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稚萌真相的祛蔽与正名——读赵亚宏《〈甲寅〉月刊与中国新文学的发生》

2012-08-15 00:47章永林葛胜君
通化师范学院学报 2012年3期
关键词:章士钊新文学月刊

章永林,葛胜君

(通化师范学院,吉林通化134002)

还原稚萌真相的祛蔽与正名
——读赵亚宏《〈甲寅〉月刊与中国新文学的发生》

章永林,葛胜君

(通化师范学院,吉林通化134002)

中国新文学的发生有着一个较为复杂的酝酿期,在各种新文学史的著述中,在酝酿期为新文学的发生起到一定推波助澜作用的史实往往被忽略,《甲寅》月刊就是这样一个被忽略的存在。赵亚宏博士的论著《〈甲寅〉月刊与中国新文学的发生》的出版有着还原稚萌真相的祛蔽与正名的贡献。

《〈甲寅〉月刊与中国新文学的发生》;祛蔽;正名

现代中国文学的精神旅程至今不过百年,而其中被时间和偏见遮蔽的真实却让人五味杂陈。尘封的往事,即使有当事人、知情人健在,又或因记忆上的误差以及自我粉饰的需要,常常变作与文学史真相不相符合的创造性追忆。至于那些亲历者已然驾鹤西去的次生态文学史“真实”,也就常常因此被还原出更多的漏洞。近年来,有关中国现代文学“发生”和“后续”环节上的开拓性研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陈平原、栾梅健、解志熙、杨联芬等学者持续不断的努力甚至让这一研究成为显学,新文学发生期期刊、流派的研究热情更是此消彼长、甚嚣尘上。尽管如此,学界对“五四”新文学阵营论争的敌手“甲寅派”初萌刊物《甲寅》月刊的系统梳理和整体研究仍属漏项。赵亚宏女士的成果《〈甲寅〉月刊与中国新文学的发生》(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在这方面做出了还原稚萌真相的祛蔽与正名的贡献。

作为中国现代文学权威教材的《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有关于“甲寅”的倾向性表述是:“故事”发生在1925年,新文学阵营与“甲寅派”发生论争。(P8-9)章士钊复刊《甲寅》,易为周刊。权威意识形态造就的结果是:周刊封面的斑斓猛虎,让《甲寅》当年有了阻遏新文化运动的“老虎报”恶名,主编章士钊因为彼时“北洋政府司法和教育总长”的身份具有压制学生运动的明显封建特征,所以被冠以“老虎总长”的反动“盛誉”。以往学界习惯于把目标集中于这一反封建的意识相态靶心,研究者关注的视点相对集中于1925年复刊的《甲寅》周刊的恶名,而对1914年7月创刊的《甲寅》月刊的先进性则视而不见。殊不知,章士钊被“老虎总长”的终极定位背后,实在还有很多不该被忽视的隐衷。

赵亚宏女士的著作开篇《前言》就说“《甲寅》月刊是章士钊于1914年5月在日本东京创办的,《青年杂志》(第二卷起改名为《新青年》)是陈独秀于1915年9月在上海创办的”。这一素朴的陈述看似两条并行的铁轨,事实上却在意蕴上涵盖了成果的重要内容,这也包含了李怡先生在《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03年第4期P91-100)上所论证的“《甲寅》月刊:五四新文学运动的思想先声”的命题。应该说,亚宏女士是有意识地先将《甲寅》月刊和《新青年》捆绑在一起,然后经过细密的爬梳整理,广涉晚清到“五四”的相关文献种种,又对近年来的相关材料进行了整理拔升,进而从近现代文化史、思想史的高度证实了作为“知识分子话语平台”的《甲寅》月刊和《新青年》这两份杂志继承与突破的历时性精神关联。作者之所以把《新青年》作为研究的参照系,绝不是拉虎皮当大旗的故作高深或者权宜之计,其意图主要还是要为《甲寅》月刊做出祛蔽的梳理,以便还原文学史的真相,进而达到为《甲寅》月刊正名的目的。为此在著作的首章里,作者对清末民初大量材料进行了精致的爬梳界定,并援引杨联芬、汪晖、杨早、岳升阳等当代学者的研究成果,得出结论,即“清末民初的思想启蒙对《甲寅》月刊的政治、思想、文学观念的发展有着直接的影响,以至于对后来的《新青年》及新文学的诞生,从政治思想领域里为打开文化与文学新的空间首先疏通了通道”(P27)这就意味着以《青年杂志》创刊为标志的“五四”新文化运动发生的动因,不仅仅是源于林则徐、魏源“师夷长技以制夷”及“洋务运动”物质革新,经过“戊戌变法”、“辛亥革命”的制度改革的种种失败,才进入“五四”时代精神重建的。《甲寅》月刊在清末文化政治思想和《青年杂志》之间的桥梁地位不可忽视。为此,在中国新文学“发生”的研究上,学界已经不能一桥飞架“晚清”与以《新青年》为代表的“五四”,其中的“过渡性”环节显而易见是存在的,《甲寅》月刊至少是一座桥墩或者中转站。因为晚清启蒙思潮的兴起在《甲寅》月刊那里明显留下了承续与创新的烙印,这样一来,其后的《青年杂志》及新文学的发生在源与流的问题上就变得清晰起来。这一有理有据、论证严密、实事求是的结论无疑让一般研究者开拓了视野,《甲寅》月刊在表象上是被《甲寅》周刊背叛的遗嘱,“复刊”复的只是名字,徒有其名。《甲寅》月刊和《甲寅》周刊虽然都是鲁迅所说的“反叛”,却在精神实质上有着天壤之别。前者反叛的是前清,后者却又成了“反叛的反叛”回到了双重否定的原点。透过著作对“清末民初启蒙思潮的承续与超越”的梳理,《甲寅》月刊的遮蔽渐渐被祛除,“真相”逐步浮出历史地表。

