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视野下的西方人际传播研究概述

□ 刘蒙之

一、引言

20世纪60年代以后，传统的聚焦在说服和社会影响方面的传播学研究遭到了批评，关于传播的治疗话语日益得到普及。治疗话语的普及作为对以操控为目标的传播学研究的修正和改进，开始关注如何促进人类传播活动中障碍的解决①。彼得斯(J.D.Peters)也在《交流的无奈》中提到，“二战”后的传播学研究盛行两个主题话语，一个是信息与控制论联系的技术话语，另一主题与罗杰斯(Carl Rogers)倡导的人类潜能运动相关的治疗话语相联系。半个世纪以来的人际传播研究，广泛探索了人的肉身安泰、精神世界、社会关系的健康与人际传播行为具有的千丝万缕的紧密科学联系，沿着治疗话语的路径，一些零散的人际传播研究渐渐汇聚成一种具有临床特色的传播学研究传统(类似于早期的帕罗阿尔托小组)，涌现了大量的理论学说与研究成果(如社会支持和抚慰传播等)。人类的许多困境因传播而产生，解决手段也隐藏在传播当中。治疗视野下的人际传播学研究思考，超越了传统的控制论意义上的传播学本体论，带领传播学向人本主义的生活世界转移。

二、生理治疗视野下的人际传播学研究

人际传播行为与人类健康的关系，在日常生活经验中已经发现具有某种内在的联系。无论在任何文化背景中，都有证据支持爱说话的人与沉默寡言的人相比，其生理健康指标更为正常。20世纪50年代以后，陆续有研究文献讨论上述两者的关系以及人际传播在生理疾病治疗中的应用。

1.倾诉研究。人际传播生理治疗话语的重要研究议题，是倾诉研究。研究表明，它不仅与人的心理健康，也与人的生理健康具有科学的联系。倾诉是一种人际传播现象，是指把内心的秘密告诉别人，以取得帮助和维持心理平衡的行为②。Pennebaker等通过实验得出结论，把压抑情绪诉说出来的被试，在六个月里去健康咨询中心的次数比其他组的被试都要少。Pennebaker(1997)的另一项研究表明，对创伤经历的反复思考，比起写出或者述说他们的故事对健康要不利的多③。Larson等人的研究发现，不倾诉的倾向和焦虑、抑郁以及身体的不适(背痛、头痛等)相关。Kathi L.Heffner等人(2004)调查了配偶之间支持和情感满意度与皮质醇和血压反应的联系，研究样本包括85对新婚夫妇和31岁的夫妇。研究发现，在被试夫妻中，配偶支持和满意度较大，受到冲突性讨论的消极影响较少、冲突性讨论期间的皮质醇和血压反应较小，存在规律性的关系表现。对新婚夫妻的研究，证明了当配偶支持满意度更高的时候，发生冲突后血压普遍比较低。相比之下，年长的丈夫(不是妻子)在当伴侣的支持满意度较低的时候，皮质醇表现出更强烈的反应。他们的研究提供了认识和理解人生中婚姻关系和生理健康关系的一种机制④。

2.爱与健康关系研究。大量的研究已经证明了感受到爱的行为对身体和心理健康有益处。表达感情能够减少紧张、刺激荷尔蒙的反应系统。荷尔蒙具有镇静剂和止痛剂的效果。弗洛伊德研究，证明了感情丰富的人比感情不丰富的人在一系列的精神健康测量上都处于优势，感情水平在二十四小时内和肾上腺的皮质醇有着正相关的关系，这有助于调节身体对紧张的反应。赫塞和哈尼斯(2009)报告说，高水平的感情行为，和低血压以及更加健康的血糖水平有关系。研究者设计了一系列的包括紧张在内的实验活动来测量血醇的水平。研究结论证实，表达感情会增强人们对紧张的反应能力，实验组的人比控制组里的人血糖水平返回基准线的速度更快。还有研究测量爱情关系中逐渐增加的非语言的感情行为是否能够减少血清胆固醇，初步的研究结果证明了研究者的理论假设⑤。Corey M.Clark的研究表明，抚慰是亲密的个人关系的重要内容，并有助于维护这些关系。情感支持可以协助处理负面情绪。社会支持不仅有助于提高人的健康，还会影响免疫系统⑥。

