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小说《在路上》搬上银幕想到的

2012-11-22 00:06江雪
剧影月报 2012年6期
关键词:迪安赛尔原著

江雪

得知美国小说《在路上》己搬上银幕,由享誉世界的巴西名导沃尔特·塞勒斯执导,2012年5月在美国首映,并且获得第65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金棕榈奖 (入围)影片。这部发表了半个多世纪的经典小说,如今走上银幕会是什么样子?带着好奇和对已模糊的小说的记忆,我观看了这部电影。

小说《在路上》是美国作家杰克·凯鲁亚克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创作描写美国被称为“垮掉的一代”的代表作。《在路上》出版后,因其离经叛道的主题,也由于作者即兴式的自发性写作手法,遭到不少批评家的抨击,作品被认为鼓吹犯罪、欺骗,毫无意义,犹如垃圾。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凯鲁亚克为代表的“垮掉”作品,特别是《在路上》,在美国和欧洲愈来愈受到公正的评价。正如谈到20世纪的小说,海明威的《太阳照常升起》被认为是“迷惘的一代”的宣言一样,《在路上》已成为“垮掉的一代”的“圣经”。

小说《在路上》问世后不久,中国就有了节译本,据说当时是作为内部发行。文革中在少数年轻人中传看,后来变成手抄本,在北京、上海等地的知青中流传。这些人中有些人,如北岛、芒克等日后成为了中国当代文化史上的重要人物。80年代后,小说《在路上》在中国有了多个译本,有些当代的中国作家对《在路上》有过或多或少、或深或浅的模仿。也有了从文学到音乐等诸多领域里的仿效者。文学评论家邱华栋说:“我们为什么还需要《在路上》”?一本问世50多年的书还能不断再版,必有理由。

导演沃尔特·塞勒斯希望电影《在路上》能够激起人们重读同名原著经典的欲望。对于将这部“垮掉的一代”鼻祖小说搬上银幕,导演在参加戛纳电影节时这样解释:“人们在17岁的时候读了这本书,但是长时间不看的话,它就没有意义了。所以我希望能够用这部电影,让不仅是和我同龄的人,同样让现在的年轻人,能够重新捧起这部经典之作。因为现在的年轻人所经历的,和当时的年轻人十分相似。”导演沃尔特·塞勒斯为了这部电影,准备了8年之久。电影《在路上》,在遵循原著的基础上对原小说做了较大的删减,对小说中人物的对白较多地保留。以赛尔与迪安、玛芮露等人多次穿越美国大陆为主线,重墨讲述了他们在旅途上酗酒、吸毒、乱性,狂欢放纵,肆意挥霍青春的经历。突出表现了主人公和朋友的情感、友谊和迷茫的青春与寻找自我之苦。记录了他们在旅途中亲眼目睹和亲身经历的人和事,以及与身边的朋友的聚散离合。展现了美国战后“垮掉的一代”精神上的迷惘和苦闷。将主人公多次“穿越”的经历,以流畅的电影语言,把原著文字的描述用生动的画面展现在观众面前。

导演在谈到电影《在路上》的精髓时认为,“迷失”恰恰是其重要的一环,他说:“当你离家或者起始点越来越远的时候,你反而会对自己、对未来的目标有更清晰的看法”。女主人公玛芮露是“穿越”中的唯一女性,她与迪安的复杂关系,在一次穿越大陆,在迪安回到自已的家中后而告结束。最后她与赛尔渡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悄悄地离开了。她要回丹佛找做水手的未婚夫,嫁给他组织一个自己的家庭。之后传来了她生下水手孩子的消息。这个人物的归宿、和她“穿越”时那双“乡村狂野”中透着迷惘的眼神以及在途中乱性、吸毒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迪安多次参与“穿越”,他是小说作者最关注的人物,也是影片中最狂热的“垮掉”分子。他也曾“学习”写作,泡图书馆。他“象条狗一样”地在停车场打工。他回到家中不久被刚生了孩子的妻子赶了出来。片尾身无分文的迪安经过五天五夜的长途跋涉,带着妻子让他回家的字条找到赛尔,告诉赛尔他要回家了。他提出要搭赛尔的车,与赛尔再多待一会儿,赛尔以赶去参加公爵的音乐会为由拒绝了。迪安看着走向豪车的赛尔真情的说:“赛尔,我依旧爱你”。正如导演所说,《在路上》其实某种程度上,是一本讲述友谊最终破裂的小说。但是即便友谊最后破裂了,朋友的形象永远地存在于心中。这种破裂的友谊依然让人感动。这就是小说,也是电影呈现给我们的“垮掉的一代”。

