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映姝
2010年5月,《西部》全新改版,这份原名《天山》、《新疆文学》、《中国西部文学》的有着半个多世纪历史的老牌文学刊物,进入了新的发展时期。新班子的组建为刊物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新的办刊理念为杂志的品质提升插上了翱翔的双翅。改版后的《西部》,提出“地方性与国际化结合”、“寻找多元文化背景下的文学表达”、“海纳天下一切有文学品质的好文字”的办刊宗旨,发行量剧增,影响力日隆,正朝着全国一流大刊迈进。在国内纯文学刊物低迷委顿、普遍难办的今天,《西部》的成功改版是一个小小的“奇迹”,也是文学期刊界的一个“喜讯”。《西部》对当代文学多元、立体、包容的呈现,使文学回到本真和尊严,“回到人们渴望它回到的地方”;它跨文体的“混搭风格”,受到圈内好评;而它对“地域瓶颈”的突破,为自身赢得了文学“话语权”和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
业界曾流传一句看似偏狭实则客观、公允的一句话:刊物的面貌就是主编的面貌,刊物的风格就是主编的风格。《西部》概莫能外。
《西部》改版后,刊物定位为“寻找多元文化背景下的文学表达”,提出“立足新疆,面向西部;立足西部,面向全国;立足全国,面向世界”的办刊追求。这种阔大胸襟和高远视野很大程度上与总编沈苇的人生经历、创作追求、文学素养和文化理想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沈苇生于江南,大学毕业后“盲流”进疆,是拥有“两个故乡的人”。首届鲁迅文学奖获得者的他认为新疆需要“立体化的表达”,因而创作了跨文体“新疆三部曲”(《新疆诗章》(诗集)、《新疆词典》(散文集)和《新疆盛宴》(自助旅游手册)。他认为,文学的边缘化状态保证了其纯粹性和独特性,文学的深沉力量能够参与时代的文化进程和精神塑造。西域文化的多元、丰饶有着无穷魅力,把它书写、呈现、传递到给广阔的地域,让更多的世人感悟、理解这种多元的、独一无二的文化之美,是今天西部文化人的历史使命和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栏目设置上,《西部》突破了文学期刊小说、诗歌、散文、评论四大板块的传统划分,设置了“西部头题”、“小说天下”、“一首诗主义”、“跨文体”、“维度”、“周边”六个栏目,追求独创性和混搭风格。“西部头题”是《西部》的主打栏目,最能体现刊物的“西部色彩”,每期聚焦一个主题,注重西部地方性的文学书写,采用各种文体(小说、诗歌、散文、评论甚至剧本)组合的形式多角度呈现。作家(或群体)、历史人物、景观、文明遗存甚至丝绸之路上的植物等等都被纳入办刊视野,昌耀、周涛、甘南、香格里拉、天山、鸠摩罗什、楼兰、尼雅、薰衣草等小辑,都以独特的人文视角和形式组合、意蕴浓厚的文学表述让读者眼前一亮,进而产生浓厚的阅读兴趣。有读者说,为一种植物(薰衣草)做个小辑,这在文学刊物上还是第一次。同时,此栏目还关注文学界的重要作家、新思潮、新现象、文学新人,倡导创意策划,从独特的角度组稿、编刊,关注选题的独特性和文本的特殊价值,凸显创意办刊的理念。例如,早在2010年第7期(即改版后的第三期),该栏目就全文刊发了莫言在解放军艺术学院的演讲稿《一个令人无法言说的时代》,长达3.5万字;“诗人小说”、“小说家诗歌”等都以与众不同的选题视角引发了读者的关注。“小说天下”主发短篇小说,提倡探索、创新,关注先锋和实验性写作,关注新人新作。“一首诗主义”针对当今诗歌的数量化生产和浮浅化、无深度写作,倡导精品意识,主张“少即是多”,每位作者只发一首能代表其当前创作最高水准的诗作,使读者通过一首诗记住作者。