3.生理疾病辅助治疗。人际传播对个体罹患有生理疾病时期的治疗具有很大的辅助作用。Leslie J.Hinyard等人的研究发现，讲故事可以成为对癌症预防和控制重要的工具，据此提出了一种癌症控制的叙事应用类型假说。Leslie J.Hinyard发现，在治疗癌症病人的人际传播中，叙事发挥着四个独特的功能:克服阻力、促进信息处理、提供代理的社会关系以及处理情绪和存在的问题。叙事在癌症控制的不同阶段发挥不同的功用，且造成不同的结果。他们据此提出在癌症预防和控制引用叙事手段干预方面的问题⑦。V.Kennedy等人研究了对于医生与患有癌症或者严重病症的病人的人际传播问题，发现传统理念认为医生应该隐瞒信息以保护病人，但是现在“说实话”已经成为常态。医疗人员对病人和他们的家属非常重要，因为只有医生能够提供希望、信任和承诺。医务工作者通过人际传播，尽其所能来帮助病患保持希望，促进整体治疗⑧。

4.疼痛研究。Gary L.Kreps(2012)研究发现，疼痛是一种生理与符号互动的现象。Gary L.Kreps认为每个生理疼痛总是嵌入在对疼痛的符号性诠释当中。有效的疼痛治疗既要重视治疗生理方面的疼痛，也不能忽视治疗符号性的疼痛。一般性的对于疼痛的医疗干预措施的，如药物和手术只适合治疗生理疼痛，而对治疗符号性疼痛不太有效。Gary L.Kreps据此提出，有效的健康传播干预(health communication interventions)，可以对符号性疼痛的解释有强大的治疗影响。传播的实践已经证明，健康传播干预措施有助于人们增加对疼痛、疼痛发生率、疼痛模式的正确理解，从而建立应对痛苦的策略等方法，帮助病患更好的应对疼痛⑨。从符号学的角度认识以往被纯粹化的生理疼痛并从人际传播的角度提出疗治方法，是Gary L.Kreps的一个贡献。

三、心理治疗视野下的人际传播学研究

1.社会支持。社会支持(social support)从本质上讲是一种人际传播行为，是人际的情感支持行为。Adelman，M.B(1987)关于社会支持和健康结果之间的关系研究文献表明，社会支持对人类的心理健康非常有益[10]。House，J等人的(1988)发现，社会支持和压力知觉方面存在关系[11]。Broman，C.L.(1993)主持的一项对加利福尼亚阿尔曼达县的成年人调查，证实了社会支持在对抗疾病威胁方面所起到的重要作用的研究结果表明，与具有较多社会关系和社区联系的人相比，拥有较少联系的人死亡率更高。社会支持能够有效减少人们在压力事件期间的心理不适感[12]。还有研究表明，社会支持有助于降低患病的可能性，以及加快病后恢复健康的速度。来自婚姻的社会支持，减少了人们采取危险生活方式的可能性，增加了健康行为。而这些结果与更好的健康状况具有密切的联系。社会支持能减少人们对压力的生理反应，帮助人们更有效的对抗多种慢性疾病，对心理调适有正面作用[13]。Aneshensel(1982)的研究成果，解释了社会支持与心理健康关系发生的机制。第一种是缓冲模型(buffering model)，表明社会支持可以让个人避免受到压力的负面作用的影响，如降低免疫力和抑郁症。另一种是主效应模型(main effects model)，认为社会支持和身体上、心理上健康结果有一个直接的而非缓冲的关系[14]。因此，在个人面临压力与困境的时候，人际交往和人际传播是对抗精神压力的有效办法。积极的人际传播态度，对个人的抗压能力具有很大的正面效应。

2.信息披露。信息披露(self-disclosure)是一种人际传播的形式，指的是揭示个人相信他们自己的和有权利来控制的私人信息。信息披露是一种保持个人身心健康和培养良好个人关系的手段，可以构建爱情和友谊关系。一般而言，自我披露与关系质量具有正相关的联系。信息披露有积极的结果。朱拉德认为，自我披露是健康人格的关键。Petronio(1986)研究发现，自我披露行为受到很多变量的影响，如自我披露具有性别差异存在，女性对女性比男性对男性自我披露更多[15]。此外，还有研究证明，社会地位、年龄和吸引力，影响一个人的自我披露行为。Luft J和Ingham H.(1955)最早发现了自我披露的互惠原则问题。自我披露是人际传播中一个个体获取另一个体信息的方式，是此一个体了解另一个体所思所想的方法。一旦个体进行自我披露，他人也会泄露个人信息，这被称为互惠的准则。互相揭露的关系加深信任，有助于人们理解彼此，可以建立良好的关系，也可以弥补已往关系的裂痕[16]。有些时候，人们有可能存在透露太多信息，或告诉信息时伙伴还没有准备好听到披露，这样就阻碍了关系的加深。自我披露业存在风险:别人不会积极地响应信息，自我披露并不会自动导致好的印象。另一个风险是，其他的人将获得权力关系，因为他们拥有更多的不对称信息。最后，太多的自我披露或过早自我披露，会损害关系。

