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玉
(金坛市第四中学,江苏 金坛 213200)
语文学科是一门人文主义学科,它的最终目的在于启迪学生的心智,使学生获得实际运用语言的能力。而教师的教学语言对学生起着极大的耳濡目染的作用,因此研究和探讨教学语言,无论对教师还是学生都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本文拟对语文教学中的语言选择谈一点粗浅的看法。
“语之动情”是说在语文教学中要更注重语言的表现功能,在语言表达中更多地选择表现性语言。结构主义语言学者认为语言有两种表述功能,即指称功能和表现功能。指称功能是语言的科学用途,而表现功能指语言所承载的感情或态度。这就是说,语言不仅是物质世界信息的载体,而且是人的精神世界信息的载体。语言的这种指称和表现功能是重合在一起的,但它们的作用各有所侧重,各自独立。一般地说,普通日常语言侧重运用语言的指称功能,即如我们所说的字词的字典意义,而文学作品中的语言则侧重于表现功能。如戎昱的《移家别湖上亭》:“好是春风湖上亭,柳条藤蔓系离情。黄莺久住浑相识,欲别频啼四五声。”这里的柳树、黄莺已不只是现实中的树、鸟了,它们在作者的情感浸染下,评载了比现实更多的意义。
课堂教学的主要媒介是语言。不同的学科,其教学语言的选择也应有所不同。一直认为,语文教学和其他科目的教学有很大的不同,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语文教学要和情感教育相联系。可是在教学实践中,有的教师变得越来越功利,看重认知目标,片面地强调语文的各个知识点的学习。结果是,表现性语言日趋淡化,语文教学的思想情感教育、审美情趣培养、语言感知能力培养等目标,均无从谈起。有的教师甚至用语言的字典意义来取代课文的情感分析,使生动活泼的语文学习变得千篇一律,枯燥无味。
同一天听了两位教师上《沁园春·长沙》。第一位教师分析上阕开头三句“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仅仅告诉学生三要素:时间、地点、人物,如此简单带过。这样的开头如何能激起学生的情感共鸣?这样的分析最多只是让学生懂得了诗的字面意思,而无法使学生去领悟和感受作者那种豪情壮志。这种指称性语言只是一种“图解式”语言,它只能让学生停留在语言的指称功能水平上,语言的表现功能从何谈起?
第二位教师在简单的“知人论世”后,引导学生对上阕进行扩展,在这个展开想象添枝加叶的过程中,对“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等特定景象的描述和渲染,调动起学生的感情,使其迅速进入到作品特有的氛围中去,更好地体会“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自信与豪迈,感受到毛泽东“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的胸怀与气魄。
在语文学科认知和情感相结合的目标中,二者虽相互依存,但情感却是认知的催化剂。因此语文教学过程中,各个知识点的切入,只有在情感的导向下其效果才会更佳。这种导向作为教学语言来说,表现性语言是较为合适的选择,因为这种语言不是逻辑的,而是词和修辞的表达,是人的心灵之所属。“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要启动学生的真情,教者的教学语言至关重要。
叶圣陶先生说:“如果单靠翻字典,就得不到什么深切的语感。唯有从生活方面去体验,把生活所得的一点一点积聚起来,积聚得越多,了解就越深切。”语文教学要重视学生语感能力的培养,对此吕叔湘早就呼吁:“语文学习的首要任务就是培养学生各方面的语感能力。”语文课的全部内容,包括听说读写的全部活动,都应是为培养和提高学生的语感能力服务的。表现性语言对于这种能力培养来得更直接,实在一些。因为指称性语言重在语言的认知方面,其理性成分多,较为抽象,很难引起人们的情感体验。而表现性语言则侧重于语言的感受方面,并通过情感的作用,加深学生对语言的理解,因此它不仅有所“知”,而且有所“感”。表现性语言表情达意,生动形象,有利于对学生的语感能力培养,进而通过语感达到对语言的学习和吸收。特别是一些表现性语言,其表现功能极强,用指称性语言难以传达,如古人所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人们只有在反复的感受中,才能获得理解。