这个栏目推出后,引起了诗坛的广泛关注,原因之一是刊发的作品少而精,做到了用一首诗来“抵御灵感受到的数量威胁”(黄梵:《“诗歌史”的浮躁》);其二,每年在这个栏目刊发诗作的作者数量可观,按每期20人计算,全年就有两百多人,几乎将国内优秀诗人打捞一遍。“跨文体”栏目倡导大散文概念,强调文本意识和形式、手法的创新,童话、剧本、考察(考古)报告、书信、日记等都可纳入其范围;同时注重栏目内文章之间的组合搭配,注重阅读的趣味性、跳跃感。“维度”栏目思想性与艺术性并重,主要刊发有独特见解的评论文章,倡导轻松愉快的理论解读,以实现主流文化对社会现实的引领作用。“周边”有意避开欧美大语种文学的主流,定位于世界小语种文学、文化的推介,成为读者了解世界文化文学多样性的独特窗口,已经推出了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伊朗、以色列、巴勒斯坦、南斯拉夫、马其顿等小辑,“周边”是目前《西部》最受读者欢迎的栏目,也是《西部》“地方性与国际化结合”的一次彰显。
另外,封二、封三也是栏目。封二“作家影像”以图配文的形式刊发作家的摄影、美术作品,图文并茂,相得益彰,封三“视觉·记忆”着重新疆、西部特色,主要刊发历史上与新疆、西部有关的老照片,彰显西域文化的深厚底蕴。《西部》的封面影图选用新疆出土的历史文物照片,配以土黄色调的底色,和厚重、朴拙的魏碑体“西部”刊名,呈现出西域的雄浑、粗犷之美,以及四大文明交融的多元、荟萃之美。
创新是发展进步的动力。刊物的创新,无论是内容还是形式,说到底就是策划。一份刊物,是不是用心、用脑做了,只要看看美术装帧设计、栏目设置和目录页就基本可以下结论了。
沈苇在自己的第一篇博文中将他目前的生活状态归结为一句话:用心灵写作,用头脑办刊。他提出“做一份拒绝去废品收购站的文学杂志”,让读者舍不得淘汰它,愿意收藏它。用头脑办刊,就是策划办刊、创意办刊,这也是《西部》改版以后的必然要求。做西部最好的杂志,做国内一流的刊物,已经决定了我们必须策划,必须创意。除了改刊伊始确定的美术装帧形式外,每期内容的策划成为办刊的重中之重。可以说,我们每一个栏目的主题几乎都是策划的产物。我们会提前半年策划出选题,然后根据选题组稿、约稿。有时,也会根据手头的稿件情况,根据具体策划要求,在补充稿件的基础上组合出一个小辑,这种情况比较少。通常情况是,经过充分策划、组稿到位的小辑刊发后比较受读者的欢迎。比如,2010年第6期“西部头题”的“楼兰小辑”是一次比较成功的策划,在注重文体搭配的基础上,将国内外作家的小说一并刊发,引发阅读兴趣,还从史料中寻找、摘录有关楼兰的记载,关于楼兰的古诗、民歌等,组成“楼兰语文”,以增加读者对楼兰全貌的掌握。2011年第7期跨文体栏目,我们早在半年前就策划了“红色散文”小辑,由于手头已经有了一篇写新四军的散文,特意邀请江子、毛眉写了井冈山、瑞金的两篇散文,组合在一起刊发,以纪念建党九十周年。此小辑文章内容生动,角度新颖,刊出后,受到了读者的好评。也有创意很好,但由于稿件迟迟不到位或不满意而推迟的选题。比如,我们一直想做“美国西部”的头题,当时由于主打文章找不到合适的作者来写,一直搁浅了一年多,但这个小辑已有望在明年一二期刊出。我们的策划一般是根据刊物定位、栏目定位进行的,同时考虑到纪念日、节庆等因素,比如三月“一首诗主义”会推出女诗人诗选、爱情诗选等,四月会在“跨文体”推出“纪念”主题的小辑。可以说,每一个小辑都凝聚着创新的追求、策划的用心,当然并不是每一次策划都能够达到创新的目的、预期的效果,但创新意识是我们时时铭记在心的。
《西部》一个很重要的创新之举是聘请了四位优秀的栏目主持人,借风出港,拓展格局。他们学养丰厚,视野开阔,有专业的鉴赏力、丰富的办刊经验和相当的组稿能力,他们的加盟,保证了好稿的丰富来源以及稿件品质的稳定性。每年年底我们要召开一次栏目主持人会议,总结经验,改进思路,更重要的是对来年的栏目选题进行策划,展开讨论,达成共识。如今这一创新之举已被有些省级文学刊社效仿、实施。
