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渔歌号子的类型及保护

毛依丽 蒋爽健 朱晓欧

（浙江海洋学院 人文学院,浙江 舟山 316000）

舟山渔歌号子是浙江省舟山群岛渔船工号子的总称，是渔民船工在海上和岸上劳动中产生、积累并世代相传的海洋民间口头音乐。但是随着机械化捕鱼业的发展，渔民劳动方式发生了改变，作为舟山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渔歌号子渐渐淡出历史，呈现出日渐衰退的局面。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和继承是与我们每个人息息相关的重要任务，也是我们当前需要解决的一个重要课题。为此，对渔歌号子进行研究，以期引起更多人的了解和重视，从而得到有效保护和传承，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舟山渔歌号子的类型与特征

舟山渔歌号子是舟山独特的海洋民间音乐艺术的载体，属于海洋民间口头音乐，种类繁多。但是由于历史年代相隔甚远，且多数是通过老一辈人的口头相传，没有书面记载，随着许多老渔民老船夫的相继故世，现存的渔歌号子少之又少，难以求全。不过，“据八十多岁高龄的岱山老渔民虞阿元老人介绍，船上或者岸上有多少的生产操作程序，就有多少号子”[1]785，可见渔歌号子的丰富程度。经过历史上各个阶段和多种渠道的传播，舟山渔歌号子已经辐射到我国东部沿海各地，波及整个东海区域，它们节奏不一，功用不一，数量不一。

（一）渔歌号子分类

1.力量型号子

舟山渔民在海洋中乘风破浪，他们的命运几乎掌握在大海的手中，所以要同大自然做斗争，他们就需要像渔歌号子这样短促有力的曲子来为自己打气，提高大家的团结意识，更好地发挥出强大的力量，保证船只船员的安全。这种力量型号子可分为六种。

其一，手拔类号子。在手拔类号子中有舟山渔歌号子中最具气势和力度的“拔篷号子”；还包括船只停泊时需要靠抛锚来避免船体移位导致触礁毁船或搁浅用的“起锚号子”；起渔网时渔民打的“拔网号子”；含有即兴和随意性的“溜网号子”；把船只拖上岸和把船只推下海时所唱的“拔船号子”；“将舢舨从海里拖到岸边泥涂或者沙滩时喊的”[1]785“拔舢舨号子”。手拔类号子充分体现出渔民的力量，抒发出渔民豪迈的情怀。例如，《起锚号子——小号二，普陀》：领：咳呀，合：咗来！领：哦，合：吭来！领：咳，合：呀拉！领：咳呀，合：索来！领：哦，合：吼来！这是一段起锚号子，起锚的时候需要较强的力量，所以，“以短促的二字调为主的号子适应了这样的劳作的节奏。”[2]254

其二，是手摇类号子。在手摇类号子中包括有为了配合摇橹动作，达到和谐省力目的的“摇橹号子”；“在码头或者海滩边用手动绞绳器绞绳索时喊的”[1]786“打绳索号子”；非常讲究步调一致的“打大缉号子”。手摇类号子讲究的是一种细致美，非常强调步调和谐，将力量发挥到极致。例如：《摇橹号子——单人摇，岱山》：也啰呵，阿家啰，也来嗨，也啰呵，啊哟拉，阿咗来，摇橹嗨，摇橹嗨，阿哟来，阿哟来…… 这是一段摇橹号子，这种三音一顿的句式巧妙地配合了摇橹的节奏，使得艰苦的劳作与音顿节奏和谐完美的交融。

其三，是手扳类号子。手扳类号子是用于大型木质运输船开船起舵时的“起舵号子”。例如：《船工号子》：领：起锚喽——！合：嘿嗨！领：蓝蓝的海啊！合：嘿嗨！领：白白的云啊！合：嘿嗨！领：把起舵啊！合：嘿嗨！领：张起帆啊！合：嘿嗨！领：竹蒿一点船离岸啊！合：嘿嗨！领：加把劲啊！合：嘿嗨！领：快快划啊！合：快快划啊！这是一段起舵号子，铿锵有力，起舵时正是要用力的地方，这首号子把大家的力量都很好地调动起来，使人与劳动完美结合起来。

其四，是抬物类号子。抬物类号子与手摇类号子比较一致，都是强调步调和谐，以使大家的力量都发挥出来。其中包括了抬网时为了取得步伐协调整齐唱的“抬网号子”；多人抬船需要统一步伐时喊的“抬船号子”。

其五，是肩挑类号子，就是“渔船(货船)开船前或靠码头后，渔民将鱼货或者物品从船里挑到岸上或者从岸上挑到船上”[1]786时喊的“挑舱号子”。

其六，是吊货类号子。其中包括打捞船舱里的积水时唱的“吊水号子”；在船舱里提货时唱的“起舱号子”；“将舢舨从海面吊至大船后尾部时喊的”[1]786“吊舢舨号子”；搬运岸上或码头的货物时遇上潮位太高，船上的渔民就用钩子将岸上的货物吊到船上来时喊的“荡勾号子”。