3.人际谈话。人际之间的谈话和互动，可以缓解甚至逐渐消除个体在独处的时候承受的心理压力和苦痛。Pennebaker(1984)研究了一些自杀者或交通事故遇难者的配偶，发现那些独自承担悲伤的人，比起坦然表达出来的人面临更多的健康问题。Pennebaker等认为，人们之所以不倾诉，是因为人们认为把内心的秘密向别人说了，会引起听者的不安和困扰。这种消极反应，反过来会使倾诉者更加焦虑、更加关心秘密可能引起的消极后果[17]。Lepore让学生看一个充满痛苦的幻灯片和录像，看完后立即谈论或者不谈论。两天后，勒普尔的跟踪研究发现，那些谈论过此事的人感到的痛苦比起没有谈论过的人小[18]。宣泄也是一种传播形式，有助于心理的健康。Vanglist(1994)发现，家庭关系的满意度与家庭成员认为他们之间相互隐瞒信息的数量之间呈负相关。越是不满意的家庭成员，认为他们之间相互隐瞒的信息越多。Strackd等认为，压抑自己的人与别人交流了仅15分钟就引起听者的压抑、焦虑，这时听者往往抵制他们。Scott E.Caplan等人研究了发生在网络空间的情感支持行为。研究者确定了在线社交互动的独特属性，发现网络传播在促进自适应抚慰传播方面特别有用，网络抚慰传播可能有利于导致情绪困扰的问题的线情感支持行为。在此过程中，人际传播是一个核心机制。通过人际传播，人们之间的情感支持得以传达。人们之间的情感支持，对双方的生理和心理健康有益，可以缓解压抑，提高生活质量。

4.个体叙事。叙事是一种常见的人际传播行为，有助于实现社会中建构认同以及维持心理健康。在关于关系解除的研究中，克尼格·克拉斯和曼努索夫(2003)研究了彻底的分手故事和关系解除过程中调节的两者之间的关系。他们发现，叙事连贯的个体，比起那些叙事不连贯的个体更善于调节。他们的研究还说明了，能完整叙述故事的个体比那些不能完整叙述故事的个体显示出了更高的自尊。这些研究都证明了故事具有医疗的功能。赛德尼、贝克和格罗斯(1994)研究指出，故事的缺位会限制家庭中的传播以及在困境中的情绪释放[20]。林德和麦克亚当斯用故事去理解人们如何在社会中，通过讲述故事来协商一致性和可信性。麦克亚当斯的个人神话理论(The Personal Myth)说明，在当前的故事有挫折感或者使人萎靡的时候，人们会去重新叙述他们的生活。

5.直接治疗手段。人际传播不但与个体精神状态具有有机联系，而且还是精神治疗的直接手段，是专业性的人际传播行为。贺琳·安德森认为，在精神治疗中，透过人际传播，治疗师和案主是一个不断的互相诠释的过程。他们透过对话互相诠释，治疗师一定要通过诠释理解和引导案主建立对事件的重新理解。如合作治疗对于心理治疗的宣泄、表达和解释三个方面的本质，都是人际传播[21]。在心理健康咨询，临床医生依靠语言和非语言交流作为主要的工具，来获得彻底的精神和心理社会历史和形成与客户的治疗关系。语言障碍可能导致误解，这还可以导致低估或过度诊断和治疗不当。克服病人与医师语言之间的差异不是一项容易的任务。双方基于一组由文化决定的信念和价值观解读线索。在治疗性过程中，文化规则他们如何应对彼此作出反映。Pendleton的研究表明，即便语言相同，由于不同的社会阶层，即使患者和医生分享共同的语言，也会出现很多的交流问题。一些研究说明文化差异及主要语言，如何影响直接提供咨询的人际传播行为[22]。