在“酒香也怕巷子深”的信息时代,市场越来越小众的文学刊物既需要知名度,更需要美誉度。对于刊物的发展来说,“内容为王”是不变的准则。在此基础上,发出自己的声音,让别人听到、关注自己的声音,显得尤为重要。举办文学活动成为发声的上佳方式。
《西部》改版后,在短短的两年多时间内组织了一系列文学活动,影响较大的有“新疆新生代作家榜·十佳作家”评选及颁奖活动、“天山天池·西部作家写作营”、“金秋伊犁笔会”、“薰衣草笔会”、“首届刀郎诗会”等。
“新疆新生代作家榜”评选活动,由《西部》联合《绿洲》、《伊犁河》三家新疆汉文期刊社举办,主要奖掖近年来创作成绩突出、产生一定区内外影响以及有相当创作潜力的文学新人。首届参选对象为四十岁以内的写作者,共有四十六名作家上榜。该活动的意义在于:全面盘点了新疆新生代文学的作者队伍和创作现状,摸清了新疆汉语文学的后备军家底和发展态势,为新疆文学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第一手资料,也使杂志社掌握了新生代作家资源。2011年6月6日“新疆新生代作家·十佳”颁奖仪式在博乐市隆重召开。新疆重要纸媒均专版跟踪报道评选、颁奖活动,《文艺报》、《文学报》和各大网站都做了报道。
如果说这个活动的影响力局限在新疆本土的话,那么“天山天池·中国西部作家写作营”活动的影响力则覆盖了西部十二省市乃至全国。2011年7月7—9日,写作营在风景如画的天池景区开营。来自西部12省市的六十多名作家深度体验天池之美,徒步几小时登上天池景区最高峰、海拔2718米的灯杆山后签署了《中国西部地区作家天山天池宣言》。该宣言是一份文学共识,针对当前的文学现状,以十句格言的形式强调作家责任和文学信仰,关涉文学和自然的关系、地域性与多样性、西部文学的超越等方面的内容。该宣言在《中国作家》报道中被称为“本年度中国文学最高海拔的发声”。此次写作营还举办了“明月出天山”实景诗歌朗诵会、“文学与风景”研讨会、“沙漠之夜”篝火晚会等活动。在短短的三天时间内,营员们体验到雪峰、冰川、高山湖泊、林地、沙漠带来的视觉震撼,身心沐浴着风景的祝福,心灵分享着风景与文学的对话。很多作家说,这是他们多年来参加的最高品质的文学活动,强烈要求下届还要参加。他们的赞誉,实现了杂志社“做一流文学活动”的目标。
在注重具体细节落实完美的同时,杂志社对活动报道尤为重视。提供详实、准确的活动资料,安排作家、嘉宾的访谈,整理、刊发座谈会的内容等,应该说,这些工作保证了媒体对活动的报道力度、深度、广度,达到了宣传效果的最大化。对于出资方来说,这种求之不得的软广告的力量远胜于实体广告的效果。
为扩大文学活动的持续影响力,提升《西部》大刊形象,杂志社计划将操作比较成功的活动品牌化、常态化,使之成为《西部》的“名片”。“新疆新生代作家榜”将每三年评选一次,跟踪上榜作家,积极关注他们的创作情况,每年《西部》会刊发新生代作家小辑,同时有计划、有步骤向区外刊物推介他们的新作,助推他们的文学成长。“西部作家写作营”计划每两年举办一次,为扩大《西部》在周边国家的影响力,下届写作营向国际化迈进,计划邀请几位国外汉学家参加,升格为“西部国际写作营”。
改版两年来,除上述大型活动外,杂志社配合刊物选题策划等组织了许多小型的文学活动,如77团笔会、薰衣草笔会、伊犁金秋笔会、首届刀郎诗会等,组织作家集体采风,撰写文章,编发小辑。这些活动密切了与刊物重点作家的联系,保证了稿件的高水准,同时以文学的方式为地方文化建设作出了贡献,受到地方政府的赞誉,实现了“三赢”。
期刊评奖既是发声的一种方式,也是对作品内容的肯定;既体现出刊物的品质追求,也显示出刊社的办刊实力。西部文学奖创立于2009年,是《西部》的期刊奖,也是新疆汉语文学的最高奖项,同时也是新疆唯一的全国性文学奖。第一届西部文学奖冠名“喀什噶尔杯”。第二届冠名“伊犁杯”,是改版后的第一届。从下一届开始,西部文学奖将每两年评选一次,设立为“西部文学双年奖”。
