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珍,刘艳丽,张美叶
(河北工程大学 文学院,河北 邯郸 056038)
当代翻译学研究愈加重视译文读者对译作的接受,视译文读者与作品和作者同为研究重点,实现了研究中心从文本到译文读者的转变。读者作为翻译主体之一,不是被动对文本做出反应的部分存在,它自身就是历史的一个能动的构成。译作的历史使命只有通过译文接受者的积极参与才能顺利完成,因为只有通过译文读者的传递过程,译作才进入一种连续性变化的经验视野。译作是为译文接受者创作的,为使译作更好地被译文读者接受,译者在翻译过程中需尤加重视译文读者的期待视野。
期待视野是接受美学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是接受者在进入接受过程之前已有的对于接受客体的预先估计与期盼,“主要指读者在阅读理解之前对作品显现方式的定向性期待,这种期待有一个相对确定的界域,此界域圈定了理解之可能的限度”[1](P289)。接受者的期待视野不是一成不变的。每一次新的艺术鉴赏实践,都要受到原有期待视野的制约,然而同时又都在修正拓宽着期待视野。任何一部优秀艺术作品都具有审美创造的个性和新意,都会为接受者提供新的不同以往的审美经验。翻译的最终目的是给读者阅读,让读者接受,因而在翻译时,译者在接受源语文体的过程中,必须考虑到译文读者的期待视野。
审美距离是读者原有视界与作品中超越这视界或与这视界不一致的成分之间的差异和间隔。姚斯认为,“如果人们把既定期待视界与新作品出现之间的不一致描绘成审美距离,那么新作品的接受就可以通过对熟悉经验的否定或通过把新经验提高到意识层次,造成‘视界的变化’那么,这种视界的改变就能顺着读者的反应和批评的判断的范围而被历史地客观化”[2](P31)。这种审美距离需要读者的创新期待来弥补。创新期待是“不断打破习惯方式,调整自身视野结构,以开放的姿态接受作品中与原有视野不一的,没有的,甚至相反的东西[3](P142)。创新期待帮助读者实现对作品的独特解读,使其从作品的语言、意象系统中发现人所未见,甚至作者也未必意识到的东西。
成语典故是汉语体系中一种重要语言形式,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历史积淀。汉语中判定成语典故的标准大致有两条:一是其本身出自于权威性经典著作,即有所本,古语所说的“引经据典”,如“明哲保身”和“惩前毖后”皆出自《诗经》;二是成语内容包蕴着较强的故事性,或是本身就是一个完整故事的高度概括,如“完璧归赵”;或是其本身不具有故事性,而是与他紧密相关的事物却有故事性,从而使它也具有了故事性,如“推敲”[4](P9)。成语内容具有较强故事性和明显的文化意象的成语典故如“胡服骑射”、“围魏救赵”、“毛遂自荐”、“黄粱美梦”、“河伯娶妇”、 “负荆请罪”、“破釜沉舟”、“完璧归赵”、“两鼠斗穴”、“纸上谈兵”、“铜雀分香”、“管窥锥指”、“绠短汲深”、“邯郸学步”、“三纸无驴”、“抵掌而谈”等,与邯郸历史和文化有较为密切关系,具有浓厚的邯郸气息。
现代多数读者在读译文之前就已经对不同文化的差异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读异国文学是为了欣赏异国作品特有的韵味和语言风格。译语读者对汉语成语典故的期待视野可以具体分为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为译者对成语典故艺术形式与审美特质方面的期待。汉语成语典故具有简洁凝炼、节奏明快、结构严谨、形象生动、朗朗上口等特点,这要求译者在翻译时要考虑译语读者以往的阅读经验、审美观和审美情趣以及素养等,在翻译过程中采取适当的翻译策略;第二个层次是译者对成语典故的生活内蕴与思想意义方面的期待。汉语成语典故涵义深刻、具有鲜明的文化特征、民族色彩、历史故事性和哲理性,在此种期待下,目的语读者的时代精神、民族心理、文化传统生活经历、社会地位和状况、教育水平、性格气质、价值观和道德观等都应该成为译者考虑的因素;第三个层次为译语读者对成语典故的接受动机与需求等。
