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成德诗中的叠音词

张小芹， 丁向春

（河北民族师范学院 图书馆，河北 承德 067000）

纳兰成德（后改名性德），清初大词人、诗人、杰出学者，满洲正黄旗人，康熙年间进士，历官至一等侍卫，有《通志堂集》等著作传世。纳兰成德诗依《纳兰成德集》记载：凡三百六十二首，五言诗一百又一首，七言古诗九首，五言律诗二十六首，七言律诗三十九首，五言排律三首，五言绝句八首，七言绝句一百七十六首。

叠音词是由两个相同音节重叠的双音词，前人也称之为“重言”、“重语”、“重文”或“叠字”。 我国古代诗歌中运用叠音词的历史十分久远，最早可以追溯到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诗经》中运用叠音词计三百七十五个，这些叠音词主要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拟声叠音词，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中的“关关”，此外还有喈喈、交交、要要、习习、许许、丁丁、将将等。一类是摹态的叠音词，如“汶水汤汤，行人彭彭”中的“汤汤”、“彭彭”，此外还有滔滔、济济、濔濔、瀌瀌等。

在纳兰成德的三百六十二首诗作中，也大量使用了叠音词，据我粗略统计，其一共使用一百又五个叠音词，计一百五十三次。如“白云如君心，苍梧远悠悠”；“但看书中字，一一与泪俱”；“冉冉敬亭云，冷冷北崎风”。纳兰诗作中运用如此之多的叠音词，其有哪些特点呢？

一、纳兰诗作中叠音词的词性

从词性看，纳兰诗作使用的叠音词，在现代汉语中大都可以看到。

1.形容词性的叠音词

这类叠音词在纳兰诗作中应用的最多，共计有七十四个，约占所有叠音词的70%。例如：

白云如君心，苍梧远悠悠。（《輓刘富川》）

娟娟秋月辉，皎皎明镜飞。（《鲍明远玩月》）骎骎骤归骑，林鸦鸣未已。（《沈休文东园》）君行四月草萋萋，柳花桃花半委泥。（《送荪友》）空庭脈脈夕阳斜，浊酒盈樽对晚鸦。（《从友人乞秋葵种》）

如此之多的形容性的叠音词，描写的对象极其广泛。如描写事物的悠悠、茫茫等；描写自然现象的习习、冥冥等；描写动植物的萋萋、绵绵等；描写人物的掺掺、戚戚等。此外还有描写颜色的皓皓、皎皎等，描写长久不间断的悠悠、绵绵等。