2012年9月26日,第二届西部文学奖颁奖仪式在伊犁哈萨克自治州首府伊宁市举办,共有十三位区内外作家获奖。这次评奖在奖项设置、评选方式上做了一定调整,内地和新疆的获奖名额大致相等,更加注重全国性,更加关注西部地区的作家作品;除小说、诗歌、散文和评论奖外,增设了FIFTH奖,奖给剧本、童话、纪实文学等体裁的作品。采取全体编辑海选和栏目主持推荐相结合的方式确定初选篇目,由九人评委会对初选篇目进行审读、讨论,最后进行投票表决。奖金也提高到每人五千元。应该说,评选出来的篇目质量都是上乘的,能够真实反映我们的办刊追求和独特品质的。比如这次获小说奖的敬文东,是大学教授、批评家,获奖小说《韦小宝自传》早在十年前完成,一直没有刊发出来,却被《西部》刊发并获奖,授奖词说“它使小说回到神奇,它迟来的发表和获奖,是一篇小说给予一个奖项的荣耀”。散文奖获奖者毛眉在获奖感言中说,这个奖是一个意外的奖项,它不仅是文学奖,她更愿意把它视为一个人生的奖励。这次评论奖奖给了云南大学硕士研究生纪梅,她的处女作能够获奖让她惊喜无比,受奖词说“这是奖给文学的远景和愿景”……这些都显示出《西部》的阔大胸襟和文本至上的文学追求。颁奖活动形式新颖,穿插了冬不拉演奏、民歌演唱、获奖诗人作品朗诵、获奖者才艺表演等内容,现场气氛浪漫诗意。许多嘉宾说,在新疆我们感觉到了文学的神圣和浪漫,感受到作家的被尊重,这种感觉久违了!办一流的颁奖活动,让大家记住了《西部》。
第二届西部文学奖评选及颁奖活动后,媒体全方位的报道让更多的作者、读者进一步了解《西部》、关注《西部》。上海《文学报》做了整版报道,新疆的报纸做了十多个版面的报道,宣传的网站有近百家,与此同时,《西部》博客、微博的点击量激增,投稿量也急剧增加,一些一线二线的作家也主动给《西部》投稿,这从一个侧面说明《西部》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它的品质追求越来越被认可。
《西部》总编沈苇最近在接受散文家蒋蓝专访时谈到了在边疆办刊的苦衷和信心:“‘北上广’文学期刊位于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地带,占尽了天时地利,他们有知名度,能辐射全国,有的已不愁发行。但他们容易陷入惯性办刊,几十年一副老面孔,同样面临着严峻的自我挑战。相比之下,在边疆地区要做好一份文学期刊更加艰辛、更加困难,但是,有难度才有挑战的激情和乐趣。”“对《西部》而言,仅有一流是不够的,还必须从一流中跳出来。《西部》还做得远远不够,还需继续努力。”(《答蒋蓝十问》)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西部》改版后不长的时间,就收到了各方的反馈和好评:《西部》“融合历史、地理、哲思与诗歌艺术的文学形式,一种可以称为综合性的跨文体的写作,正可能表达人们特别的复杂多样的感受与感觉”,这既是“时代的需要”,也是“地域的需要”(原《天涯》主编李少君);它呈现出“敞开和延伸的姿态,因而有了突破性——对地域限定和传统办刊思路的双重超越”(东欧文学专家、《世界文学》副主编高兴);“一份好杂志的出现会使当代文学得到每种改观,你们的劳动是有价值的”(批评家、海南大学教授耿占春);“这是一份我出差会带上的刊物;这是一份我睡前枕边放着的刊物;这是一份我去厕所会带着读几页的刊物;这是一份我不藏好就会被朋友抄走的刊物”(批评家、河北师范大学教授陈超),等等。这些意见既是肯定,更是鞭策;既是祝福,更是期待。路漫漫其修远兮,《西部》将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