动机和认知两个维度构建基于任务投入量的研究,发现学习者在探求语义和意义协商过程中的努力程度对学习效果影响显著[2]。但这一研究没有阐明如何进行语义推理和意义协商,它的重点在于课堂任务操作层面的探索。张文忠、吴旭东构建了课堂环境下二语词汇能力发展的认知心理模式[3],但这一研究仍然停留在信息加工层次。周启强、白解红探索英语拼缀构词的认知机制[4],却没有系统地阐释如何着手概念整合的认知分析。谢忠明、徐海铭研究了二语词项概念的认知机制,指出母语思维在词汇习得中的负面效应[5]。这些研究虽然产生了积极效果,但不足以系统地指导词汇习得,仍属于零散的研究。

认知语言学理论的发展为词汇的认知和习得开辟了新的途径和方法。而国内运用认知语言学理论的词汇研究多集中于词汇意义的扩展或特定类型短语的认知。学习者只能从词汇的基本意义出发去想象、猜测词汇的引申意义,找不到认知固着点,不清楚所引申的意义是否具有理据。也就是说,不结合语言概念形成中的认知,要在语言使用和理解中促进词汇学习必然费时低效。那么,在学习词汇的过程中,就可以从词汇的形式和意义出发探索词汇在词义形成过程中词形所表现出来的概念及语义特征,进而促进词汇和语言的学习。

1 词类范畴的认知基础

原型范畴(Prototype categorization)理论认为,范畴围绕原型这个认知参照点构建,其边界依照成员典型程度向外扩展,形成边界难以确定的更大的范畴。所有事物的认知范畴是以概念上凸显的原型定位的,尽管原型经常用来指范畴内的最佳成员,但原型更确切的含义是指范畴概念核心的图式化表征[6],是范畴化的认知参照点,其最佳成员只是原型的个例[7]。

按照L ackoff和U ngerer的观点,原型范畴有如下特点:①家族相似性:范畴依据家族相似性和原型构建。范畴成员以不同的方式呈现出家族相似性,成为范畴成员并不需要所有成员共同具备某种属性,除非这些属性属于基本特征(Essential features)。②边界可扩展性:范畴成员数目不受任何方式的约束,可以根据不同目的而增减。③范畴成员的典型性:范畴成员有中心成员和非中心成员之分[8-9]。

原型范畴成员间的不对称性叫原型效应,指范畴内特定成员比其它成员更有代表性以及范畴内的非对称性结构。原型效应不仅存在于非语言的概念结构中,还体现在语言中从音系到形态到句法及语义的各个层面。但原型效应本身并未就认知的呈现方式提供任何具体的可替代理论;原型本身不构成任何加工、呈现或学习的特定模式,它只能影响但并不决定呈现模式[8]。

在原型范畴理论的基础上,图式理论(Schema theory)部分地解释了认知的呈现方式。图式是由节点和连接构成的网络。图式中的每个节点都与一定的概念范畴对应。范畴的特性依赖于多种因素:特定图式中节点的作用、图式中节点间的关系、图式间的关系以及图式和概念系统其它方面的整体互动[8]。图式在范畴中以层级方式组织,与从原型的扩展密切相关[6]。图式构成了范畴从中心向边缘扩展的基础,但这种从范畴中心的扩展并非可预测和任意的,而受概念体系的总体特征所驱动[8]。

图式是基于空间操作在大脑中形成的抽象的结构,实验证明人的大脑中有一个思维空间,可以进行意象图式(I mage schema)的构造、想象和转换[7]。思维空间也称心理空间。概念通过心理空间借助各种关系进行整合。概念整合涉及输入空间(Input space)、类属空间(Generic space)和合成空间(Blended space)。输入空间通过对原型的感知投射到类属空间,为语义和概念推理构建了概念化的背景和框架;通过图式感知和推理输入空间的重要关系及共性和特性的表达。概念合成是一种基本的思维能力,涉及新的语义、全面的理解及有助于记忆和意义操控的概念压缩,其实质是在几个输入空间中构建一种部分的连接,有选择性地从输入空间投射到新的合成空间,从而动态地发展出浮现结构[10]。

2 词汇认知学习模式

根据认知语言学理论,词汇从结构上结合形式和语义可以划分为基于原型的词类范畴、基于图式的词类范畴和基于语义合成的范畴。基于原型的词类范畴主要包括基本范畴词,大多属于由自由语素构成的单词素词;在原型词基础上附着派生词缀和曲折词缀构成的词汇属于基于图式的词类范畴;基于语义合成的范畴则包括众多类型的复合词。

