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颖群[绍兴文理学院人文学院, 浙江 绍兴 312000]
作 者:曹颖群,教育学硕士,绍兴文理学院人文学院讲师,主要从事语文教育和鲁迅研究。
他人就是地狱。满耳听得“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隔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鲁迅却说“我只觉得他们吵闹”,道出“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①之语。白天不懂夜的黑,人与人之间本质上是隔膜的,对此鲁迅有着深刻蚀骨的体验,温和慈母而强加无爱婚姻,同胞手足而反戈相向,遑论不相干的别人?从这个意义上说,任何文学解读也都只能是表面的,无法真正逼近作者的内心、还原作者的真意。即便如此,仍无法阻止研究者们孜孜以求的脚步。对《死火》的解读,历来纷纭,莫衷一是。这里写下的也只能是“我”之认为最接近鲁迅真意的《死火》解读。
《死火》载《野草》集。鲁迅说此集包含了他的全部哲学,在黑夜中写就,是属于他个人的;说其中的作品“大半是废弛的地狱边沿的惨白色小花”,是在碰了许多钉子之后抱着颓唐的心情写下的,又“大抵仅仅是随时的小感想。因为那时难于直说,所以措辞就很含糊了”②。由此我们至少可以推断出这样几层意思:1.《野草》创作手法隐晦,或采用特殊的艺术表现形式。2.《野草》是类似于“私人写作”的散文诗,或包含鲁迅对人生、生命等的看法。3.《野草》的总体思想倾向是颓废的,或表现要与颓废抗争的决心。
事实上,历来对《死火》的解读均难出其右。但因其笔法晦涩、措辞含糊,所以难以最终真正趋同。说到黑夜,高长虹就曾恶毒地诅咒鲁迅为黑夜,恨他夺去了月亮许广平。鲁迅却说月亮从来都属于黑夜,不属于太阳。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鲁迅就是一方深沉难以洞悉的黑夜。很长时间里,他心似枯井,生活犹如古寺僧人,抄经拓碑聊遣余生——寂寞、绝望如罂粟怒放,彷徨于无物之阵,坠入无不青白冰冷的山谷。似乎已经被绝望包围,似乎已经无路可走,然而马上又说,绝望之与虚妄,正与希望相同。既然向前是虚空,退后是虚幻,那么不如做一枚死火,冲出冰谷,燃烧至死。所以可以认为,《死火》其实是鲁迅对这段时期生命状态的再思考和确认,是其曾经振臂一呼而无应者云集后失落情绪的集中体现,是彷徨无地后的最终决定,是预备再次呐喊前思想斗争的内心写照,当然也是写作当时心境的真实反映(据考证,鲁迅一生生活在纠结之中,矛盾的思想无时不在,遂有《死火》的集中影射)。“死火”是鲁迅对生命意义探索的独特结论,“从未来的死亡中把握现在的生命形式和意义”③;是鲁迅“凝结的生命意象”,超越了当时普遍的悲观主义的梦魇④;是其反抗绝望的生命哲学的象征,冀“于无所希望中得救”。下面将从《死火》的创作背景及文本两方面入手,试就该篇所蕴涵的象征内涵及暗含的鲁迅生命哲学进行分析。
《死火》的创作背景中,有几个不容忽视的事实。
《死火》创作于1925年4月23日,《野草》中同著于这一天的还有《狗的驳诘》。前一篇《过客》作于1925年3月2日,后一篇《失掉的好地狱》作于1925年6月16日。其中与《过客》在思想内容上的联系最为密切(此点下文将再论及),表现出前后相继的承接关系,此为其一。
