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仕伟
(西南科技大学 政治学院,四川 绵阳 621010)
浅议马克思主义视角下的以人为本
陈仕伟
(西南科技大学 政治学院,四川 绵阳 621010)
科学发展观的核心是以人为本。“以人为本”是西方资产阶级普遍认同的观点,但是他们所认为的“人”是抽象的人,最终是“以资产阶级为本”。在中国古代也有“以人为本”的思想,但是仅仅是将劳动人民视为工具,因此也是一种道德说教。马克思主义则明确指出“人”是“现实的人”即劳动人民;充分肯定了劳动人民的历史地位。以人为本的“本”应该从现象和本质两个层次来理解,就是利益和人的全面发展。
“以人为本”;马克思主义视角;抽象人性;现实的人;人的全面发展
科学发展观的核心是以人为本。“以人为本”首先是西方来的,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有其阶级局限性。现在作为科学发展观核心的“以人为本”肯定需要按照马克思主义基本立场观点和方法予以重新解读,也必须与中国古代的民本思想区别开来。
“以人为本”是资产阶级为了反对中世纪的神学传统——消解人、压抑人、将人归结为神的附庸——提出来的。在当时也称之为人本主义,要求尊重人的价值、才能和尊严等。在文艺复兴以来,资产阶级思想家高举天赋人性的大旗,反对中世纪将人性归结为神性的传统,宣扬人的天然平等。这对于当时反对封建制度,建立资本主义起到了巨大的思想启蒙作用,使欧洲从中世纪的漫漫长夜中走出来。“每个人都生而自由、平等”,[1]但是环境又促使人类走向自私自利(这个环境主要是指自然环境)。最后就将人定义为环境的产物:环境使人成了自私自利的存在物。要摆脱这种人与人之间的自私自利关系就需要通过契约的形式建立起资本主义国家,使人类重新获得自由与平等。这实质上是承认人具有一种完美的先天人性——自由、平等——的存在。由于环境的作用使人失去了这种永恒的人性,所以要求资本主义国家将人的本性予以恢复。
因此,文艺复兴以来的西方资产阶级思想家所提倡的“以人为本”就是以一种具有永恒完美人性的人为本,但是在现实中却是以资产阶级为本。因为他们不是着眼于处于现实社会历史关系中的人,而是力图撇开这种社会历史关系去研究某种超社会的、超历史的纯粹的人,寻求某种抽象的人性,并把这种抽象的人性当作历史发展的动力。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他们所能看到的就是拥有雄厚资本而雇佣大量工人进行生产生活的、从而推动社会发展的人,而认为劳动人民是在资产阶级组织下进行生产创造的,离开了资产阶级就无法进行任何生产与生活,所以其认为的“人”是资产阶级而不是劳动人民,其历史和阶级的局限性可见一斑。
在中国,“以人为本”最早出现在春秋时期齐国政治家管仲给齐王献策的一段话中:“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为本,本理则国固。”管仲说这句话的目的就是要告诉齐王如何达到称王称霸的策略。这里的以人为本所强调的是以劳动人民为本。与西方的以人为本是有天壤之别的:西方的是以抽象的人为本,而在中国则一开始就强调以民为本,更具有现实的意义与价值。但是管仲所说的“以人为本”还是有其不足。因为他所要求的“以人为本”不过是手段而已,其目的就是要达到称王称霸。并且这一思想一直贯穿着中国封建社会的始终:将劳动人民视为封建统治者的工具,而不是将劳动人民当作真正意义上“以人为本”中的“人”来看。认为劳动人民“只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实质上就是一种愚民政策。但是中国历史上风起云涌的农民起义又不得不使封建统治者感叹:“民可载舟,亦可覆舟”,关注劳动人民的生产生活。尽管如此,封建统治者也不会真正意义上做到“以劳动人民为本”,只会考虑如何利用劳动人民来实现“治国平天下”的“南面之术”,对劳动人民的合理要求视为大逆不道的“人欲”,所以要求“存天理,灭人欲”,迫使劳动人民在封建统治者要求的范围内生存。因此中国古代的“以人为本”实质上是提倡一种工具理性,将劳动人民视为一种工具、手段,而将自己统治的稳固视为目的,将目的与手段分开。实质上人既是目的,又是手段,是手段与目的的辩证统一。这种“以人为本”实质就是以封建统治者为本,以劳动人民为末。最后就成了一种道德说教。
无论是西方的资产阶级还是中国的封建统治者,他们提出“以人为本”都有其历史的、阶级的局限性,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以人为本”。现在作为科学发展观核心的“以人为本”,当然不是原来意义上的,必须按照马克思主义基本立场观点和方法予以重新解读,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赋予新的内容、意义。我认为关键就在于解读“以人为本”中的“人”与“本”。
“以人为本”是资产阶级首先提出来的,将劳动人民从封建等级制度中解放出来,在历史上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这是不可否定的。因此资本主义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时代创造的生产力总和还要多、还要大”。但是劳动人民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解放,仍然处于被剥削被压迫的境地。资产阶级并没有真正认识到劳动人民的价值与力量,对于劳动人民的贫穷则认为是其懒惰的结果,是活该。在“以人为本”的理论中找不到劳动人民的位置。因为他们所认为的“人”是抽象意义上的人,是生物学上的人,不可能起到解放劳动人民的历史作用。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就是典型。