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
坚持发言的经济学家
2012年7月15日,“纪念邓小平南方谈话20周年暨影响中国改革20年20人论坛”活动在北京举行。这次由中国改革报社、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宏观经济管理编辑部共同主办的互动,组委会通过审阅申报资料,从全国各机构、部门推荐的各界人士中评选出“影响中国改革20年20人”。吴敬琏名列其中,和他一同入选的还有华西村原党委书记吴仁宝、中共云南省委副书记仇和,山西省政协原副主席、山西省改革创新研究会会长吕日周等改革风云人物。
现年82岁的吴敬琏可能是中国卷入论战最多的一位经济学家。他个子不高,仪容整洁,戴黑框眼镜,眉发皆白。虽是耋耄之年,仍然坚持公开发表“盛世警言”。2012年初,他在《同舟共进》杂志上发表文章表示,仇富的本质是仇腐。“什么导致贫富差距?我认为有两项:第一,腐败;第二,垄断。这都和政府权力有关。我们的垄断,不是经济自由竞争的结果,而是行政权力造成的。中石化2009年盈利第一名,原CEO陈同海因受贿被捕,之后查出他平均每天花公款人民币4万元用于个人享受。按原来的改革计划,不应这样。但改革不到位,就变成这样。”最近的撰文更是直指——一旦进入政府主导路径,既得利益者必然推动向权贵资本主义蜕变,一旦路径被锁定,除非经过大的社会震荡,否则很难退出。他认为推行“法治的市场经济”是限制政府权力的办法,这让他在民间的雅号从“吴市场”过渡到了“吴法治”。
不仅批评政府权力,他还发表了一系列触及民众利益的言论,比如支持春运票价上浮,城市拆迁不应该按市场价补偿。他认为前者不符合市场经济的供需原理,在巨大的市场需求前人为压低票价,扭曲的价格可能造成资源配置低效,造成了三个有害结果:一、许多人连夜排队买不着票,排队成本增高;二、黄牛党横行,票价高涨,更多人难以负担;三、权力凸显,“批条子”的现象严重。而后者则让房主独享了过量的非按劳所得的利益,因为城市化是全民的成果。
这次,他的言论在互联网上遭到了一些民众的嘲笑和攻击。最大的门户网站新浪制作了一个“争议吴敬琏”的专题,一一列举出老百姓、时评家、媒体人对吴敬琏的质疑:他被认为是只满足数字逻辑的“账房先生”,企图用经济学的教条来衡量一个原本垄断的公用事业。还有媒体人质疑他的阶层立场,建议他补一补穷人的经济学。
这些责难让人想起2001年他所陷入的一场著名的争论。2000年10月,《财经》杂志以上海证券交易所监察部职员赵瑜纲的两份报告为蓝本,发表了《基金黑幕》一文,《基金黑幕》把一些人所共知的黑幕摆到了台前,引起公众极大的关切和愤怒。“在揭开还是捂住黑幕的交锋还处于对峙中,人们期待着经济学家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我在10月29日接受了中央电视台《经济半小时》的采访,围绕《基金黑幕》发生的争执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吴敬琏说。他的发言被媒体总结为三点:中国股市是个大赌场;全民炒股不正常;市盈率过高。
自此论战不断。2001年2月11日,经济学家萧灼基会同厉以宁、董辅礽、吴晓求、韩志国四位经济学家举行“恳谈会”,认为“股市已经到了很危急的关头”,“如果这场论战的赢家最后是吴敬琏,那将是中国资本市场的一场灾难”,全面反击吴敬琏关于资本市场的言论。作为回应,吴敬琏于2001年3月在《财经界》撰文,指出要警惕既得利益者的反抗,中国改革要警惕落入“权贵资本主义”泥坑。