其二,鲁迅当天的日记写着“复蕴儒、高歌、培良信”⑤。其时吕蕴儒等三人正在创办《豫报副刊》,在复信中鲁迅说:“我极快慰于开封将有许多骂人的嘴张开来,并且祝你们‘打将前去’的胜利”⑥,又说《莽原》明日出版。此后十五日,即5月8日,《华盖集》有《北京通信》,也是写给吕蕴儒和向培良的,信中说:“从有着很古历史的中州,传来了青年的声音,仿佛预告着这古国将要复活”,“我想,我们总得将青年从牢狱里引出来,路上的危险当然是有的,但这是求生的偶然的危险,无从逃避。”
其三,1925年3月11日,许广平写给鲁迅的第一封信是关于讨教人生问题的内容。在复信中他这样回答:人生若遇歧途或穷途,“我不哭也不返,先在歧路头坐下,歇一会,或者睡一觉,于是选一条似乎可走的路再走,倘遇见老实人,也许夺他食物充饥,但是不问路,因为我料定他并不知道的。若是遇见老虎,我就爬上树去,等它饿得走去了再下来,倘它竟不走,我就自己饿死在树上,而且先用带子缚住,连死尸也决不给它吃。但倘若没有树呢?那么,没有法子,只好请它吃了,但也不妨也咬它一口。”并说对于社会的战斗,并不主张挺身而出,也不劝别人牺牲,但“恐怕有时会逼到非短兵相接不可的,这时候,没有法子,就短兵相接”。1925年3月15日,许广平写给鲁迅的第二封信中论及《过客》,鲁迅又回道:“你好像常在看我的作品,但我的作品,太黑暗了,因为我常用觉得惟‘黑暗与虚无’乃是‘实有’,却偏要向这些作绝望的抗战,所以很多着偏激的声音。”
以上几个事实均有一定的关联,且发生时间相仿,当在鲁迅的“小随想”之列。但由于环境特殊,不能明言,所以鲁迅采取了一种特殊的艺术手法,即象征主义。何以是象征主义而不是隐喻呢?原因有二。
其一,象征主义起源于19世纪末法国的象征主义运动,先驱是著有《恶之花》的诗人波德莱尔,其艺术方法是把自然万物视为可以向人们发出各种信息的“象征森林”,强调通过暗示、烘托、对比、联想等手段来展现作者内心的微妙世界。20世纪初,象征主义传入欧洲其他国家,成为西方现代派文学的一个重要源头。而鲁迅很早就接触过西方象征主义文学思潮,写作《野草》时,他正在讲授和翻译日本学者厨川白村的《苦闷的象征》,书中提出“生命力受压抑而生的苦闷懊恼乃是文艺的根柢,而其表现法乃是广义的象征主义”。此外鲁迅还直接受到波德莱尔、屠格涅夫象征主义散文诗的影响,鲁迅的著作中多次提到屠格涅夫,并坦承《药》的题材和主题近似屠氏的散文诗《工人和白手人》。可见鲁迅在《野草》中运用象征主义的手法是完全可能的。事实上,这一点已经被研究者们普遍认同。
其二,象征与隐喻有别。韦勒克、沃伦在合著的《文学理论》中说:“‘象征’具有重复与持续的意义。一个‘意象’可以被转换成一个‘隐喻’一次,但如果它作为呈现与再现不断重复,那就变成了一个象征,甚至是一个象征(或者神话)系统的一部分。”《野草》全集广泛地运用象征主义手法并形成一个庞大的象征系统。秋夜中的枣树、影、雪(雨的精魂)、狗、过客、死火、复仇者……这些象征意象在鲁迅的论著中常常交替反复出现,或改头换面出现,如“死火”就曾以“火的冰”形象出现。有论者认为,“死火”是“鲁迅创造的一系列神奇瑰丽的独特的‘个人象征’中最令人惊叹的一个象征系统”⑦,包含了丰富的意象和内涵。在《死火》中,“死火”是贯穿全篇的主角,它的形体、颜色、思想、行动、变化无不具体而鲜明,有着“几乎无从索解”的象征意义。关于此篇蕴藉的具体象征内涵将在下文中呈现。
1919年,鲁迅笔下第一次出现了“死火”的意象,同年八、九月间的《国民公报》“新文艺”栏连载了一组题为“自言自语”的小散文诗,其中第二节题为“火的冰”,全文如下:
流动的火,是熔化的珊瑚么?
中间有些绿白,像珊瑚的心,浑身通红,像珊瑚的肉,外层带些黑,是珊瑚焦了。
好是好呵,可惜拿了要烫手。
遇着说不出的冷,火便结了冰了。
中间有些绿白,像珊瑚的心,浑身通红,像珊瑚的肉,外层带些黑,也还是珊瑚焦了。
好是好呵,可惜拿了便要火烫一般的冰手。
火,火的冰,人们没奈何他,他自己也苦么?