2.拟声的叠音词

穷荒苦焚掠，野哭声啾啾。（《輓刘富川》）

边马鸣萧萧，落日照沙苑。（《拟古四十首》）

角声呜呜破早烟，驚鸦飞去未明天。（《长安行赠葉訒菴庶子》）

濛濛碧草侵阶合，噭噭驚乌出岫长。（《赋得月下听泉，得阳字》）

3.名词性的叠音词

名词性的叠音词如枝枝、叶叶、年年、日日等。例如：

叶叶含春思，枝枝向画廊。（《效齐梁乐府十首·芳树》）

行当向酒泉，竹林呼某某。（《拟古四十首》）

红桥夹岸柳平分，雉兔年年不掩群。（《南海子》）

茗碗香炉事事幽，每当相对便无愁。（《别意》）

嚴扉日日望城闉，近水谁家背市廛。（《杂题》）

4.动词性的叠音词

动词性的叠音词在纳兰诗作中运用得比较少，只有飞飞和行行，如下：

白鸟詎有营，飞飞西复东。（《谢玄晖观雨》）

行行重行行，分手向河梁。（《拟古四十首》）

5.副词性的叠音词

副词性的叠音词在纳兰诗作中见有往往和匆匆，如下：

往往欢娱工，不如忧患作。（《填词》）

马上墙头往往迎，一枝低压帽簾横。（《杏花》）

怅望天涯令节同，酒怀诗思两匆匆。（《上巳清明》）

6.数量词性的叠音词

数量词性的叠音词有一一、两两、点点等，例如

但看书中字，一一与泪俱。（《曹子建七哀》）

何当同心人，两两不相弃。（《高楼望月》）

青燐点点欲黄昏，折铁难消战血痕。（《记征人语》）

二、纳兰诗作中叠音词的重叠形式

在古代诗歌中叠音词的重叠形式有AA式和AABB式，如 “翩何姗姗其来迟”《古诗源·李夫人歌》；“浩浩洋洋兮虑殚为河”《古诗源·武帝·瓠子歌二首》；“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古诗源·卓文君·白头吟》在纳兰诗作中叠音词的重叠形式也有AA式和AABB式。

1.AA式的叠音词

AA式的叠音词在纳兰诗作中占有绝对优势。例如：

澹澹东篱姿，疏花不成行。（《题画寄友人》）

煌煌古京洛，昭代盛文治。（《拟古四十首》）

相彼东田麦，春风吃嫋嫋。（《拟古四十首》）

婷婷谁伴度春宵，点染疏枝浅色娇。（《杏花》）

2.AABB式的叠音词

AABB式的叠音词在纳兰全部诗作中只出现一次。如：

忽忆崑山葉夫子，磊磊落落随所栖。（《长安行赠葉訒菴庶子》）

AABB式的叠音词在古代诗作中经常出现如：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小雅·小宛》）

皋皋訿訿，曾不识其玷！兢兢业业。孔填不宁。我位孔贬。 （《大雅·召旻》）

日斜枕时寝已熟，啾啾唧唧为何人。（《杜甫·狂歌行》）

在纳兰诗作还有一种叠音形式：AA式中间加一个表示重复的词如復、重，然后再加一个AA式或BB式。例如：

戚戚復戚戚，高楼月如雪。（《高楼望月》）

悠悠復悠悠，人生胡不乐。（《拟古四十首》）

堂堂復堂堂，春去将谁论？（《拟古四十首》）

行行重行行，分手向河梁。（《拟古四十首》）

交情如谷风，澹澹復习习。（《送马云翎归江南》）

三、叠音词在诗作中充当的成分

由于语序的不同，叠音词可以在诗作中充当多种成分，现归纳如下：

1.叠音词在诗句中充当主语成分

在诗句中充当主语的叠音词多为名词性的叠音词，例如

梅雨过时憔悴了，年年无绪到清秋。（《又柳枝词》）

叶叶含春思，枝枝向画廊。（《芳树》）

2.叠音词在诗句中充当谓语成分

在诗句中充当谓语的叠音词多为形容词性的叠音词，例如

生世多苦辛，何如日闲闲。（《拟古四十首》）

世事纷纷等飞絮，我今潦倒随所寓。（《又赠马云翎》）

3.叠音词在诗句中充当定语成分

在名词之前的形容词性叠音词在诗句中一般做定语，例如

矫矫云中鹤，翱翔何所集。（《拟古四十首》）

却上妙高台，悠悠天水碧。（《圣驾临江恭赋》）

濛濛碧草侵阶台，噭噭驚乌出岫长。（《赋得月下听泉，得阳字》）

4.叠音词在诗句中充当状语成分

在动词之前的叠音词在诗句中一般做状语，例如

人生若草露，营营苦奔走。（《拟古四十首》）

马上墙头往往迎，一枝低压帽簾横。（《杏花》）

深将锦幄重重护，为怕花残却怕开。（《四时无题诗》）

5.叠音词在诗句中充当补语成分

动词或是形容词后边一种补充成分，用来回答“怎么样”之类的问题。例如：

边马鸣萧萧，落日照沙苑。（《拟古四十首》）

鹤翎风细细，鸡舌气冥冥。（《丁香》）

纳兰成德在诗作中大量巧妙运用叠音词，极大增强了诗歌的形象性和韵律美。对纳兰诗作中叠音词出现情况的研究，将更加有力于我们对纳兰诗作艺术之美的探讨。

[1]康奉.纳兰成德集[Z].北京：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团，北京古籍出版社，20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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