2.1 命题模式

命题模式是在分类基础上包含组成成分、属性及相互关系等命题性信息的网络结构,每种成分都与特定范畴对应[8]。原型词本身不构成认知模式,但习得原型词的模式却属于命题模式。不同范畴的原型词可以组成一个原型词范畴,每个原型词都与一个具体范畴相对应,具体范畴成员能在不同程度上体现原型词的概念属性等命题性信息。因此可以推断原型词能通过命题模式得到解释论证。

按照原型范畴理论,词汇原型和范畴绝不局限于词义的原型和同一词汇相互联系的不同词义组成的范畴。从词汇的结构和意义不难发现,派生词汇都是由词根和词缀组合而成,由同一词根和不同词缀组成的词汇在结构和意义上都有一定的家族相似性。这样,词根就构成了词汇认知的原型概念,而词族就成为范畴。同样,不同词根与同一词缀组合成的词汇也具备了原型和范畴的概念。对于大多数自由语素构成的单词素词,由于其强大的派生能力或者与曲折词缀的组合能力,也属于词汇认知原型的范畴。

因此,在原型词汇认知和习得过程中,学习者可以通过在概念上呈现原型词命题信息的方式习得原型词汇。学习者可以通过视觉、听觉、动觉和感觉来呈现命题信息,还可以激活与原型词概念相关的其它概念。例如对sun的学习虽然不困难,如果可以呈现其形状、颜色、运动状态(上升/下落),激活相关的WARM TH,BURN I N G感觉以及SUNN Y,CLOUDY,RA I N Y等概念,就能够提高词汇学习效率。

2.2 图式认知模式

图式是对与它所定义的范畴成员完全兼容的抽象表征;它本身是一种能够体现其成员共性的完整结构,其范畴成员属于更具体和详尽的概念结构,并以对比的方式使图式趋于精细。认知语言学认为,概念化过程和语义特征互相联系,但是互相之间并不完全对应。因此,在语义研究中,把原型当作某一范畴的最典型的成员,并将此看作一个真实的个体是行不通的,而应该把它看作是一个心理意象,即一个由原型特征组成的抽象实体。也就是说,把原型看作是一种抽象的实体而不是一种具体的实体是词汇语义研究中必要的一步[11]。

就词汇学习而言,图式理论可以解释派生和曲折产生的词汇,即“词根+词缀”结构,也能解释“动词+副词或介词”结构的大部分短语。例如speak out和speak up,用图式理论就可以解释为:speak在这两个图式中都是动作起始的节点,在与另外两个节点out和up相互作用的过程中构成了一个内外图式和一个上下图式。如图1,图2所示。

尽管在使用中speak out和speak up在语义上并不悬殊,但对于外语学习者而言,能否认识到这两个短语在语言概念层面上的区别对其学习和应用会产生很大的差别。当然,运用图式理论解释词汇并不局限于词汇形式,而是要通过对词汇形式和意义的认知分析,发掘词汇概念合成中的联系,提升词汇学习的效率和效能。

图1 上下图式

图2 内外图式

2.3 合成模式

根据概念合成理论,其典型模型包括两个输入空间;它们共有的元素投射进类属空间,类属空间较之两者更抽象、更概括,还有内容最丰富的合成空间;合成空间除了有输入空间选择投射的内容外,还有独特的“浮现结构(Emergent structure)”;浮现结构里既有输入空间元素在合成空间里的对应物,也有输入空间中没有的元素[11]。

当心理空间的元素和关系被组织成熟知的概念时,这种组织起来的心理空间就可以称为框架(Frame);心理空间可以被组织成诸如boxing的具体构架以及更具类属概念的fighting和competition的框架。每个心理空间都包含各自的意象图式及重要关系。每个熟知的概念背后都隐含的心理空间给运用认知理论分析词汇提供了基础框架。

下面将探讨单词egghead的认知模型。为什么用egghead而不是bald head或者hairless-head呢?这一过程涉及了原型、图式、隐喻及心理空间中的投射及概念合成等一系列认知活动。与bald或hairless相比,egg和head的原型拥有更多的相似性,其原型在通过图式扩展的过程中产生了隐喻投射的基础,在概念整合中又产生丰富的意象和隐喻,隐含的比喻如下:

The head is/w ill become an egg.

那么,这两个词之间到底存在什么联系而产生了egghead呢?这涉及概念合成理论的模型。Egg和head在这一模型中构成了两个具备各自概念特征的输入空间,其共同特征构成了类属空间,但并未产生新的意义;新的意义来自于合成空间中的浮现结构,并形成了a head as smooth as an egg的意象。那么egghead的实际所指又该如何确定?

