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卿,周莉华
(1. 广东省委党校 经济学部,广东 广州 510050; 2. 华南理工大学 学报编辑部,广东 广州 510640)
服务业由众多异质部门构成,服务业增长自然是各部门非均衡增长影响的总和反映。20世纪70年代以来,发达国家服务业产值年均增长3.5%(可比价计),占GDP比重已从1971年55%提高到2008年78%,国民经济中的主导地位不断增强。然而,发达国家服务业增长的各部门影响程度如何?影响趋势怎样?对中国第三产业发展有何启示?在经济服务化背景下,解说上述问题无疑具有以下两方面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一是国内外学者普遍采用“库兹尼茨(S.Kuznets,1971)视角”,从服务业增长过程来考察内部结构演变规律。如国外学者格沙尼(Gershuny,1983)研究了英国、法国、德国等发达国家1920-1970年的服务业各部门产出变动,结果是中间生产服务业产出快速增长,最终市场化服务业较快增长,而最终非市场化服务业发展受到抑制。[1]94-1162000年OECD研究报告《Employment in the Service Economy: a Reassessment》指出,1984-1998年间OECD国家生产服务业就业比重大幅上升,社会服务业、私人服务业比重有所上升,而分配服务业比重趋于停滞。*OECD. Employment in the Service Economy: A Reassment[R],http: //www. oecd. org, 2000: 84-85.国内学者江小涓等人(2004)以“中国服务业的增长与结构”为主题,比较了中国20世纪90年代以来、OECD国家20世纪80-90年代的服务业内部结构变化,结论是变化趋同: 现代服务业部门比重上升、其他服务业部门比重变化不大。[2]李江帆(2005)明确提出了1991-2002年中国第三产业内部结构升级的两大趋势: 随着第三产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提高,流通部门在第三产业中的比重降低,生活服务和生产服务部门比重提高; 第三产业中现代服务业比重上升,传统服务业比重下降。[3]总体上看,已有相关文献较少沿用“罗斯托(Rostow,1960)视角”,分析内部各部门变化对服务业增长的影响,从而难以反映出服务业的结构与增长的互动关系。
二是中国正处于构建以现代服务业为主导的第三产业增长模式转型期,从结构变动升级中求效益、求增长已成为共识。依据世界产业经济变动规律,发达国家服务业结构性增长的历史经验一般是发展中国家第三产业的发展趋势。
本文研究的样本国家为美国、英国和法国,时间跨度为1980-2008年,1980-2003年数据来源于荷兰格罗宁根大学增长和发展研究中心产业数据库(Groningen Growth and Development Centre: 60-Industry Database,http: //www.ggdc.net)、2004-2008年数据来源于中国国家统计局网站国际数据(http: //www.stats.gov.cn/tjsj/qtsj/gjsj/)。
尽管古典和新古典增长理论倾向于资本、劳动、技术等因素的测度和解析,但生产要素是通过配置到特定产业而起作用的。因此如何度量产业结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就成为人们关注的一个主要问题。在此,产业结构影响经济增长的函数关系可描述为:Y=F1(X1,X2,X3,…,Xn,M),其中Y为国民经济的总产出量,X1、X2、X3、…,Xn分别为各大产业的产出水平,M为其他可能影响到总产出量的因素。
就服务业内部结构分类而言,国外具有代表性的分类主要有四种: 卡托兹安(Katouzian,1970)分类、布朗宁和辛格尔曼(Browning and Singlemann,1975)分类、格沙尼和米尔斯(Gershuny and Miles,1983)分类、格鲁伯和沃克(Grubel and Walker,1989)分类。[注]卡托兹安以服务的社会功能为导向基准,分为辅助性服务业(金融、运输、商贸等)、新兴服务业(医疗、教育、休闲)、传统服务业(家庭服务、私人生活服务等)。布朗宁和辛格尔曼以服务的经济功能为导向基准,分为分配服务业、生产服务业、社会服务业和消费服务业。格沙尼和米尔斯以服务的需求者特征为导向基准,分为中间生产服务业、中间消费服务业、最终市场化服务业、最终非市场化服务业。格鲁伯和沃克以服务的供给者特征为导向基准,分为生产服务业、消费服务业、政府服务业。其中,布朗宁和辛格尔曼分类法与国际上较为通行的产业分类如国际标准产业分类体系(ISIC)、北美产业分类体系(NAICS)相兼容,易于进行数据收集分析,可操作性较强。尽管布朗宁和辛格尔曼分类法仍存在着统计交叉、行业漏失等弊病,但无碍于其比较优势,并为美国、英国等发达国家统计所采用。为此,本文以布朗宁和辛格尔曼分类法为基础,按相近属性的服务产品归并进行部门定义和结构分类(表1)。