唉,火的冰。
唉,唉,火的冰的人!
在这篇散文诗中,我们不难看出“火的冰”就是“死火”意象的雏形,流动如熔化珊瑚的火遇着说不出的冷而凝结成“火的冰”。然而最耐人寻味的却并不是“火的冰”这一奇异的意象,而是诗的最后两句,“唉,火的冰。唉,唉,火的冰的人!”可以以为,最后的两个“唉”字和一个惊叹号表明了作者本篇的抒情重心是“火的冰的人”而非“火的冰”。换言之,当“死火”还是“火的冰”时,鲁迅就已经使之有了明确的意指:火的冰的人。这就令人很自然地联想到鲁迅,他在1919年遭遇了什么?何故作此小诗发此慨叹?
众所周知,早期的鲁迅是一个启蒙主义者、一个积极的行动者,他学医、从文都与拯救民族、改造国民性的宏大主题有关。他主张“首在立人”,“人立而后凡事举”,因为“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只有改变国民整体的精神素质,中华民族才有振兴的希望。于是有了《新生》杂志的创始酝酿,但未及面世便因种种缘由胎死腹中。这使鲁迅深昧未尝经验的无聊,彻悟自己“决不是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而备受寂寞摧残,以至于逃回古代来“麻醉自己的灵魂”。从1908至1918年,整整十年时间,鲁迅在故纸堆里“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那一厢“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的铿锵之声犹在耳,这一身沸腾热血已凝结成冰,这不正是“火的冰”吗?“他自己也苦么?”当然苦,个中滋味唯自知,是故才有最后一句“唉,唉,火的冰的人”。这正是鲁迅这十余年来的精神世界的真实写照啊,从中可窥见他当年的意气风发、激情澎湃,也可窥见他梦想遇挫的失落和消沉,恰如这烈火而遇冷凝结的“火的冰”。
特殊的经历,特殊的心路历程,造就了鲁迅笔下特殊的意象“火的冰”。五年之后,这一奇异的意象升变成了更为凝练的“死火”。在《死火》中,鲁迅进一步发展了这一意象,不仅写出了“死火”存在的环境和形成的原因,还加上了一段“死火”与“我”的对话,并以“梦”的形式进行完整的描述。
我梦见自己在冰山间奔驰。
这是高大的冰山,上接冰天,天上冻云弥漫,片片如鱼鳞模样。山麓有冰树林,枝叶都如松杉。一切冰冷,一切青白。
高大、冰冷、青白,这是寒意袭人的冰山,然而死火存在的地方是比这更其冰冷、更其青白的冰谷:
上下四旁无不冰冷,青白。而一切青白冰上,却有红影无数,纠结如珊瑚网。我俯看脚下,有火焰在。
这是死火。有炎炎的形,但毫不摇动,全体冰结,像珊瑚枝;尖端还有凝固的黑烟,疑这才从火宅中出,所以枯焦。这样,映在冰的四壁,而且互相反映,化为无量数影,使这冰谷,成红珊瑚色。
较之“火的冰”,“死火”的形象更其清晰鲜明,不仅有“炎炎的形,但毫不摇动”,甚至还能看到“尖端还有凝固的黑烟,疑这才从火宅中出”。而且“死火”虽然冻结,却不乏生命力,它使整个冰谷映成了“红珊瑚色”,它只需要一点点“温热”就能恢复火的形态,重新燃烧,“我的身上喷出一缕黑烟,上升如铁线蛇。冰谷四面,又登时满有红焰流动,如大火聚,将我包围。我低头一看,死火已经燃烧,烧穿了我的衣裳,流在冰地上了。”多么精彩绝伦、多么细致入微的描写!若非体验深刻,岂能有此神来之笔?若由此推断“死火”是这一时期鲁迅精神(或曰生命哲学)的象征应该并不唐突。正如李欧梵所言,“死火”隐喻了鲁迅的内心状况,陷入自己心中那冷的、荒芜的深处是一种受难,他并不愿蛰伏下来,因而呼唤一种有行动的生活。⑧所以当“温热”出现时,“死火”便一触即发、重新燃烧。这样的推断可以从鲁迅自己的多处言论中得到证实。仍是1919年,鲁迅写道:“生命不怕死,在死的面前笑着跳着,跨过了灭亡的人们向前进。”“以前早有路了,以后也该永远有路。”“人类总不会寂寞,因为生命是进步的,是乐天的。”⑨
