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青云
从首都回千里之外的南方,途中候机时,机场的书架上一本封面泛着淡淡黄色的书,一下子跃入了我的眼帘——《汉字五千年》!起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令人惊奇的地方,没想到读进去后,竟会使我忘乎一切……如果不是登机口的乘务人员走到我身旁提醒,我连上飞机都忘记了。
飞机翱翔在空中,横跨祖国的山山水水,这本书也把我带进了时空隧道……从远古五千年前,到如今。盘古开天辟地,甲骨文的诞生,秦代的“隶变”,造纸和活字印刷的发明,“新文化运动”的洗礼——汉字发展史,历经桑田沧海,却越发闪烁文字的光芒!
回到家,情不自禁,我再次捧读此书。读罢,猛然间,疑惑交集,但无论怎么想都不明白之所以然。无奈之间,或者说冲动之间,我打开电脑,点击“人与自然”,没想到,曾几何时的困惑受到了启发。第二天,我揣上《汉字五千年》,从城里走向原野,走进莽莽戴云山深处。那自然天成的峰峦,无尽无边的林海,近的、远的清脆悦耳、温柔甜美的鸟虫声,倏地激起思维的浪花,想象的翅膀从此飞扬!
黄腹角雉的喃喃低吟,蛇雕尖利响亮的鸣叫,猎羚清脆如铜铃般的呼唤……我们的祖先,也许跟许多动物一样,一开始也只是懂得“咿、呀”而已。或许先有“啊”的叫声,后来又多了“哦”“喔”的声音,再后来,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语言便越来越多,单音的、双音的、多音的,短句的、长句的、连篇的……尽管当时的人们,除了聚居的族群,大多天各一方,然而,整个人类却神奇般地不约而同地开始这种创造。这种创造,不仅仅造就了人类本身的特性,还进一步激起文明的诞生。就一般动物而言,它们的局限在于只能“说”简单的语言,如大象,几公里之外还能直接地听明白同伴的呼唤;而人类在漫长的实践中,源于大脑和直立行走的不断进化,彼此间的交流、交换、传递、传承,却丰富出用象形、会意、形声等等意念,把物与事描述出来,画在地板上,标在石头上,刻在树干上,直到后来逐步形成了正式文字:古埃及的象形文字、古巴比伦的楔形文字、古印度的哈拉巴文字和古代中国的甲骨文字。这就是远古时期语言和文字的形成与发展的历史脉络。这种不约而同,不谋而合的创造,应该是因为当时的人们并不那么聪明,只能采用最容易、最简单、最原始的方法来告知、固定、传递某些概念、表达某些情感、诠释某些意志……
光芒四射的太阳悬在天际,我们一行在戴云山攀登,也已经从深幽的峡谷登上半山的一个挺拔的山尖,放眼望去,一只巨型的蛇雕“嘤”地一声在我们的上空滑翔而过……我不禁若有所指地问:“你们知道那叫声是啥意思?”大家茫然,无以解读,我说:“它是在提醒同类,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来到她们的领地了!”
远古的时候,文字是线形的,人类最先的发音差不多都是柔性的,具有流线型的乐感和美妙。这在现实中,比如英语、法语、俄语、阿拉伯语,以至于藏语、维吾尔族语,不乏可以找到鲜明的佐证。或许,古汉语本来也是一样的,只是到了后来,到了秦朝统一文字之后,到了隶书的蜕变,其本身才被严格的方块化了。线形的文字,如今还是大量地使用,尽管有一部分已经被“拉丁字母”所替代,但是拉丁字母从其严格的意义上看——怎么说也还是线形符号。也许你会说,日语、韩语应归到方块字体系,其实不尽然,确切地说,他们的文字已经采用了相当多的线形符号,更重要的是其语言或称发音方式基本上属于“流线型”的,只不过,它还有另外一种价值,那就是可以作为语言演变的一种活化石。
一路的辛劳,一路的汗水,我们已经抵达戴云山的峰顶。戴云山顶峰海拔1856米,应该说,戴云山并不是地球的最高峰,但是,这一座山、这一座山脉,她将永远屹立在我们共同的星球之上。汉字、汉语言,虽然不是全人类的唯一,但却肯定是人类文明成果的重要组成!
我们站立于山巅,放飞遐想……汉字为什么会演变成为四方形的?而别的文字为何是线形的?手中的《汉字五千年》没有给予我们答案,我在想,这肯定不仅仅是形式上的问题,它与我们祖先的宇宙观,天圆地方地认知大千世界肯定存在必然联系;它与我们的先民们所推崇的行为准则,刚正、严谨、矜持、包容有必然的联系。汉字是那么的纷繁、博大、精深和可变。正因为文字的固化与刚性,从而形成了与之相匹配的、与众不同的语音,一字一顿、抑扬顿挫、朗朗上口、掷地有声。这种独特的构造和表现,语音大师们曾把它诠释得淋漓尽致尽善尽美;这种独特的文化符号极其丰富内涵,本世纪以来,使得它的文化载体“孔子学院”风靡全球。
汉字的造型,汉语的语音,是世界上唯一没有折断过,连续传承和发展了几千年的文化现象和精神财富。无论你有再多的质疑,都无需硬生生地去改变它、毁灭它。她是中华民族智慧的灵魂,是中国文化的基因。即便是一代伟人毛泽东提出的“文字必须改革,要走世界文字共同的拼音方向”之观点,我现在肯定是不敢苟同的。“存在就是合理”,——更何况,“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