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逵,王征兵,宁攸凉
(1.西北农林科技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陕西 杨凌 712100;2.西安财经学院 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100;3.中国农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083)
进入21世纪,世界主要发展中国家渐次进入人口老龄化,“未富先老”成为当今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进程中不可回避的新课题。经济贫困、社会保障覆盖不全势必会对那些处在社会弱势地位的老人的经济福利产生重要影响。许多发展中国家的老人到达正常退休年龄之后还不得不继续从事各种有经济报酬的高强度劳动,而且,老人这种正常退休年龄之后的高强度劳动行为特征往往会因为其所处国家的社会经济发展和公共福利政策不同而表现出明显的差异。
作为“金砖四国”成员国的巴西、印度,分别是南美和南亚最重要的发展中国家之一,也更是当今世界新兴经济体的重要代表。据世界人口预测数据,两国将分别于2012年、2022年进入老龄化社会①,老年人口群体逐渐成为两国社会经济发展中的重要角色与力量,由于不同的文化背景与社会经济制度,两国的老年劳动参与行为表现出明显的差异。因此,比较归纳巴西、印度两国的人口老龄化与老年人口劳动供给经验对理解发展中国家老龄化背景下老年经济及政策问题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本文通过挖掘有关巴西、印度两国的公开调查数据与相关文献资料,在比较分析两国老年劳动参与结构及变化趋势的基础上,重点比较研究两国老年劳动参与相关的经验规律和影响因素,最后在总结本文研究的基础上,提出相应的对策建议。
巴西和印度的人口结构相对年轻,人口老龄化只有进入21世纪才成为一个真正问题(参见图1)。关于巴西的人口预测数据显示,1970年、2010年、2011年巴西60岁及以上人口比重分别为5.0%、9.8%、10.07%,相应地,巴西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依次为3.07%、6.56%、6.73%。印度老龄化进程相对缓慢一点:据人口预测数据分析,到2019年印度60岁及以上人口占到总人口的9.98%,到2022年印度65岁及以上人口占到总人口的7.07%。然而,印度是世界级老年人口大国,2010年65岁及以上人口约为0.64亿,仅居中国之后[1]。
图1 1990—2050年巴西、印度老年人口比重及变化趋势
但是,两国老年人口劳动参与情况差异显著。据巴西学者Queiroz测算,1950—2000年巴西65岁及以上人口劳动参与整体上呈现下降趋势,且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即1950—1960年缓慢下降阶段,1960—1980年快速下降阶段,1980—2000年的平缓下降阶段[2]。而且,进入21世纪以来巴西老年人口劳动参与率平缓下降的趋势尚未逆转(参见表1)。然而,印度老年人口劳动参与率极高且平稳上升趋势明显(参见表1),据2002年《亚洲人口之未来》报道,1950—1995年印度65岁及以上人口劳动参与率远远超过日本、中国而稳居世界第一位[3]。
表1 1970—2009年巴西、印度老年人口就业率%
而且,通过表1对比两国老年人口劳动参与率及变化趋势可以发现如下规律:
(1)相对50-59岁劳动人口劳动参与率稳步增加而言,60-69岁低龄段老年人口劳动参与率则在波动中保持平稳,但70岁及以上高龄段老年人口劳动参与率增长趋势稳定。
(2)男性老年人口劳动参与率较高,但其变化趋势随着年龄段的增加而呈现负相关关系,即越是年龄高的人群,劳动参与率反而变得越来越高。
(3)女性老年人口劳动参与率整体偏低,但稳健的上升趋势却十分显著。
(4)劳动参与率的性别差异比较大,但这种两性差异会随着男性劳动参与率的下降和女性劳动参与率的上升而逐渐减少;而且在同一年内,两性劳动参与率差异会随着年龄段的增加而略有下降。但是当年龄超过80岁,男性劳动参与率会远远高于女性;
(5)就巴西、印度两国而言,巴西老年劳动参与率要低于印度许多,相近年份相同年龄阶段巴西老年人口劳动参与率大约只有印度的2/3。
近年来,随着城镇化、工业化的快速推进,以及养老制度的改革,巴西多数劳动者一到有资格领取养老金的年龄就离开了工作,使得老人劳动参与率呈现持续快速下降的趋势[4]。这是因为社会保障体系的扩张、经济发展和收入水平的提高,为越来越多的工人退出劳动市场提供了可能。而且,针对老年人口商品与服务供给的改善,让老人退休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就老年人口劳动退出决策的个体影响因素而言,养老金、老人经济状况是首要因素[4-5]。例如,一些针对巴西农村养老金与老年农民退休决策的实证研究显示,养老金对老年农民退休决策有着决定性影响:增加养老金数量,不但会提高劳动退出概率(约提高38%),而且减少周劳动时间(约减少22.5小时)[6];自我雇佣的工人和雇主退休倾向要低于雇佣工人[7]。
