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玲敏
(浙江金融职业学院国际商务系,杭州 310018)
认知语境视角下英语句法歧义句的意义建构
陈玲敏
(浙江金融职业学院国际商务系,杭州 310018)
以90名全日制大一学生为受试,运用基于选择和翻译两个任务的句法阅读测试,对认知语境在句法歧义句意义建构中的作用进行了研究。综合阅读测试、有声思维和访谈等三种研究方法所得出的结果表明:语言知识、情景知识和背景知识的内化能够加速句法歧义句的理解;共有的认知语境能够促进句法歧义句的意义建构;此外,认知语境会使句子理解的最大关联和最佳关联之间形成反差,从而限制歧义句的理解。最后提出,广大外语教师应该积极利用多媒体技术和教学环境,尽可能地扩大学生的认知语境,从而提高学生句法阅读的能力,继而提高篇章理解的能力。
认知语境;句法歧义;意义建构;句法教学
语言的歧义是指同一种语言形式能够表达几种不同的意义或者说几种不同的意义现象使用同一种语言形式,它反映了语言语法系统的微妙性和复杂性。歧义可以发生在语言理解的各个层面,如语音、词汇、句法、篇章等。其中,语言学家及心理学家对句法歧义的研究由来已久,并且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然而,对句法歧义的研究大多是以标准语境为基础对句法理解及影响机制进行分析。众所周知,任何一个句子都不是孤立存在的。Hymes提出语境的功能性对意义的重要性[1],Lyons也明确断言,“不将一个词放在语境中,要弄清它的意义常常是不可能的。”[2]
Sperber&Wilson从认知心理学的视角提出了颇有影响的关联理论及认知语境观[3]。根据最佳关联理论,我们在句子阅读过程中,不但要考虑句法本身所传达的意义,还要考虑读者认知环境中的相关信息,如背景知识、上下文内容、情境知识等。对句子的阅读过程实际上是句法信息和认知语境信息相互作用的过程。因此,认知语境的理论框架对于构建句法歧义句的意义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语言学界对语境的研究经历了一个由静态向动态转化的过程。静态的语境观认为,语境是预先给定的;动态的语境观则认为,语境是选择建构的。胡霞认为静态的语境研究把语境研究从最初附属于意义的研究转向了对自身的探索,语境自身的无限潜能为我们提供了解构它的可能性[4]。然而,静态语境本身有一定的局限性,比如,静态语境不能对交际的心理过程进行有力地解释。同时,静态的语境观里已经蕴含了语境的动态要素[4]。因此,从动态的视角对语境进行研究就成为了一种趋势。语境的动态研究有三个特点:人本性、建构性和互动性。
语境的动态研究引起了人们对认知语境的关注。认知语境也称为语境假设,它是一个心理建构体,是人们所明白的一系列能感知并推断的事实或假设构成的集合,认知语境的产生有其认知心理学、哲学和认知语言学背景。Sperber&Wilson在著作《关联性:交际与认知》中首次提出了认知语境的概念。他们认为,语境是一个心理构建体,是听者关于世界假设的子集,正是这些假设而非实际的客观世界,制约了话语的解释[3]。
在国内,沈家煊最早在关联理论的框架内提出“语境是变项”的论述。熊学亮在其论文《语用学与认知语境》中首次明确提出与传统语境不同的“认知语境”的概念;“语用因素结构化、认知化的结果就是大脑中的认知语境。”他指出,认知语境包括语言使用涉及的情景知识(具体场合)、语言上下文知识(工作记忆)和背景知识(知识结构)三个语用范畴,并根据这三部分知识建立了一个单向语境推导模式[5]。黄华新、胡霞则从信息角度出发,认为认知语境应该是当前输入信息与被输入信息所激活的相关信息之和,而输入信息与被激活的相关信息呈现为一种函项关系。他们认为认知语境建构的基础是交际话语的物理环境、交际者的经验知识以及个人的认知能力[6]。
特定的语境会赋予语言单位一个特定的意义,因此,人们在遇到歧义现象时,往往根据认知语境给出多种释义。那么,听者如何在歧义句的几种可能的解释中进行选择呢?Wilson指出,“In disambiguation,the first interpretation consistent with the principle of relevance is the only interpretation consistent with the principle of relevance:all other interpretations are disallowed”[7]。也就是说,认知语境中的任何一种假设都不是独立存在的,说话者的话语会激活听者头脑中的各种认知语境假设,听者会选择最佳关联的语境假设来不断调整自己的认知环境以找出对方明示的信息,从而明白对方的交际意图,确保交际的顺利进行。然而,有时存储在记忆中的认知语境不能使交际者激活相关信息,从而导致交际的失败。
本研究旨在深入了解认知语境的各个方面在句法歧义句理解中的作用,从而为句法阅读教学提供一定的指导。本研究要解决的主要问题如下:
其一,语言知识对句法歧义句的阅读是否有促进作用?
