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元凯
(浙江师范大学 教师教育学院,浙江 金华 321004)
社会转型期我国流动儿童教育面临的挑战及对策
郭元凯
(浙江师范大学 教师教育学院,浙江 金华 321004)
最近几年,各级地方政府通过贯彻落实国家流动儿童义务教育的“两为主”政策,基本解决了流动儿童“上学难”的问题。但我国正处在社会转型的关键时期,流动儿童教育面临由保证入学数量向保证学习质量过渡的挑战、社会融合问题的挑战、如何保证学龄前教育及初中后教育的挑战,也面临由单一教育模式向多元化和个性化培养模式过渡的挑战。政府应强化对流动儿童的长效管理,加强流动儿童的学龄前教育和初中后教育,为此,应继续完善教育政策和管理体制,加大对接收流动儿童学校的资金、校舍、教学资源等投入,保证流动儿童能像城市儿童一样接受优质的教育资源,保证在教育过程、结构中实现教育公平。同时,我国还应建立政府、社会、学校、家庭四位一体的社会支持系统,应在义务教育公共性前提下体现个人的适度选择。
流动儿童;社会转型期;教育政策
近年来,随着国家流动儿童义务教育“以公办学校为主,以流入地政府为主”等教育政策的贯彻与落实,流动儿童教育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解决。但是,随着经济、社会转型期的到来,流动儿童的教育也发生了一些值得关注的新变化,“流动儿童义务教育供求矛盾已悄然转变——当流动儿童‘入学难’的问题基本解决后,保障流动儿童在城市享有高质量教育机会将成为下一阶段的重点”[1]。因此,我国需要对原有的教育政策进行调整与完善,有针对性地采取有效措施,以保障流动儿童接受良好的教育。
(一)我国社会转型期已经出现拐点
最近10年,我国经济及社会经历了一个快速发展的过程。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11年国民经济运行情况显示,2011年国内生产总值 471 564亿元,比上年增长 9.2%。如此巨大的GDP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人们的物质需要。但是,经济的飞速发展也在一定程度上为社会发展带来了不协调、不科学、不可持续等负面效应,基尼系数超国际警戒线,群体性事件频发,中产阶级收入陷阱,这些问题都对社会管理带来了不小的挑战。有学者指出:“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从低下的生产力水平与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之间的矛盾,转变为社会分配不公、贫富差距加大、权力寻租趋强、强势利益集团和新底层社会同时形成、社会阶层固化的矛盾。”[2]可以说,当今中国正处于社会财富倍增与城乡贫富差距加大同步进行的社会矛盾凸显期,正处于工业化、城镇化、信息化、市场化、国际化交织的战略机遇期[3],我国已经基本处在社会转型期的拐点上。
(二)流动人口的数量及结构发生改变
国家统计局2011年4月公布的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表明,我国当前的流动人口已经达到 2.61亿。“《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 2010》中显示流动人口规模不断增加但增速放缓。到2050年流动人口规模可达3.5亿人左右,但每年新增流动人口由近600万逐步下降到2050年的300万左右。随着内陆经济的崛起,流动人口数增长规模将逐步缩小。”[4]此外,近年来跨省外出的农民工比重下降,省内务工的外出农民工数量增加较多,中西部地区劳动力就近转移加快[5],这使得一些流动儿童能够回到户籍所在地接受义务教育,更多地享受公办学校的优质教育。但是,东部地区的流动人口与以前相比呈现出“人口规模扩大化,年龄构成成年化,性别构成均衡化,流动方式家庭化,流动原因经济化,流动时间长期化,学业构成‘知识化’的趋势”[6]。目前,新生代农民工逐渐成为外出农民工的主体并且在整个经济社会中发挥着越来越大的影响。有调查显示,在所有外出农民工中,新生代农民工比例达58.4%,数量已经达到8 487万人[7]。流动人口的结构正在发生变化。
(三)教育经费逐步提高,流动儿童入学情况大为改善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提出要“提高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支出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并要求2012年达到4%。2011年“两会”期间,温家宝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也重申了这一要求。教育经费的提高能够为流动儿童教育问题的解决奠定制度基础及物质保障。国家于2003年提出“两为主”政策以来,中央政府及各地方政府全力保证流动儿童接受义务教育。从各地区执行流动儿童入学接受义务教育的情况来看,农民工子女不管是在公办学校就读或是在打工子弟学校、民办学校就读,都基本上满足了接受教育的需求。例如,2008年南京市有6.37万外来农民工子女,这些农民工子女义务教育阶段的就学率高达99.85%,其中85%在公办学校接受教育[8]。另外,随着《民办教育法》的推行,部分打工子弟学校、民办学校的教学质量及硬件设施不断完善,这为解决流动儿童教育问题提供了良好的支撑。