受教育程度、有工作正规与否、工作地域也是老人退休决策的重要影响因素,这些因素对不同群体老人(如不同年龄组、性别组、地域组等)的影响存在显著的异质性[4]。但总体而言,受教育程度高、在正规工作、以及工作地为大城市的老人选择退休的概率要相对高[4,7]。
健康状况对巴西老年人口劳动参与也有着重要的影响。Perez et al.(2006)的研究发现,老人身体健康状况差则意味着较低的劳动参与率和较短的周工作时间[5]。
从家庭单元出发,家庭人口结构、夫妻年龄结构、夫妻健康状况等也都会对老年人口就业与退休决策产生重要影响。Queiroz(2005)发现,家中有14岁以下小孩需要抚养的话,夫妻同时就业的概率明显偏高,没有小孩抚养负担的家庭,夫妻双方至少一方就业的概率要比同时退休的概率高些;夫老妻少的家庭,妻子就业率显著要高,但是,妻老夫少的家庭,丈夫就业率相对高些(但不显著);丈夫健康状况差会明显提高妻子退休概率,但是,妻子健康状况差会明显降低丈夫退休概率,而且,就配偶一方健康状况对另一方劳动就业参与决策的影响程度而言,妻子要明显高于丈夫[4]。
印度没有巴西那种慷慨的社会养老金制度,贫困是印度老人高劳动参与率的最重要原因[8],而且低效的老年收入保障体系则是多数高龄老人必须继续工作的重要推手[9]。对于那些身陷贫困的印度老人,一生“唯一的退休,不是离开所干的工作,而是彻底地离开这个世界”[10]。当然,健康也是影响印度老人就业的重要因素,有实证研究指出,健康状况对老人劳动参与率具有内生的显著正效应,这意味着就个体而言,较好的健康状况将意味着较多的劳动就业机会,较高的劳动参与率又会促进健康状况的改善[11]。其它诸如年龄、性别、受教育程度、家庭结构、文化传统、工作区域等均能影响老人劳动参与[8]。
与其他新兴经济体不同,巴西拥有一个覆盖面广、支付金额高的养老金计划,老年人口劳动参与率却在人口老龄化过程中快速下降[12]。这种老龄化与早退休并存现象,不仅强化了巴西社会未来老年人口赡养压力的预期,也冲击了巴西养老金制度的可持续性,还将增加巴西医疗卫生成本。以至于一些主要的社保与财税等制度改革成为必须,如设置最低退休年龄,给那些超过正常退休年龄仍然工作者提供核算公平的养老金,创造激励机制为那些在非正规部门就业却没有缴纳养老保险的工作者保留领取养老金的资格[4]。同时,与大多数发展中国家一样,巴西老年人口(尤其是女性)从正规劳动市场退出以后,多数承担了大家庭的小孩照料任务,为青壮年母亲外出全职就业创造了条件[13]。
印度老人普遍贫困,较高的老人劳动参与率给印度社会经济产生着积极的影响,例如老人高比例地参与有经济报酬的工作,有利于缓解社会收入保障体系不健全条件下的老人贫困问题;但也给印度政策实践提出了新的挑战,例如提高国民受教育程度率和劳动技能是老人福利得到全面改善的前提,瞄准贫困老人的养老金等收入保障制度改革成为当前反贫困工作的重要任务[8,14]。
巴西、印度两国作为当今世界发展中国家的重要代表,其人口老龄化与老年人口劳动参与行为规律对其它发展中国家有着重要的启示意义。通过上述比较发现,发展中国家老人劳动参与率总体较高,但男女两性参与率及其变化趋势差异显著。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老年女性劳动参与率会越来越高,对家庭与社会发展有着积极的贡献。参与劳动的老人就业方式以非正规就业为主,且自雇佣比例较高。高比例的老人劳动参与不但有利于缓解发展中国家社会化养老压力,也有利于老人贫困问题的化解,更有利于老人家庭、社会生活地位的改善。
由于各国差异,社会养老金覆盖面不同,对发展中老人劳动供给行为有着决定性影响,较高的养老金覆盖率对老人劳动参与有着显著的挤出效应(如巴西的情况),较低的养老金覆盖率则对老人劳动参与有着显著的挤迫效应(如印度的情况)。
通过比较巴西、印度两国老人劳动参与及其影响可以发现,对于处在贫困状态的广大发展中国家老人群体而言,高比例的劳动参与率更多地是出于生计与养老的压力,而不是像日本等发达国家出于一种自愿与自觉的生活体验需求。因此,对广大发展中国家(尤其是中国)而言,为确保老年群体晚年生活质量,一方面需要合理引导与规制,以确保劳动经济收入有保障,另一方面需要积极推进以养老金为代表的社会保障体系的完善与发展,以确保“老有所养”的较高水平生活质量。
[注 释]
①根据国际老龄化标准判定,其中国际老龄化标准是:60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10%,65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7%。