这场论辩的结果,吴敬琏获得了学术和个人声誉的双重胜利。2001年被称为是“股市监管年”。2001年1月9日和10日,监管层宣布查处涉嫌操纵亿安科技和中科创业股价的案件。到1月14~15日中央金融工作会议开幕前,政府领导人关于必须对触犯刑律者绳之以法的讲话的消息也在首都传开。现任证监会官员洪磊的个人沉浮也是这一年证券行业大变动的一个注脚。他原本是嘉实基金管理公司的经理,但因为坚持价值投资理念,拒绝按行情消息行事被董事会解雇。洪磊对本刊记者回忆,2000年7月,在四面楚歌最艰难的时候,他托朋友约见了吴敬琏。“吴敬琏一言不发听了半小时,说‘大家一起想办法,怎么来改变。”后来洪磊被聘为证监会基金监管部副主任,和他一起进入国家证券监管队伍的,还有他原来在基金公司的团队成员。
吴敬琏在这场论战中以鲜明的观点、无畏的态度获得了“中国经济学家的良心”的称号。有人将中国的经济学家做了分类,他被归类为“善”,于2000、2001年两次当选CCTV“中国经济年度十大人物”。本刊记者在2004年曾经约访过他,当时他是炙手可热的国家领导人智囊。在2004年国庆节假期,几乎一天都没得休息:政协会议刚开完,要写总结报告;他正主持的学术项目都是事关亿万人生存状态的大问题:经济转型用什么方式?转型中怎么避免滑入权贵私有化的深渊……他所做的调查与研究,将会对国家的政策制定者产生影响,日程满当当排到了12月。
2012年,中国的问题看起来更简单,也更艰难。计划和市场之争已算尘埃落定,“现在所有问题已经没有先锋性了,都是老问题。但具体如何做?比如国退民进,如何退?”《读书》杂志执行主编贾宝兰对本刊记者说。她从1997年开始就担任吴敬琏书籍的责任编辑。
在2000年左右弄潮改革的经济学家们,有的转做经济史研究,有的对当下沉默不语,吴敬琏是为数不多的还坚持对现实问题发言的学者。对2007年言论引发的争议,他的回应是:当政协委员就不要怕挨骂。贾宝兰说,吴敬琏和三联书店合作的第四本书——《中国经济改革二十讲》即将出版,大的主题没有变化:坚持市场经济道路,坚持对国有企业的改革,鼓励民营中小企业和高科技企业的发展,推行法治来警惕权贵资本主义对市场经济的侵蚀。他不惮于反复说这些他认为正确且重要的话。“他不那么爱惜自己的羽毛,有传统知识分子的那种职业精神,要献身于你的事业。”贾宝兰说。
不怕争论
有媒体曾将吴敬琏定位为“贵族”经济学家——因他出身于家道兴旺的民族资本家之家。他的母亲邓季惺既是一位律师,也是一位成功的报人和积极的参政者。她上世纪30年代毕业于北京朝阳大学法律系,是《新民报》的创始人之一,曾任国民党立法委员,并因质询国民党政府轰炸开封的行径“大闹立法院”,导致《新民报》停刊,一家人流亡香港。吴敬琏的女儿吴晓莲在追忆家族史时,认为要解释吴敬琏,就需要了解他母亲的一生作为,因为一句美国谚语是:“掉下来的苹果不会离苹果树太远。”邓季惺天真,执著,崇尚法治“几乎到了迷信的程度”,可以不顾个人得失地坚持真理和讲真话。
因为母亲丰富的社会活动,吴敬琏的幼时是在一个复杂的政治环境中长大的,受各种流派政治观点的影响。虽然母亲是坚定的无党派者,但因为她是报人,也不能远离政治。吴敬琏和两个姐姐都是在报纸堆里长大的。他们都记得小时候,清晨一起床就往大人的卧室跑,看到的便是铺满一床的报纸,大人和小孩喜欢一起依偎着在床上看报纸。报人家庭的一个特征就是关心时事。吴敬琏在10岁时就写出《论百团大战》这样的时事政论。吴敬琏的二姐后来回忆自己的家庭说:“外人看我们这家人可能觉得很奇怪,因为我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很少聊家常,却总是谈时事。”