(一)由保证入学数量向保证学习质量过渡的挑战
当前,随着流动儿童入学情况的改善,流动儿童的学习质量问题开始出现,“义务教育已经由‘有学上’进入‘上好学’的新阶段”[9]。调查显示:“打工子弟学校里音乐、美术、体育和科学的每周课时数低于国家标准25%~55%,这些课程的不足不仅是在数量上,在质量上也远远低于城市里公立学校水平。”[10]众所周知,教育公平强调的不仅仅是起点公平,还有过程公平和结果公平等。目前,国家及地方政府通过相关政策基本保证了农民工子女在上学机会上的平等,但仍面临着保证他们接受优质教育的挑战。
(二)流动儿童社会融合问题的挑战
通过社会及各级政府近年的努力,流动儿童的教育问题得到了很大改善,“以公办学校为主”接收流动儿童政策的实行,为流动儿童接受教育创造了有利条件。但是,我们还应注意到这一群体所独有的特点:一方面,他们刚来城市时面临着城市与乡村不同的文化、生活习俗、语言等方面的挑战,要使他们快乐地学习和生活,必须让他们真正适应城市生活,真正融入现代城市;另一方面,不少流动儿童从小就跟父母一起进入城市,“他们没有经历父辈曾有的从农村到城市的过程,长期的城市生活使他们的价值体系、心理状态与社会角色不同于上一代”[11]。流动儿童在未来的数年或十几年后也将进入社会,目前的社会融入情况对于他们的发展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也影响着这一群体未来对社会的作用。因此,国家和地方政府在保证流动儿童接受良好教育的同时,还应妥善处理好该群体在城市中的社会融合问题。
(三)如何保证流动儿童学龄前教育及初中后教育问题的挑战
现阶段,有关流动儿童的教育政策大多体现在如何保证流动儿童接受国家义务教育上。目前,20世纪80―90年代出生的新生代农民工逐步成为城市流动人口的“大户”,他们的平均年龄为20多岁,其子女多数处在学龄前教育阶段;同时,享受教育政策优惠的上一阶段的流动儿童也基本上到了高考年龄,面临着初中后教育的一个问题。但是,现有的教育政策,基本上没有涉及流动儿童的学龄前教育以及上一阶段流动儿童的初中后教育。所以,采取何种教育政策解决流动儿童的学龄前教育和上一阶段流动儿童的初中后教育问题,是社会转折期我国政府面临的又一挑战。
(四)由单一教育模式向多元化、个性化培养模式过渡的挑战
当前,各级地方政府关于流动儿童的教育政策,大多是根据上级要求,有计划、整齐划一地安排流动儿童入学,基本上没有考虑到不同背景下流动儿童的文化、语言、饮食习惯、行为方式等差异,学校难以针对其特点进行多元化教学。农民工的流动性较大,因此很多流动儿童都有转学甚至是连续转学的经历,而他们在转学时往往不得不牺牲自己的个性化需求。条件较好的城市学校虽然能为流动儿童提供优质的教育,但是这种大众化教育难以保证流动儿童的个性化发展。因此,如何从有计划的单一教育模式转变为因材施教的“多元化、个性化”培养模式,也是流动儿童教育面临的新挑战。
(一)提高教育质量,保证教育公平的彻底实现
在流动儿童“上学难”的问题基本解决以后,如何保证在教育公平理念下实现教育质量的提升,应是当前教育政策的主要取向。最近几年,各级地方政府通过贯彻落实国家流动儿童义务教育的“两为主”政策,保证了农民工子女普遍能上学,有的地区甚至做到了农民工子女“上好学”。但是,相关政策只是保证了农民工子女在上学机会上的平等,并没有真正让他们像城市孩子一样接受优质教育。教育公平强调的不仅仅是起点公平,还有过程公平、结果公平等。由于受户籍限制,流动儿童不能在父母打工的城市进行高考,必须回到户口所在地考试,学生在接受完义务教育后,不能公平地进行高层次的学习。所以,我国政府应继续完善教育政策和教育管理体制,加大对接收流动儿童学校的资金、校舍、教学资源等投入,保证流动儿童能像城市儿童一样接受优质的教育,保证在教育过程、结构中实现教育公平。
(二)建立政府、社会、学校、家庭四位一体的社会支持系统
当前,有关流动儿童的社会支持主要来自国家和地方政府方面,而我国的流动儿童管理机构与体系非常复杂,并且缺乏有效的沟通与合作。我国的流动儿童管理机构与体系,涉及各级地方政府及其教育行政部门、公立学校及打工子弟学校、关系流动儿童工作的准官方组织(妇联、共青团等)或半官方组织(青年志愿者协会)、来自 NGO的民间组织(如21世纪研究院)等,这些部门之间存在着“各自为政”的现象。虽然有学者提出“需要建立一个由政府、学校、社工、群团组织、社区、非政府组织、大众传媒和社会个体资源提供者组成流动儿童家庭教育的支持体系,来进行合理的干预”[12],但是,这些社会支持部门应当如何相互配合,应当如何分配权责利,还需要进行系统的研究。针对当前的现状,笔者认为应建立政府、社会、学校、家庭四位一体的社会支持系统:政府应该制定相应的政策及法规,为流动儿童接受教育及社会融入提供必要的政策、法律及制度支持,重点在政策决策、制度安排、经费保障、舆论支持、指导监督等方面;社会支持主要体现在协助政府或独自开展流动儿童经济救助和支持活动;学校是流动儿童接受教育的主要场所,负责为流动儿童提供优质教育,为他们提供学习、情感、交往等方面的支持,对他们进行社会化培养;家庭支持分为两个部分,一是流动儿童家庭父母等对孩子的教育支持,一是政府、社会等对流动儿童家长的教育支持行为进行辅导。