四、社会关系治疗视野下的人际传播学研究

1.冲突关系。冲突是人际传播的天然组成部分。人际传播的治疗作用，表现在如何借助人际传播化解冲突，达成和谐。西方文化中的个体在面临冲突时，通常会说“Let’s sit down and talk a talk”，就是把人际传播当作关系治疗重要手段的一个表现。然而，有效化解矛盾冲突挑战的能力并不是自然形成的，需要人们通过研究和学习人际传播知识、掌握相关的技能和态度，改善他们的人际关系。美国国家卫生统计中心(2002)的统计发现，在婚龄15年的夫妻中，43%选择了结束婚姻。美国社会逐渐重视人际传播在解决问题上的独特作用，一些公司老板认识到要重视员工职场冲突解决方案的培训，甚至美国的法律体系也要求产生争议的当事人，先请求社区争端解决中心解决他们的分歧[23]。人际传播能力可以帮助个体避免长期的传播冲突，治疗恶性的社会关系。格雷罗(Guerrero)和拉·瓦利(La Valley)区分出了个体必须面对冲突时候产生的几类情绪。如“生气”情绪(狂怒、烦恼、恼怒、蔑视)和“争夺好感”情绪(如嫉妒)，并就面临冲突困境的情绪管理提出对策性建议。Gottman(1979)认为:蔑视和厌恶的语言和非语言类表达通常会导致情绪泛滥，消极的人际传播会导致负面情绪的泛滥，从而阻碍双方有效理解。他开出的药方是利用积极情绪抵消消极情绪[24]。诺塔利斯(Notarius)对夫妻人际传播模式的研究发现，在夫妻关系中，夫妻之间的心理兼容远远没有开诚布公重要。夫妻双方的相似性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们如何处理彼此之间的差异[25]。这个研究进一步证明了夫妻双方借由人际传播实现意义协商与共享的重要性。

2.抚慰传播。抚慰传播(Comforting Communication)是一个重要的人际传播研究议题，是克格雷眼中重要的人际传播治疗话语。Gardner，K.A研究了恋爱关系中对平等的看法是否能够用来预测抚慰传播的问题。他们要求115名大学生报告他们在恋爱中对平等关系的认识，评估他们花费在对象身上的抚慰传播的努力，在不同以及特殊的情况下用来抚慰对象的语言信息。Burleson(1984)发现社会支持的使用是抚慰传播中用于保持关系的一个平衡机制，人们提供有效的抚慰传播，可以减少另一个人的情绪困扰。在爱情关系中，个体可以受益于伴侣提供的情感抚慰度过痛苦的时期。随着抚慰信息复杂程度的加强，伴侣获得的益处也会增加。来自伴侣的抚慰支持，已被证实与各种积极结果相联系。Laursen Furman(2006)研究发现，年轻人受到伴侣社会支持的程度和浪漫的能力呈现正相关的关系。此外，Cramer(2004)研究发现，社会支持与年轻人的浪漫关系的满意度呈正相关。Pasch和Bradbury(1998)的研究，证实了配偶和婚姻关系中的社会支持的积极作用。Burleson(2003)发现理解力量影响一个人决定为伙伴提供抚慰传播的力量，对这些关系的成功和稳定具有重要的作用。一些研究讨论了关系质量的各个方面，如何影响个体为他人提供的抚慰传播质量。Costin(1992)发现，人们对亲密朋友提供的抚慰要比陌生人多，因为抚慰传播可以给各种人际关系带来益处。

3.家庭治理。西方家庭关系治疗，最早可以追溯到西方20世纪初出现的孩子辅导运动和婚姻咨询运动。1940年代早期成立的美国婚姻顾问协会，就是家庭关系治疗的典型代表。Petronio(1994)认为，家庭传播治疗就是把家庭作为治疗对象，采取积极干预的策略，打破原有的僵局，致力于重建健康的传播和行为模式，通过卓有成效的传播行动建立理解，协调行动，增进情感，培养幸福感[26]。Gardner(2004)的研究专注于家庭传播与引起更多有利与家庭成员的结果的关系，如家庭关系满意度、社会适应等问题。也有更多的研究专注于传播相关的负面的结果，如离婚、暴力和虐待问题[27]。Burleson的研究发现，在婚姻关系中，社会支持与关系满意度、关系稳定性、精神和身体健康相联系。尽管社会支持主要可以被看作是由关系当中的某种传播行为的一个属性，社会支持也可以被看作是个体的一种传播技能，如同其他的与传播相关的人格属性一样，如语言侵犯或传播理解[28]。Vangelisti等人 (1997)发现，讲述关于团聚、关心、幽默、重新建构、适应性等家庭故事的人，比起那些家庭故事中充满敌意、价值观分歧和混乱的人，对家庭更为满意。心理学和传播学的研究还讨论了夫妻和家庭成员共同讲述故事的方式有助于预测一些重要关系的结果，例如满意和离婚。研究者访谈了一些刚刚结婚的夫妻，调查了他们共同讲述如何相遇、如何坠入爱河并且结婚的方式，以此来预测他们对婚姻满意度和离婚的问题[29]。布赫尔曼(Buehlman，K.T)发现，那些以困难岁月的奋斗为荣的夫妻，比起那些将他们的关系描述成一团糟的夫妻更少离婚[30]。维罗夫(Veroff，J.)等人集中关注讲述故事的过程。他们发现在共同讲述故事方式上不同的夫妻，比起在共同讲述故事方式上相同的夫妻，在婚姻上的满意度更低[31]。

