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周金文字形的一次全面整理——读董莲池《新金文编》

孙合肥

金文一般是指铜器上的古文字，它是研究我国古代历史、文化、政治、经济等方面的重要材料，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和价值，而其在古文字学、考古学上的价值则更大。把目前所公布出土材料的全部金文形体进行汇编，给多方面的研究者提供检寻上的便利，是一项非常重要而有意义的工作。董莲池先生编著的《新金文编》是“十一五”国家重点图书出版规划项目之一［1］，全书分上、中、下三册，由作家出版社 2011 年10月出版。《新金文编》为董莲池先生积十余年之力而编著，作为古文字学权威的工具书，它的编著出版显然具有颇高的学术价值和意义，是对商周金文字形的一次全面整理。

一、收录字形标准客观

古文字研究最基础的工作就是识读字形，因而编著阐释金文形体的工具书，对于推动金文研究有着重大的意义。首先，它可以为进一步的研究提供系统的字形数据；其次，它可以为进一步的研究提供识字上的参考和指导。重视资料的收集整理是金文研究的优良传统。编纂金文文字，早在宋代就已经开始了。北宋时期吕大临的《考古图释文》应当是我国历史上最早的金文文字编，但因时代及材料所限，它存在的问题很多。清代金石文字资料积累及著录丰富，为金文研究创造了条件。著名学者吴大澂编撰了 《说文古籀补》，收释了较丰富的金文字形，对金文的释读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然而此书收字标准是以金文为主，兼收石鼓、古陶、古玺、泉币文字，实际上它是综合性古文字工具书的滥觞，不是专门的金文文字编。近人丁佛言编有《说文古籀补补》，在出土古文字形体的收录与识字方面取得了一定成就。但由于受到时代等方面的限制，尽管《说文古籀补》《说文古籀补补》在当时识字水平很高，两书的编纂体例都比较博杂，不能满足日益发展的金文研究的需要。

金文研究的专门系统的文字编以《金文编》为最早。1925年著名古文字学家容庚先生编纂出版了专门收释金文形体的文字编《金文编》，此书一经出版在学术界就受到了高度重视，成为研究金文的权威性的工具书［2］。《金文编》的成功出版，标志着古文字学此类专门类工具书编纂的成熟。在当时的情况下，《金文编》对所收录的字形一律采取摹写的方式，依照许慎《说文解字》的部首次序进行编排，每个字头之下广泛搜罗字形的异体。之后，随着新材料的不断出土和古文字研究水平的不断提高，这部文字编分别于1939年、1959 年、1985 年三次进行修订增补［3］｝，以其摹写之精、字形之富、识字之专业，六十年来始终是古文字学、考古学等诸多研究领域最富有权威性的金文工具书。《金文编》编纂工程浩大，难免会有一些疏失。最近几十年来，新材料不断出土，新的字形不断出现，新的研究成果也推动了金文的识字水平的提高。《金文编》收录字形采用摹写方式，也难免有失真之处。因而运用新的手段、吸收新的成果，编纂新的金文文字编成为学界亟需，《新金文编》的编纂出版可谓适逢其时。

《新金文编》是一部载收商、周两代金文的文字编，它收录字形摒弃了传统的摹写字形方法，一律使用计算机从拓片上剪切，同时标注拓片的来源。拓片不清楚的字形依原拓照录，不作可能对笔划发生影响的任何描摹处理，同时尽可能地附以摹本，以便使用者参考。如果字形没有拓片仅有摹本传世，则剪贴流传下来的摹本，同时标注摹本的来源。选择拓片或摹本时综观群书，以清晰醒目为准。因此，《新金文编》所收的字形保证了字形原有的真实性、客观性、准确性、可靠性，避免了因摹写而产生的误差，这在金文文字编的编纂上是首创。

二、便于学术科研使用

金文在古文字学研究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对此林沄先生曾有过很高的评价：第一，金文出现的年代至少不晚于殷墟甲骨文，延续时代最长，能反映很长时期内文字演进的历史过程。第二，金文的种类不一，性质多样，内容丰富，文辞有很长的，在目前发现的古文字数据中史料价值最大。第三，有相当一部分铸造的文字，比刻划的文字更接近于日常笔写文字的原貌，在研究字形和书法的变迁方面，有其特殊的价值［4］。金文文字编的编纂就是要给研究者提供检寻的便利，这也是衡量此类工具书编纂成功与否的客观标准之一。