他批判宗教,批判资本主义,要求将人的本质归还给人,但是最后又将人的本质理解为生物学上的类本质,将人降到动物的水平;把对人的研究从“天国”拉回到“尘世”,认为人是人的最高本质(这是进步的),但是在面对资本主义飞速发展时又却步了,希望在尘世间建立起“爱”的宗教来:让所有人(包括资产阶级)不分性别、阶级地彼此相爱!最终就如马克思所批判的成了“爱的呓语”。不能起到解放劳动人民的历史作用。他们的失足就在于没有真正理解“以人为本”中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历史在他的视野之外”,成了一个唯心主义者:在思想领域内想入非非,妄图希望资产阶级大发慈悲,给无产阶级一杯残羹。其实这样做不自觉地成了资产阶级的代言人;劳动人民的地位不可能得到任何的改变。这个改变只能由马克思主义来解决:重新解读历史。
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我们首先应当确定一切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也就是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这个前提就是:人们为了‘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2]他们还说:“我们开始要谈的前提并不是任意想出的,它们不是教条,而是一些只有在想象中才能加以抛开的现实的前提。这是一些现实的个人,是他们的活动和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包括他们得到的现成的和由他们自己的活动所创造出来的物质条件。”[2](P24)在这里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已经指出了唯物史观的出发点就是“现实的人”,而不是在想象中的抽象的个人。从现实的人出发就将唯物史观奠定了一个现实的基础,而不是一种道德说教;也真正地将“人”赋予了实质的内容即是从事活动的,也就是指劳动人民。“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3]第一次将劳动人民定位在历史的主体地位之中,真正确立了劳动人民在历史创造中主人翁地位。所以说,“以人为本”就是以劳动人民为本,尊重劳动人民的劳动和首创价值,相信劳动人民能够自己解放自己。只有这样“以人为本”才会有实质的内容和价值,在历史的发展中才会有更积极的意义。
“现实的人”对历史的作用,我们必须充分地积极肯定。但是也不能对劳动人民的作用无限地夸大,把劳动人民说成是无所不能。这样做其实又将“以人为本”中的“人”说成是抽象的人了。对于“现实的人”即劳动人民必须从时间和空间两个方面来加以界说。
从时间上来看,人是现实的人,首先符合动物学原理,是生物学上的人,是会生老病死的。所以现实的人是有前后继起性的,是过程中的人即是存有代际。但是人具有的生物性不是人的本性,人的生物性必须由人的社会性来规范才有实际的价值。人的代际不是以血源关系为基础的代际,而是以社会发展阶段为基础的。所以,人从出生之日起就被定格在一定的社会历史条件之中了。人的发展只能从现有的社会历史条件的基础上发展,而不是脱离现有的条件来空谈。正如马克思恩格斯说:“人们不能自由选择自己的生产力——这是他们的全部历史的基础,因为任何生产力都是一种既得的力量,是以往活动的产物”。[4]现实的人是具有代际关系的,是在代际关系的基础上发展的,并且必须继承前人的劳动成果。所以现实的人在时间上具有前后继起性,表现在社会历史发展的阶段性之中。
从空间上来看,现实的人在特定的社会历史阶段即在历史的横断面中,存有各种各样的社会关系,如政治关系、经济关系、血源关系、文化关系等等。这些关系都最终要表现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的生存不是“离群索居”,离开了集体的个人是无法生存的,必须在集体中才能得到“智慧的源泉”。在集体中,人与人之间就必有这样那样的社会关系,所以马克思指出:“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2](P18)人的本质是存在于人的各种社会关系之中。换句话说,只有在社会关系中才能找到人的本质。在空间看来,“现实的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因此,“坚持以人为本,是我们党根据历史唯物主义关于人民是历史发展的主体,是推动历史前进的根本力量的基本原理提出来的。……以人为本的人,是指最广大人民群众。在当代中国,就是以工人、农民、知识分子等劳动者为主体,包括社会各阶层在内的最广大人民群众。”[5]
“以人为本”中的“人”是“现实的人”,那也就是以现实的人为本。这个“本”又是什么意思呢?“本”在现代汉语的解释就是“根本”之意。以人为本也就是以劳动人民为根本。因此,从哲学角度来分析,以人为本的“本”应该是本体论(ontology)的“本”。本体论研究的对象是存在之存在 (on—to—on),最终是要揭示世界的终极本原。在方法上是要从Existence(实存或者现实)到Essence(本质、本原),而不应该是从Essence到Existence,从 Essence到Existence是唯心主义的本体论,在西方哲学史上的最高成就就要数柏拉图的理念和黑格尔的绝对精神了。他们眼中的人也就是抽象的、脱离历史的人。所以在研究以人为本的“本”时必须坚持从Existence到Essence的方向。有学者认为,因为人的本质是自由的劳动实践,那么这个“本”就应该是实践,以人为本也就是以实践为本,实践本身就具有本体论的意义;这个世界也只有是一个属人的世界才有其实际的意义与价值。这种理解是值得商榷的。因为虽然指出了以人为本的实现必须依赖于实践,但是没有指出人类不断实践之后的生存意义与价值。这仍然是停留在Existence的层次,没有上升到Essence,仍然有只认为以人为本是一种手段的嫌疑。在中国的封建社会中的统治者就是特别强调劳动人民的劳动创造、保护他们的劳动创造成果,以达到“国固”的目的,而不是以发展劳动人民为目的。所以以人为本不仅仅是手段,更是目的,还需要从Essence的层次来理解。并且Existence和Essence这两个层次不是并列的,而是Essence是Existence的必然结果与要求。