其二,背景和情景知识对句法歧义句的阅读是否有促进作用?
其三,认知语境对句法歧义句的阅读是否有制约作用?
受试为90名全日制的大一学生,他们基本上都有7—12年的英语学习经历,对英语语法及英美文化有初步的了解;其中英语专业学生30名,非专业学生60名。所有受试参与完成了歧义句的阅读测试,其中13名同学进行了有声思维测试并接受了访谈。
本测试选取了22个英语句法歧义句,包括选择和翻译两个主要任务。任务设计之时,根据学生的实际语言水平,对所选句子进行了一定的修改,因此不会出现因为词汇问题而影响理解的现象。同时,测试前的先导研究也保证了测试题目的效度。
选择任务进行时,要求受试阅读歧义句,然后根据句子在自己脑海的第一反应选择一个答案。这部分共有16个小题,每小题包含一个歧义句和两个选项。形成歧义的原因涉及认知语境的各方面。
翻译任务进行时,要求受试阅读歧义句,然后根据自己的理解将6个英语歧义句翻译成汉语。
本研究采取定量分析和定性分析相结合的方法。句法阅读测试试卷由带班英语教师在课堂的前20分钟进行,回收的试卷作为定量分析的材料。本研究共分发试卷90份,收回试卷90份。
定性分析的材料主要来源于有声思维和访谈。定性分析的数据实际上是对定量分析的一个有益的补充。首先,随机选取13名参加阅读测试的受试,要求受试在阅读句子的同时进行有声思维。有声思维能够让受试重构大脑中的思维过程,研究者在离受试不远的地方认真听,并对有用的信息进行记录。本练习共收回试卷13份。最后,研究者就歧义句阅读过程中出现的具体问题对13名受试进行采访。
受试对选择题中歧义句的理解以选项的比例来进行统计,如就某个句子来说,选择a、b选项的同学的比例各是多少。对翻译任务中歧义句的理解是通过分类的形式来归纳统计的,即对句子的主体理解相近的归为一类,然后计算各类的人数占总人数的比例。
同时,对有声思维和访谈中记录的定性数据进行归类分析,进一步了解受试在歧义句处理过程中大脑的思维状况,从而验证定量分析的结果并为其解释提供补充。
语言知识是认知语境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包括语法知识、语言的思维逻辑、语气语调等方面。在长期的语言学习过程中,这些知识能够在学习者的思维中内化,形成一个较为稳定的心理图式。当客观存在的物理环境,如抽象的歧义句或者可感知的时空因素刺激读者或听者的大脑时,这些图式就会被激活,形成理解当前歧义句的语境假设。如:
例1 He didn’t go to the party because Mary was there.