《新金文编》对所收录字形的编排依时代为序，所收录字形，除极个别者外，均按照其所属时代的先后进行排列。排列顺序是：商、商或西周早期、西周早期、西周早期或中期、西周中期、西周中期或晚期、西周晚期、西周晚期或春秋早期、春秋早期、春秋早期或春秋中期、春秋中期、春秋中期或晚期、春秋晚期、春秋晚期或战国早期、战国早期、战国早期或中期、战国中期、战国中期或晚期、战国晚期。其时代断定的依据，主要采用各器物拓片著录书上的意见。器物断代遵照各著录书提供的内容，个别的参考当下学术界最新的研究成果。《新金文编》在编排上的另一个创新，是在每一个字形下编列使用者所需的字形基本信息。每一个字形下均逐次标明器物的名称、时代及字形所在器物著录的书刊。使用者在查询检索字形的时候，可以同时得知字形的相关信息，不必多次查检，使用起来极为便利，大大节约了使用者的查索时间。

三、珍贵的史料价值

《新金文编》是一部对新出材料收录囊括无遗的金文文字编。它在字形的选择上，既充分考虑了之前的具有典型意义的材料，又特别注意收录近年来新发现的有价值的字形材料。《新金文编》全书共收字形4637个（不含合文），其中正编字形3063个，合文105个（附卦画），附录一收字838个，附录二收字736个。所收录资料包括：（1）第四版《金文编》所收录的重要金文字形资料；（2）第四版《金文编》所能见到而漏收的一些重要金文字形资料；（3）第四版《金文编》以后出版的《保利藏金》《保利藏金续》《晋国奇珍》《近出金文集录》《近出金文集录二编》《荆门左冢楚墓》《三门峡虢国墓》《商周金文编》《盛世吉金》《首阳吉金》《太原晋国赵卿墓》《淅川下寺春秋楚墓》《小邾国文化》《小邾国遗珍》《新收殷周青铜器铭文暨器影汇编》《殷墟新出青铜器》《珍秦斋藏金》等著录书中著录的新出土金文资料；（4）2007年后到2010年底发表在《华夏考古》《江汉考古》《考古》《考古学报》《考古与文物》《文博》《文物》《中国历史文物》《中原文物》以及在此期间召开的各种与古文字研究相关的会议论文集上的新的金文资料。总之，凡2010年及以前刊布的出土金文新资料均已囊括，达到了资料收录与时代刊布水平相应的水准。

《新金文编》收录的金文资料都是传世文献中所见不到的宝贵史料，这对于研究先秦时代的社会文化、政治、经济、军事以及法律等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对于研究古文字、古代书法艺术、先秦历法和考订先秦年代也有重要的科学价值。

四、编著体现时代水准

《新金文编》释字较准确。金文识字水平的提高，为分析古代社会、探究古代历史文化提供了重要的论据。在编著内容上，《新金文编》广泛搜求古文字学界考释新成果，吸收考释新成果中有重要参考价值的部分。它全面吸收了1985年第四版《金文编》出版后诸家考释的新成果，对一些旧的考释，运用新材料研究证明为不正确的则一律予以纠正，实现了释字与时代研究水平的吻合。

《新金文编》之前的金文工具书对金文字形异体的收录有限，而金文研究最为重要的资料又恰恰是异体，《新金文编》则做到了这一点。它是一部对新出材料囊括无遗、收录金文异体资料极为丰富的金文文字编。它在异体收录上既充分考虑了古文字学、考古学的需要，又兼顾汉语言文字学、历史学、书法艺术等多个领域研究的需要，因此在字形异体收录方面眼界宽阔，收录异体颇为宏富，可以充分满足研究者的需要。

对于新考释识读的文字形体，《新金文编》对采用的释读直接列出字头，同时相应地对考释者或旧的释读意见做了标注；对没有采用者，编者认为其说对该形体的进一步研究或释读有重要参考价值的，也对考释者和考释意见做了标注，方便使用者查考相关信息。

《新金文编》在继承《金文编》的基础上力求创新，体现了时代的新标准，它的出版对于文字学、历史学、考古学、人类文化学以及书法艺术研究，都有其独特的价值和意义。

[1]董莲池.新金文编[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1.

[2]董莲池.金文编校补[M].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

[3]容庚.金文编[M].北京：中华书局，1985.

[4]林沄.评《金文形义通解》[J].社会科学战线，199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