译语读者在阅读成语典故译文之前已经具有定向期待,即已具有的审美经验,如读者的世界观、审美要求等。但是他们在阅读成语典故译文时,会遇到定向期待里没有的甚至相反的方面,会有打破定向期待的求新求异的方面,即获得创新期待。期待视野的创造性是期待视野不断拓展的内在动力和源泉。译语读者对成语典故的这种创新期待在阅读中能激发追求新意的期待,能缩短与克服与源文本的审美距离,开拓与扩大原有的期待视野。
翻译可以用等值来定义,但是等值往往是单向的。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在忠实原文与偏离原文之间做出选择,通过对不同的翻译策略的选择,译者获得或创造出在某个领域或某个层面上的等值。翻译过程在某个价值层面上创造了从源语到译语的等值,却无法保证从译语或目标文化到源语或原文化的等值。直译和意译,异化与归化,形式对等和功能对等,语义翻译和交际翻译,文献型翻译和工具性翻译,这些术语从不同的角度说明了翻译是单项等值的。等值的单向性表明翻译过程并不完全是由原文决定的,译者的翻译策略会影响译作的接受[5]。
在翻译过程中,译者首先应该摆托俗世的困扰和诱惑,尊重源文作者,追求对源文的忠实,再现源文的思想内容和内涵;同时,译者也需了解译文接受环境和译文接受者,采取适当的翻译策略,满足读者的期待,实现翻译等值和价值。
直译和意译作为两种主要的翻译方法,关注的核心问题是如何在语言层面处理形式和意义。直译主张在保持源语形式的同时保持意义;而意译则认为语言有不同的文化内涵和表达形式,当形式成为翻译的障碍时,就要采取意译。异化与归化突破了语言因素的局限,将视野扩展到文化、诗学和政治层面。归化主张在译文中把源语的文化观念和价值观,用目的语中的文化观念和价值观来替代,特别是把原文的比喻、形象和民族地方色彩等用相应的目的语中的比喻、形象和民族地方色彩来替代,即译者不打扰读者,尽可能让作者靠拢读者;异化偏离本土主流价值观,保留源文的语言和文化差异,主张在译文中保留源语的文化观念和价值观,特别是保留源文的比喻、形象和民族地方色彩等,即译者尽量不打扰作者,让读者靠拢作者。直译和意译是古今中外翻译界长期争论而至今未能解决的一个问题,归化与异化之争则是直译与意译之争的延伸。随着文化日益成为翻译重心,归化异化孰优孰劣的争论声也越来越大。目前,翻译界众多学者认为在翻译中应该提倡异化。刘英凯在20世纪80年代初发表的《归化——翻译的歧路》掀起了异化翻译高潮。孙致礼教授预言:“21世纪的文学翻译:异化为主导。”[6]
“引经据典”式成语典故重点在于展示一定的哲理,而不在于承载故事性和文化意象,所以此类成语典故的翻译,应该注重意义的传递。汉语和英语分属两个不同的语系,汉英短语在思维模式、表达手段、意象定格、修辞运用以及描述视角等诸多层面存在宏观与微观的差异,所以不拘箍于此类成语典故的形式,通过意译,传递其哲理,实现译文的等值,将不失为首选。首先要保证原文隐含意义的准确转达,然后兼顾形象和字面意义。此种意译缩小了译语读者与源文本的审美距离,从而使译语读者领会源文本的精华哲理,实现翻译的等值。“不耻下问”和“杀身成仁”均源自《论语》,可将其分别意译为“do not feel ashamed to learn from one’s subordinates”和“ die to achieve virtue”。更多例子请见下表。
表1
成语内容具有较强故事性和明显的文化意象的成语典故因采取何种翻译策略呢?翻译负有文化交流的使命,要尽可能把源语国家的语言和文化习惯介绍给目的语国家。从中国成语文化世界范围内交流角度讲,在翻译成语典故时,应着力于全面、完整地向译语读者介绍其全部意蕴和文化。孙致礼认为,语言可以转换,甚至可以归化,但文化特色不宜改变,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特别不宜归化,而要尽可能真是地传达出来,因此,文化传真应是翻译的基本原则。但是由于东西方国家的文化差别很大,如果一味异化就会远远超出读者的期待视野,使译文与读者间的审美距离过大,造成理解不畅,从而导致翻译失败。为了满足读者的创新期待并且实现翻译文化交流的目的,在翻译具有典型文化意象的成语典故过程中,采取异化和意译相结合的策略会更好的实现翻译的等值,即异化翻译在前,完整传递源语文化满足读者的创新期待,意译在后,缩短译文与读者间的审美距离。