《甲寅》月刊停刊于1915年10月,《青年杂志》(第二卷起改名《新青年》)创刊于1915年9月15日。在作者看来,《青年杂志》的办刊宗旨、编辑策略、精英倾向、栏目设置、编辑人员、编撰队伍与《甲寅》月刊有太多的一致性和承续性。(P102-116)“《甲寅》月刊是《新青年》的先声”理所当然地要成为亚宏女士这一成果的核心理念之一。历史不容假设,我们无法想象如果没有袁世凯对《甲寅》月刊的封禁,会不会有后来的《青年杂志》独树一帜的蓬勃发展,但是有些方面的问题仍是无法回避的。作为主编和主要撰稿人,章士钊在他的《甲寅》月刊(全部10期)上发表文章的数量和比例亚宏老师做了准确归纳。(P48)细致揣摩归纳的表格会发现:章士钊发表文章在数量上有增加的趋势,而所占比例却呈现出明显的下降势头。这表明《甲寅》月刊的文章数量在快速增加,撰稿人越来越多。遗憾的是1915年10月10日《甲寅》出至10期被封停刊,而此前的8、9两期上还登载了《青年杂志》出版预告的广告。《青年杂志》的广告没有在其他刊物上刊登而只在《甲寅》月刊上登出,可见两本杂志背后的人际关系非同一般。《青年杂志》创刊之时,《甲寅》月刊并未消遁;《甲寅》停刊,《新青年》(只取前三卷)的撰稿人还是《甲寅》月刊的原班人马。甚至两刊的出版社都是“友邦”。《新青年》与《甲寅》的关系,除了编辑班子、栏目设置、广告外形这些表象上的物性关联,其间的精神丝缕也同样重要。无论从创刊宗旨,还是编辑策略,以至精英倾向等等无不涌动着两刊精神牵挂的暗流。泛舟历史的河流中,先行急速飘过的《甲寅》月刊,无疑是顺流而来的《新青年》的先声。《甲寅》月刊似乎应该得到民初以来思想文化界些许的仰视。

可以说,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了《甲寅》月刊为《新青年》做的全面文化思想动员,章士钊的挚友陈独秀才开启了《青年杂志》的精神旅程,为新文化运动找到了思想启蒙的核心资源,也为“五四”文学播下了春天的种子。“五四”文学革命始于《新青年》第2卷,在文学观念、内容、语言和形式上的现代化创新,把中国文学引入世界潮流。1921年以前的《新青年》当然是文学革命初期最重要的园地之一。屠格涅夫、王尔德、契诃夫、易卜生的翻译介绍在这里扎根;鲁迅、陈衡哲在这里萌芽;胡适、周作人、刘半农等人更让《新青年》变成初期文学理论的集散地。细读《〈甲寅〉月刊与中国新文学的发生》会发现,实际上除了没有白话文的载体和戏剧的文类以及文学理论,《甲寅》月刊基本上没有脱离诗歌、散文、小说的文体分类。10期杂志刊载各类文学作品360篇,多样化的文学主题、题材、类型、旨趣、阐释解读,构建了《甲寅》月刊琳琅满目的文学大观园。民初几年的文学作品从主题思想、叙述主体、叙事模式到手法技巧、结构形式、审美意识等文学基本元素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虽然这些变化还没有脱离“缠脚时代的血腥气”,可是略嫌稚嫩的初萌状态已经预示着后来的《新青年》将揭开新文学面纱,迎面沐浴文学现代化的曙光。翻译文学在“五四”文学中可谓大放异彩,《甲寅》月刊也不乏章士钊、程演生、胡适的小试牛刀;《新青年》有陈独秀矢志决绝的呐喊,同样在《甲寅》月刊里也曾有《双秤记·叙一》的呼声;鲁迅有呐喊彷徨的焦虑,苏曼殊有断鸿碎簪的低徊;新文学有《孤独者》、《在酒楼上》肉身与精神的分裂,《甲寅》月刊也有《绛纱记》、《焚剑记》理想和现实不能决断的纠缠。《甲寅》月刊在无意识的荷塘中摇晃着新文学质素的倒影,一个时代在不远处走来。

历史是螺旋发展的,所以我们总能看到似曾相识的映像,在“遮蔽—还原”的系统中隐藏了太多不该发生的故事,忘掉的是往事,忘不掉的是记忆。赵亚宏的心血之作《〈甲寅〉月刊与中国新文学的发生》,经过了艰苦卓绝的“挣扎”,最终才让一段尘封的往事从整体上被幻化成清晰的记忆。因为她的贡献,《甲寅》月刊在中国新文学发生期的迷雾中逐渐清晰,“桥墩”或“桥梁”的本相已经整体浮出水面。如今,亚宏女士倔强的身影正踽踽躬行在中国新文学发生期期刊研究的学术窄路上,我们期待她能在不远的将来打捞出更多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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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7974(2012)03—0070—02

2012—03—12

章永林(1966-),吉林东丰人,通化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葛胜君(1976-),吉林通化人,通化师范学院中文系讲师。

闻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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