这个“奇怪”的家庭,可能可以解释吴敬琏身上的一些矛盾性:他是一个纯粹的学者,不善交际。贾宝兰和他合作出书,相熟多年,但之间从不寒暄。女儿吴晓莲回忆住在中国科学院那个满是知识分子的楼里,他还是显得特别学究,出了门就精神恍惚,因此得了个外号叫“吴老焉儿”。但他却并不像很多关在书斋的学者那样躲避政治。他的好朋友黄范章对本刊记者评论他“懂政治,也懂得斗争”,这个特点在经济研究所时期就有所体现。
大学毕业后,吴敬琏分配进入了中国社会科学院,当时叫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学部”。同时进入这个政治气氛浓厚的学术研究部门的一共有8个年轻人,其中有北京大学经济系毕业的黄范章、中南财经学院毕业的张卓元,以及吴敬琏的复旦同班同学、比他早一年到经济研究所的周叔莲。黄范章对本刊记者回忆,这批新到社科院的年轻人中,大多住在集体宿舍,只有吴敬琏结婚较早,每天回家,大家的私交并不多。在当时,把这些年轻人联系在一起的,并不是某个现实的社会问题,而是科研兴趣和个人自由。黄范章说,自己从中学时代就喜欢英文,对世界经济感兴趣,到社科院时想去世界经济研究所,但被领导认为这是个人主义倾向,将他安排到了负责手工业社会主义改造的科室,主要研究手工造纸、手工纺织,领导希望这种与个人意愿完全不同的工作安排,磨光这些年轻人的个人主义。但黄范章仍然在私下里研究印尼的经济问题,并在《世界知识》杂志上发表过两篇文章。“1956年,中央提倡青年向科学进军,要发挥青年的创造力。我们当然很受鼓舞。但这个要求遭到社科院党支部的压制。党支部书记的观点是让青年做好老专家的助手,老专家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黄范章对本刊记者回忆。
经济所的年轻人里,只有吴敬琏是候补党员,因此成为天然的团支部书记,他有资格参加党支部的会议。吴敬琏就在党支部的会议上,提出应该发挥年轻人的科研积极性,发挥青年的独立思考和创造力。他以黄范章为例,说他英文好,希望去搞世界经济,领导应该支持而不应该压制。提起这件事,黄范章说自己终身难忘,因为当时政治空气很浓厚,言语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打成“右派”。而且吴敬琏并没有把替他说话的事情大肆宣扬,黄范章是从别的同事口中得知此事。“我很感动,他做这些事不是为了拉拢谁,而是他觉得是正确的事情,就去争取。”
年轻人与党支部争夺个人学术研究自由的斗争持续了约3年,后来吴敬琏和几位年轻人一起,接受了《中国青年》杂志的采访。报道发表后,年轻人的想法获得了中国科学院的学部主任的支持。这是四个年轻人第一次一起在“左”与“右”的严峻压力下,经历一个和政治相关的风波。他们从这段岁月开始,结下了终身的友谊。直至今天,每年春节前后,四家人都有一个家庭聚会。吴敬琏在这次事件中也表现出了他的特质。“他爱讲,敢讲,认定是对的事情就要争取到底,不怕争论。他记忆力强,发生过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争论时说到某件事情,他能清清楚楚有理有据地反驳。看问题尖锐,一针见血,但表达直率,有时候甚至有些伤人。”黄范章对本刊记者说。他认为早年在“文革”期间的经历,对年轻的吴敬琏也是磨炼,“他的口才是辩出来的”。在此后让他声名鹊起的计划与市场路线之争中,吴敬琏当着最高领导人的面,和坚持维护传统路线的经济专家争得面红耳赤,表现出的坚定的斗争性、“引经据典”的记忆力都与年轻时无异。