表1 服务业内部结构分类
鉴于上述分类,服务业部门结构影响服务业增长的函数关系可表述为:Y=F1(X1,X2,X3,X4,X5,M),其中Y代表服务业增加值总量,X1、X2、X3、X4、X5分别表示流通服务业、生产服务业、生活服务业、社会服务业和政府服务业五大部门的增加值水平,M表示除五大部门以外其他可能影响到服务业增加值总量的因素。
假设各个时期一个国家的服务经济发展都符合上述函数关系,则对该函数式求全微分可得:
为了表示相对变化率,可以对上式两端同除以Y,于是有:
上式两边取对数,可变形为一个能测度内部结构对服务业增长贡献的公式:
InY=C+β1InX1+β2InX2+β3InX3+β4InX4+β5InX5
由于弹性系数仅表示整个考察期各部门对服务业增长的“平均”影响状况,不能反映出考察期内不同年份各部门的影响波动情况及趋势估计,因此本文在测算各部门的总产出弹性之后,还予以考察期内14个年份各部门的贡献率计算。
本文对荷兰格罗宁根大学增长和发展研究中心产业数据库、中国国家统计局网站国际数据中的美英法三国数据按表1进行了服务部门归类,并利用Eview3.1软件进行方程InY=C+β1InX1+β2InX2+β3InX3+β4InX4+β5InX5测算,得结果(表2)。
表2 1980-2008年美、英、法三国服务各部门对服务业增长的影响结果
三国回归方程下方括号内的数据为对应变量的t检验值,除美国社会服务业外,其他部门都在显著性水平为0.05的情况下通过。三国方程判定系数R2都为0.9899,表明上述三个回归方程拟合程度很高,各部门对服务业增长有较好的解释力。此外,三国的总体显著性检验值(F)和序列自相关检验值(D-W)都通过统计检验,说明参数估计在统计意义上是可信的。
表2显示,1980-2008年,美国、英国和法国生产服务业的总产出弹性为0.3667、0.3529、0.3634,即生产服务业每增长1%,服务业增加值平均上升0.36%。流通服务业的总产出弹性为0.3334、0.2436、0.2433,即流通服务业每增长1%,服务业增加值平均上升0.27%。社会服务业的总产出弹性为0.0776、0.1741、0.159,即社会服务业每增长1%,服务业增加值平均上升0.14%。生活服务业的总产出弹性为0.1578、0.1366、0.1066,即生活服务业每增长1%,服务业增加值平均上升0.13%。政府服务业的总产出弹性为0.1193、0.0824、0.1294,即政府服务业每增长1%,服务业增加值平均上升0.11%。显然,考察期内三国生产服务业、流通服务业具有较高的总产出弹性,服务业增长主要依赖于生产服务业、流通服务业的推动。
在这里,贡献率是指各服务部门增加值增量与服务业增加值增量之比,一定程度上可反映出各部门在不同年份影响服务业增长的波动情况及估计趋势。本文将1980-2008均分为14个年份,数据来源同上,计算结果(表3)。
表3 1980-2008年美国、英国、法国服务业各部门的部门贡献率(%)
注: A、B、C、D、E分别为流通服务业、生产服务业、社会服务业、生活服务业和政府服务业。*指英国1994年、1998年政府服务业数据缺失。
表3显示: 1980-2008年,美国、英国、法国服务业各部门的贡献率走势并不平滑,存在的一定波动性。从各部门的总体趋势看,生产服务业贡献率在波动中增幅最大,美国从31.7%上升到50.2%,英国从37%上升到46.5%,法国从31.8%上升到44.0%,三国平均增幅为13.5%。社会服务业贡献率在波动中增幅其次,美国从14.9%上升到18.9%,英国从14.3%上升到18.0%,法国从21.7%上升到23.7%,三国平均增幅为3.2%。生活服务业贡献率的波动较为稳定,美国从6.4%下降为6.0%,英国从8.3%上升到9.1%,法国从7.6%上升到8.1%,三国平均增幅为2.9%。流通服务业贡献率在波动中跌幅最大,美国从33.9%下降到19.4%,英国从29.9%下降到21.2%,法国从26.2%下降到17.3%,三国平均跌幅为10.7%。政府服务业在波动中跌幅其次,美国从13.1%下降为5.4%,英国从10.5%下降为5.2%,法国从12.7%下降为6.9%,三国平均跌幅为6.3%。总体上90年代后,三国上述趋势比较突出。