与进气管漏气时发动机怠速时的表现一样，燃油压力不足也会使混合汽过稀，修正值正向偏离。此时如果提高发动机转速，进气量突然增大，由于燃油压力低，喷油量会减少，高速时的混合汽浓度将更低，从数据上看正向修正趋势比怠速时更大(图4)。

4.关系管理。赖特(Wright)等人研究了个人对心意相通所持的信念与其表达悲伤的方式之间的关系，结果发现越是认为彼此之间能够心领神会的双方，越倾向用沉默表达彼此的不满;若双方彼此未能及时察觉，反倒容易造成关系恶化[32]。如贝特森所言，人类不能不传播。这项研究打破了我们对不言自明、心有灵犀的人际传播境界的耽想。人际关系的最完美境界，还是在于人际传播，而不能寄希望于心有灵犀。当关系破裂的时候应该如何治疗?双方是采取什么样的策略来弥补破损的关系的呢?邓勒维(Katie Neary Dunleavy)等人的研究婚姻和恋爱关系出现裂痕后的修补策略问题。结果发现，利用“解释”来修复的策略使用的最多，接下来是“质问”。“沉默”作为修复策略的一种，被看作是最为无效的。而通告式信息被认为是最伤人[33]。由Brown与Levinson提出的礼貌理论，对人际关系管理本质提出解释与建议。该理论认为:人都有想保持被他人理解、称赞的积极面以及不想被他人打扰的消极面的两面性的需求，威胁到这个两面性的行为就是面子威胁行为。面子威胁行为是说话人与听话人的权力关系、说话人与听话人的社会距离以及施加在对方的负担程度三者的总和。面子在人际交往和人际传播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面子可以促进人际关系的发展，也可以阻碍人际关系的深入[34]。汀—图梅等提出了面子协商理论，认为面子的机制使交流双方协商的过程，取决于双方的意愿和行为。在人际传播中，人们积极地建构自己的面子，同时也要给予别人面子，面子的给和取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人们需要面子，就必须先给予别人面子[35]。

五、结语

本文通过对以往西方人际传播研究文献的梳理和分析发现，人际传播在建立和培养个体身体、心理与社会关系健康方面的作用机制与积极作用不可替代。人际传播在决定人的免疫能力、紧张管理、精神和情绪调节、社会关系和谐等关乎个体幸福、社会健康和谐的其他方面是联系在一起的。透过人际传播的各种形式及其应用，人际传播能够发挥对人类个体的身体、精神与各种类型的社会关系进行辅助性治疗的作用。治疗话语统摄下的人际传播学研究，致力于解决人类个体面临的实实在在的肉身与精神的生存困境问题，凸显了人际传播学研究的人本主义精神。当我们在讨论人际传播的时候，我们又在讨论什么?对于这个问题，西方人际传播研究的治疗话语为我们打开了另一扇窗户，丰富了我们对人际传播研究的理解。无形之中，本文对以往的研究文献的梳理研究发现，从前分散的治疗话语下的研究努力正在汇聚成了西方人际传播研究治疗话语的一条支流，无数的小溪或者细流汇聚成了学术的洪流。治疗话语很少见诸传播学的严肃讨论，然而这并不能遮蔽治疗话语的研究以及实践西方国家社会生活中发挥的独特作用，无数的个体和社会群体曾经、正在或者即将从治疗话语下的人际传播研究成果的应用中，获得实实在在的利益。人际传播学是一门实践的学科。治疗视野提供了一个让传播学研究贴近人类生存际遇的现实选择。

本文为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西部和边疆地区项目“西方人际传播学说史”(项目号：11XJC860001)和陕西师范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项目“美国人际传播理论研究”(项目号：10SZYB16)前期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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