86.7%的同学将句子翻译为,“他没去晚会,因为玛丽在那里。”这一结果证实了在语言加工过程中,学习者大脑中长期形成的特定语言加工机制使其对句子的理解规范化。首先,助动词的否定形式用来修饰紧跟其后的动词原形这种形式是学习者所接受的最基本的语法知识。其次,对该句的理解印证了Zipf提出的“最小努力原则[8]”和Frazier提出的“最小依附原则”和“最近依附原则”[9],即句子分析时,结构最简单的、花费努力最少的理解方式是优先被选择的。同时,这个理解符合日常生活中的行为规范,因此大部分同学会选择这个意思。实际上,该句还有另外一种理解方式,即把否定词not挪到because的前面修饰壮语从句,那么意思就变成“我去了晚会并不是因为玛丽在那里。”两种理解相比较而言,第二种需要一个思维的转换过程,花费的努力较多,所以不被大多数人选择。
认知语境中的情景知识和背景知识等对于歧义句的理解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情景知识和背景知识经过结构化之后成为认知语境的内容,以知识草案的形式存储在人的大脑中,并在适当的时候被激活,帮助人们理解话语的意义[10]。如:
例2 I saw the children singing and dancing in the kindergarten.
从句法结构来看,该句为歧义句,有如下两层含义:
a.I was in the kindergarten and saw the children singing and dancing.
b.I saw the children who were in the kindergarten singing and dancing.
76%的受试选择了第二种解释,即把“孩子”和“幼儿园”联系在一起。因为,根据认知语境中的情景知识,人们会自然而然地认为“孩子”和“幼儿园”属于同一种认知范畴。
同时,大量的实验研究证明,交际双方因文化、语种、职业、年龄等认知背景不同而造成的歧义普遍存在。如:
例3 woman without her man is nothing.
该句很明显是一个歧义句,而男女同学由于所处的立场不同对该句的理解也是截然不同的。男同学全部理解为,“Woman,without her man,is nothing”(女人,如果没了男人,什么也不是),而女同学则理解为“Woman!Without her,man is nothing”(伟大的女人!没有她,男人什么也不是)。由此可见,认知主体(说话人和听话人)从自己的信念、态度、知识等出发建构认知语境,体现了认知语境建构的主体性。
言语交际是一种有目的、有意图的活动。Fauconnier认为,语言运作是以文化、语境和认知为基础的[11]。对于交际主体来说,只有三者具备足够的一致性,才能使语言使用中启动的意义框架具有一定合理性[12]。熊学亮也指出,交际双方话语所涉及的认知语境的相互覆盖程度越强,信息推导的努力越小,交际就越顺利[5]。如:
例4 In the U.S the fear of street crime is forcing our citizens to shy away from helping strangers.
此句的歧义在于helping一词在句子中的作用。此句可以理解为“在美国,对街道犯罪的恐惧使居民躲躲闪闪地不敢去帮助陌生人”或者“在美国,对街道犯罪的恐惧使居民对前来帮助的陌生人敬而远之”。翻译任务的结果显示,83.4%的受试选择第一种理解方式。通过访谈了解到,学生在阅读的过程中设定了同一个认知语境,即事情发生在“美国”,同时,学生在英语课堂学习中了解到的美国人是乐于助人的、热情的,所以大部分同学选择前者。
在理解歧义句时,歧义成分的一种理解会首先被激活,而其他的理解就会自动地受到抑制。首先被激活的解释往往受认知语境的制约,一般为听者在自己的认知环境中花费最少努力去获得的一种理解[13]。然而,认知语境也因人而异。作为人们所明白的一系列能感知并推断的事实或假设的集合,话语会随着听话人的假设朝不同的方向扩充[6]。如2009年1月20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表了《二○○八年中国的国防》白皮书,其中第十四章“军控与裁军”第二自然段第一句的原文是这样的:“中国主张所有核武器国家明确承诺全面、彻底销毁核武器,并承诺停止研发新型核武器,降低核武器在国家安全政策中的作用。”许多国外媒体对这句话作了如下解读:新加坡《联合早报》网站20日将“中国国防白皮书承诺停止研发新型核武”作为文章的大标题;英国广播公司(BBC)的报道则将“停研新核武”作为一个小标题,报道说“白皮书还表示,中国已承诺停止研发新型核武器”。而一位参与该白皮书撰写工作的军事专家则指出,所谓“中国承诺停止研发新型核武器”是一种断章取义的误读,白皮书所谓“承诺停止研发新型核武器”,是中国主张所有核武器国家来共同作出承诺,并非表示中国首先作出承诺[14]。英语语句也不乏有类似的例子,如:
例 5 Everyday I dream to earn 10,000 dollars a month,as my father does.