这种力量型渔歌，能很好地让渔民们在需要使劲的时候，齐心协力，团结一致，将集体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同时也让广阔浩瀚的海洋记住了他们的歌声。

2.抒情型号子

枯燥的海上生活会使渔民烦闷、忧郁，产生思乡之情，希望快点结束海上漂泊的辛苦生活，回家享受天伦之乐。在这种艰苦的生活条件下，他们就创造出欢快轻松的渔歌，来给枯燥乏味的日子添加一些乐趣。这类抒情性号子可分为四种。

其一，是测量类号子。测量类号子就是“渔船或者运输船在沿海或进港航行时，为了避免触礁或搁浅，专门派水手在船头一边用长蒿子测量海水的深度”[1]786，一边唱，让老大在号子声中，随时掌握好舵的方向以便船顺利进港时喊的“打水蒿号子”，让渔民在愉快轻松的情境中，抒发对海上航行就要结束时的喜悦心情。

其二，牵拉类号子。牵拉类号子不需要过多的力量，但是较为仔细，都是为了工作配合得更好而唱的，抒发队员之间合作的快乐情怀。包括渔民们在修理船只时，为了使牵钻打孔动作协调一致，配合唱的“牵钻号子”（起钻号子）；也是船匠在造船牵锯过程中二人对唱的“牵锯号子”。

其三,敲打类号子。这类号子与测量类号子比较类似，都为使渔民的生活工作更加富有趣味和协调性。包括张网作业时用木头在网的两端打桩，以固定网具时喊的“打桩号子”；渔民修理泥质海塘打夯时所喊的“打夯号子”。例如：尽道呀，哎呀嗦呀，同用力呀，哎呀嗦呀，再用力呀，哎呀嗦呀，再三斗呀，哎呀嗦呀，再二斗呀，哎呀嗦呀，再一斗呀，哎呀嗦呀。这是一首张网打桩号子，反复出现的“哎呀嗦呀”节奏明快，气势磅礴，很好地描绘出渔民们劲往一处使的场景。

其四，是抛甩类号子。其中包含了渔船回洋后，脏渔网抬到河里清洗时所打的“涤网号子”；为了使手工制作虾米这一过程省力唱的“掼虾米号子”。

舟山渔歌号子节奏明快，风格多样，不仅体现了渔民豪爽、粗犷的性格，展现出不一样的海洋艺术风格，亦能在瞬间把人们带入到那战风斗浪、惊心动魄的场合中去。[3]

（二）渔歌号子特征

1.气势恢宏，节奏如大潮大浪般震撼人心，善于激发渔民劳动的积极性。舟山渔歌号子的表现力是受当时的生产方式和生活作业方法所制约的。渔船各个工序劳动强度大，所以号子也吆喝得格外有力和高亢，富有节奏感。比如，“《起锚号子》、《拔篷号子》、《摇橹号子》、《打水篙号子》”[4]242等这类号子，形式比较短小，用词简单，激昂雄壮，曲调速度节奏根据劳动强度变化而改变，能在劳动中反复歌唱，从而与劳作和谐地交融起来。

2.音调传情，歌词反复，当地口音浓厚。“舟山渔歌号子以劳动中‘啊家罗’、‘杀啦啦啦’、‘也罗嗬’、‘啊家雷’等这类语气衬词为主”[4]243，具有鲜明的方言性质。例如洪亮有力的合唱“杀啦啦啦”，简单的旋律加上朗朗上口、风趣幽默的语气衬词，增强了渔民们与天奋斗、齐心协力的热闹气氛，起到协调动作和加力生劲的作用。

3.即兴发挥，歌词浅显。舟山渔歌号子中的一些唱词，往往都是渔民临时起意、触情而发的产物。比如，“《摇橹号》：摇进（里格）关，吃夜（里格）饭，摇勿（里格）进哎！格饿点（里格）心……”[4]243。以达到释放情绪、缓解疲劳的目的，反映了渔民们张口就来的原生态特征。

4.歌唱者分工明确，善于营造气氛。一领众和的渔歌号子，领唱者往往就是集体劳动的指挥者。领唱合唱的形式，使整首号子听上去既整齐又富有规律性的变化，充分体现出渔歌号子的节奏美感特征。渔民们可以利用领唱合唱中出现的间隙来调节呼吸，领唱者也可以借此编下一段唱词。比如：“《渔民起碇号子，玉环》:领：噢来呀！合：嗨！领：吔海来呀！合：嗨！领：嗨来呀！合：嗨啰！领：噢嗬来呀！合：嗨噢！”[2]256始终用“中—短”反复的节奏形式，错落有致的歌词，促进集体劳动者之间的默契配合和情绪互动，加强了行动的一致性。