(三)在义务教育公共性前提下体现个人的适度选择
目前,我国关于流动儿童教育的政策主要是以“两为主”为基础,从其贯彻实施情况来看,它基本解决了流动儿童“上学难”的问题,但也存在不足,如“一刀切”现象较为严重等。很多地方政府往往考虑的是完成上级下达的任务与指标,根本不了解学校的具体情况以及农民工子女的现实。生硬地将流动儿童安置在公立学校,不仅给学校带来了一定压力,同时也不利于一些流动儿童的个性化发展。教育公平,并不是要求教育政策必须保证整齐划一,它应是在多元化的视角下追求“和而不同”。在当前社会转型的关键时期,流动人口由于不同的社会背景、不同的经济地位,其自身的利益诉求必定是多种多样的,他们过去的生活经历等也会影响其对子女的学习和教育期望。因此,应当赋予流动儿童家长选择权,如在学校的选择上,应允许他们根据实际居住地选择公立学校或打工子弟学校让子女就近入学。
(四)转变教育理念,强化对流动儿童的长效管理
有关调查显示,劳动年龄人口平均停留时间为5.3年,有一半的人超过4年,18.7%的人超过10年[4];农民工随迁子女并非“短期滞留”,而多属长期流动[13]。但是,如前所述,我国的流动儿童管理机构和体系复杂且缺乏有效的沟通与合作。此外,一些教育管理部门受惯性思维的影响,将接收流动儿童入学看作是一种额外负担,存在“被动接收”的短视行为。从长远发展来看,流动人口及其子女对于流入地而言是一种财富。对于国家来说,流动人口在打工城市的利益得到保障,有利于社会的安定与和谐;对于地方政府而言,农民工为经济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流动儿童是经济发展的后备力量;对于学校而言,流动儿童来自不同的地区,能为学校带来不同的文化,促进学生的社会融合。因此,各地政府及其教育管理部门应摒弃“被动接收”的短视行为,强化对流动儿童的长效管理,加强流动儿童的学龄前教育和初中后教育,这对于完善流动儿童教育管理水平及建设服务型政府具有重要的实践意义。
[1] 雷万鹏,杨帆.流动儿童教育面临结构转型——武汉市流动儿童家长调查[J].教育与经济.2007(1).
[2] 刘畅.微观社会转型期及其临界点的确认[J].贵州社会科学,2011(7).
[3] 面临社会转型拐点 各种管理压力叠加[N].南方日报,2012-05-16.
[4] 国家人口计生委流动人口服务管理司.中国流动人口生存发展状况报告——基于重点地区流动人口监测试点调查[J].人口研究,2010(1).
[5] 数据显示民工荒原因 农民工开始从东向中西部转移[EB/OL].(2010-03-20)[2012-04-13].http://finance.ifeng. com/news/special/laogonghuang/20100320/1946884.shtml.
[6] 国家人口计生委流动人口服务管理司.长三角地区人口流动与经济社会协调发展研究[EB/OL].(2010-10-15)[2012-04-14].http://www.chinapop.gov.cn/stjzz/ldrkfwgls/ yjbg/201010/t20101015_338450.html.
[7] 王萍萍,张毅,彭丽荃.新生代农民工的数量、结构和特点[EB/OL].(2011-03-10)[2012-04-14].http://www.my 12340.cn/article.aspx?ID=1137.
[8] 钱红艳.南京市 85%民工子女就读公办学校[N].南京日报,2008-10-22(A07).
[9] 教育部.教育部2008年第10次例行新闻发布会——介绍我国农村教育事业改革发展有关情况[EB/OL].(2008-10-27)[2012-04-14].http://www.moe.edu.cn/publicfiles /business/htmlfiles/moe/moe_2474/200810/40374.html.
[10] 王卡拉.北京打工学校98.94%无科学课 音体美课常空手上课[N].新京报,2012-06-01(A11).
[11] 孟艳俊.流动儿童社会融合状况的比较研究[D].北京:首都经济贸易大学,2008.
[12] 刘黎红,胡伟.关于构建流动儿童家庭教育社会支持体系的思考[J].中共青岛市委党校青岛行政学院学报,2009(2).
[13] 王宗萍,段成荣,杨舸.我国农民工随迁子女状况研究——基于 2005年全国 1%人口抽样调查数据的分析[J].中国软科学,2010(9).
〔责任编辑 叶厚隽〕
G40-052.2
A
1006−5261(2012)05−0030−03
2012-06-08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1OBJY014)
郭元凯(1986―),男,山东兖州人,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