“吴市场”
上世纪90年代初,市场经济的路径遭到颇多质疑。国内因为价格闯关失败,双轨制并存导致的寻租腐败,以及通货膨胀,应该由“计划取向”取代“市场取向”的观点“回潮”。吴敬琏多次与人论战,坚持目前出现的问题并不是路径的错误,而是市场经济改革不彻底所致。他对市场经济的坚定捍卫为他赢得了“吴市场”的称号。
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的一个重要差别就是产权,但吴敬琏年轻时曾经坚定地反对私有财产。他不止一次对全家人宣布:“一个人不应该有两件以上的衬衫。”甚至教训自己的母亲不许坐沙发,说:无产阶级都坐凳子,你为什么要坐沙发?甚至在“文革”时把母亲花重金置办的一套红木大理石家具给捐掉了。他的大女儿吴晓莲向本刊记者回忆小时候,父亲对自己往铅笔盒、橡皮等东西上写自己名字这种行为都很反感,每次都批评她“小气”,教育她不要把这么一点点小东西都变成私有财产。
黄范章对本刊记者回忆,吴敬琏思想从计划到市场的转变,是从孙冶方到经济所担任所长开始:“孙冶方来了之后,让我搞经济思想史,学习西方的东西,扩大眼界。经济学离不开数量,他又安排乌家培搞数量经济学。吴敬琏的写作能力很强,直接跟着孙冶方研究商品经济,是最早跟着孙冶方搞改革的年轻人之一。”
在“文革”中与顾准的巧遇,是吴敬琏学术研究路上更进一步的契机。顾准是吴敬琏心中一座人格和学术的高山。顾准对百姓苦难的悲悯情怀给吴敬琏印象极深。他曾谈道,顾准在看雨果的《悲惨世界》、狄更斯的《双城记》时,会伤心落泪,边读边哭。在议论给老干部落实政策时,他首先想到的是农村里冬天无鞋的孩子们。这种情怀也贯穿在吴敬琏的言行中。2000年,在被问到为什么会站出来为中小投资者说话时,他答道:“我们得以享受改革的第一批成果时,不应忘了还有很多平民百姓,他们甚至没有得到应有的平等机会去谋求体面的生活,当看到一些生活无着的下岗职工拿着自己的微薄积蓄,无奈地投身于极不规范的股市而没有别的出路的时候,我们不觉得自己有责任为他们做些什么吗?”
更重要的是,在顾准的指导下,吴敬琏开始从学习世界文化和历史的角度,来反观中国问题。他还在顾准的鼓励下,继续学习英文。他给自己定了计划,每天必须读50页英文原著,自学的第一本英文书是5000多页的《罗马帝国衰亡史》。他在大学里学的是俄文,除了1978年在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进修过4个月外,他流利的英文听说读写能力都靠自学。这些都为他后来去耶鲁大学系统学习西方经济理论打下了基础。
1980年,中国社科院和福特基金会合作,派遣一批研究人员去美国的名校学习。黄范章作为第一批派出留学的人选,进入哈佛大学学习西方经济学。他对本刊记者回忆了那个时代:“1981年,我在哈佛学习的时候,当时的经济研究所所长许涤新来到哈佛,说国内要搞市场经济,但怎么做还不太清楚。让我帮推荐西方著名的经济学家去中国讲学。”黄范章推荐了美国政府的第一智库主席、也是自己的哈佛老师马丁?费尔德斯坦。这是“文革”后中美经济学交流的破冰之旅,也表明了中国在从计划向市场转型的改革时期,对通晓西方经济学人才的渴求。吴敬琏是第三批公派出国的人选之一。1984年,当他结束在耶鲁的学习后回国,恰逢城市经济体制改革启动,他在耶鲁攻读的比较经济学有了用武之地。
有人评论,吴敬琏的成功得益于时代——身处改革年代,危机赋予了他的学术地位。但机遇总是给有准备的人。吴敬琏在“文革”岁月中对历史、经济学、英文的自学,使他有足够的能力把握住机会。
“温良外表下的赤子之心”