以“完璧归赵”为例。该成语中有“壁”和“赵”两个文化意象,如果要完整地传达这两个意象,就需要采取异化的翻译策略“to return the jade intact to State Zhao”。异化翻译,具有浓厚的目的语文化气息,并且清楚的告诉目的语读者“Jade”和“State Zhao”是源语中的两个文化意象。满足译文读者的“期待视野”,不仅使他们在对译作的阅读中获得审美愉悦,并且适当拉伸了译作与译文读者期待视野之间的审美距离,超越他们的审美经验,打破他们的期待惯性,体会到了因期待视野不断得到丰富和拓展带来的审美刺激。读者在接受目标文本时具有主动性,这种主动性除了表现在具有期待视界还体现在他们的理解阐释和想象再创造。期待视界发生在阅读文本之前,理解阐释和想象再创造存在于接触文本后的欣赏过程中。在目的语读者接触到“to return the jade intact to State Zhao”后,他们会理解阐释和想象再创造该短语,但是由于中西方文化存在较大差异,读者的审美距离需要意译“to return something to its owner in good condition”来缩短。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把“完璧归赵” 翻译成“to return the jade intact to State Zhao,— something is returned to its owner in good condition”。再试举一例“胡服骑射”。该成语中具有中国文化的意象是“胡服”、“胡骑”和“胡射”。我们可以把它翻译成“ adopting Hu tribe’s clothing and learning their cavalry and archery,— learning from the powerful one”。
每个社会的总体发展历程及其世间百态总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似,各民族有大量与其他民族的成语典故相类似的对应物,如“半老徐娘”与“fair, fat and forty”、 “管鲍之交”与“Damon and Pythias”等[7](P77)。但是这种相似毕竟是少数,在翻译文化意象丰富的成语典故时,采用先异化翻译后意译仍需成为最先考虑的一种翻译策略。
读者的期待视野、审美距离和创新期待等读者接受主动性的研究促进了翻译的发展。要实现成语典故的顺利传播,就要立足于受众的期待视野,调整好审美距离,满足译作读者的创新期待,实现翻译的等值。在翻译具有很强源语文化的成语典故的过程中采取异化和意译相结合的策略,创造条件弘扬了中国博大精深的文化,拓展了目标语读者的期待视野,实现了文化交流。
[1]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
[2]姚斯.接受美学与接受理论[M].周宁,金元浦.译.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
[3]朱立元.接受美学[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
[4]陈斌,张建华.邯郸成语典故文化初探[J].邯郸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5 (4):9-13.
[5]王鹏.《翻译理论探讨》——对当代西方翻译理论的批判性认识[J].中国翻译,2010( 3):33-37.
[6]孙致礼.中国的文学翻译:从归化趋向异化[J].中国翻译,2002(1):40-44.
[7]]孟祥春.汉语短语翻译中的“趋避”意识与翻译策略探讨[J].中国翻译,2009(2):74-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