从1924年开始创作的《野草》中,除了《死火》,《影的告别》《过客》流露了同样的生命观:“不愿彷徨于明暗之间,我将向黑暗里彷徨于无地;我只得走。”而在同期与许广平的通信中,有更其明白的生命观的表述:“我自己的对于苦闷的办法,是专与袭来的苦痛捣乱,将无赖手段当作胜利,硬唱凯歌,算是乐趣。”所以“死火”最后“那我就不如烧完”的选择顺理成章,毫无意外。再来看看那段著名的对话:
“我原先被人遗弃在冰谷中,”他答非所问地说,“遗弃我的早已灭亡,消尽了。我也被冰冻冻得要死。倘使你不给我温热,使我重行烧起,我不久就须灭亡。”
“你的醒来,使我欢喜。我正在想着走出冰谷的方法;我愿意携带你去,使你永不冰结,永得燃烧。”
“唉唉!那么,我将烧完!”
“你的烧完,使我惋惜。我便将你留下,仍在这里罢。”
“唉唉!那么,我将冻灭了!”
“那么,怎么办呢?”
“但你自己,又怎么办呢?”他反而问。
“我说过了:我要出这冰谷……。”
“那我就不如烧完!”
这场对话,看过《〈呐喊〉自序》的人都会觉得非常熟悉,在“金心异”的劝说下,鲁迅结束了钞古碑的生涯,开始小说创作,遂成《呐喊》。冰谷就像那个铁屋子,虽然有着万难破毁的可能,但鲁迅最终还是决定唤醒众人来摧毁铁屋子,在《死火》中,“死火”以烧完为代价逃离冰谷,鲁迅则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履行其改选国民性的伟大使命。这是鲁迅面对生命两难时做出的最终的选择,直到生命终点的选择——鲁迅最后十年在许广平的悉心照拂下,创作成就超过了此前二十年。
再回顾上文所提的《死火》创作背景,三个材料显示了同样的命题,即对生命的思考。《过客》较明显地揭示了“一直向前,明知是坟还是向前”的人生困境和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反抗绝望的信仰。与吕蕴儒、许广平等的通信,有人认为这是“死火象征消沉的青年、我象征鲁迅”的明证,鲁迅欲做引导青年走出消沉境地的导师⑩,其实不然。
可以认为“死火”和“我”均指鲁迅自己,何以为证?文中说“我原先被人遗弃在冰谷中……遗弃我的早已灭亡,消尽了。我也被冰冻冻得要死”,此处的冰谷毫无疑问是作者所处社会环境及经历之现实人生的象征,从上文我们已经知道,作为早期启蒙者的鲁迅曾那么热衷于社会的改造,但终于都没有成功,巨大的打击使他整整沉寂了十年,这十年不就是被鲁迅自己遗弃的十年吗?即使最后在好友钱玄同的劝说下开始了小说创作,态度仍是半信半疑,在他的内心仍深藏着“惟黑暗乃是实有”的悲观。与黑暗抗战与否、抗战有无胜算等在鲁迅心中都是未知数。为此他曾坦言讨厌自己的状态,讨厌自己文字中的黑暗,甚至在临死前还发愿自己的文字速朽,因为太过黑暗于青年人无益。所以当《呐喊》结集出版后,一旦听说作品竟被进选中小学语文教材后,竟恼怒至决定让它绝版于世。可见鲁迅对自己的生命状态之不满,他在试图摆脱这种困境,于是要寻求一种力量,要凭借一种全新的生命冲力从人生困境中挣脱。鲁迅向来是不吝自我解剖的人,在学习了大量的西方哲学思想后,他开始反观诸己,开始了属于自己的独特拯救行动。于是他开始寻找自己“身内的青春”,“即使外在的自我与旧的社会势力同归于尽,也坚信并要救出那被旧制度或冷漠的环境所冻灭的自身内生命的情热,使它重得燃烧,如彗星般跃起,永远离开那个寒冷黑暗的‘冰谷’。”⑪所以把“死火”理解为被鲁迅遗弃多年的自己比消沉的青年似乎更为合适。至于导师论,也是不可靠的妄断。“中国大概很有些青年的‘前辈’和‘导师’罢,但那不是我,我也不相信他们。”鲁迅不仅从不以导师自居且反对做所谓的导师,“因为连我自己还不明白应当怎么走”⑫,也反对青年寻找“乌烟瘴气的鸟导师”,建议他们自己去实践,“遇见深林,可以开成平地的,遇见旷野,可以栽种树木的。”