由小说改编为电影,一直是电影业关注的话题。纵观中外小说改编,特别是名著改编为电影的作品,大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遗憾。我们常说电影是遗憾的艺术。不过小说改编电影的遗憾与其它电影的遗憾有所不同。非小说改编的电影的遗憾,常常出在成片后导演对自已作品的遗憾;而小说改编为电影的遗憾常常是看过原著的观众,对原小说的期望值,或是原著的文字给读者提供的想象空间与改编成电影后呈现给观众的存在着差别。正如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莱特的道理是一样的。法国著名电影理论家安德烈,巴赞曾经说过:“在文学中人们从思想中获得形象,在电影中人们从形象中获得思想”。如何准确地将文学思想转化为电影形象,这是电影导演探索的目标之一。小说《在路上》并不是一本很容易改编成电影的书,因为“垮掉的一代”的文学流派的风格,通常不遵守传统创作的常规,结构和形式上也往往杂乱无章。而这恰恰是“垮掉的一代”的作品最动人的地方。

我认为沃尔特·塞勒斯导演的电影《在路上》总体上较好的表现了原著的精髓。但影片对原小说中表现“垮掉的一代”提倡平等、自由和对于自我价值、对于人生方向的追寻的表现显得不够;表现吸毒、性的镜头过多。50年代的“垮掉的一代”,不同于20世纪海明威笔下的“迷惘的一代”,更不同于60年代的“嬉皮士”。这部电影过多的着墨于青春、性和迷茫的描写,迷失了原著中追寻人生方向的精神内核,对“垮掉的一代”的人物性格的表现不够鲜明,我认为这是影片改编后存在的一个遗憾。

关于美国上世纪“垮掉的一代”,美国约翰·霍尔姆斯1952年在《纽约时报》上做过界定:“这是经历过上一次战争,或者至少可以在战争结束后痛快地饮上一口酒的一代人。”“他们童年时的梦幻是同慕尼黑朦胧的灯光、纳粹德国——苏联缔结同盟条约以及随之而来的灯火管制交织在一起的。他们的青春伴随着战争的混乱……。他们抢占滩头堡或登陆地,在下等酒吧,在昨天半夜刚到、黎明就得出发的情势下,思想日渐独立。她们在某天收到电报,被告知自己的丈夫、兄弟、父亲或是男朋友在某地阵亡……。”他们就是在这样的境遇中长大成人的,战争使他们丧失了许多东西。

尽管如此,他们从未失去对世界和人生的梦想。当赛尔和狄安穿行在美国大陆上时,在他们看来“幅员辽阔的美国既乱七八糟而又神圣”。当赛尔感觉自己仿佛被扫进垃圾桶里时说,“迪安定会跑遍美国每个角落,沿着西海岸,在每一只垃圾桶里寻找我的下落,他会真的发现,在一大堆废杂什物中的我正在萌发新芽哩”。他们梦想找到精神自由的天地和空气,企图通过沉迷于爵士乐、阅读萨特著作、酗酒、吸毒、性放纵、顿悟禅宗和漫无目的的行走来寻求精神的升华。(约翰·霍尔姆斯说)“经常困扰着 ‘迷惘的一代’(代表人物和作品有:海明威——《太阳照常升起》,T.S.艾略特——《荒原》)的那种理想不断受到挫折的感觉,对道德伦理主流中一些毫无价值的东西深为惋惜的情怀,并不是‘垮掉的一代’所关注的事”。“他们那种神采奕奕,常常蔑视一切,总是专注、热切的面孔上压根儿看不到‘迷惘’这个字眼”。“他们只醉心于寻欢作乐,他们并不想阐述一番大道理,他们体验吸毒和性滥交,只是出于好奇,并不是出于幻灭。”如何生存对他们来说远比为什么生存更为至关重要。

我想这也许是小说《在路上》问世后,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沉淀,编导们搬上银幕的初衷吧。

每一个时代,每一种文化背景下,都有行走在路上的人。在路上的过程是令人向往的,你不知道下一站会发生什么。从一个又一个起点出发,到达一个又一个终点,前面的路不可预知。“除了在孤独中悲哀的衰老下去,我相信,没有谁,没有谁会知道将会发生什么”(赛尔语)。

杰克·凯鲁亚克说:“我年轻,我渴望上路”。其实,无论你是风华正茂,还是韶华已逝,只要你对路上的风景还有期许,你就可以上路;无论你人生的路还有多长,你的生命时光还剩下几许,只要你对下一站还有期盼,就足够了,我要对你说:朋友,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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