马克思曾指出,人们为之奋斗的一切都与他们的利益有关;人类社会产生的第一个历史条件就满足自身生存需要的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所以,以人为本的“本”在Existence层次就应该是公平地创造和享有利益,主要是物质利益。这是最基础最直接的,否则他们就无法生存,也就谈不上创造了。而在以往的剥削社会中就是忽视了这个层次的关注,往往是劳动人民创造了利益,但是却不能享有利益,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典型就是异化的存在。现在我国是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当家作主,但是不可否认仍有利益分配不均的现象。所以我们现在提出以人为本就是要消灭这种不公平的现象:“坚持以人为本,要把解决人民群众切身利益问题放在首位,……坚持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不断让人民群众得到实实在在的利益,使全体人民朝着共同富裕的方向稳步前进。”[5](P22)这就是直接关系到劳动人民的生存与发展的“本”,是Existence层次的。但是利益的追求仅仅是劳动人民的生存意义与价值的一个方面、一个基础的层次,而不是全部。如果人们对自身生存意义与价值的评价是以物质财富的多少来衡量的话,那么对物质财富的占有欲望就会极度膨胀,就会有各种拜物教的出现,就会导致腐败、色情、暴力、犯罪等不良社会现象的出现,就会有许多无辜社会个体成为他们的牺牲品,整个社会就会动荡不安,人类社会的全面发展也就成了一句空话。所以,人在物质财富满足到一定程度之后应该有更高的理想追求,更应该有一个终极的奋斗目标等着人们去为之奋斗。这就是以人为本的Essence层次。
在西方,人们普遍信仰世界存在发展的终极动因(牛顿称之为“第一推动者”)——上帝。虽然尼采宣布了上帝的死亡,上帝也已经祛魅了,原来意义上的上帝是死了,现在存活于西方人心中的上帝是完美人格的代名词了,信仰上帝并终身为之奋斗就是要实现自身的完美人性。我国是社会主义国家,不可能像西方那样信仰上帝;我们的传统中也根本没有上帝这个称谓,那么我们为之奋斗的终极理想是什么呢?这当然是共产主义,最终是要实现人的全面发展。这就是以人为本中Essence的本:从人类的生存与发展的角度来审视自身的意义与价值以及终极的追求,寻求人的本质(man’s essence)的全面确证与完全享有,而不为外在的利益、需求、权利等关系所束缚,而是在全面占有这些关系的基础上实现自身的全面发展。现阶段,我国的生产力还远没有达到共产主义所要求的水平。所以现在我们在不断实现Existence层次的同时,需要不断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最终,实现人的全面发展。
因此,正如胡锦涛总书记在党的十七大报告中所说:“必须坚持以人为本。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党的根本宗旨,党的一切奋斗和工作都是为了造福人民。要始终把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为党和国家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尊重人民主体地位,发挥人民首创精神,保障人民的各项权益,走共同富裕道路,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做到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6]最终实现人的全面发展。
[1] 卢梭.社会契约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9.
[2] 马克斯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32.
[3] 毛泽东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031.
[4]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532.
[5] 科学发展观学习读本[M].北京:学习出版社,2006.19.
[6] 胡锦涛.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夺取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新胜利而奋斗[A].中国共产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汇编[C].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15.
A811
A
1672-4445(2012)02-0012-03
2011-11-11
陈仕伟(1979-),江西于都人,博士,西南科技大学政治学院讲师,主要从事哲学、科技与社会研究。
[责任编辑:钟 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