二、舟山渔歌号子的现状及保护措施

舟山渔歌所蕴含的文化价值是巨大的，但随着传统的木船被先进的机械化渔船代替，曾经发挥巨大作用的渔歌号子也失去了存在的背景，世人对其关注甚少，更不用提具有保护意识了。虽然舟山渔歌号子申遗成功，但保护措施往往空泛而缺乏落实，最终流于形式主义。当然我们也应清醒地认识到渔歌号子本身也存在问题，因其特殊的时代性和流通性，很难被时代赋予新的内容。也就是说，渔歌号子和当代大部分人的文化认知出现了断裂，所以它才会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非物质文化遗产精髓的发掘是和传承者、接受者的素质连为一体的。渔歌号子作为一种早期的渔民通行文化，传授者与被传授者处在不同的社会背景下，如今所谓的被传授者大都是新生一代，更乐于接受新鲜的流行元素，对于传统文化的宝贵性缺乏足够的认识，加之对于作为传承人的主人翁意识淡薄，兴趣淡化，所以渔歌号子的传唱逐渐陷入后继无人的窘境。

根据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的宗旨，“保护”指确保非物质文化遗产生命力的各种措施，包括对遗产各个方面的确认、立档、研究、保存、保护、宣传、弘扬、传承(特别是通过正规和非正规教育)和振兴。[5]

笔者建议应当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保护舟山渔歌号子。

（一）成立保护舟山渔歌号子的专门委员会。将舟山渔歌号子的保护纳入到舟山市政府规划工作中去,例如对渔歌号子资源较为丰富的地区（如岱山），政府指定或建立一些舟山渔歌号子的保护机构，“采取适当的法律、技术、行政和财政措施，以便促进建立或加强培训管理渔歌号子的机构以及通过为渔歌号子提供活动和表现的场所和空间，促进其传承”[5]。同时，也可建立舟山渔歌号子文献机构，对其种类、历史背景、形成过程、独特价值进行系统性的研究和整理。

（二）加强对舟山渔歌号子的宣传力度，提高群众的传唱度。近年来，舟山市会同有关部门相继举办了中国航海日、中国海洋文化节、中国沿海省市渔歌邀请赛等大型海洋文化活动，社会反响热烈。其中一些节庆活动已经形成了品牌，影响日益广泛。因此，可以在这些节庆活动中，组织民众一起表演原汁原味的舟山渔歌号子，或将渔歌号子和其他演出形式相结合，进行形式的创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使公众更好地了解和重视这一遗产。同时，舟山民间艺术团要有传承意识，善于在演出中加入舟山渔歌号子元素，提高舟山渔歌号子的知名度以及群众对非物质遗产的关注度，营造出良好的民间艺术氛围。此外，还可以利用网络平台，建立专门的舟山渔歌号子网站，上传相关音频、视频以及相关知识，可以让更多的人去了解，从而使舟山渔歌号子走出舟山，走向全国。

（三）搜集整理舟山渔歌号子，编辑成册，并发放至各个地方社区。先在文字资料方面进行相关知识的查阅和辑录，对已有记录的渔歌号子的地区拟定针对性的访问计划。然后再联系当地社区、政府等相关机构，对相关地区进行问卷调查，亲身走访、录音等实地考察。最后再将收集得来的渔歌号子按力量型号子、抒情型号子的类型加工整理，编辑成册。在搜集整理渔歌号子时不应简单地凭个人或少数人喜好，应该一视同仁，尽可能将现存的渔歌号子全部收录在册。之后将编辑成册的舟山渔歌号子，免费下发至各个地方社区，扩大其影响力，提高群众的关注度。

挖掘和保护舟山渔歌号子，创造舟山渔歌号子特色品牌，有利于传承和发扬海洋民间民俗文化，扩大舟山渔歌号子在地方、国家甚至国际上的名声，对推动舟山群岛新区民间海洋文化建设具有较大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

[1]沈奕汝.让渔民号子在海天之间悠扬传唱——舟山渔民号子的艺术综述[C]//中国民间文化艺术之乡建设与发展初探.2010.

[2]徐波.舟山方言与东海文化[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3]徐波.东海渔歌语言的韵律美[J].浙江海洋学院学报:人文科学版,2004(1):20-24.

[4]邱宏方.全民动员全县皆歌传承文化唱响和谐——来自浙江民间艺术渔歌之乡岱山的报告[C]//孔德科.蓝色印象岱山县文学艺术优秀作品十年回眸（2000-2009）:上集.

[5]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EB/OL].[2012-02-12].http://baike.baidu.com/view/1006148.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