Egghead的语义和所指与人的认知心理密切相关。根据完形知觉理论(Gestalt perception theory),知觉分局部知觉和整体知觉,而局部知觉最终要落实到整体。有关实验进一步证明整体(完形)知觉大于部分之和,而且感知整体比感知部分来得容易,心理学将对整体的感知叫做完形感知。完形感知对信息的组织有一定的规律:①相似原则(Principle of sim ilarity):是指人们容易将相同或相似的东西看作是一个单位。这一原则在概念和语言的形成中是最重要的原则。②接近原则(Principle of proxim ity):在认知上,距离相近的事物容易被看作是一个单位。接近原则和相似原则有时又互相竞争,占优势的一方获得了语言表达的地位。③顺接原则 (Principle of good continuation):在识别和记忆事物时,人们倾向于寻找有规律、变化小的整体。④突显原则 (Principleof prom inence):人们的注意力更容易观察和记忆事物比较突显的方面[7]。

相似原则使egg和head的特征得以凸显,并使egg的完形特征可以投射在head之上;接近原则使egg投射在head之上的特征与head的认知完形进行整合,并被认为是一个概念整体;顺接原则的存在使这一概念整体保留了egg和head相互兼容的特征,而剔除了不兼容的特征;突显原则则使egghead的整体特征更加突出,而使其进一步完善。由此,egghead的所指就指向了所有具备bald或hairless特征的脑袋。在原型效应的作用下,具备bald或hairless特征的典型在英语中应该是学者或知识渊博的人。因此,egghead就指向有学问的人、书呆子。当然在特定的语境中,egghead还可以有其它所指。

3 结 语

原型范畴理论、图式理论、心理空间和概念合成理论以其强大的解释力和系统性明显优于行为主义理论和信息加工理论。概念形式和意义结合的认知分析也优于重复操练和缺乏认知固着点的信息加工。在词汇解释方面,认知语言学反对语义的组合观,主张对词汇范畴采取一种不太严格的路子[11]。本文不主张对词汇进行无限制的分割,而应以原型范畴理论为基础,在概念形式和语义结合的前提下,运用认知语言学理论使词汇构成及语义推理具备认知的基础,加强对词汇的认知,增强词义解释的可信度,提高词汇使用的准确性。

[1]盖淑华.词汇附带习得研究概述[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3(2):73-76.

[2]L aufer B,Hulstijn J. Incidental vocabulary acquisition in a second language:the construct of task-induced involvement[J].AppliedL inguistics,2011(22):1-26.

[3]张文忠,吴旭东.课堂环境下二语词汇能力发展的认知心理模式[J].现代外语,2003(4):373-384.

[4]周启强,白解红.英语拼缀构词的认知机制[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6(3):178-183.

[5]谢忠明,徐海铭.认知心理学视域的二语词项概念的认知与心理表征机制[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6):87-92.

[6]Taylor J R.L inguistic Categorization:Prototypes in L inguistic Theory[M].Oxford:Oxford U niversity Press,1995.

[7]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

[8]L akoff G.Women,Fire,and Dangerous Things[M].Chicago:The U 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7.

[9]U ngerer F,Schm id H J.A n Introduction to Cognitive L inguistics[M].Beijing:Pearson Education L i m ited,2006.

[10]Fauconnier G.Conceptual Integration[M].Beijing:Emergence and Development of Embodied Cognition(EDEC2001),2001.

[11]束定芳.认知语义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8.

Vocabula ry AcquisitionMode ls from Cognitive Pe rspectives

WANGYonghong，ZHANG A irong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North U niversity of China，Taiyuan 030051，China）

Researches on vocabulary acquisition often focus on incidental learning，which requires basically large numbers of words.On this basis，researchers propose task-induced involvement hypothesis and cognitive psychological model based on information processing theory，which emphasizes learning processwhile neglecting learners’cognition and the controlled processing based on guessing lacks cognition points.Cognitive theories stimulate researchers to think about lexical cognition mechanism，while no systematic cognitive model has been proposed.The patterns of mental space and conceptual integration w ith prototypes as reference points and schema as the extension mechanism offer cognitive points and methods，and three cognitive models are proposed：propositional model， schematic model and conceptual integration model.

vocabulary；conceptual integration；cognitive model；acquisition model

H314.2

A

10.3969/j.issn.1673-1646.2012.04.017

1673-1646(2012)04-0074-04

2012-05-06

王永红(1975-),男,讲师,硕士,从事专业:应用语言学与认知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