[1]Kinsella K,He W.An aging world:2008[R].Washington D.C.:U.S.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2009.
[2]Queiroz B L.The evolution of retirement in Brazil[R].Caxam⁃bu-MG,Brasil:No.XV Encontro Nacional de Estudos Popula⁃cionais,ABEP,2006.
[3]East-West Center.The future of population in Asia[R].Wash⁃ington D.C.:East-West Center,2002.
[4]Queiroz B L.Labor force participation and retirement behavior in Brazil[D].Berkeley,California:Ph.D.Dissertation,Univer⁃sity of California,Berkeley,2005.
[5]Perez E R,Wajnman S,Oliveira A M H C.Análise dos deter⁃minantes da participação no mercado de trabalho dos idosos em São Paulo[J].Rev.Bras.Estud.Popul,2006,23(2):269-286.
[6]De Carvalho Filho I E.Old-age benefits and retirement deci⁃sions of rural elderly in Brazil[J].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2008,86(1):129-146.
[7]LeGrand T K.The determinants of men's retirement behavior in Brazil[J].The Journal of Development Studies,1995,31(2):673-701.
[8]Sawant K V.Elderly labor supply in a Rural,Less Developed Economy:an empirical study[D].Raleigh,Carolina:Ph.D.Dissertation,North Carolina State University,2009.
[9]Palacios R.The challenge of pension reform in India[M]//Fa⁃varo E M,Lahiri A K.Fiscal Policies and Sustainable Growth in India.New Delhi: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4.
[10]Prasad S.Life of elderly in India[R].Munich:MPRA Paper No.5935,University Library of Munich,2007.
[11]Pandey M K.Labor force participation among Indian elderly:does health matter?[R].Munich:MPRA Paper No.15394,University Library of Munich,2009.
[12]Turra C M,Queiroz B L.Before it's too late:demographic transition,labor supply and social security problems in Brazil[R].Mexico City:United Nations Expert Group Meeting on Social and Economic Implications of Changing Population Age Structure.Population Division,Department of Economic and Social Affairs,United Nations,2005.
[13]Marteleto L J,Noonan M C.Grandmothers as childcare pro⁃viders in Brazil[R].Chicago:The Annual Meetings of the Population Association of America,1998.
[14]李永涛.失业救济金的“懒人”效应及实证分析[J].西安财经学院学报,2009,(4):61-64.