此句歧义在于“as my father does”部分,does可以代指“earn 10,000 dollars a month”,也可以代指“dream”。对此句的理解过程中,72.3%的同学选取了有最大关联的一种解释,即,“我每天梦见自己每月赚1万美元,就像我的父亲每月能赚1万美元一样。”然而,说话人或听者有时候为了达到某种效果,会特意选择歧义句的另外一个意思。如果把本句放在一个对话语篇中来理解,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A:“I dream to earn 10,000 dollars a month everyday,as my father does.”(我每天都梦到自己每月赚一万美元,像我父亲一样)
B:“Does your father earn 10,000 dollars a month?”(你父亲每月赚一万美元吗)
A:“No,he also dreams of it!”(不,他也是梦到的)
在对话中,听者B根据自己的认知语境知识,选择了最大关联的理解方式。然而A的回答却出乎意料,B只能重新思考该句,选择最佳关联的理解方式。由此可见,如果将单个歧义句放在语篇中理解,最大关联和最佳关联之间的反差能产生某种特定的效果,如幽默。
实证研究证明,语言知识、情境知识和背景知识的内化能够使句法歧义句的意义选择明确化,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听者以最快的速度理解说话人的意图,并对话语作出恰当的反应。然而,认知语境对单个句法歧义句的理解有时也会有制约的作用。在这种情况下,就有必要把歧义句置于一定的语篇中,特定的语篇会启动最佳关联的语义,从而达到最佳的理解效果。
本文的研究将启发我们更加合理地运用认知语境来分析各个层面的语言单位,如词汇、句法、语篇;同时,为句法加工的研究提供一个新的视角,突出句法加工过程中的认知特性;最后,本研究对英语语言教学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能够引导广大外语教师利用多媒体技术和教学环境,尽可能地扩大学生的认知语境,从而提高学生句法阅读的能力,继而提高篇章理解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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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Meaning Construction of English Syntactic Ambiguous Sentences in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Context
CHEN Ling-min
(International Business Department,Zhejiang Financial College,Hangzhou 310018,China)
Taking 90 freshmen as the subjects and using such kinds of syntactic reading tests as multiple choices and translation,the study is conducted to see how cognitive context affects the meaning construction of English syntactic ambiguous sentences.Results of syntactic reading test,think-aloud and face-to-face interview show:the internalization of linguistic knowledge,situational knowledge and background knowledge can fasten the understanding of syntactic ambiguous sentences;mutual cognitive context can facilitate the meaning construction of syntactic ambiguous sentences;however,cognitive context can also give rise to a gap between the maximum relation and optimal relation,thus restrict the understanding.Finally,the idea was brought forward that English teachers should actively adopt multimedia technology and teaching environment to enlarge students’cognitive context,which will be helpful for students to improve syntactic reading ability and furthermore,discourse reading ability.
cognitive context;syntactic ambiguity;meaning construction;syntactic teaching
H314.3
A
1674-8425(2012)04-0089-05
2011-11-27
浙江省外文学会专题研究重点项目“认知语境:关联理论视角下英语句法歧义的解读”(ZWZD2011028)的研究成果。
陈玲敏(1980—),女,山东泰安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
(责任编辑 王烈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