⑬虽然鲁迅一生中有很长时间实质上充当着青年导师的角色,但他内心对此充满忧惧和谨慎,“倘使我有这力量,我自然极愿意有所贡献于河南的青年,但不幸我竟力不从心……我自己,是什么也不怕的,生命是我自己的东西,所以我不妨大步走去,向着我自以为可以走去的路;即使前面的深渊,荆棘,狭谷,火坑,都由我自己负责。然而向青年说话可就难了……”“所以,我终于还不想劝青年一同走我所走的路。”⑭所以,“死火”不可能是消沉的青年,“我”也不可能是以导师自居的鲁迅,“死火”和“我”其实是鲁迅内心主客体的映象;“死火”是沉寂多年的鲁迅,“我”是自我拯救的鲁迅,二者的对话是鲁迅内心的犹豫和抗争,是鲁迅理智与激情的交锋与碰撞,最终激情胜出,是鲁迅对言说与沉默的艰难取舍和抉择,最终在沉默中爆发。其实,不独《死火》,整本《野草》都是鲁迅此种内心抗争的产物。地火在地下熊熊燃烧,以野草做装饰的地面终于付之一炬,壮烈宛如死火的纵身一跃。所以,把“死火”理解为鲁迅在20世纪20年代的彷徨时期里生命哲学的一种象征表述是恰当的。当然,“死火”不仅仅是鲁迅当时生命存在哲学的象征,亦是贯串其一生的生命存在哲学的象征(“反抗绝望”在鲁迅的生命中表现出极强的延续性),“是鲁迅消逝的青春与现在生命形态的拟物化呈现,是以绝美到悲怆的形式表达出来的鲁迅的灵与肉的象征,并从最深刻的层次上提示了鲁迅的生命哲学。”⑮就这样,鲁迅在《野草》集最难索解的《死火》中用其独有的方式宣告了其独特的生命哲学:反抗绝望,不如烧完。
① 鲁迅:《而已集·小杂感》,《鲁迅全集》第三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531页。
② 鲁迅:《二心集·〈野草〉英译本序》,《鲁迅全集》第四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356页。
③⑪ 孙玉石:《现实的哲学的:鲁迅〈野草〉重释》,上海书店2001年版,第166页,第160页。
④ 雷斌:《论“死火”意蕴的多重象征》,《语文学刊》2011年第5期。
⑤ 鲁迅:《日记十四》,《鲁迅全集》第十四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543页。
⑥ 鲁迅:《通讯(复吕蕴儒)》,《鲁迅全集》第七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271页。
⑦⑮ 陈丽民:《论〈死火〉的象征意义》,《江南社会学院学报》2001年第2期。
⑧ [美]李欧梵:《铁屋中的呐喊:鲁迅研究》,岳麓书社1999年版,第105页。
⑨ 鲁迅:《热风·随感录六十六》,《鲁迅全集》第一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531页。
⑩ 张华林:《试探鲁迅〈死火〉的象征意蕴》,《濮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0年第1期。
⑫ 鲁迅:《坟·写在〈坟〉后面》,《鲁迅全集》第一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284页。
⑬ 鲁迅:《华盖集·导师》,《鲁迅全集》第三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56页,第51页。
⑭ 鲁迅:《华盖集·北京通信》,《鲁迅全集》第三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5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