比如老舍的《想北平》,他想“把一切好听好看的字都浸在自己的心血里,像杜鹃似的啼出北平的俊伟”,于是他写道:“我真爱北平。这个爱几乎是要说而说不出的。我爱我的母亲。怎样爱?我说不出。在我想做一件讨她老人家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我独自微微地笑着;在我想到她的健康而不放心的时候,我欲落泪。语言是不够表现我的心情的,只有独自微笑或落泪才足以把内心揭露在外面一些来。我之爱北平也近乎这个。”老舍抛开一切美好的词语,用最通俗质朴的言辞,用最能引人共鸣的表达方式,将自己对北京的爱喻为对母亲的爱。“看似平常最奇崛”,这样的表现性语言更加生动,它情感丰富,形象具体,含蓄蕴藉。我们应在教学中调动起学生的感情,引导学生从这通俗亲切的文笔中,体验到老舍先生的那种深切的思想感情。遗憾的是,有的语文教师在这类文学作品教学中不得要领,仍用指称性语言,将作品的情感和氛围进行肢解与分割,使文学作品的分析变成篇章结构的讲解。究其原因,这多少与教者对课文本身的指称性语言和表现性语言的分辨、重视不够不无关系,由此产生对教学语言选择的失误。
在语文阅读教学中,就是要引导学生,通过对文本材料的解读而获得情感的历练。分析课文不能不分析语言,分析语言不能脱离整个语境,特别是具有表现功能的语言,这样才有利于学生的语言学习,才有利于学生语感能力的培养。
对学生语感能力的培养,与教师课堂教学语言的引导是密切相关的。教学语言要规范、生动,注重其人文性,同时还要规范得体、富有魅力,这即是说“言之机智”。
例如上《劝学》时,给学生讲头悬梁锥刺骨的故事,劝勉他们努力学习;上《师说》时,给学生讲程门立雪的故事,告诉他们要尊师重道;上《安妮日记》时,给学生讲二战德国屠杀犹太人的故事,呼吁他们尊重并爱护每一个生命;上《直面苦难》时,给学生讲周国平的人生经历,鼓励他们对待困难要抱有乐观主义的态度;上《过秦论》、《鸿门宴》时,就把秦统一六国和楚汉战争的前因后果讲个透彻,再把地理老师春秋战国和秦统一的地图借来……
这样既激发了学生的学习兴趣,又提高了教学效率,且教师的教学语言将更简洁、生动、科学。
例如在教学《项链》一课时,一学生在回答“玛蒂尔德悲剧产生的原因是什么?”时说,就是因为她运气不好,把项链给丢掉了,还在文章里找到作者的一句议论:“人生是多么奇怪,多么变幻无常啊,极细小的一件事可以败坏你,也可以成全你。”面对这样的回答,你能简单地以“对”或“不对”来判断吗?若说他是不对的,那他还会学着从课文里去找根据吗?若说他是对的,“人生无常,运气不佳”的消极思想岂不影响他的人生观?这时,老师应当巧妙地牵引和点拨:玛蒂尔德的悲剧若是源自“极细小的一件事”,那这件事能不能避免呢?学生想想说:“不能避免。”这样顺着思考下去,让他理解到了偶然事件中的必然性。学生考虑问题往往从直观入手,只观察事物的表面现象,这时需要老师在保护学生的积极性及维护学生的自尊的同时,巧妙联系课文,牵引学生往更深层次思考。教学语言的机智,应该是一个成功的授课者的法宝,灵活地应用它,整个授课的空间会在无形中得到延展。也许一个灵光,就会开启无数智慧的头脑;也许一个妙手偶得的点拨,就能点亮无数双闪亮的眼睛。
课堂要面对的是一群灵动的生命,即使是教同一个班也会出现许多意想不到的状况,教师如果总是以千篇一律的方法来应对,久而久之,学生必然失去学习的热情和激情。因此,教师对课堂学习内容的组织和安排一定要匠心独运,有的放矢地调控教学,以智慧的教学语言驾驭课堂,点燃学生思想的火花,如此师生就能共同奏响语文课堂的动人乐章。课堂上,一位老师正在给学生赏析《听听那冷雨》,突然教室外下起了大雨,急促的雨点敲打着窗外的梧桐树叶,学生情不自禁地斜视窗外雨境。面对此境,老师立即改变计划,说道:“同学们,秋雨富有秋天的内涵,夏雨更有夏的神韵,在体会秋雨之前,让我们先品味一下夏雨吧!”学生兴致立即高涨,屏声静气,或侧耳倾听,或开窗用手接雨,或是伸长脖子呼吸新鲜空气……几分钟后,师生再回到课堂,这位老师洞察学生的心思,巧妙地抓住由环境和学生生成的资源,用机智动情的语言,高效地完成教学任务,可谓曲径通幽。
课堂教学过程应是师生交流、交往与逐渐敞亮的过程。在民主、平等的关系中,教师应脱下“权威”的人格面具,以高尚的人格实现全面交往,形成苏格拉底式的对话。在这种对话中,学生拥有展现情智、志趣和多彩生命的机会,而教师也可以表现出轻松活泼、机敏诙谐的生活情趣和人格本真。教学的最高境界恰是师生共同营造,悠然心会地共同投入。新课程给语文课堂教学开辟了新天地,而动情、机智的教学语言又把新课程的课堂推向了更新的境界,愿语文教师开启智慧的风帆,让语文课堂同生命一起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