虽已年过八十,吴敬琏至今还是个不知疲倦的旅行者。黄范章告诉本刊记者,2012年因为吴敬琏忙碌的工作行程,四家人聚会不得不推迟到了3月份。他身上众多的社会职务仍然没能卸下来。他每年几乎有一半的时间要为上海一家高级管理学院授课。虽然他已经多次提出辞呈,但并未被学院方接受。即便是在经济学家不那么被信任和尊重的年代里,他的学术能力和社会影响力仍然被看重。
即便偶遭非议,在中国的改革岁月,吴敬琏还是经济学家中的幸运儿。早在1998年夏天,吴敬琏受朱镕基之托,行走浙江考察“温州模式”。正是那次浙江之行,他对民营经济的肯定改变了中央政府对浙江民营企业的看法。他的每一步思考,总能在现实中得到回应。学术思想曾为当政者采纳,对中国经济转型和变革产生影响,同时学术人格为民间所颂扬。及至今日,采访中人们对他的印象和描述总是:简朴,忘我地工作,生活中健忘,但工作起来记忆力惊人,且精力旺盛。他的助手王青告诉本刊记者,前几年老人出门考察,20岁的随行年轻人回来头疼了一周,老先生却毫发无伤。
除了国运民瘼这种厚重的话题,吴敬琏的生命并不单调。他喜欢文学、集邮、集古钱币、做木工、组装电器……还有音乐。这是大多数随时保持战斗意识的人必不可少的精神源泉。在复旦大学,他是音乐欣赏社团的“铁杆”成员。“文革”后期,卡式磁带刚面世,吴敬琏便不惜“巨资”买了一个现在看来像个砖头的录音机。当收音机有了调频广播、播放古典音乐时,他就认真地听和录,积攒了大量的音乐磁带和CD。吴敬琏喜欢莫扎特的钢琴奏鸣曲。他自己的解释是:“因为自己的职业常常处于激烈的辩论,而且这种激烈的辩论,常常又有值得留意的背景,所以就比较紧张。莫扎特对人类的善意,能够让你平静下来,从人性的角度说,莫扎特是很有深度的。”
辜鸿铭曾经这样描绘中国人的精神:在温良的外表下,隐藏着成人的智慧和赤子之心。这张画像也是吴敬琏的写照。这些成人的智慧,这些赤子之心,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隐藏在这温良的外表下呢?是和顾准在干校共同劳动、共同争论希腊城邦制度的时候?是在看到母亲以一个企业家的精神,追求妇女解放和民主法治的时候?或者更早,是在60年前的重庆,南开中学的开学典礼上,听到曾经服役北洋水师的张伯苓校长讲,龙旗飘扬的舰队如何在一场海战中全军覆灭的时候……
吴敬琏的女儿吴晓莲曾经想寻找答案,找出自己的父亲为何可以在耋耄之年,仍然坚持对社会事务发言的“开关”。吴敬琏的回答是:“我为什么选择这种方式去做,原因是我要用自己认为对的东西来影响这个世界,用自己认为对的东西使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这种做法大概跟我的家庭和我成长的环境给予我的那种来自工业革命的现代思想有关。从很小的时候起,救国便是我所受的理想教育,我周围的人好像都是些各种各样的救国派——工业救国、实业救国、科学救国、教育救国等等,这种思想的哲学基础是:人可以改变世界。”
吴敬琏确实以一个学者理想主义的力量对现实做出了改变。中国证监会主席郭树清在中国社科院读研究生时,吴敬琏曾是他的硕士和博士两次论文答辩委员会主席。郭树清曾经如此评价这位师长:“没有吴敬琏,中国的经济改革肯定也会成功,但是有了吴敬琏,还是有所区别的。不管这个区别是大还是小,他加快了改革的进程,所以在市场和计划争论最激烈的时候,大众给他封了‘吴市场的称号。因为他坚持市场的取向,在理论界、学术研究界,在青年学生中都有非常广泛的影响。对我们改革目标模式的确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