发达国家“部门结构红利”已突出表现在服务业增长中。自钱纳里(B.Chenery,1975)以来,人们对现实经济中“部门结构红利”的研究更多地集中在发展中国家的国民经济增长和第二产业增长上。这有两方面的现实前提: 一是发展中国家三次产业结构变动更为突出,二是发展中国家正处于工业化进程中。然而,随着发达国家服务业比重的高企、三次产业结构变动的趋缓和服务业内部结构变动升级的趋快,“部门结构红利”已更多地表现在服务业增长上。与发展中国家相比,服务业增长的“部门结构红利”显著是发达国家产业经济进步的一个重要特征。
发达国家服务业增长主要依赖生产服务业和流通服务业的贡献。生产服务业、流通服务业的总产出弹性高于社会服务业、生活服务业和政府服务业,其中生产服务业的总产出弹性已接近社会服务业、生活服务业和政府服务业的总产出弹性之和。生产服务业的总产出弹性居高至少意味着: 发达国家服务业增长中金融保险、商务服务、信息技术、研究开发等现代生产服务部门已占据主导,现代生产服务部门所具有的高产业关联有力地促进了服务业增长。
发达国家服务业结构性增长正处于升级增强期。生产服务业的贡献率在波动中平均增幅最大,社会服务业的贡献率在振荡中平均增幅其次,生活服务业的贡献率在波动中略微增大,流通服务业的贡献率在波动中平均跌幅最大,政府服务业的贡献率在波动中平均跌幅其次,且90后期趋势更为显著。这至少表明: 一方面生产服务业的影响将不断提高,是服务业增长的基石。另一方面尽管流通服务业对服务业增长的影响要高于社会服务业,但随着时间推移,流通服务业的影响在递减,而社会服务业的影响在递增。紧随生产服务业,以广播电视媒体、医疗卫生、文化教育、体育等为主构成的社会服务业将成为影响服务业可持续增长的重要部门。
促进第三产业增长模式由总量扩张型为主向结构改进型为主的转型。改革开放以来,虽然中国第三产业增加值年均增长10.8%(可比价计),占GDP比重已从1978年23.9%上升到2011年43.1%,但增长质量和增长效率并不高,供求矛盾依然突出,这与内部结构水平较低密切相关。因此在市场体系并不健全的前提下,既要重视第三产业的“总量性”政策,更要加强第三产业的“结构性”政策,促进“部门结构红利”水平的提高,实现第三产业高质高效的持续增长。
大力发展为第二、三产业服务的金融保险、商务服务、信息技术、技术研发、创意设计等生产服务业。依据李强、薛天栋(1998)在《中国经济发展部门分析兼新编可比价投入产出序列表》中编制的1990年以前4张投入产出表以及《中国统计年鉴》中1990年以后5张投入产出表的计算,尽管中国第二、三产业对中间服务产品总投入的占比合计年平均90%以上,但第二、三产业生产的中间服务产品投入率也仅为年平均9.9%、16.7%。一方面两大产业几乎垄断了中间服务产品需求,另一方面两大产业的中间服务产品投入率并不高,远低于中间实物产品投入率。随着第二、三产业的发展,生产服务业提升空间相当大。因而要进一步提高二、三产业关联的总量水平和结构水平,发挥生产服务业的引擎作用,使之成长为第三产业增长中的第一部门驱动力。
加快发展广播电视媒体、医疗卫生、文化教育、体育、科学研究等社会服务业。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社会服务业对第三产业增长的影响要远弱于流通服务业,近几年贡献率呈波动中微弱下滑,严重影响了第三产业现代化水平的提升。因此要进一步改善社会服务业发展的宏观环境和微观环境,加快以幸福为导向的社会服务产业发展,促进社会服务业在第三产业增长中影响地位的跃升。
参考文献:
[1] Gershuny, Jonathan. Social Innovation and the Division of Labor[M].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3.
[2] 江小涓. 中国服务业的增长与结构[M]. 北京: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
[3] 李江帆. 产业结构高级化与第三产业现代化[J]. 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4): 124-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